神秘相公(完)


               第一章
  营帐内灯火昏黄,却隐隐从中飘来丝丝馨香,难道这里头藏着女人?!
  往里一瞧,这瞬间,即被里面霸气十足、阳刚味极浓的布置所吸引,布幕上
全垂挂着兵器,一方木柜除了兵法卷牍外,尚有诗文、武学书籍夹杂其中,可以
想见,这营帐的主人定是位铁铮铮七尺之躯的刚硬男子。
  可目光往侧一闪,却瞧见坐在案头上的竟是位美丽灵秀的女子。
  她一双倩眸专注地放在桌案上的布兵图上,长案的另一头则放着罗蓿族的地
形图,两相对照下,她心底正思考着该用什么计策驱走他们。
  没错,她就是震雷国东南边界着名的女诸葛韩情,也是於两年前冤死在恺族
手中的统帅方愿之妻。
  方愿在一次争战中落入敌方之手,恺族却大放谣言,指称方愿为保命而泄密,
偏偏之後几次的战役连败,更证实了对方的消息。
  顿时方愿成为众士兵所埋怨、气愤的对象,为此身为方愿生前好友的延平将
军仇政答应了方愿妻子的要求,将她请进帐内,依凭她的智慧辅助他调兵派兵。
  经过多月努力,她终於与仇政协力将恺族消灭,也为方愿洗刷沉冤。只不过
在这多难时期,恺族虽灭亡了,可更恶毒的罗蓿族又在纷乱中冒出头来。
  韩情怀疑其实罗蓿族便是恺族的一些余孽所组织,再四方招揽一些武林小辈,
使得他们出手的功夫都极为凌乱,致使众士兵对抗起来备感吃力,这也是她与仇
政最为头疼的地方。
  「唉……」她揉了揉眉心,吁叹了口气。
  「怎么了?什么事那么烦?」仇政推开帐帘就见她低首喟叹的模样,於是扯
笑问道。
  「你说呢?」她摇摇头。
  「是不是为了罗蓿族的事?」仇政拧起眉,「别想太多,他们这些宵小之辈
就会用些小人招术,我就不信邪能胜正。」
  「话虽没错,可我心底就是烦。」她闭上眼,说不出心底的失落。
  「在想方愿?」
  「我……不知为什么,没亲眼看见他的屍首,我就无法相信他真死了。」即
便是两年过去了,她仍觉得他似乎还活着。
  「那是因为你爱他太深了。」
  仇政感叹地摇摇头,好言规劝道:「我看你该出去走走看看,不能再闷在这
种地方了。」
  「算了,我喜欢这个营帐,这里面全是方愿最喜爱的东西,看着它们我才能
感受到他与我同在。」她摸了摸这案上的小东西,包括那砚台、毛笔,还有她绣
给他他却来不及拿的香囊。
  「不行,你就是陷入太深,再这么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仇政出自朋友的
关心。
  「无妨,我已经习惯了,再说你不是要带宓儿回宫见大王吗?别为我的事操
心了。」她挥挥手,言谈间的肢体动作净是风情万种。
  「那事不急,我们可以延些时候。」
  「别这么说,你愈是这样就表示愈不放心我了,别忘了大王他已封我为副元
帅,难不成你根本不放心把大军交给我?」她睨着他。
  「你呀,老是喜欢与男人争锋,这样会没人要的。」仇政摇头。
  「你说什么?你以为我还会再嫁吗?」她拧起眉。
  「可是你还那么年轻,十六岁时嫁给方愿,如今不过十九,未来的路还那么
长,会不会……」仇政极不苟同她的想法。
  「别说了。」她拚命摇着头,「我对方愿的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算死也
不会负他。」
  「韩情——」
  「若你还认我是你的大嫂,就别再说了。」她脸色一整,起身走到帐外,
「快去准备吧,该和宓儿回宫了。」
  「你哟!好吧,那我们这就回去,有任何事别忘飞鸽给我,我会尽快赶回来。」
仇政撇唇道。
  「好好,最好玩久一点儿,省得两个人在这儿卿卿我我,碍我的眼。」她风
趣地笑说。
  「既然碍眼,就再去——」
  「够了,我再说一次,你若再说那种话,我就翻脸了。」韩情漂亮的眉宇轻
蹙,目光却是极为认真。
  「唉,好吧。我也不再说了,那我们收拾好就直接上路。」
  「嗯,一路顺风。」韩情妩媚轻笑,眉间多少隐藏了些许愁丝。
  「谢谢。」
  眼看仇政离去的背影,韩情不禁弯起唇线,对於他终能找到自己的幸福,也
甚感欣慰。
  但愿他们的感情能够天长地久、绵绵长长……
  随即她埋首於公事上,直到天色将晚,她才猛地想起一件事,正要起身却听
闻副队长魏云在帐外喊道:「副帅,属下有事禀报。」
  「请进。」她坐回椅上,非常迅速隐藏起自己悲哀的心思。在下属面前,她
永远只是个女强人。
  「副帅,罗蓿族近来似乎已销声匿迹,他们是不是潜伏起来了?」魏云进入
帐营内,对着韩情拱手道。
  「可能,不得掉以轻心,还是得继续监控。」她闭上眼,沉吟了会儿说。
  「是。」
  魏云正要走出帐营,她又喊住他,「等等。」
  「还有事?」他回首恭谨又问。
  「明天……明天是方元帅的忌日,我想祭拜他,营地的事就麻烦由你代管。」
她显然有些难为情,毕竟这属「私事」。
  「没关系,就交给我,你去忙吧。」
  提起方愿,他们营里头没一个不感到抱歉,毕竟过去误会了他好长一段时间,
等真相大白才知他们的误解有多重。
  「嗯,谢谢。」咧开嘴,她便快步走出营帐。
  瞧着她那翩若蝶舞的身影,魏云不禁深叹,不过是个才十九岁的姑娘,却要
身负如此重大的责任,这究竟是谁害的?
  是这时局?或是她对方愿的情深?
                ***
  韩晴趁夜离开营地,前往最近的小镇购买方愿生前最爱吃的点心,由於正值
兵荒马乱之际,能买的东西并不多,不过所幸有方愿最爱吃的甜饼和窝果儿。
  拎着这两包东西,她快步走在回程的路上。
  由於已值深夜,路上有种特别凄凉的感觉,她走着走着,望着天际皎月,不
禁想起方愿以前最喜欢的诗——
  鸡鸣风雨萧萧,侧身天地无刘表。
  啼鹃迸泪,落花飘恨,断魂飞绕。
  月暗云霄,星沉烟水,角声清溺。
  忍不住,她喃喃接着念道:「问登楼王粲、镜中白发,今宵又添都少?」
  几乎是在她极度错愕之下,她竟突然听见一个熟悉的男音响起,「极目乡关
何处?渺青山,髻螺都校。几回好梦,随风归去,被渠遮了。宝瑟弦僵,玉笙簧
冷,冥鸿天杪。但侵阶落草,满庭绿树,不知昏晓。」
  猛然回首,她竟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站在树荫下!
  是方愿吗?
  莫非是她思念成疾,因而花了双眼?还是……他魂归来兮,终於来见她了?
可知这两年她想他想了多久,可他却连一次也没出现她梦中!
  「方愿!」她迟疑地朝他走了一步。
  「情儿。」当他从树荫下走出来,直挺挺的站在她面前,她当真被这种情形
给弄得一愣。
  「这……你……」她又向前走了几步,直到他面前才停下脚步,以颤抖的手
指抚触着他的脸……
  有温度!天,这是怎么回事,有温度?!
  「我没死!」他眯起眸,一把攫住她的手腕,「这两年来肯定让你伤心又难
过,你一定哭坏了?」
  「你……」韩情疑惑地看着他,「为什么?既然没死为什么不回来找我?」
  「身不由己,被囚禁在苦牢,若非为见你一面,我不会苟且偷生。」
  紧紧将她揽进怀里,而後解开身上衣衫,露出自己那全是鞭伤、火钳所伤的
痕迹,「看见没?这就是忍辱偷生的代价。」
  韩情捂住嘴,神情悲涩地说:「你……你吃了好多苦!」
  「只要能见到你,这点儿苦不算什么。」他勾起笑容,可奇怪的是那笑容是
如此的浅薄且清冷。
  可是满心喜悦的韩情却忽略了他眼底的恍惚。
  「走……跟我回去,大夥儿看见你,一定会很开心的。」韩情拉住他的手,
阴暗许久的心终於覆上了阳光。
  「等等。」他踌躇了会儿,「这样好吗?」
  「当然好了。」她不明白他的话中意。
  「我是说……我现在这副样子,能回去吗?」他比着自己被关後的狼狈样。
  「怎么不行,衣服换一换,又回到你大元帅的英挺样,别忘了,你也是」风
豫王府「的小王爷。」她笑腻着他。
  当年为与傅烈辙并肩作战,他舍弃小王爷的矜贵身分,共同参与共御外敌之
大计。
  「风豫王府?」他脑子一阵晕眩。
  「怎么了?」韩情赶紧扶住他。
  「没什么,只是头晕。」他扬起脸,非常近距离地瞧着她。
  「那我们快回吧。」紧紧攀住他的身子,她扶着他往营地的方向走去。
  此刻的韩情是快乐的、是喜悦的,她多希望仇政还没返宫,若是他见着了方
愿,不知会乐成什么样呢!
  她抬头对着这张她思念已久的脸庞一笑,眉眼间全堆满了笑意,可他蓦然将
头一俯,竟让她对上他深邃阴邪的黑眸。
  她明显一愣,对他那张相同俊美,却意外覆上黯影的脸庞有着极度的陌生。
  突地一道冷风拂过她的脸颊,让她的身子控制不住地抖瑟了起来……
                ***
  当方愿一回营地,果真如同韩情所猜测般,大夥可都欢腾鼓舞着,有人还建
议开酒庆祝,可这些好意全被韩情给阻止了。
  「不可以,酒醉误事,倘若正好有敌兵来犯,那怎么办!」她拧起眉,摇头
指责道。
  「副帅,罗蓿族已好久不见踪影,你就别杞人忧天了。」众士兵有人提议。
  「现在大元帅不在,绝不能轻率而为。」她仍坚持。
  「副帅说的对,倘若是我也不赞成你们为我这么做。」方愿扯着笑意,如今
已重新换上军服的他可是威风凛凛呀。
  「可是——」
  「别说了,就依副帅之令。」方愿眉一拧,这时众士兵立即想起过去他领兵
时的霸气果决,不免一阵退缩。
  「既然方元帅这么说,咱们就别坚持了,不过大夥心底高兴倒是真的。」这
时候有人咧开嘴,大声附和。
  方愿闻言,仅是摇摇头,随即放肆大笑,「我已不是什么元帅了,以後不要
再这么喊我。」
  「可您永远是我们心目中的大元帅。」
  众士兵们居然油嘴滑舌了起来,直让韩情看得摇头。「是吗?前阵子你们不
都还怀疑方愿出卖咱们吗?现在倒是把他说的当神,还真是会见风转舵。」
  「呃——」大夥儿一时尴尬,只好抓抓脑袋、以傻笑带过。
  「方元帅、副帅,你们一定有许多话要说,那我们就退下了。」
  害怕韩情再次掀他们的底,一干人都乘机尽作鸟兽散,免得待会儿的情况会
更为尴尬。
  「情儿,你刚刚所说的怀疑是什么意思?」方愿心口拧了抹好奇。
  「这……没什么,你就别放在心上了。」
  韩情哪能说,这一说必然打击他的信心。如今他好不容易回来了,一切都事
过境迁,往事也别再重提。
  「是不是那些弟兄曾经怀疑过我?」方愿终究不是傻子,可以用任何迹象来
判定这事。
  「就别提了,外面风大咱们快回营帐吧。」担心他继续追问,韩情便勾住他
的手臂,蓄意转移话题。
  於是方愿对着韩情温柔地点点头,而後双双挽着手走进了营帐。
  可才进帐帘内,他便一把攀住韩情的肩,将她转过身面对着他。
  韩情震愕地张大眸,望着他那对含着相思、情愫狂涌的深邃眼眸,胸口已渐
渐发热起来,眼底更在不知不觉中蒙上了一层浓热。
  「愿……」她投进他怀里,紧紧抱着他,「知道吗?我好开心……开心你回
来了、你没事,真是上天保佑还是我一片真诚感动天地。」
  韩情抬起头,勾媚着一双活灵活现的大眼,直瞧进方愿的瞳底。
  「傻瓜,我也一样啊!」伸出手,轻轻抚过她的发鬓,他以温柔的耳语对她
说着。
  这时韩情突然想到什么事地拉住他的手,对他甜腻一笑,「快过来,我有一
样东西给你。」
  当方愿被她拉到那条长形桌案时,韩情便道:「还记得这张桌子吗?你曾在
上头谋略、思考、伤神……这上头的东西我一样也没动过,而这只香囊是两年前
你生日那天我正打算千里迢迢送来这儿给你,哪知半途上竟突闻你出事的消息。」
  「我生日……」他闭上眼,彷似又掉进了一抹萧瑟深渊里。
  「你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刚刚你吃的东西就那么一点,是不是还饿
着呢?」韩情总觉得他回来後就有点儿不对劲,总是有着一阵阵的恍惚。
  「不,可能是被关久了,神智有些不清楚。」他揉揉眉心,苦涩一笑。
  「原来如此,那没关系,我想只要多休息一阵子你就会恢复的。想想你最喜
欢的兵法、最喜欢的对敌策略,以後这个位子就还给你,你这个人只要一忙碌,
所有的精力一定马上回来了。」
  「也对,那些军事布署图呢?还有一些你的策略能不能先跟我说一下,我好
尽早进入情况。」说着,他便坐进椅中,打算尽快埋首於公事中。
  「等等等,你干嘛那么急呢?这些东西我都已经处理得很习惯了,你就先别
忙。」
  韩情赶紧将他拉起来,「那边有床,去躺会儿,我待会儿亲自弄点补汤给你
喝喝,相信不久你就会精神奕奕。」
  韩情掩嘴轻笑,那抹鲜丽姿容在见到方愿时更显得妩媚动人,直让他看得心
动不已。
  忍不住,他伸手轻抚着她细嫩的脸庞。
  「好美……你和两年前一样,仍是这么的美,这么的动人,一点也没改变。」
  他轻喟了声,当粗糙的拇指轻轻画过韩情的红唇时,居然让她心头一颤,羞
赧地垂下小脑袋。
  虽然方愿是她的丈夫,但两人婚後不久他便前往沙场应战,所以此刻除了对
他深浓的爱意,对於这种亲密的触碰她仍觉得好陌生。「愿,别这么说,你这样
会让我觉得很不自在。」
  「都夫妻了,还有什么好羞涩的。你就是这样,不管什么时候表现出来的就
是这副小女人的羞怯样,还真是青涩地让人心疼。」
  「我……我好想你……」韩情听着热泪盈眶,忍不住抱住他魁梧的腰身,依
在他怀里低泣,「真的好想你,我曾想过如果将罗蓿族消灭之後就要随你而去,
否则一个人活在这世上太痛苦……真的太痛苦了。」
  「我不准你有这种念头,即便我不在,你也得好好活着,我的女人就该坚强,
懂吗?」突然方愿的脑子又微眩了下,再度睁开眼时眼底出现了一丝丝异常的晕
红寒芒。
  韩情看得心底一惊,「方愿,你的眼睛……」
  「别说话,现在我要你。」说着,他便俯下身以舌爱抚着她的唇角、脸颊、
眉眼鼻,直让韩情心神一震,因为在她印象中他不会用如此挑情的手法对待她…

  方愿抬起头,嘴角勾出一抹淡淡的笑痕,「怎么那么紧张,你我都是夫妻了。」
  「可是……可是我们在一起的时间真正也不过三个月……」她惊疑地望着他,
直觉他那俊逸的脸庞带着三分邪意,醇厚低柔的嗓音更是低沉的诱惑。
  「就因为相处的时间太少,所以我珍惜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刻时光。」他扬眉
扩深笑痕,沉敛的眸子掠过一抹荡肆笑意,说话间,长指禁不住拂弄起她的嫣唇,
在上头来回摩挲着。
  「呃——」她微微摇头闪躲开来,「别……会有弟兄们闯进来的。」
  她无法认同他这副显得轻佻的举止,为什么、为什么两年不见,他的行为动
作都变得让她无法解释呢?
  「你太多虑了,他们知道我在里头,绝不会来打扰的。」说着,他便用力扯
开她的衣领,探手进入狎玩起她那诱人匀白的娇软。
  韩情闭上眼,微微张唇轻叹,可身子却有着抑不住的抖颤……
  他抓着她的椒乳勾抚又挑弄,醇柔低嗄的嗓音诱哄着她。「把身子放软点,
绷得这么紧好像为夫的要欺负你似的。」
  他跟着低下头舔着她秀气的耳廓,抿在嘴角的笑痕还真是邪恶到了极点。
  韩情一张开眼看见的又是他眼底那道晕红的邪芒,心头紧抽下再也忍不住的
提起所有的力量推开他。「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病情很重?改天我带你进城让
大夫把把脉好不好?要不军医林大夫的医术也不错啊。」
  在韩情脑子里所想的便是他病了,要不就是被囚禁了两年精神状态不稳定,
才会做出这些奇怪的事来。
  而她向来在军事上运筹帷幄的智慧,在这时候竟像是支生锈的矛,完全起不
了做用!
  「让大夫看看?」他忽然狂笑,「哈……我说我的小娘子,你认为你相公怎
么了?是病了、还是这儿有问题?」他举起食指指了下自己的脑子。
  韩情看了连忙摇头,惊慌地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千万别误会,我只
是担心你——」
  「够了,你就是因为不放心我,认为我是个曾被敌方俘虏的阶下囚,不配再
回来做你的丈夫对不对?」他眯起眸,眼底满是不耐。
  「方愿!」她错愕地张大眸,眼底水雾蒙蒙,已不知该怎么说了。
  望着她的泪,方愿突觉一阵晕眩,双目半合,连忙一口气稳住胸口偾张的血
脉,及胸臆间那即将脱缰而出的怒焰,这才缓缓说:「情儿,对不起,我真不该
这么对你,能原谅我吗?」
  方愿抚住胸,仍觉得自己神情极为恍然,仿似许多心思不是他所能控制,许
多话非他所要说就这么冲口而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没关系,我知道你一定是哪儿不对劲才会身不由己说出这些话。别再说了,
也别再自责了。」她温柔地提起手用衣袖拭去方愿额上冒出的汗水。今天的天气
还算挺凉爽的,可他居然会热得一身汗,这教她怎能不担心呢?
  「我……我想出去走走。」他用力搓了搓脸,忽然转身,打算奔出营帐。
  韩情快动作地拉住他,「天色那么暗,你要上哪儿去?」
  「吹吹风,随便晃晃,回忆一下以前的情景。」
  「那我陪你一道。」韩情立刻说。
  「不用,我想一个人静静,你若是跟着就没那个效果了。」单手推开她,方
愿便急躁地大步跨出了营帐外。
  他的心口浮动,心绪急躁,好不容易奔到了山间林野的高峰,便张大了嘴对
着长空极力呐喊出一声声激昂的音律,亟欲发泄积在胸腔里的郁闷。
  他究竟是怎么了?究竟是怎么了?好像自己已不再是自己,浑身有着一种舒
展不开的痛苦。
                第二章
                罗蓿族
  「帮达,你认为方愿这次回去之後会照我们的计画行事吗?」
  「你放心,他既然喝了咱们族里祖传的蛊毒忘情水,自然会听从我们的命令,
夺取他们震雷国的军事机密交予咱们。」罗蓿族的帮达吕坤眯起眸道。
  「可方愿向来对震雷国忠心耿耿,我真担心……他会真的完全听从咱们的命
令,毁了震雷国吗?」葛库凝起眉对於这事含带着几分怀疑。
  「这你倒是可以放心,我派了人暗中跟着他,更会趁无人之际试探他,再说
他离开时那副精神恍惚的模样,难道你不觉得他跟原来的他完全不一样吗?」吕
坤肆笑道。
  「帮达说的没错,既然你如此肯定,那么我也不该多虑了,只是想问帮达究
竟是派谁跟在他身侧?」
  「妲丽。」
  「什么?妲丽!」
  葛库凝起了眉,忍不住喃喃念着,「妲丽可是个姑娘家,跑到营地这种地方
绝对会引起对方的怀疑,到时候该如何接近方愿呢?」
  「这你不用担心,妲丽聪明机灵,我相信她自有妙计,你只要等着看她带好
消息回来就行了。」罗蓿族帮达吕坤笑了笑,对妲丽有着完全的信任。
  「可是我还是觉得——」
  「不用说了,我知道你是不放心,担心妲丽和方愿近水楼台,到时候你就赔
亷�经不在了,你
还想逃出去投靠谁?」
  「方愿!你再说——不要让我恨你。」过去她是念在他身子才刚复元,不希
望刺激他,更希望他能够慢慢恢复本性。
  可……他非但没有恢复,反而变得更加难测,真是让她无言以对呀。
  「恨我?无妨,要恨就恨吧,反正我这个敌方俘虏本就让人看不起,就算你
也不例外。」他仰头蓦然放肆大笑。
  「没那回事,也没人这么想。」她极力辩解。
  「是这样吗?可我怎么听说这营里每位弟兄都当我是卖国贼?」他欺近她,
以额抵着她的额,凝敛的神态瞧不出他深沉的心思。
  「可是误会全都解释清楚了,我和仇政用了多少心力证明你是清白的。」韩
情几乎是用嘶吼的。
  抽噎间,双眼、鼻头已发红了,她的心更是发酸。
  「情……」她的泪,她激动的神情、脆弱的表情,都刺激着方愿的心。他忍
不住举起手,轻抚她的脸庞、她的眼、鼻,「我……」
  「愿……信我,我从没瞧不起你,也从没这么想过,我一直信任你的为人,
一直信任你,即便……」她的泪水如泉涌般滑下脸颊,又道:「我也告诉自己不
到最後关头定要等到你痊癒……你一定要回到从前……」
  他眯紧眸子,重重阖下,「晴儿,我只是——」
  刹那间,武功高强的方愿突闻帐外掠过一道轻巧的脚步声,接着他五官一皱,
心忖营中大多为男人,军妓是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唯有她!
  那个该死的妲丽!
  若非还要靠她传假讯回去,好让他们自投罗网,他早就一刀毙了她!
  「你想说什么?」发觉他刚刚的表情又回复以往,让她的心口突地一跃,隐
隐起了丝喜悦,因而忽略了门外的动静。
  可他却面色一整,用力推开她,「你少罗唆,我只是想说你与仇政乃一丘之
貉,你自然替她说话。」
  「你还是要误会我?」垮下脸,她眸光怔仲地望着他。
  「我不认为是误会,想想我离开两年,可不是两天耶,你一个姑娘家在都是
男人的环境里蹓来蹓去,能忍得住诱惑?」
  「我不像你!」闻言,她掩面大哭。
  看着他唇畔所勾画的阴冷笑痕,她已然失望到了底。
  「像我?我怎么了?」他放肆大笑,「你是说我这两年是不是有女人?」他
假装思考了下,继续说:「老实说,他们可能看在我是敌方将领的份上,为挖机
密,可是天天奉上不一样的美女伺候。」
  「你,那你……」她闭上眼。
  「你是想问我可接受她们了?」他狂声大笑着,「当然了,不用白不用,她
们的皮肤多嫩,身子多光滑,柔得几乎是吹弹可破。」
  「你真这么做?」她用发颤的双手掩住口鼻。
  他一双冷锐双目直瞪着她,「是啊,怎么?难道还有男的为女的守身的?」
方愿发出一阵冷嗤。
  这嗤笑还真是刺痛了韩情的心,可却快了门外妲丽的意,於是她勾起嘴角轻
笑了会儿才摇头摆尾的离开了。
  她这一走,方愿才暗吐了口气,於是连忙攀住韩情的肩,对她说:「情儿,
听我说——」
  「别说了,我不想听!」
  她已伤透了心,更受不了他这种忽好忽坏的行径。一会儿对她温柔,一会儿
把她视为淫妇,这样的打击教她怎么受得了!
  方愿闭上眼,接着大声狂笑,「你说的对,你该恨我,永远都恨着我,因为
我不好人。」
  韩情吓得闪到屋角,连气都不敢抽一下,「你……你别说了,我不会再原谅
你,绝不会。」
  一个人的身体受了伤还可以痊癒,如果是心、是自尊呢?那她还有痊癒的可
能吗?
  方愿直点头,「对对,我不是人,是个淫秽之徒,老爱误解你这样可以吧?
你恨、你就恨我一辈子吧!」
  韩情心间传来一种如虫囓咬的酸楚滋味,正欲转首离开,却瞧见门外站了个
男人。
  他手摇纸扇,那张向来不正经的笑脸上却出现了丝愕然的线条。
  「祁麟!」一见是他,韩情彷似找到依靠,再也不顾适不适宜,连忙冲入他
怀里,「我……我……」
  「乖、乖,怎么了?以前和大王来这里看你,你都是那么冷静,头脑犀利,
现在怎么哭成了泪人儿了?我们的女诸葛呢?」
  祁麟这家伙,嘴巴就是这么甜,连哄得韩情停止哭泣,可依旧是抽噎不止地
颤抖着。
  「我说小子,你放开她。」方愿见状,眉头紧蹙了起来。
  「为什么?」祁麟非但不放,反而将韩情搂得更紧。
  这下倒是韩情变得极其不自在,她挪了挪上身,想推开他,却听见祁麟附在
她耳畔轻声道:「要我帮你就别动。」
  闻言,韩情一愣,便定在祁麟怀里,偷觑着方愿脸上那张闇沉的表情。
  「我说祁麟,是谁叫你来的,请你别来捣蛋好吗?」他跨前一步,用力抓住
他的衣襟。
  「放手!」祁麟瞪着他。
  「我……」方愿目光一凛,随即喷笑出声,「你还真会挑呀,挑她这个荡妇,
你知道我不在的这阵子,她跟过几个男人?」
  祁麟勾唇一笑,硬是跟他卯上了,「天呀,当初接获韩情的飞鸽传书,我还
不敢置信,原来你真的变了!」
  「是你!」方愿望向韩情,「是你叫他来的?」
  「没错,是我写求救信的,见你变了个人似的,我好怕……我真的好怕!」
韩情双手紧握於胸前,仍抚不平内心的紧张。
  见她这样,可知方愿的心有多痛啊,他并不希望让她那么没安全感,更不希
望伤害她,可是情势所逼,他就是要让她恨他,最好是恨入骨髓!
  可现在糟了!
  祁麟这狡猾小子来了,韩情好骗,可他却不好骗,如今他唯有更卖力去扮演
好这个坏相公的角色了。
  「哈……你果真厉害,前阵子我才赶走魏云,如今你的一封信连这个懒人祁
麟都愿意踏上这里,情儿,我怎么不知道你竟有那么高超的手腕?」
  方愿转首望向韩情,发出一阵嗤冷谑笑,「今天晚上就让你表现一下了,如
何呢?」
  「不要——」她闪身到祁麟身後,无奈地说:「你看,他现在就是这样,一
点儿都不像以前的他,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祁麟忽地敛下笑意,猛力对他出手,方愿瞬间接掌,两人过招走式间几乎难
分轩轾,却是激烈异常。
  「等等,你们别打了!」
  韩情分不清是急还是恼,见他们那么好的兄弟竟然变成如今大打出手的情况,
心头何其痛啊。
  可是接着,他们的招式倏然柔化,刚刚的激烈已不见,双双在数招柔性比招
下缓缓收式。
  这时的祁麟目光闪出抹兴味,「人变了,可功夫的深度没变、狠度没变,细
腻度没变。」
  方愿撇撇嘴,「好说。」
  「本来是仇政要来的,但见他与宓儿难得回宫,所以被我顶了。临行前大王
说了,元帅之职归还予你。」彷似他方才的不对劲儿全是假的,祁麟居然对他一
板一眼说起了公事。
  「不可以的。」倒是韩情阻止道,「祁麟,现在的他是不能接受元帅一职。」
  「哦,怎么说?」祁麟摇摇纸扇,突地一笑。
  「他……他有病。」就是因为这个怪病,让他变了,变成不是她所认识的方
愿,变成一个可怕邪佞的人。
  祁麟扬眉点点头,「说的是,既然这个人病了,是真的不适合做元帅。」
  他眼底轻轻闪过几许流光,注视方愿的眼神特别炯利,犀冷得几乎让方愿以
为自己已露出马脚。
  为了让他也深信,於是方愿激狂地厉笑着,「喂,我说你这个公子哥儿,大
王既然下了令,那主掌兵权的人就是我,不准你擅自作主,快把令牌拿出来。」
  在当时大王下令,都发有令牌,如同圣旨般。
  「咦,令牌既然在我身上,那我就是发号旨意之人,你不能得罪我。」祁麟
勾勃起嘴角,得意一笑。
  「你!」方愿跨步上前。
  「怎么,还想打吗?」祁麟也同样向前一步,凝眉看着他。
  「我正愁没人比画,好,那就到後山吧。」方愿微扯嘴角,丝毫不松懈地说,
反正他两兄弟已好久没比较几招,就趁这机会吧。
  「可以,那我就瞧瞧你被关了两年,是不是连怎么打架都忘了。」祁麟立刻
接了他的话。
  「好家伙,你胆子不小,那就去比一着。」方愿也立刻接下祁麟的挑战。
  「不要,你们不要打呀。」韩情赶紧上前阻止。
  在他印象中,他们几个好友虽不常见面,可每每见面总是兴奋得又抱又揽,
怎今天竟轮到要决斗的局面?
  「大嫂,这是我们男人间的事。你放心,我不见得会败在他手上。」祁麟不
遑多让地说。
  「臭小子,情儿是我老婆,你以为她会护着你?」方愿一听,这下可火了!
  「喝,你老兄刚刚不是说了,大嫂用高超的手腕将我引诱来,那我就是她最
爱的男人了。」这小子,不做和事佬也就算了,还在那兴风作浪。
  「好,你放心,我是跟你斗定了,走。」
  方愿说着,便猛一提气往後山的方向急驰。
  「我马上来。」祁麟那小子一喝,也跟着急追而上。
  「喂——你们两个。」韩情这下可急了,也只好施展轻功,跟着他们的後头
直奔而去。
                ***
  後山山岭,两个男人面对面,相距不过五步之遥,在那么近的距离下,任何
一方动手稍快都有可能取下对方性命。
  「不要——」尾随而至的韩情立刻挡在他俩中间。
  老天,看见这种情况,她真是後悔书信到宫内求助,若早知道会变成这样,
那么她宁可自己委屈些。
  「大嫂,请让开。」祁麟微勾起嘴角,低沉一笑。
  「不!我不让。」她将手张得更开。
  而这一幕可是惊动了营区弟兄,於是大夥儿也都冲到後山围观,方愿自然也
注意到一直躲在人群中的妲丽。
  於是他只好对着韩情冷言道:「你让开,不然我可不客气了。」
  韩情没有半点移动。
  「好,那就别怪我。」方愿一咬牙,发狠地对着韩情击出一掌。
  韩情当下愣住,直望着向她正面迎来的掌心,想闪却已动弹不得,她完全没
想到他竟会用这种手段对付她!
  就在快击上的刹那,方愿闭上眼,想收却不能收,被迷乱心神的人是不能有
感情的……可是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伤了她呀!
  所幸,祁麟一拳挥开他的掌风,大声喝道:「该死的!我还以为你是跟我闹
着玩着的,没想到你来真的!」
  「看招。」
  方愿不想多言,又一次狠戾的发出掌风,祁麟旋腰一闪,扫堂腿画过他的下
盘;方愿猛地弹起躲过攻势,随即骈指成爪,攻向祁麟喉头——
  韩情眼看这一幕,赫然傻了,想起方才他居然要她的命,她便已对这个人完
全灰心了。
  可就在她失神的当儿,忽然听见众弟兄忽地一声狂喊。
  赶紧拉回神智,这才瞧见原来方愿与祁麟各中对方一招掌风,双双受伤挂彩
了!
  「你们怎么了?」她赶紧冲上前。
  可是方愿却用力挥开她,「我不要你这婊子碰我,我死不掉,滚——」
  他激狂一喝还真是吓住了韩情,致使她脸色苍白,泪流不止,「好,我不再
管你,永远都不会再管你了——」
  吐出这句话後,她便忍住泪,往回直奔。
  「方愿,你还真是个王八蛋!」祁麟嘴角淌着血,仍凛着气冲上前抓住他的
衣襟。
  「怎么,你打呀!」方愿凛然不畏地对视他。
  「算了,看在你是韩情丈夫的份上,我姑且放过你。」祁麟站直身子,「我
去看看她。」
  眼看祁麟可以大大方方去安慰韩情,而他这个做丈夫的却什么也不能做,眼
看弟兄个个递给他一抹不屑的眼神後转身离开,可知他有多难受?
  可是……为了震雷国,他不得不牺牲,但愿情儿能够懂他、了解他。
  就当所有人都退出後山,妲丽这才走近他,「方愿,你做得太好了!」
  方愿深吸了口气,强力压下想宰了这个女人的冲动,转首对他淡哂轻笑,
「我受了伤,真够呕的,哪儿好了?」
  「我是指你袭向韩情的那掌。」她得意肆笑。
  「哦?」他眯起眼,眼光变得浓浊,唇角荡出抹诡笑,「能不能告诉我,为
什么这掌这么好?她……她是我老婆呀。」
  「老婆又如何?不过是女人,你说对不对?」她半阖上眼,暗自默念心法。
  看着她的表情,方愿已知道她又在做什么了,因此配合着她发出佞笑,「也
对,就像你也是个女人。」
  「怎么样?由我代替她如何?」她走到他身边,双臂勾住他的颈子,噘起红
唇,露出性感的笑容。
  「当然好啊。」
  忍着想呕的感觉,他吻上她的唇,语气中更夹带着几许轻浮的亵玩意味,
「真好吃的嘴儿。」
  「嗯……」她被他吻得发出一阵呻吟。
  方愿柔柔瑷瑷的话语已深深地困住她的心,更是迷乱了她的魂。
  还记得两年前当方愿被押进大牢时,她第一次看见他,就已被他那俊朗威风
凛然的模样所吸引,以致於那时候她便发誓无论用任何手段都得将他锁在身边一
辈子。
  索性她以蛊毒研发出忘情水这种玩意儿,可以控制住他的心神,虽然其中也
被他那坚定的毅力破坏过几次,但终究是她的蛊毒厉害,如今她不是将他手到擒
来了吗?
  他捏紧她坚实的下颚,眯起眼,凝着笑说:「妲丽,你真的好美,美的让我
意乱情迷,怎么看见你的感觉总是这么熟悉,彷佛这辈子你才是我的。」
  他细细揉搓着她的脸庞,嘴里说着违背良心的话。
  「真的?」妲丽眼珠子倏然一亮。
  她双眸痴迷地望着方愿,看着他的长相总是这么的贵气,上扬的唇角,丰厚
有力的下颚,挺直的鼻梁、深邃有神的眼瞳,全身上下全散发着慑人魅力。
  望着望着……她的心全飞到他的身上了。
  「听说,你的身分是个小王爷?」她露出媚笑地问。
  「没错,风豫王府的小王爷。」他利目一眯,揣测着她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
问题。
  「府邸……阔气吗?倘若有天我代替了韩情的位子,你可以宠我,供我挥霍
吗?」
  方愿闻言,扬起嘴角邪笑着,「你放心,虽不是最富裕,但要让你挥霍可是
绰绰有余。」
  「真的?」突地,姐丽眼睛一亮。
  「倘若我方愿所言有假,宁愿招到——」
  妲丽赶紧拉下他的手,「哎哟,谁要你在我面前立誓啊,如果……如果你能
把你老婆手上的那份布兵图给挖出来交给我,我就相信你是真的爱我。」她故意
贴向他的脸,并吐出丁香,轻舔着他丰润的唇。
  方愿扯笑,漾出一抹享受样,直到她舔弄完毕後才说:「布兵图?有何作用?」
  「讨赏啊,交给吕坤,你就知道那多值钱了,到时候等罗蓿族毁了震雷国,
一定会封给咱们俩一官半职做做,那不也挺好。」
  方愿眯起眸,潇洒放纵地大笑出声,「好,就依你,将来得到好处,咱们俩
再来个双宿双飞,另找个绝美幽景住下,岂不惬意。」
  「对,我就是有这个打算,你同意吗?」
  「你的吩咐,我当然遵命了。」
  一抹带着慾望的颜色在他眼底横生,接着他便搂紧她,又在她的唇上烙下一
个热吻……
                ***
  一直到夜里就寝前,方愿仍未见韩情回来。
  依照以往的情况,无论他们之间的关系如何僵冷,但夜里仍是同睡一床。
  也唯有在这个时候,他能够假想着韩情是属於他的,也唯有他的女人夜里才
可以和他同床共枕。
  可是现在呢?居然在刹那间全没了,他知道他上午伤她极重,看来这回要她
原谅他真是难了……
  他先是盘腿而坐,而後深吸了口气,将晌午与祁麟决斗时所受的伤给调息了
下,但是运气中他始终无法定神,脑海里闪过的全是韩情悲伤逃离的身影
  老天,他不知要花多少时间才能够跟她说明白,让她原谅他。
  也就在运气中心生杂念,以致於走火入魔,气血攻心,蓦然狂咳出一口鲜血!
  而这一幕也正好被放心不下他,想折返帐里瞧瞧的韩情所见。惊慌之下,她
早已忘了本打算偷偷来偷偷的去的念头,连忙奔进帐内扶住他,「你怎么了?怎
么会变成这样?」
  「情儿……」他抬起头,眯起深邃的眼看着她仓皇的眸。
  「你究竟是怎么了,怎么又吐血了?」韩情心急如焚地说着。
  「你去哪儿了?」他凝敛着眼望着她。
  「我……」韩情敛下眼,「我去看祁麟,他受伤了。」
  听她这么说,方愿真的是吃味了,「我也受伤了,你为什么就不关心我,只
为他呢?」
  「你需要我的关心吗?在你心里我只是个多余的女人。」她抬头望着他那张
让她心碎神伤的脸庞。
  曾几何时,那张正直、体贴、温柔的脸孔会变成像此刻这般阴邪、鬼祟、神
秘得让她不认识了呢?
  「情儿!」急抽口气,他掬起她悲涩的小脸,「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扬睫望向他,她睫上尚沾有泪珠。
  「你知道?」他愕然地望着她,以为她知道他的计画和目的。
  「对,我想……你现在最想对我说的就是……想……」韩情敛下眼,轻轻抽
噎着。
  「想什么?你快说呀!」他这下可急了,再也伪装不出冷硬,傲然的脸上出
现了一抹不自觉的柔情。
  「想休了我是不是?」她微微一笑,却笑得悲怆。「老实说,没关系的,我
已有了心理准备。」
  「你要我休了你?!」方愿沉敛厉色地说。
  「不是我要你休,是你本就有这样的打算,你说,我说的是不是?」韩情望
着他那沉晦的眼神就如同窗外骤暗的天色般,心就在瞬间凝结成块。
  「晴儿!」
  忍俊不住地,他用力将她往怀里揽,身体里彷似有种声音不停想对她呼喊他
爱她!他要她!要做永生永世的夫妻,怎可能会休了她?
  「愿……」韩情张大眸,傻傻怔怔地让他抱着。
  他是怎么了?是不是又回复正常了?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真的把她给
弄混了!
  「我不会休你,抵死不会。」拭了拭嘴角的血迹,他轻巧地将她抱上床。
  「你——」她仍处於极度震愕中,面对这样的他,她反而是心生胆战与一股
说不出的恐惧。
  於是她用力推开她,吓的直想往外逃开。因为她尝过了,尝过他那反覆无常
的个性所带来的伤害。
  她绝不能再一次受伤!
                第六章
  「等等情儿。」
  用力抓过韩情的身子,方愿将她用力压缚在床,抵着她的额,冷冽地发着命
令,「别逃,我哪儿也不准你去。」
  他目光眯紧,浑身泛过一丝寒意,心寒她对他不再有的热情。
  「别……别对我……啊——」
  韩情的拒绝当下给了他极大的刺激,纵使这一切都是他伪装的,他也受不了
自己女人在床上对他所产生的骇意。
  「别怕,我只想爱你。」在她的逃避与泪水下,方愿顿时乱了心,於是慌乱
地扯着她的衣衫,而这动作更是让韩情惊愕难抑。
  「嘘,别动!」
  韩情虽有武功,但却不及他,纵使她用尽力道也推不开他的桎梏。
  「你放开我。」
  她盈满泪水的眸直瞅着他,白皙的粉颊上因晚风透窗缝绪拂过,额上几绺发
丝轻掠而起,更飘起那份诉不尽的美……
  「不放。」他蓦然低下头,含吮住她微启的红唇,长舌直趋而入,霸占住她
整个口腔与丁香,发狠地吻着她。
  该死,为了伪装成一个负心汉,他多久没跟她共享鱼水之欢了?
  「嗯——」在他狂肆的吻下,韩情无法抑制地将自己的身子绷得紧紧的,小
脑袋也直闪避着。
  见她这般畏惧地避着他,方愿脸上映照出的除了心痛还是心痛,於是他放柔
动作,开始解着她的衣裳。
  这动作更是引来韩情诉不出的战栗,眼波中流转着是让方愿看得心头翻腾揪
结的「不信任」。
  「乖,别怕,我会放得轻柔。」
  贴着她耳畔诱哄,这语句让韩情想起了他俩的洞房花烛夜,那夜她因是处子
身而整晚怀着忐忑不安的心,而他依在她身侧所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它。
  往日的温存尚在脑海回旋,可良人已变了心。
  回忆中,方愿已顺利地褪下了她的衣衫,撩起她那紧身抹胸,盯着那对几乎
让人血脉偾张的傲人波乳。
  瞬间,他大嘴一张,吻上她胸前的战栗,舌头轻轻绕着上头旋转着,轻囓着
粉红蓓蕾。
  「呃——」她想逃,却离不开这抹纠缠的热。
  「好甜的味儿。」这种清郁淡香才是他要的,那妲丽全身缚裹的假香味只会
令他作呕。
  想着,方愿便更狂佞地吻住她,双手挤拧着她双乳成圆锥状,望着那随着他
的挤压动作而红肿发胀的娇美。
  「呃——」她媚眼如丝地微张了细缝。
  方愿盯着她的眼瞳,拇指轻画过她那如丝滑冷般的唇。
  紧接着,他将自己烈焰火烫的唇压住她的,两相冷热交错接触,更激起了彼
此狂野的慾望。
  在他热情的拥抱爱抚下,韩情心底的骇意已渐渐褪下,一心只想着他是她心
爱的相公,那个视她如宝的丈夫。
  即便只是骗自己一时,但她也认了,因为她是真爱他,真心真意,倾尽所有
的爱着他。
  意乱情迷中,她喃喃念着,「愿,我好爱你,你不要这么对我好不好,我真
的好爱好爱你……」
  她淌着泪,偷偷躲在他怀里哭泣,这时方愿感动的低头吻去她的热泪,细细
舔弄着她的眼睫。
  这问题让他为之一愣,心里好爱好爱她,爱她已是无以复加,可他能说吗?
  这一说,她对他又产生了恋栈,脸上的表情一变,定会引起妲丽那个心狠手
辣女人的怀疑。
  因此,他只好凝出抹邪笑,笑容里显得极其暧昧,「当然爱你,爱你这儿…
…爱你逗儿。」
  方愿眯起热眸,低俗一笑,大手毫不收敛的往她的胸乳与私处各捏了把。
  「啊——」她身子一弹,错愕地望着他。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难道你不希望我碰你?」他戏谑地弯起嘴角,慢条
斯理地笑哼着。
  接着,他便掀起她的裙,压下身按摩着她的小腿,如此近的距离,他的上身
紧紧压住她的胸脯,色慾地挤弄着。
  「别……」她张大眸,身子突地一绷。
  「怕什么?」他调笑着,一腿压住她妄动的膝盖,一手抚上她腰际,在她来
不及防备下用力扯下她的底裤。
  「不——」这时韩情才发觉自己又陷入了他预备好的陷阱里,浑身掠过一丝
浓浓的战栗。
  「不怕,你该知道我会带给你什么样的愉悦才是。」他用极其魅惑的呢哝软
语说着。
  「别说,我不要听!」她捂住耳朵,呼吸急喘了起来。
  「可我偏想说,你这儿只有我碰过是吗?」他低嗄地问着,眼底突变深幽了
起来。
  「你!我不像你。」韩情咬着唇,撇开脸不愿看他。
  「哦,你吸引了那么多人对你的关心,可见你是很迷人的。」方愿眯起眸,
俐落掰开她的褪,将掌心覆在毛发上,轻轻掏弄。
  「不——」她身子一抽,下体已紧紧夹住。
  他细细翻弄着那黑色丛林,当里头那颗迷人的珍珠如雨後春笋般的冒出头,
方愿的双目都亮了。
  忙不迭地俯下身,吻住她红润的苞核,咬着顶端,轻轻舔洗起来。
  「嗯——」她咬着下唇,快要被这种又痛又麻的感觉给弄得昏厥。
  「真香!」方愿抬起头,对着她轻逸出笑容,随即抓住她的手揿在那花苞前
端,「自己搓揉看看。」
  「不……」韩情害羞得拚命摇头。
  「可以的,上次不是试过吗?」压在她的小手上,轻轻旋绕着。
  「呃!」她闭上眼,享受着这种羞赧的热。
  「别怕,就是这样,我喜欢看你这种表情。」方愿眯起一双狭眸,望着底下
洞口不停潺潺溢出的蜜液。
  接着,他便将她的大腿往两侧一拉,望着底下穴口透露晶莹蜜汁的美,和上
头点点的露珠。
  望着他那充满慾望的眼神,韩情脸色倏然变得彻红。
  「别这么看我,我想……」她想阻止他接下来的动作,可他已极快地低首吮
住她底下娇嫩的艳花。
  「啊!」
  她眼睛忽地大张,整个人陷入一种迷乱的快感中!
  得到她这样的反应,他彷似受了激励,再次低首,长舌赫然一顶,直接塞满
她整个甬道中。
  「啊……呀……」下体产生一阵阵的快意让她全身涨满了说不出的高潮,以
致於两腿隐隐发颤着。
  「舒服了吗?」他瘖哑着声音,抬头望着她痴迷醺醉的脸庞。
  「嗯。」
  韩情无助地抓着床单,恍惚地摇着头。
  方愿疼惜地低头咬着她的耳垂,细细舔洗着她的耳垂,指尖拨开那艳红花心,
往内一探——
  「啊呀……」韩情又是一阵娇喘连连。
  「我好喜欢看你这样的表情,好美、好诱人!」
  他一阵感叹,大拇指压在那花核上随着他抽刺的动作,摩擦着那温热的内壁,
刺激得她下体痉挛抖颤着。
  「好紧,你夹得我好紧呀。」
  他喟叹了口气,笑望着她那张迷失的神情,於是他将膝盖一顶,使得她底下
穴门大开。
  被她这种紧实柔嫩的感觉所迷惑,方愿随即埋首在她下腹,吮尽她徐徐流出
的甜液。
  「啊——」她直摇头,「不要再这样了……我……我受不了。」
  韩情突地抬高臀,受不了的拔声高嚷,就在这刹那间方愿已解下裤腰,赫然
一阵深撞,冲进她体内。
  她的私处紧实迷人,弹性绝佳地包裹住他的阳物,致使方愿再也承受不住地
往她紧窒中冲锋陷阵。
  韩情喊哑了声,除了喘息外还是喘息,最後在他热切的摩擦下顿时冲上情慾
的最高峰——
  那感觉就像被雷电所击中般,浑身重重一震,刹那间一股从体内激发出的欢
愉几乎淹过她的感官,在他的热物冲射下她已瘫软在他身下……
                ***
  当韩情一早醒来,却已不见方愿。她赶紧起身,梳洗着装後步出帐外,这时
却正巧看见祁麟远远地朝这里走了来。
  「大嫂,早。」他恣意天成的一笑。
  「嗯,早。」她笑了笑,脸色透着昨晚留下的红潮。
  祁麟眼尖地发现这一点,於是笑着搓搓下巴,带着些揶揄道:「我说大嫂,
你今天的气色不错哦。」
  「我!你不要开我玩笑。」她羞赧地低下脑袋。
  「好好,大嫂的玩笑岂是我开得了。」他撇撇嘴,话中有话。
  「你这是什么意思?」韩情噘起唇,一跺脚,「本来仇政在这里老爱挖苦我,
现在你还真是青出於蓝呢。」
  「是呀,反正我们这些弟兄比不上相公嘛!」祁麟摇摇纸扇,一副恣意洒脱
的释然样。
  「你——你还说。」她先是娇嗔了下,但随即又叹口气,「他阴晴不定,有
时候好像回到最初,回到我以前所认识的方愿,可才一眨眼他又像变了个人似的,
让我好痛苦。」
  「这事我也听说了,因为半途中我遇上了魏云,他说他就是被方愿气走的,
也将他这阵子的怪异行径告诉我。」
  祁麟边摇纸扇,慢慢踱着步,思考着其中最大的差异,在他直觉从方愿眼底
所看见的是正直,不是邪恶,可为何他的表现会如此异常呢?
  这其中必然有鬼!他非得找机会弄清楚不可。
  「没错,魏云是被他气走的。」想到这点,她就一阵懊悔。「他——他总是
怀疑我和别的男人有染。」
  「那表示他重视你。」祁麟点头道。
  「才不是,那是他对我极度的怀疑与不信任,而且……」她闭上眼,神情陷
入痛苦中。
  「怎么了?」当祁麟瞧见她的泪,顿时有些慌了,他、他可还没安慰过女孩
子。「我知道他的表现怪异,甚至会对你动手,这一切我也无法言喻。」
  「无需去揣测他的心思,我知道的。」她悲哀一叹。
  「哦?」
  「他心底已经有别的女人了。」她双眼无神地瞟向远方,整个人陷入一种悲
凄的烦郁中。
  「嗄?」他倒吸口气,面露难以置信的线条,「这……这怎么可能?」
  「这些全是属实。」她心痛的闭上眼,「只要他的性格一变,什么都有可能,
他会当着我的面与那女子——」
  韩情再也说不出话了,一思及过往,那鼻酸的感觉�却发觉自己的心怎么也无法像外头的和风般平静。
  「愿……我以後不会再乱吃醋,也不会再乱说话,你相信我好吗?」
  她紧紧跟在他身後,却不敢太靠近,怕他甩开她的动作会更伤她的心。
  「不关你的事,情儿,能不能让我静一静?」他闭上眼,深叹了口气。
  「愿,不要这样好不好?我……我会好难受的。」她闭上眼,低着脑袋,根
本不知该说什么了。
  她之所以吃味是因为爱他、重视他,为什么他要误解她的意思?
  方愿吁叹了口气,随即转身望着她,「情儿,我没事,而是你……我真怕你
委屈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深吸了口气,泪水已满溢,「不要对我说
什么怕我委屈,你这样我会更难受。」
  「可我说的是事实啊。」他逸出苦笑,「情儿,听我说,如果……如果你对
祁麟的印象也不错,我不反对——」
                啪——
  她一巴掌掴在他脸上,小小的五指印,却是如此的清晰可见。
  「你……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韩情直瞪着他。
  「我当然知道,我希望你幸福,不会在委屈中度日,我看得出来祁麟那家夥
老爱逗你,肯定对你有好感,所以——」
  「住口!」韩情对他冲口而出,「不准你再说,我不想再听你说这些话,你
这样……根本就是怀疑我对你的爱。」
  「我不是……而是我一直梗着那个错误在心底,无法挣脱、感到非常难过。」
方愿闷着声,无奈地叹口气。
  「没错,那就是你不够爱我,我愿意用时间去化解那件事,可你为何要摆在
心底,已经几天了,为何你还要耿耿於怀?或许我也有错,不该乱吃醋,可我也
只是嘴巴说说,你为什么不肯原谅我?」
  他那嘶哑怪异的语气狠狠地割剐她早已受创的心,让那份形容不出的痛苦扭
绞着她的肺腑。
  「情儿!」他蹙紧眉。
  「愿,我只想再说一遍,我爱你,真的好爱好爱你,不要再误会我,不要再
把我往别人身上推好不好?」
  丢下这句话,她便打开帐帘冲了出去,方愿看着她疾奔而出的背影顿时傻住,
在该不该追出去中踌躇不定。
  罢,就让她冷静一下吧!
  如今,他得挥开儿女情长,专心以对付罗蓿族为要。
                第十章
  就此,方愿与韩情小两口虽然碰了面,但是诡怪的气氛仍不断,弄得杵在中
间的祁麟可是一头雾水,两面难做人。
  「别再把心思放在私事上,敌军就快来了。」
  深深吐了口气,祁麟便开口说了句,「你们两个本就没事,老是要为了一些
小事弄得气氛僵凝,实在没那个必要。」
  「好了,这事以後再说,我们快出发吧。」方愿沉下脸,率先上马。
  「等等,我也要去。」韩情心头虽苦闷,可也不放心让他们自行前往。她会
功夫,可助他俩一臂之力啊。
  「不行,你得在营中待着,要是我们有什么信息发出来,谁接应呢?」方愿
转首,一板一眼的交代。
  「哦,我知道了。」韩情深吐了口气,低低说了句,「你们可千万得小心。」
  「嗯。」方愿淡哼了声,猛地甩下缰绳,在马儿一阵嘶吼声中扬长而去。
  「大嫂……」看见韩情眼底的泪,祁麟顿然蹙紧眉心,「能不能告诉我,究
竟发生什么事了?」
  她仅是低首摇摇头,「没什么。」
  祁麟眯起眸子,轻喟了声,「好吧,等回来,你们两个非得在我面前把话给
说清楚。」
  再看了她凄楚的容颜一眼,祁麟不禁叹了口气,猛地一声长喝,马儿便随风
驰骋而去。
  这时韩情抬起眼,望着方愿毫无眷恋的冷硬背影,泪水又止不住的狂泄,心
想:他不再爱她了、当真不再爱她了……
                ***
  虽然方愿和祁麟尚未回来,但是在营地守着的韩情已接获捷报,让她开心的
直在营帐里走来走去。
  可等了好久,却怎么也等不到他们两人,她又心急如焚地跑到山顶上去观望。
  当远远地,瞧见他们浩浩荡荡的胜利归来的队伍时,真说不出心底的兴奋有
多高昂了!
  才打算赶下山迎上他们时,一转身竟看见妲丽就站在她身後!
  「哼,你们,你们骗我!」
  她一步步走近韩情,手上拿着一把尖锐的利刃,目露凶光。
  韩情立即提了口气,静待她会使出什么手段。
  「你不也使出宵小手段吗?」韩情微勾嘴角,「事实证明邪不胜正,不要以
为你是最後的赢家。」
  「没错,我是输了,输得奇惨无比,但我定要你输得比我还惨。」她露出佞
笑,笑容里含带着让韩情惊悚的线条。
  「你到底要做什么?」韩情提防地摆出架势,「真要打可以,我奉陪。」
  即便她的内力在救方愿时已折损大半,但她相信要对付这个女人应该还绰绰
有余。
  「我不会这么傻,打架……多累呀,哈……」妲丽顿时像发狂般,那刺耳的
笑声不断冲击着韩情的耳膜。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韩情见她这副狂肆样,心底竟生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杀了你,然後再杀了方愿。」
  妲丽一双媚眼顿时激起无穷的火花,蓬头垢面的脸上写着她风尘仆仆的赶来
此地为的就是报仇。
  他们居然将她的忘情水给掉了包,害她信心满满的回到罗蓿国炫耀自己的事
迹并怂恿发兵。
  哪知道……竟会发生这样的事!
  震雷国的士兵没一个中了她的蛊毒,每个人都像是战神般的在沙场上大显身
手,打得他们是落花流水、奇惨无比。
  好个方愿,居然敢欺瞒她,那她也不会让他好过,定要他们两夫妻命丧黄泉,
以雪她这个耻辱。
  「你清醒点吧,你已经输了。」韩情忍不住对她喊道。
  「胡说,我不会输的。」
  妲丽像发了狂似的对她大喊,随即从腰带中拿出一瓶东西;韩情直觉那有危
险,可想退已来不及了。
  她猛地打开瓶盖朝韩情用力吹了口气。
  突地,一道刺鼻的味道袭进她鼻问,韩情手抚着脑袋,昏沉沉的感觉在脑海
中回旋不去。
  想运气抵抗,却因为体内真气不足,怎么也抵挡不了……
  「哈……怎么?你再打呀。」妲丽将瓶子一丢,慢慢朝她走去。
  韩情头晕目眩地瞪着她一步步靠近自己,又一次提气防范,却没料到这一提
居然导致气血攻心。
  「嗯……」韩情抚着胸口,已是无法自由呼吸。
  妲丽趁她无力反击的空档立刻抓住她的臂膀,「我们走。」
  「你……你要带我去哪儿?放……放开我……」她困难地说出口。
  「走,我带你去见方愿。」
  「不要……你乾脆杀了我,我是绝不会去的。」韩情用尽力气,就是不肯就
范。
  「你这个贱女人!」
  妲丽高举起手,重重地甩了她一巴掌,可韩情仍蹲在地上,不让她控制。
  「好,那我就一掌打死你。」妲丽运足气正打算一掌击向韩情的天灵盖时,
突闻方愿急促的喝止声。
  「住手——」
  妲丽停下手上动作,转首看向站在不远处一脸惊慌的方愿,「哈……你终於
来了,这下可热闹了。」
  见她这般,祁麟便附在方愿耳畔,指指脑袋道:「看样子她这里可能已经错
乱了,你注意点儿。」
  「嗯,我知道。」他点点头,转向妲丽说:「你说,你要怎么做?」
  「我要你们两个都死!」她对着他邪笑。
  「我们两个死吗?」方愿摸摸鼻子,突地一哂,「可知道我如果和她同时死
了,可是会一块儿到阴曹地府做鸳鸯,你就再也分不开我们。」
  「这……」妲丽愣了会儿。
  「你想想,我说的对不对?」他对着她魔魅一笑。
  这情形可是让在他身旁的祁麟看得一头雾水,「喂,兄弟,你的意思是……」
  方愿举起手要他别说话,而後慢慢朝妲丽走了过去。
  「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立刻杀了她!」她指着蹲在她脚边的韩情,虽是神
智受了刺激,但敏锐度依旧。
  「好,我不过去。」方愿往後退了步,眼神却直凝着韩情那张半昏迷的痛楚
表情。
  「你刚才说那句话究竟有什么目的?」妲丽眯起眼,狠狠地问。
  「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拿我换她,是我骗了你,你最想杀的也是我对不对?
所以杀了我,留她活命,那到了地下我依旧是孤单一人,这岂不更顺你意?」
  他浅浅缓缓地说,一字字的溜进了韩情耳中,她努力保持清晰,想知道他到
底想说什么。
  妲丽瞬露狂笑,「对,聪明,你们两个只能死一个。」
  「你还真是一点就通,只杀我对你绝对有好处。」方愿凛着张脸,直逼她门
面。
  妲丽咬住下唇,眯起眼,「那你不还手?」
  「绝不还手。」方愿目光如刀地望着妲丽那张已近疯狂的脸。
  听到这儿,韩情混沌的脑子似乎已有了些许头绪,她用力的张大蒙胧不明的
眼,喃喃念着,「不要……我不要你这么做……」
  「你懂什么?」妲丽一脚踢倒她,「他这个傻瓜可是在救你呀。不过这样也
好,我要找的人本就是他。」
  「不要……你要杀,杀我……不要杀他……」韩情无力地抓住她的手,「求
你……不要杀他……杀我……」
  方愿闻言全身神经倏然绷住,他迅速跨上前,对着妲丽说:「你要就动手,
否则我可要後悔了。」
  「我当然要宰了你!」妲丽激动地说,「我恨你……是你骗了我……」
  「好,那你来杀我,我不会反抗。」他凝唇一笑,静默地等待着妲丽接续的
动作。
  「我……我……」妲丽抽出尖刀,却有些骇於他眼底的利光。
  「不敢过来是不?那我过去。」他朝她走近一步。
  「你别过来,否则我会杀了她。」妲丽指着待在一旁猛喘息的韩情,「你就
给我乖乖站在那里。」
  「你究竟把她怎么了?」方愿见韩情似乎有点儿不对劲儿。
  「她?哈……她中了我的蛊,放心,只要你一死,我就可以给她解药。」说
着,她便拿出尖刀直对着方愿。
  「好,我就站在这里,你来吧。」方愿闭上眼。
  在於他,他既已不能理直气壮的得到韩情,那乾脆以命救她,只求她的未来
能过得更幸福。
  「不!方愿你疯了……」祁麟立即暍止。
  「你走。」妲丽拿着尖刀对着祁麟说:「你如果轻举妄动,小心我会先宰了
这个女的。」
  「祁麟你走,这是我自己的事,你走。」方愿大声叱道。
  「可是……」
  「走!」他狠狠地吼道:「以後……情儿就麻烦你了。」
  祁麟眼一眯,徐徐往後一退,「这也是你做丈夫的人说出来的话?」
  而韩情只是含泪看着他,想抗辩却是无力说话,只能任由泪水流满腮。
  「你还不滚。」方愿瞥向祁麟。
  「好好,我现在就走。」说着,祁麟暗啐了声,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妲丽,要就动手吧,免得夜长梦多。」方愿衔着抹潇洒放纵的笑容,直对
着妲丽施以诱计。
  「好,我也不想再等了。」
  她握着手中那把锐利的尖刀,对着方愿,「我现在就送你上西天——」
  接着,妲丽便像是头发了狂的牛,直接扑向方愿。
  就在这间不容发的瞬间,韩情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她直直冲向方愿,张手抱
住他,替方愿挨了那一刀!
  「啊——」
  在她逸出尖叫声的同一刻,祁麟也施展了轻功飞至他们身边,一把擒下妲丽
这个女妖。
  「情儿!」方愿吓的立刻抱起她,「你……你这是做什么?为什么那么傻,
我带你去找林大夫。」
  「我……我……」她气若游丝般地说不出话来。
  「别说了,等好了再说吧。」方愿心急如焚地安抚她,随即像风火轮般地直
往回奔。
  而祁麟一手箝着被他敲昏的妲丽,眯起眼说:「都是你,如果我大嫂的命救
回不来,我就会捏死你。」
                ***
  「林大夫,情儿她……她可有危险?」
  当林大夫从营帐走了出来,方愿立刻拥上前急问道。
  「还好刀伤并不深,已无大碍。」林大夫扛起医袋,笑了笑道。
  「什么?已无大碍!可她不是中了那妖女的蛊毒吗?那种东西是极不好解的。」
  他有过切身之痛,自然可以明白。
  「或许你不相信,副帅替你顶那一刀,刚好毒血喷出,因而化解了身体内的
蛊毒。」
  「哦,原来如此。」听闻他这么说,方愿总算松了口气。
  「说起这个,不禁又让我想起一件事。」林大夫眯起眼,突地吁叹了口气。
  「想起什么?」
  「还记得你也中那什么忘情水毒的时候吗?」他提醒方愿。
  「嗯,记得,我当然记得。」那段记忆蒙蒙胧胧,却是让他毕生难忘的痛苦
经验。
  「知道是怎么解毒的吗?」林大夫又是和蔼一笑。
  「嗯……我只知道是您和情儿合力为我运气,但为何能解我至今仍不明白。」
他坦言道。
  「没错,可是你却不知道当初副帅这么做可是会牺牲掉大半真气,也就是说
副帅的武功已大不如前了。」
  林大夫仔仔细细地跟他说个清楚,「事後我猜测,忘情水乃为忘情,但副帅
对你情深意浓,自然成为最根本的解药了。」
  「什么?情儿她……」他重重的迭退数步,「是啊,她武功一向不弱,怎会
被毒气所伤,原来……」
  「何况当时副帅脑部受创,却不惜为你付出,由此可知她对你的感情有多深
了。」林大夫捻须道。
  「我……我知道。」方愿闭上眼,语气极为沉重。
  老天,她对自己如此的倾尽所有,可他却是怎么对她的,居然要叫她去依靠
别的男人!
  「那就好,我先离开,有任何状况随时通知我。」林大夫颔首致意後便转身
离开。
  这时祁麟也正巧走了过来,对着方愿微笑道:「那个妖女已派人送返京里,
好让阿辙裁决该如何定罪。」
  「那就好,我先进去看看情儿。」
  「我也一块进去。」祁麟不识好歹地说。
  「你也要进去?」方愿可不满意了。
  「我怎么?看看大嫂不行吗?」哼,这家伙之前不是说托付给他了?怎么,
这下反悔了呀?
  「你……算了,进来吧。」无奈地瞪了祁麟一眼後,他这才快步进入营帐内,
当见到韩情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他可是满心满腹的不舍与心疼。
  「情儿……」
  「我不想见你。」她立刻别开脸。
  「可是你身体那么虚弱,得有人照顾,军中那些兄弟全是大老粗,我不放心
啊!」方愿说什么也不肯离开。
  「我想……」她抬头看了祁麟一眼,「我想祁麟应该愿意照顾我。」
  「嗄?!我——」祁麟指着自己的鼻尖。
  「是啊,你愿意吗?」韩情温柔软语地又问了一次。
  「呃……这……」
  望着方愿那张铁青的脸庞,本欲拒绝的祁麟突然玩性又起,「好好,我当然
愿意了,为美女服务,这是我的荣幸呀。」
  「你——」方愿举起拳头。
  「你是不是可以出去了?」韩情看着方愿,「你……你不是已经把我托付给
祁麟,那现在我就是他的人了。」
  「他、的、人!」方愿咬牙切齿地吼道。
  这三个字不但让方愿气急攻心,更是让祁麟刚好吞进喉的口水差点儿呛住!
「咳……咳……」
  「怎么了,你怎么还不走?我……」一激动,韩情不禁重重的喘起气来。
  「你怎么了?」方愿担心地握住她的手。
  这时祁麟赶紧说:「我想我走的话,大嫂就会好了,你……你好好照顾她吧。」
语毕,他可是溜得比谁还快。
  唉呀!他可不是不愿意照顾韩情,而是照顾完之後得到的定是方愿的拳头伺
候,他还得费神抵挡,最後老婆还不是他的,他才不要呢!
  「你这小子!」
  瞪了他的背影一眼後,他便赶紧坐在韩情身侧,轻拍她的背脊,「情儿,嗯
……还在生我的气?」
  她用力转开脸,「哼。」
  「唉……别这样,我知道我错了,不该有鸵鸟心态。现在我才知道……你是
那么爱我。」将她搂进怀里,可庆幸的是她并没推开他。
  「爱你有什么用?反正你又不爱我,直要将我送给别人照顾,难道……难道
你对我就没责任。」她噘起嘴,闷闷地说。
  「是我不对,你就别恼了,身体才刚复元,伤口还很疼吧?」他心疼地抚上
她替他挨刀的背脊。
  「心比较痛。」她锁在他怀里,哽着沙哑的声调说。
  「我知道我知道,是我不对,不该想太多,不该疑神疑鬼,不该……我早该
知道你爱我的心,否则又怎会在得知我死讯後,还愿意留在这营帐里,全是为了
思念我对不对?」
  方愿轻抚过她的秀发,嗓音画过一丝浓热,想起她为自己所受的苦,他恨自
己到现在才体会到她的心。
  「现在不思念了,我……我学着思念别的男人。」咬咬下唇,韩情故意这么
激他。
  「你说什么?!」他表情一慑。
  「我的意思是,从现在开始,我要学着去喜欢祁麟,他呀,比你风趣多了,
又会说笑话给我听,心胸又宽大,才不会像某某人老是爱钻牛角尖,反正我就是
决定变心了。」韩情一古脑地说着祁麟的好话。
  「嗯,我相信他有这优点。」方愿拧起眉点点头。
  「而且……他又常四处游走,我想跟了他也一定可以到处玩,才不用老困在
这个都是男人的地方。」她不放弃地又道。
  「对,我想也是,这样也挺不赖的。」他仍是面无表情地说道。
  「还有,他——」
  发觉他应得太顺了,韩情赶紧回过头看着他那张沉谧无绪的表情,心底又重
重沉下,於是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他转过身。
  「唉……人家,人家不过是——」她最恨他每每出现这种消沉的表情,难道
她说了这么多,他还搞不懂吗?
  见他无意回头,韩情急着想下床,这动作却吓坏了方愿!
  他赶紧扶住她的身子,「你别冲动呀,有没有弄疼哪儿?下次可别再这么莽
撞了。」
  「你……你生气了?」她就是这样,要演个戏也那么不上戏,他脸色一变,
她便演不下去了。
  「没有。」他淡漠地摇摇头。
  「我就知道你有,你骗我!」韩情低下螓首,甚是委屈地说:「人家……人
家喜欢的就只有你……」
  「嗯,还有呢?」他扯起嘴角,低头偷觑着她脸上的表情。
  「人家……只爱你一个。」她极小声……极小声地嗫嚅着。
  「就这样?」他笑容里透露出诡计。
  「呃——我还想告诉你……我……」她一对柳眉轻轻一蹙,皱皱小鼻子,
「人家永永远远只想跟着你——」
  韩情猛抬头,便看见他那张吊诡的笑容,让她心头突地一撞,「你……你又
骗我,其实你没生气!」
  「没生气,再生气就变成小器男人,我的情儿又怎会喜欢、怎会爱,怎会永
远想跟着呢?」他压低嗓说。
  「哦……你……好讨厌、好讨厌——」她气得抡拳打他的胸膛,可力道是极
轻极轻的。
  方愿一把攫住她的手,「小傻瓜,以後,甚至永永远远我都会爱着你,也不
会再闹别扭了。」
  轻轻将她的柔荑放至嘴边轻吮,缓缓解衣躺在她身侧,「天色已暗,我们可
以睡了。」
  他的手直撩绕着她的腰际,缓缓搔弄着,直让韩情难耐地轻逸出一声吟哦。
  「可今天我的伤……」她羞赧地扭了扭身子。
  「没关系,今天让我取悦你。」
  深情款款地覆上她的唇,他细细吮吻着那属於她淡然如茉莉般幽然缥缈的香
气……
  「嗯……」
  她亦同样大胆地以一只玉腿勾住他的身子,接受这狂妄如火的对待,足以让
方愿下身亢奋不已。
  「别这样,我怕伤了你。」他轻轻挪下她的腿。
  「才不要,我可以的。」
  再次以柔情锁綑住他的身躯,小手直在方愿的粗壮上来回摸索,让他猛地吞
咽了好几口唾液。
  他轻轻压住她的手,「让我来。」
  缓缓俯下身,他将脑袋搁在她的小腹上轻捻慢舔着,激发出不一样的炽火情
焰,不但烧灼着他俩,也同样熏然了这间爱的营帐……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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