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大掌爱抚着她双腿间的花穴,逗弄着敏感的花珠,勾引出泛
滥的爱液。
她轻吟着,双颊通红,半眯的眼眸风情无限。
「你好热情。」看着她娇媚的模样,周晋任忍不住亲吻她,长指一次次揉弄
着充血肿胀的花核,时轻时快,像是要逼疯人一般。
「不……」她摇着头,感觉身下那折磨人的快意那般甜美,却又有股说不出
的空虚。
她想要他,好想要……
像是听到了她的心声,周晋任在花穴中探入一根长指,花穴几乎是立刻地紧
紧吸住他,像是早已等了许久。
「啊……晋……」她娇唤着,轻吟着。
「舒服吗?」长指来回在花穴里抽送,丰沛的蜜液随着他的捣弄溢出,让她
的双腿间一片湿滑,泛出动情的气味。
「嗯!」她柔顺地轻应。
「乖。」他赞许她的诚实,加快了抽送的速度,瞅着她因为快感而弓起身子,
小穴里越来越热。
陈意欢不断逸出娇吟,身体所有的细胞都随着感官而战栗着,她渐渐地不能
思考,只能随着他的动作扭动身躯,迎合他一次次的撩拨,酥麻的快感由她的小
腹深处扩散开来,就快要将她淹没……
「我……」她觉得自己变得奇怪,变得无法控制,变得贪心而渴望。
「我知道。」在她唇上一吻,他很满意妻子的热情,柔嫩温暖的花穴紧紧吸
住他的手指,似乎舍不得他抽出来。
果然在他撤出长指时,她发出了不满的轻叹,望向他的水眸布满春光。光是
这样不言不语地瞅着他,就足以令他疯狂。
他微起身,以最快的速度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去,让自己变得跟她一样赤裸。
扔开衣物,他将她抱起,让他跪坐在自己身前,再次以唇舌膜拜她胸前的娇嫩,
胯问释放的昂扬离她的花穴好近好近……
陈意欢双手扣住他的颈,上身微微后仰迎向他的吮弄,腰一沉,他炽热的前
端便碰到了她水润的花穴。
她像是自有意识般地扭动着小屁股,感受那抵在自己双腿间的坚硬火热,身
子早已准备好接受,也急迫地想要他进入。
「你……」被她热情大胆的动作给逼出低吟,周晋任恨不得马上冲入她体内
好好爱她一回,但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让他只能僵硬不动,双手扣住她的腰,
制止她的动作。
她不解地看向他,嫣红的小脸有着疑问与委屈。
「保险套在房里。」他几乎想叹气出声。
「没关系……」她不想等,也不想破坏现在这份渴望。她主动亲吻他,小穴
抵着他的坚挺,湿滑的蜜液染上他火热的坚挺,让它滑入了一些。
「不……」被那甜美的包覆快感分散了注意力,周晋任却仍紧扯着理智,提
醒自己不能因贪欢而误了事。
「你不喜欢吗?」毫无章法地在他身上乱亲,陈意欢的注意力全被两人的结
合处夺去,有股力量要她再住下坐,让他完全充盈自己,但另一方面,她又有一
点点害怕,而不敢再动。
「喜欢,我很喜欢。」他紧扣住她的腰,不再让她蠢动,怕自己会在她手下
丧失了理智。
「那……」她不懂。
「还太早了,我们不适合有孩子。」冷汗冒出他的额头,他困难地撤出她的
体内,抱着她回房。
陈意欢垂下眸,分不清是失望,还是该开心他如此为自己着想。
但她的脑子并没有太多的时间思考,因为找出保险套的男人已经忍耐不了,
大掌扣住她的纤腰,再无犹豫地将她压向自己的欲望根源,将自己挺入她狭嫩的
花穴之中,完完全全地充满了她。
两人同时呼出满足的低吟。
当他炽热的昂扬完全填满她空虚的娇嫩时,一阵快感袭上她的心头,让她再
也无法考虑其他,所有的热情只为他燃烧,浑身的娇媚只为他一人绽放。
同样的震撼也出现在周晋任身上,他捧住她的臀办,微微抽离后再狠狠地进
入,一次又一次贯穿她水嫩的娇穴。
「啊……」她的双腿紧紧环住他劲瘦的腰,感觉他一次又一次顶到自己的花
心深处,激烈狂放的撩拨让她也跟着疯狂,与他交合的花穴不断传来强烈的快感,
一阵阵酥麻由她背脊向上攀爬,她不由自主地扭动着纤腰,渴望与他更深的结合。
「晋任……」
「好女孩。」她的小穴把他夹得好紧,像是舍不得他离开,让他满意地勾起
笑容,大掌微微使力,让两人结合的地方更加紧密,让自己进入得更深。
「不行……不行了……」她毫无意识地低喃着,脑海之间一片空白,不断涌
起的愉悦快感令她无法思考,她的身子越来越紧绷,仿佛有什么就快破闸而出,
让她期待中又有些恐惧。
知道她快要到达高潮了,周晋任一个翻身,将她压在床上,坚硬的昂扬快速
在花穴中抽送,肉体拍击的淫靡声音衬着她无法克制的娇啼,一声又一声,像是
最悦耳的性爱音乐。
她就这样被推上了巅峰,强大的快感令她晕眩,她捉苦他的臂膀不自觉地使
力,浑然不觉自己已经在他身上留下红痕。
无瑕的娇躯因高潮而痉孪,娇嫩的花穴不断紧缩,逼得男人也跟着她崩溃,
攀上了欲望的高峰,释放出自己的浓灼——
时近午餐时刻,周晋任的私人手机响起,上头显示「宝贝」两个字,他扬肩
接起。
「怎么了?」真难得,她会打电话给他。「等等不是就要过来吃饭,什么事
这么急着找我?」
周晋任的声音轻快愉悦,因为听见电话那头娇娇柔柔的嗓音。
「我今天中午不能过去了,对不起呢!」陈意欢饱含歉意的声音透过手机传
到他耳中。
「为什么?」简单的一句话,就让周晋任的好心情消失无踪。「我今天让秘
书订了云南菜,你不是说想吃?」
「我临时和人有约,所以没法子过去了。」陈意欢顿了一会,难掩垂涎,
「云南菜啊……」
「想吃吧?」周晋任心情又好了一点。「什么天大的事会让你决定临时取消
跟我的午餐约会?我倒想知道。」
又是哪个「亲卫队」的成员来跟他抢人吗?可是明明提出要一天共进一餐的
人也是他们啊!现在居然还来捣蛋。
「我的老师呀,你不认识的。」陈意欢很听话地解释。「他回国了,找我一
块吃个饭,我不能拒绝老师……我想说我们天天都见面,今天休息一天不要紧的
嘛!」
「如果我说很要紧呢?」老师?她从哪里冒出来一个老师?而且这么重要,
居然找她吃饭她还不能拒绝?
「你生气啦?」电话那头的陈意欢有点小叹息。「不要生气嘛,不过就是一
天啊,虽然我也很想吃云南菜,但是老师都开口了,他也是难得挪出时间来……
我们改明天再吃?」
早猜到他有可能会耍脾气,陈意欢就是搞不懂,他为什么会对每天一起吃饭
这件事这么坚持?
周晋任不知道该回答什么,他要是够冷静的话,就会跟她说没关系,即使有
条文规定,大不了他晚上再跟她一块吃饭。,难得她另外有约,会开口跟他要求,
代表这个约会对她而言真的很重要,他应该要能够理解地接受。
但该死的,他虽能够理解,但是一点也不愿意接受。他现在能想到的,只有
他花了心思去配的菜单,他甚至还叫了另一间餐厅的佛跳墙,打算给她一个惊喜,
只因为人小姐她昨晚嚷着想吃!
「老公。」见他半天没应声,想是气得不轻,陈意欢只有放软了身段,发挥
她的嗲功。「对不起嘛,临时才跟你说……」
「好,我知道了。」向后靠在椅背上,周晋任觉得自己的行为真的是有够不
成熟。「你去吧!」
「真的?」没想到才唤一声就达到效果,陈意欢难掩惊讶。
「我说假的,你就会不去吗?」即使心里已经软化,但口气仍是恶声恶气。
「不要这样嘛……」看来效果还不算太好,陈意欢继续「攻」。「明天中午
我请你吃饭?」
开始割地赔款了吗?周晋任默不作声。
「那……」他不回答,想必是不够满意了。「等等我陪老师吃完饭,顺便去
逛个街?」
他人不爽,她居然破天荒地要去逛街?摆明了跟他作对!
重重地一哼,哼得电话那头的人忍不住窃笑。
「我想说去问问看专柜小姐有没有推荐的性感睡衣,打算晚上跟老公好好赔
罪用的。」陈意欢忍住笑意,继续开口。「还是你喜欢角色扮演?我也是可以准
备好大墨镜去情趣用品店逛逛啦……女仆装还是女王装?你喜欢哪种,跟我说,
我尽量配合演出。」
她这牺牲够大、够有诚意了吧?
周晋任差点被她的话呛住,可是又不禁幻想那个画面——
这个女人,分明是故意的!
「晚上你就知道。」闷闷地撂下狠话,同时压抑住自己体内的燥热。
回答他的,是一串忍不住的笑声。
「那我先出门啦!晚上我等你。」
瞪着已经收线的手机,周晋任微扬起眉。这么嫩的小兔子也想跟他下战帖?
看来晚上真得好好给她一点「教训」,不然她就越来越大胆了。
唇边不自觉地绽出笑意,他更加专注地处理公事,只为了今晚早点下班,好
赴妻子的性感约会!
真令人期待……
第五章
午餐的菜肴摆满一桌,周晋任在秘书的通报下暂停了工作,但对着满桌子的
菜,他却没了平日用餐的好心情。门上传来轻敲,随即出现一名俊逸青年。
「在吃饭?」陈仕杰挂着迷人的笑容,自动自发走到那张存在办公室内显得
有点突兀的英式餐桌前。
「怎么来了?」周晋任挑眉。
「正好经过,听说最近你跟小乖天天在办公室午餐约会,想说来看一下。」
陈仕杰扫过偌大的办公室。「小乖还没来?」
「她刚打来说另外有事。」周晋任看着他,不太相信他的路过说。「你该不
会是来查勤的吧?」
「查勤?」陈仕杰一楞。
「我先声明,我答应你们的事情可是都有做到,今天也是她临时打来取消,
不过我们已经改约晚上了。」被人监视的感觉并不好,周晋任的口气自然也不会
太温和。
陈仕杰顿了一下,才意会到他在说些什么。
「放轻松。」他失笑地拍拍周晋任的肩头。「我们当初会加上这条,只是怕
你们结了婚后一路相敬如『冰』,所以希望你能多挪点时间和小乖相处,现在你
们感情不错,不过是一天没一块用餐,我们不会怎样的。」
「有签名盖章的契约,就是要照着走。」周晋任才不管那么多,而且谁知道
他现在口头上说不要紧,若是自己违背了其中一条,会不会被他们拿出来大作文
章?
看着周晋任僵硬的行事作风,陈仕杰也只能暗叹,当初就是看上他的正直与
负责,现在会不会反被困住了啊?
「你觉得好就好吧!」不正面跟他起冲突,也不想在这件事上面多争执。
「既然小乖没办法来,不介意我跟你一道吃吧?」
周晋任做了个「请」的动作,也的确是不适应一个人吃饭了。
「这样也不错嘛,餐桌放在大片观景窗旁,视野不比高档餐厅差。」一坐下,
陈仕杰就不吝称赞。「也亏你用心,还弄了张餐桌放在办公室。」
他四下浏览,看得出来周晋任还刻意改变了办公室的陈设,除了餐桌外还多
了一组屏风,正好区隔开办公与用餐区。
「不然要窝在一旁的沙发上吃吗?你不会不知道你妹妹偏爱坐在地板上的坏
习惯吧?」要去会议室又太冷硬,怕她用餐心情受影响。
「知道。」想到妹妹,陈仕杰笑得温柔。
「吃饭吧!」看他那模样,周晋任只有在心里摇头……蠢兄一枚!
陈仕杰看了看桌上的菜色,露出神秘兮兮的笑容。「真奇特,云南菜什么时
候多了道佛跳墙?」周晋任叫的这家餐馆他知道,菜单上并没有佛跳墙,而且佛
跳墙明明是福建菜!
「我从『福庆楼』叫的,小乖昨晚说想吃。」即使有些赧意,周晋任却没表
现出来,只是自顾自地吃起饭来。
「是吗?那她知道了一定很扼腕。」陈仕杰也不客气地享用起美食。啧,连
汽锅鸡都弄来了,这么大费周章的,看来周晋任对小乖很不错嘛!
「小乖是临时有什么事?」这他倒好奇了,自家妹妹有多居家他是知道的,
怎么会临时有事?
「说什么老师找她聚餐。」一提起这事,周晋任还是满肚子怨气又起。「没
法拒绝就只好放我鸽子。」
「老师?!」陈仕杰难掩讶异。「苏老师回国了吗?」
「她没跟我提到对方的姓氏……」看陈仕杰那又惊又喜的模样,周晋任也难
免多了几分好奇。「这位苏老师是谁?」
连陈仕杰也知道这位老师,再加上向来少和人交往的陈意欢居然为了赴他的
约第一次中断他们的午餐约会,这样推断起来,应该是个重要人物。
「听过苏起吗?」
「书法大师?」他当然听过。
「嗯!小乖十岁起就跟着苏老师学字。」
「学字?你指书法?」这下换周晋任惊讶了,他怎么从没听说过?不管是苏
起的传闻,还是陈意欢的言谈之由!都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出现……陈意欢十岁起
就跟着他学书法?
「当然啊!」陈仕杰狐疑地看他一眼。「小乖每天都要练足两小时的字啊,
你不知道吗?」
才刚觉得这对夫妻感情不错,周晋任对小乖很是用心,看来这下要打个折扣
了,这么重要的事,他居然不知道?
「我没见她拿过毛笔。」周晋任回想,他所见到的陈意欢都是在卧室跟起居
室里,常抱着的是她的白色笔电,从没有什么跟书法有关的事物。
「她手上有笔茧。」陈仕杰再探,拿笔大概是陈意欢做过最「粗重」的工作,
她那白嫩小手也只有这么一点点瑕疵。
「我没注意,也没有进过她的书房。」新居的规画,他和她各有一间书房,
就是为了保有各自的空间。「但是我看她老是待在客厅,连笔电也都放在那,我
以为她书房根本没在用。」
「大概都是你不在家时练的吧?」陈仕杰替他找了个理由。「小乖练字,大
多在下午。」
「怎么……」周晋任皱眉,很难把自己那个年轻娇俏的妻子,跟七十多岁德
高望重的书法名家扯在一块。「苏大师不是不收女徒?」
基本上他听闻苏起有着艺术家的古怪脾气和旧派老爷子的孤僻,别说是女徒,
就连学生也仅仅收了两名,但陈意欢那个年纪,怎么会和他扯上关系?
「苏老师和我外婆是旧识。」陈仕杰语带保留,没说出外婆可是苏大师的初
恋情人。「当年他见到小乖,一半是得他缘,一半是看在我外婆的面子上,便破
例收了小乖当闭门弟子。」
周晋任还是很难相信,他完全没办法想象陈意欢拿毛笔的样子,更不用说十
几年来,每天乖乖在桌子前练两小时的字。
陈仕杰看着他难以接受的模样,只是笑了笑。「其实小乖小时候不是像现在
这样的,只是出了点意外,受到了影响。」他没打算对「意外」多做解释,只是
接着说,「苏老师的出现,帮了我们一个大忙,所以不仅小乖,我们全家上下对
他都很敬重。」
就连原本对苏老师很有意见的外公,也因此改观。
「什么意外?」他不想说,不代表周晋任不会问。
陈仕杰有丝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这一点,一直是他们家中的禁忌与隐忧,
也是他们这么不放心陈意欢的原因。
周晋任足够让他信任了吗?这事兹事体大,陈仕杰下不了决心。
「我是她丈夫,我有权利知道所有有关她的事。」
他抬出丈夫的身分,让陈仕杰很难随口打发过去,但是这样贸然地直接跟他
说了,大哥知道了会不会怪罪?
「二哥,」周晋任不直接喊他的名字,反而跟着小乖这样喊,就是打算以亲
感的身分动之以情。「你们要我好好照顾小乖,又隐瞒一堆她的事情不让我知道,
不怕我不小心踩到地雷吗?」
陈仕杰口中的「意外」,感觉起来严重程度相当不得了,这么重要的事怎么
能瞒着他?
「我也不是……唉!」陈仕杰有口难言,委责难以决定。
「二哥,难道到现在你们还不信任我?」周晋任直勾勾地盯着陈仕杰,不肯
放松。「我都做到这种地步了,你们还不放心把小乖交给我吗?」
「你这样讲,不就是算准了不让我拒绝吗?」陈仕杰苦笑,终于点头了。
「你说的也有理,有些事的确是应该让你知道。」
只是有些事,还是要保留,这一点陈仕杰聪明地没说出来。
「先吃饭吧!吃完我们聊聊。」他要好好想想,哪些该说、哪些不该,又该
如何让周晋任接受。
周晋任点了点头,没再追问,静静地用餐。「聊聊」几乎成了他跟陈家男人
的例行活动,但如果内容有关自己的妻子,他似乎也开始有点认同「聊聊」——
这件事……意外,到底是什么呢?
两人移坐到沙发上,餐厅的人收走了餐点,秘书送咖啡进来又出去了,两人
间却仍是一片静默。
「二哥?」不是说要聊聊,怎么他净喝咖啡不说话?
眼见躲不掉,陈仕杰放下咖啡杯,未语先皱眉。「你知道我母亲是意外过世
的吧?」提起这件事,让他想到,那个日子又快到了。
「知道。」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车祸。
「那时候小乖才九岁,她……不是很能够接受妈妈已经不在了,意外刚发生
的时候,她每天哭着要找妈妈,什么人哄都没用。」想起这件往事,陈仕杰的心
情仍是相当沉重。那时候自己也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天
天陪在妹妹身边,就怕她也跟着母亲消失了。
「一直到母亲的葬礼时,她情绪还是很激动,任谁劝都没用,最后在葬礼上
晕了过去。」
周晋任悄悄握紧了拳,心里像是被人掐住了般难受,一想到一个九岁的小女
孩在母亲的葬礼上悲痛到昏厥,就忍不住感到心疼。
「大家乱成一团,后来小乖醒了之后,就没哭过了。」陈仕杰脸上是极力掩
饰的心痛,想起那阵混乱,再想到妹妹的情况,心情沉重不已。
「没再哭过?」周晋任听出一丝不对劲。「你是指没再为母亲的事哭过,还
是……」
陈仕杰苦笑,见周晋任挑起一眉,陈仕杰做了解释。「从那时候到现在,我
再也没见小乖哭过。」
「怎么会这样?」也太极端了吧?
「那时候她在医院醒来后,本来大家还很担心她会一样激动,却没想到她异
常地冷静,冷静到让人家害怕。」
「什么意思?」
「她不说话。」陈仕杰抚着额,像是想抚平这段往事带来的伤悲。「她醒来
后一句话也没说,没有任何反应,就像将自己封闭在一个小世界里,而那个小世
界里,没有任何人。」
周晋任难掩惊讶,完全想象不到几个小时前还敢跟自己下战帖,调皮地想用
性感睡衣「赔罪」的小女人,身上曾经发生过这样的大事?「怎么会……」
「你一定觉得,我家的人都太宠她,太小心她了吧?」但这句话不是问句,
而是陈述,基本上他们自己也都有自知之明,他们对小乖的关爱早超越了一般人
能理解的程度。「如果曾经历过这些,也许你就能比较理解。」
周晋任难以言语,还处在消化的阶段。
「我母亲是外公五十二岁时意外得女,加上母亲肖似外婆,和两位舅舅的年
纪又有不小的差距,从小就是大家捧在手心的宝贝,而小乖,几乎和我母亲是一
个模子印出来的。」陈仕杰笑了笑。
「本来大家就很疼爱她,后来我母亲意外过世,外公外婆多少是把对母亲的
疼宠移转到了小乖身上,毕竟可以在小乖身上找到我母亲的影子,加上她后来发
生这样的情况,人家自然就更怜更宠,只怕连这个小女孩也保不住。」
周晋任懂了,原来这就是他们一群人这样处处保护陈意欢的原因,平心而论,
今天若是他,说不定做得比他们还多。「那她后来……」
「看了一年多的心理医生,功效都不大,顶多是旁人说什么她就做什么,都
没有人说话时,她就一个人安静地发呆。」
旁人说什么就做什么?周晋任心惊地想到陈意欢现在几乎还是这样,不会是
惯性吧?
「后来是苏老师在外公家见到了她,问清了原由,建议收她为徒,让她藉由
书法,练字练心,也许能够因此抒发积压的情绪,病自然会痊愈。」当初大家都
对这方式抱存着怀疑,但后来仍是同意了。
即使只有一线希望,他们也不放弃。
「原本只是抱持着姑且一试的心态,也想着或许找件事让她专心在上面,便
不会一直沉溺在失去母亲的痛苦之中,没想到小乖还真的练出了点心得。」不管
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妹妹能够恢复,他们就感谢上天了。
「之后她一边练着字,一边持续看心理医生,情况一天比一天好,总算好了
起来。」陈仕杰嘲讽地笑了声。「说是好,其实也不尽然。」
那么大的伤害,再怎么尽心去修补,也不可能百分之百地完全复原。
「那是怎样?」将咖啡一放,周晋任觉得自己现在比较需要酒精。
「小乖原本只是普通的天之骄女,从出生起,大家就把她捧在手掌心里,她
本性虽然善良又单纯,可是不免有点小脾气,动不动就不高兴要人哄她,爱吵爱
闹爱哭爱笑,总是爱赖在大家身上撒娇,想要什么东西就一定要拿到手。但自从
那时候开始,她不吵也不闹了,开始只会笑不会哭。」陈仕杰叹了一口气。「我
们都知道,她心里的伤还没好,可是也无法可想,只要她别再像那时候一样连话
都不说一句,大家都随她。」
周晋任沉默,想着陈仕杰说的,再想想陈意欢的双面行为。
他们都随她,只要她高兴,但她却一切听从他们,一心扮演乖宝宝,这中间
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她现在这么听话,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周晋任问道。
「嗯!」陈仕杰笑了笑。「其实只要她拒绝,我们绝对没有第二句话,但她
通常不拒绝。」
说起来好笑,有时候他们会做一些不合理的要求,就是想看她什么时候会生
气、会抗议、会大吼着叫他们滚,像小时候那样对着他们发脾气,定要他们一个
个都屈服,好声好气地回过头来哄她,但是偏偏怎么也等不到,她还是这样温温
和和,只会甜甜地对他们笑,答允他们所有合理、不合理的要求。
「明知道她不会拒绝,你们还对她提出要求?」周晋任皱眉,绝不允许任何
人这样占他老婆便宜。
「如果不是这样,你娶得到她吗?」看出他心中所想,陈仕杰轻哼两声。
「其实当初跟她提出和你结婚的建议,我个人是希望她拒绝的。」小乖毕竟
还那么年轻,如果不想嫁人,他绝对可以理解的。
「没想到她虽然讶异,虽然不能认同,但还是同意了。」这也证明,她还是
没恢复正常。
周晋任抿唇不语,在这一点上不想多作文章。
「结婚一年多,她鲜少对我提出要求。」少之又少的,通常是她想吃些什么。
基本上,那根本称不上要求,
「这十多年来,她根本没对我提过要求。」要比人家来啊!陈仕杰心里颇不
是滋味,为什么妹妹会对周晋任提出要求,对他这个疼她、爱她的二哥却永远只
是接受的份!
周晋任看着陈仕杰吃味的摸样,摇了摇头,心胸狭窄的家伙!
「她习惯了吧?」习惯在他们面前当「小乖」,对于他们的安排言听计从,
包括他们的婚姻。想到这点,周晋任忍不住隐隐咬牙。
「这不是好事,但我们无法可想。」努力了这么多年,他们却改变不了什么。
「如果你有办法改变这情况,我会很感谢。」
即使不是自己做到,即使这代表妹妹心中的排名有所变动,但只要她能恢复,
他真的不在意。
周晋任轻哼一声,还真是委屈他了!怎么不想想他们都结婚了,陈意欢是他
们的妹妹没错,但她可是他的妻子!
怎么算,那个人也应该是他才对!陈仕杰的口气活像是他好运捞到的,真是
酸葡萄心理!
「我该走了。」眼见自己一个「顺路经过」已经过了太久的时间,若是让大
哥知道那可糟了。「还有一件事,我希望你注意一下。」
周晋任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陈仕杰又想交代什么没营养的话?
但他猜错了,陈仕杰这次交代的「注意事项」,相当地重要。
「再两个月就是我妈的忌日,去年你正好到义大利出差,没能陪小乖去墓园,
我们也就罢了,今年,既然你刚刚已经知道了这些事,我希望你能把时间挪出来,
多陪陪她。小乖心里的伤口一直没好,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
今年提早两个月向他「预约」,总不会又那么巧地出差吧?
「我会交代秘书。」听完这段往事,不必陈仕杰说他也会把时间空下来。
「我母亲过世的前几年,小乖一直拒绝到墓园。」陈仕杰又是一叹。
周晋任按住心里滋生的心怜感觉,这感觉对他而言是陌生的,却又那么真实
地存在。
「到时候,也请你多注意一下她……日子越近,她心情会越糟。」往年在母
亲的忌日当月,他跟父兄三人每天一定会有一个人是准时下班回家的,就怕她有
什么突然的情绪波动。去年不知道周晋任出差,他们也没有把她接回家住,幸好
没什么事发生,但这样的事他不愿意再发生。
「好。」周晋任承诺。
「有事马上通知我。」陈仕杰还是不放心地继续交代。
「我知道了,不送。」周晋任没好气地开门送客,要不然再让他交代下去,
自己整个下午也不用工作了。
他没忘了,晚上还有个约会呢!
推开家门,一室温暖。
「老公?」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从房里探了出来,身上穿着浴袍的出水美人
朝他绽出一个笑容。「你今天好早呢!吃过饭了吗?」
「还没。」就是要回来跟她一块吃的。「不是有人开出支票,说晚上要好好
赔罪?」
看着她娇甜的笑容,想到陈仕杰下午说的事,周晋任只想抱她入怀,抚去她
心上的伤痛。
「好嘛!」小脸微红,她可是真的有准备晚上的节日,没看到她还特地沐浴
净身,只差没先焚香祝祷了!只不过没想到他会这么早回来,让她的准备工作没
来得及完成。「王妈刚做好饭菜回去了,要不要先吃饭?那个……晚一点也不要
紧嘛!」
她才刚洗完澡,总要给她一点时间做登场准备吧?虽然真的去买了件性感睡
衣,可是看那设计,要穿上去也是要费一番工夫的!
周晋任没有回话,只是失神地凝望着她,想起曾经发生在她身上的事,一股
怜惜之情在他心中不断滋长着。
「怎么……了?」陈意欢不明所以地看着突然上前搂住自己的丈夫。这么激
动?他有这么迫不及待吗?
她的柔顺,只让他更加心疼。如果可以,他也好想看看陈仕杰口中那个善良
天真、却爱使小性子的小公主。
「老公?」
甜腻的一声叫唤,让周晋任心中的情感再也无法压抑。他低头印上她的唇,
任由她清甜的气息钻入自己口中,平息了心中难忍的心疼。
他的吻又轻又怜,像是对待着最重视的珍宝,陈意欢仰着头承接着他的热情,
心中也是一阵悸动。
浴袍被他拉开,露出了大半香肩,不安分的手已经罩住一边的浑圆,轻缓地
揉弄着。他的唇来到她滑嫩的肩上,不轻不重地啃咬她敏感的颈侧,惹来她抗议
的轻哼。「痒……」
他抬头,就见小妻子脸儿红红、嘴唇也是一片红澄澄,纯真的大眼蒙着一层
水雾,无辜的模样让人想将她就地正法!
「你会饿吗?」他勉强维持住理智,想起桌上的晚餐。虽然他比较想吃眼前
这道美食。
饿?陈意欢的脑子像是有一群蜜蜂在里面飞般嗡嗡作响,完全不能理解他到
底说了什么?
她那柔柔软软的模样,让周晋任下腹一紧。「很好,我们晚点吃。」
当机立断地决定,他打横抱起她,直接进房。
湿热的吻印在她的胸前,厚实的大掌将双乳推挤包覆,让它高高耸起,承接
他的舔吻与吸吮。
陈意欢就像无助的小绵羊般,缎似的黑发披散在床上,身上的浴袍早已被他
拉得半敞,露出洁白姣好的身躯。
揉玩她胸乳的大掌,力道时轻时重,她极为敏感的乳尖在他唇舌的逗弄之下
早已变得硬挺,那色情而大胆的动作,搔动她最深处的厌宫,令她娇躯紧绷,连
脚趾都忍不住蜷曲。
「不……」她忍不住地娇吟出声,完全无法抵抗他在自己身上撤下的魔咒,
双腿间泛着羞人的湿意,体内的空虚让她主动勾住他的腰,不断地拉近两副身躯
问的缝隙。
她大胆而诱人的动作令周晋任惊喜,他半撑起上身,全身绷紧的肌肉令他像
黑豹般优雅却带着危险,他盯着身下的小猎物,得意地看着她被自己吻得泛红的
双乳呈现一片诱人的湿亮,而她整个人更是沉浸在漂亮的粉红色之中。
「想要吗?」他故意问道,大掌探向早已湿热的私密圣地。
指尖湿滑的触感让他勾起一抹浪荡,他以拇指轻压花核,引起她一阵轻颤,
悦耳的呻吟与娇喘由她口中流泄,她无意识地摆动着臀部迎合他的动作,只希望
能弭平体内那股躁动。
「别急。」他笑了,轻滑的嗓音和手上的力道完全相反,长指夹住了娇嫩的
花核,激狂却不粗鲁地揉蹭,莹亮的蜜液顺着他的动作,沾满他的手心。
「啊……」陈意欢紧紧攀住他强壮的臂膀,一波波快感由他手上引发,在她
体内乱窜着,却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她益发地弓起身子,将自己挺向他。他心领神会地握住她挺起的丰满,将她
的嫩乳握得变形,爱不释手地又揉又捏,反复玩弄着她的敏感地带。
她潮红的脸蛋如此妩媚,含着羞怯的眼神无助地看着他,那荏弱的模样足以
让男人失控。
而周晋任的确失控了!他更加饥渴地品尝她的双乳,在她腿间的手更是不安
分,掌心紧贴着花蒂,食指和中指缓缓在滑腻的花穴外滑动,不断沁出的爱液随
着他探入的动作,拨弄出淫靡的乐音。
她觉得身体越来越热,渴望着更多、更充实的亲密碰触。她想要他……
「晋……」又娇又甜的声音,呼唤着爱人。
「舒服吗?」胯下的欲望早已叫嚣着想释放,周晋任却硬是忍耐住,只是专
注看着她娇艳模样。
「舒服……」微嘟着唇,她无声地瞅着他。
「还不够。」虽然看出她的请求,但他坏心地不给她,长指不停在花穴口画
着圈,来回轻捻揉弄,诱出更多的欲望,让她几乎忍不住娇吟。
他扳开她的双腿,将她摆弄成大胆而淫乱的姿势,她就像他专属的性爱娃娃
般任由他摆布,只求他别停下手上的动作。
「好湿。」他满意地看着她湿亮的花心,伸出手轻触红艳诱人的花核。
「很想要吗?」
她撑起上半身,看着他跪坐在自己开敞的双腿间,这样的姿势和他的话令她
羞红了脸,却没有别开视线,看着他扬起魅惑的微笑,可怜兮兮地咬着下唇,没
有回答他。
「你好湿了。」性感的气息就吐在她的耳边,他爱怜地啃咬着她圆润的耳垂,
同时将长指探入她的花穴内转动,不意外地感受到她紧窒的小穴收缩着。
他放轻手上的动作,在花穴中来回挑逗着,那慢条斯理的动作让陈意欢被又
麻又痒的快感所折磨,却仍空虚地祈求更多。
「啊……」她主动将腿张得更开,希望他做得更多。
「想要吗?」湿热的吻由她的耳边往下撒落,含住她一边雪乳的同时,又住
湿热紧窒的小穴伸入一指。
「啊……」粉色的肌肤因情欲而泛满薄汗,却让她看起来更加美丽。他柔软
的唇绕着敏感的乳尖绕转,长指不断进出花穴,引发她的一阵战栗,感官上的刺
激堆迭出疯狂的快感,转眼间便淹没了她。
感受到她体内的悸动,花穴收缩着、推挤着他的长指,周晋任眸色一深,撤
手扯下身上最后一件衣物,做好防护措施的灼热欲望抵住花穴入口,却仍固执地
不肯进入,即使他早渴望得疼痛。
「说你要我。」蛮横的言语,如此要求。
仍沉醉在高潮余韵中的陈意欢微微颤抖,自是感受到了双腿间的坚硬男性,
再不逃避地点头。「我要你……」
烙铁般的男性分身瞬间冲入湿热而紧窒的小穴中,狠狠埋进最深处。
「啊……」陈意欢忘情地呻吟呐喊,感觉花穴完完全全被他所占满,那么热,
又那么地契合。
将她的右腿架到自己的臂上,炽热的男性更加强硬地撞击、抽出,晶莹的爱
液随着他的动作流淌而下,染湿了床单相他的下腹,她再度到达了高潮。
周晋任没有停下侵略的动作,反而更急切地摆动腰部和劲臀,巨大的硬挺狂
悍毫不留情地往她不断收缩的花径深处抽送,感受紧窒甜美的花穴如饥饿的婴儿
小嘴,紧紧地吸衔住他。
那甜美醉人的滋味,让他满足地逸出低吟。他故意更加粗鲁地抽送,捣弄出
更多的爱液,激出她情难自禁的呻吟与娇啼,意识浮浮沉沉。
「不要……啊啊……」来不及平复的高潮被一波波狂热的侵犯再度撩拨而起,
她忘情地迎向他,毫无保留地献出自己的所有,任由他一次次蛮横无比的需索将
她卷向仿佛永无止尽的高潮之中。
男人的低喘、女人的娇吟,交错回荡任室内,久久不停歇。
第六章
推开家门,安静无声。
周晋任皱了皱眉,尤其是看见餐桌上原封不动的晚餐时。
经由陈仕杰的提醒,随着岳母的忌日接近,陈意欢也越来越沉默,不仅陈仕
杰和他提过,陈家、沈家不少人都曾打过电话或直接找上他,要他最近好好陪陪
陈意欢,大家心里的担忧都是相同的。
无声地叹口气,他放妥公事包,绕进一片黑暗的卧房,他没反手关上门,借
着廊间的灯光,清楚地看见大床上隆起的身形。
这几天他提早回来,都是一样的情形,也许是因为逃避的心情,陈意欢总是
早早就窝在床上,借口疲累。
这样下去不行,她好几天都没吃晚餐了,这时候他不禁佩服陈家兄弟档的先
知灼见,在他们的制约、他的坚持下,她每天中午还是乖乖地上公司找他报到,
只是胃口比起之前的确差了许多,不管他怎么用心地安排每天的菜色,她总是吃
得不多。
微微思考后,他开了灯,房内大绽光明。
不能放任她这样,他相信她不是真的累,要是让她继续这样睡下去,她才会
真的累。
「宝贝?」坐在床边,他坚定地摇摇缩在厚被里的人儿。「起来了。」
「嗯?」陈意欢眨了眨眼,适应着房内的光线,迷茫的目光好一会儿才定在
周晋任身上,不知今夕是何夕。「你回来了啊?」
「嗯!起来吃饭。」他替她将凌乱的长发拨到耳后,露出她清瘦不少的小脸,
指尖怜惜地在她颊畔停留。
「我不饿……」她似是累极地闭上了眼。
「不行。」他不由分说地拉起她,不让她再睡着。「不喜欢王妈准备的菜色,
我们就出门吃。」
「我没有不喜欢啊!」半梦半醒地靠在他身上,陈意欢仍是没睁开眼睛。
「就说不饿嘛……我可不可以睡觉?」
「你最近都这样不吃饭只睡觉,怎么行?」他搂着她单薄的肩,不肯妥协。
「你说你冬天怕冷要冬眠,可是现在都要春天了,你也该醒了吧?再酸下去的话,
我伯我会被整支禁卫队拿刀追杀。」
「我会挡住你前面的,你放心,不会有事的。」任由她精神不济,脑子松软
得像棉花,倒是没忘了挺他。
周晋任哭笑不得,却又有丝心暖。
「起来了。」他再唤,眼见收不太到成效,他撤下诱饵。「我带你去吃焗烤、
不然去吃pizza?我请秘书找了很多家店,都是相当有口碑的美味餐厅,想
不想去试试?」
他从前想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样哄一个个女人,为了拐她吃饭这样费
尽心思。原本对这桩婚婚抱持着公事公办的态度,却不经意地发觉自己似乎超过
了原本所设下的界线。
「改天好吗?我真的很想睡呢!」
连利诱也无效,周晋任表情凝重了起来。
平日若是他这样提议,她早就又惊又叫地冲去换衣服,就怕他改变主意,可
是现在居然连犹豫也没有就拒绝。这下该怎么办?
「真的这么累?」见她胡乱地点着头,周晋任也只能屈服了。「那你睡吧!」
让她躺回床上,帮她盖好被子,看着她有点苍白的脸色,他忍不住轻轻地抚
摸,该找救兵了!
「没办法。」陈仕杰很干脆地回答。
「没办法的意思是……就任由她这样下去吗?」周晋任很不满。
「我们也不希望她这样,但是我们更怕逼她太紧。」一直沉默坐在一旁的陈
仕伦开了口。「往年她也大多是这情形,有时候一睡就是几天,任谁开口叫她都
没有用。」
而大家怕过度刺激她,也只能任由她去。
「虽然我们说的话她会听,但是勉强她并不会有比较好的效果。我们一开始
也是担心她身体,所以请外公外婆打电话叫她回去吃饭,一群人的热闹,反而更
让她情绪低落,席间看不出来,顶多就是吃得少,但当晚回去就吐得一塌胡涂,
送到医院打点滴,又请医生去会诊后,确定是心理因素,只能开导不能强迫,不
然会有反效果。」
「可是……」周晋任傻了,没想到这么严重。「像今天中午,司机都回家接
她了,她却打了电话来说她不舒服,就不过来了。」
前几天,她就算是不想出门,还是会勉强赴午餐的约,今天却是请了病假,
那明天呢?
「这样说不定她一整天都没吃饭!」问过王妈,最近的餐点的确是原封不动
地放到她去收拾,而打扫的钟点佣人则说她很少出卧房,有的话也是去书房,而
书房的废纸篓里最近多了很大量的书法帖。
「我们的担心不下于你,但是我们也想不出办法。」看到周晋任这么在意妹
妹,陈仕杰感到很欣慰,但是她这情况不是一、两年了,而是更长的时间。
「她不是想绝食,只是情绪影响到食欲,只要这段时间过了,就会好了。」
往年也是这样,母亲忌日过了之后,她便会渐渐恢复正常。
「那我们就眼睁睁地看她这样自虐?」周晋任恨极了这种情况,更不喜欢每
天回家都看见妻子病恹恹的模样,自己却像困兽一般无计可施。
「我比较担心的是她的心理层面,无精打采或长睡不进食,只要日子过去后
便会改善。」陈仕伦说出他的想法。「这么多年来,我们还是找不到一个良好的
方式可以解开她心里的结,所以我们也不敢贸然行动,怕一个不小心,反而刺激
了她,让她的情况更加恶化。」
「后天便是我妈的忌日了,只要那天熬过去没发生事情,就代表我们又过了
一年。」陈仕杰没了平日的嘻皮笑脸,他们也不想如此消极地把一切交给时闪,
但除了等待之外,的确没有替代方案。
这么多年来,他们就是抱持着这样的心态?周晋任简直不敢相信,住商场上
行事作风、交际手腕都令人不敢小觑的陈家兄弟,居然对于心里最在意的人,一
点也没有把握?
难怪他们对陈意欢的事总是那么小心翼翼,生怕有什么意外,这样担心受怕
……连他都忍不住想同情了。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吗?」他不肯放弃地再问,一点也不想赌。「若是不让
她去呢?她当初不是一直不肯到墓园吗?那就不要逼她去啊!」
就他看来,母亲的过世对她影响太大了,她心里根本就没有接受,这样的情
况,去扫墓祭拜更容易出事吧?
「你想我们有可能逼她吗?」陈仕杰轻哼,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他们宠小
乖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会逼她?「我们也想过别让她去,但是小乖高中之后,
突然开口说要去,从此之后就一直没有缺席。」
「高中?怎么会突然改变?」
「你知道小乖有两个好朋友吗?」陈仕杰不确定他知不知道。
「两个?」他微愣。「我只见过一个,在室内设计公司上班的。」
「那是方幸乐,还有另外一个。」见他不知道,陈仕伦也没多解释。「她们
三个人是高中同学,小乖和她们认识后,情况改善许多,可能是她们两个让她改
变了心意,开始年年到母亲的墓园扫墓。」
「那请她们两个帮忙呢?」
「小乖不让我们和她们过度接触。」陈仕伦有丝黯然地解释。「小乖连婚礼
都没有邀请她们,就是不希望把她们扯入我们的生活圈。」
「为什么?」他早有想到这点,如果真是那么好的朋友,为什么伴娘不是她
们?而且居然连婚礼都没参加,真的是好朋友吗?
陈氏兄弟档没有回话,被妹妹拒绝在她的好友社交圈之外,并不是多令人开
心与光荣的事。
「小乖高中时,曾有人想到学校绑架她。」陈仕杰又说出让人惊吓的过注。
周晋任无言,他的小妻子人生起伏会不会太大了?
「碰巧让方幸乐撞见了,是她救了小乖。」陈仕杰继续说道,「后来我们想
好好酬谢她,也希望能说服她跟在小乖身边,暗中保护她。」
看出周晋任的困惑,陈仕伦帮着解释。「方小姐运动全能,也拥有许多武术
项目的高段位,要保护小乖是有能力的。只是当我们提出要求时,她直接拒了。」
说起妹妹这两个同学,各有特色,陈仕伦私底下很庆幸妹妹能有这两个好朋
友。「她说,她和小乖是好朋友,不需要额外牵扯出什么,那是侮辱了她们的友
谊。」
「事实上,她是直接骂我们财大气粗,只懂得拿钱砸人,以为只要有钱什么
都买得到。」当初被一个高中小女生奚落的事,陈仕杰可是记得一清二楚。
「小乖知道后,也不是很高兴,后来便有意无意地分隔了好友跟家人的接触,
很用力地把她们阻隔在我们之外。」陈仕伦做出总结。「所以我们也没办法找到
那两个人,只能希望小乖有异状时,还有那两个好友能帮上忙。」
周晋任摇头,这也太消极了吧?
陈仕伦拍了拍他的肩,一切尽在无言中,现在,就只有等那天到来了。
忌日当天,阳光很温暖,下了几天的雨,选在这天放晴。
周晋任很早就醒了,应该说他最近都不太敢熟睡,就怕护在怀里的妻子突然
有什么状况。他最近越来越能体会陈、沈两家人的辛苦了。
「吃早餐了。」房门外传来轻唤,让他皱拧了眉,下意识地先看了眼只剩自
己的大床。
这几天都睡得昏昏沉沉的人居然比他还早醒?更不用说在寒冷的冬天,她早
上根本不可能早于十一点清醒啊!
心一急,他下床披上外袍后便住房间外走去,连牙都来不及刷。
「怎么那么早醒?」看见老婆好好地站在餐桌前,周晋任却无法安心,因为
真的太诡异了,前几天还一副懒洋洋、病恹恹模样的人,居然神清气爽地站在他
面前,还弄了一桌早餐,外加甜甜的笑容。
不对劲!他总觉得山雨欲来。
「睡饱了啊!」陈意欢笑着回答,将刚煮好的咖啡也端上桌,就像他们刚新
婚时的早餐之约那样。「而且今天是妈妈的忌日,等等要到墓园去,怎么能赖床
呢?」
见他犹立在原地,她笑着提醒。「醒了就快来吃吧,等等准备出门了。」
她打趣地道:「去年你人不在国内,所以没到墓前向妈妈请安,严格说起来
这还是你这女婿第一次见丈母娘呢!你最好表现好一点哦!」
她这样轻松自在地说出母亲的事,周晋任只觉得心底发毛,很怕她等下就会
崩溃之类的。但她没有,她就像平常一样,甚至此平常还要开心一点。
周晋任不得不承认,虽然她这样看上去很好,但是他却更担心。
「怎么了?还没睡醒吗?怎么站在那发呆?」陈意欢偏着脑袋,不明白平日
行事果决的丈夫今天怎么怪怪的?
「我先去刷牙洗脸。」周晋任压下心中的疑惑担忧,决定也只能见招拆招了!
结果,扫墓的过程很平静。
陈意欢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举止,她穿了一件很漂亮的白色洋装,长长的头发
又柔又顺地披在身后,叽叽喳喳像个小女孩似的,对着母亲的照片说话。
根据她哥哥的说法,那是她母亲最爱替她做的打扮。
他默默地陪着她,顺着她的意思,他总觉得她笑得太甜,神情太轻松,那身
白色洋装太过单薄,她因太过完美而显得太虚幻,像是下一秒就要消失。
终于,她依依不舍地向母亲告别,他载着她回家,仍是暗暗地打量她。
「累了吗?」大掌覆上她微凉的小手,随即将之包覆住,让自己的体温为她
取暖。
「不累。」她脸上的笑容没有消失过。「我自己回家就可以了,你公司不是
有事吗?」
「汉关系,我陪你。」放她一个人,他怎会放心?
「可是刚刚秘书不是打了电话来吗?一定是有很急的事吧?」她相信依他的
个性,今天要陪她去墓园,肯定公司那都交代过了不准打扰,所以梁秘书会打电
话来,一定是有什么她无法解决的事吧?
「过好。」想起梁典贞刚通知的事,他不自觉地冷下了脸。
「唉!看你这样子,就知道有麻烦了。」她很不给面子地戳破他那句「还好」。
「要不你送我到门口就好,有事情要处理就别陪我了。」
周晋任仔细地打量她,像是想看穿她那甜甜笑容下的真实心情,却是徒劳无
功。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小心被陈家父子给影响了,学着他们开始大
惊小怪,说不定其实事情没那么严重。
而且陈仕杰也说了,只要忌日这关过了,就代表没事了。
「考虑得怎样?」他们住的社区就在前头了,身旁这位司机居然在出神?
「你一个人可以吗?」即使觉得是白操心,但他还是忍不住问,心里哀叹他
果然是被那群男人给同化了。
「怎么不可以?」她笑了,「我常常一个人啊!」
周晋任点了点,点头算是同意,这阵子因为要回来顾着她,的确耽搁了不少
公事,再加上秘书临时通知的事,或许他该回去处理。
「老公?」她捏捏他的掌心,觉得他今天真的是够怪了。「怎么了?」
「没什么。」他对她露出笑容:心知肚明若让她知道自己瞎操心一场,肯定
是不高兴。「那我送你到门口就进公司。」
想了几秒,还是不放心地交代,「如果有什么事,就马上打给我。」
「爱操心!」她还是笑着抗议了。
周晋任但笑不语,他也觉得自己过了头,但偏偏制止不住心里那满溢的关心。
这是种传染病吧?他一定也中了她的毒……
周晋任一进公司便投身工作之中,梁秘书会通知他的确是有急事,原本已经
与义大利新兴品牌签订的独家产品网路销售计裹,因为工厂的临时意外而造成货
物毁损,但行销计画已如期推动,斗大的广告早已设在首页,在许多顾客都等着
上架抢购的时候,却面临没有商品的窘境。
总不能开卖当天就直接挂缺货吧?虽然他们预期中的抢购风潮的确是有可能
在首卖日便热卖一空,但和供应量挂零的缺货情况完全不同啊!
于是乎,全公司上下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意外事件闹得人仰马翻,内部会议开
完,便接着和义大利开跨国会议,等到周晋任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时,已经是晚上
十一点多了。
拉掉了领带,他放松自己躺在办公椅上,闭眼稍作休息。马拉松似的会议下
来,就连他也有点受不了。
抬眼瞄了桌上的时钟,这才惊觉这么晚了。原本是想进公司了解一下状况便
回家陪陈意欢,没想到事情比他想的还要棘手,一碰就拖到这么晚。
这时间,不知道她睡了没?
才这么想着,他私人的手机响起,来电显示正是陈意欢。
这么巧?周晋任一扫方才的疲惫,微笑地接起手机。「还没睡?」
电话那端沉默半晌,传出陌生的女音。「周先生?」
周晋任皱眉。「我是。」
「请问你现在有时间吗?」
相当客气有礼的询问,却让周晋任听了很不安又烦躁,
「你是谁?为什么拿着我老婆的手机?」他现在没有太多的耐性,对方最好
识相一点干脆地回答。
「敝姓徐,你老婆是我同学。」听出他的不悦,徐如茵不以为意。「如果你
有空的话,麻烦过来接她回家。」说完,也不等他回答,便报出一个地址。
周晋任虽然还搞不清楚来龙去脉,仍是迅速拿笔抄下了地址。「我半小时后
到。」
开门的女人,气质偏向清冷,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她人呢?」从没要自己接送过的妻子居然透过友人做出要求,让周晋任觉
得很不合理,更何况这个时间,她居然没乖乖待在家里?
而且今天日子的特别,让周晋任可说是严阵以待。
「在里头。」徐如茵侧身让他进门。
室内空间并不大,长型的起居空间只有一个小吧台、黑白沙发组及临窗的休
憩平台,而他的妻子就坐在窗前的长毛垫上,搂着上次见过的方幸乐,整张脸埋
在对方的肩上,看不到她的表情。
「她怎么了?」周晋任发觉妻子的不对劲,一接近就闻到她一身酒味。「你
们找她喝酒?」
方幸乐没好气地回应他的瞪视。「是她找我们喝酒。」她明天还要上班呢!
「她喝醉了。」跟在他身后的徐如茵说出一个明显的事实。「本来要让她留
在我这也是可以,但基于尊重,还是请你来接她回去。」
「谢谢。」周晋任基于礼貌地硬声道谢,虽然他更想怪罪对方为什么要让她
喝酒。他上前一步,由方幸乐手上接过陈意欢,而她头也没抬,只是顺势改为搂
住他的脖子,小脸继续埋着。
「她喝了很多吗?」从来没见她碰过酒,周晋任也不知道她有什么酒癖,而
且说她醉了,看起来又不像,只是比平常粘人,而且其他人的对谈,她似乎完全
没听见。
「你知道昨天是什么日子吧?」方幸乐伸了伸筋骨,被长时间当成抱枕真的
很不舒服,她浑身都僵硬了。「过十二点了,算昨天了。」
「知道。」在心里一叹,果然她还是不若外表般没事,这一刻他不禁自责,
为什么要听她的话去公司,没有陪她回家?
徐如茵细细打量他的表情,像是要看出什么似的。
「她喝醉了会怎样?」看来这两个人就是传说中的闺中密友,他也就不耻下
问了。
「会当无尾熊。」方幸乐捏了捏自己的肩颈,意有所指地看向换成赖在周晋
任身上的陈意欢。
周晋任同意这点,说无尾熊是客气了些,她抱着他的力道像是溺水的人攀住
浮木那般。
「周先生,她心里很难过,但是不知道该如何表现出来。」徐如茵冷静地说
明。「你如果知道她母亲意外对她产生的影响,就请你好好陪她。」
周晋任一凛,想起陈仕伦说过的,自从清醒后,陈意欢就再也没哭过。
「她在你们面前也不哭吗?」
已经疲累无力得瘫在一堆抱枕中的方幸乐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反正你抱紧
她就对了!」
是不是男人啊?净问一堆废话。
「她不是不想哭,是不敢哭。」徐如茵回答了他。「现在她最需要的是人陪,
至于你要怎么去开导、攻陷、安慰,就不在我们干涉的范围内了。」
引领着他往门口走,徐如茵摆明了送客。
周晋任也不啰唆,更没打算多停留,打横抱起妻子,而陈意欢仍是紧攀着他,
小脸完全不肯抬起,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清醒的。
徐如茵替他按了电梯,陪他下楼,不忘补充。「她累了就会睡,但是会不安
稳,你可能会辛苦些,不过明天醒过来就没事了。」她细细交代。「在这期间,
尽量不要放她一个人。」
喝了酒的陈意欢,特别缺乏安全感。
「知道了。」
「你这样开不了车,我替你叫计程车吧!」徐如茵请管理员叫车,带着他先
坐在大厅的沙发上。
「谢谢。」周晋任想看看陈意欢,她却紧搂着他不肯抬脸。
「别逼她。」徐如茵淡淡制止。「随她吧!」
周晋任看向她冷静的面孔,有许多事情想问,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周先生,希望你能多用点心在她身上。」即使是初次见面,徐如茵仍是提
出了要求。原本听陈意欢的描述,觉得两人关系有所进展,但光看这么重要的日
子,他居然让陈意欢自己一个人在家,就知道依然有所不足。
「欢并不如表面上,是个受尽宠爱、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她被温暖笼罩着。
闭着眼,不想睁开,在这一瞬间,她又想逃回那个无尽洁白的空间,遗忘所
有令人心痛心伤的事情。
但是有一股力量将她拉了回来,有个人不断在她耳边说着令人安心的言语,
不同于她记忆中好友那冷静的嗓音,低沉好听的男性音频,抚慰着她的心灵,让
她平静地入眠。
想起声音主人的身分,她抬首睁开眼眸,便看见了自己的丈夫。
「醒了?」她一动,周晋任便醒了。「头会痛吗?」
他将她搂到自己身上,眼对眼地紧贴。
「有没有哪边不舒服?」她那朋友忘了说她酒醒后会不会有什么症状。
「没有。」她住下移了几分,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那平稳强健的心跳
声,一下又一下的,证实他的生命。「谢谢你。」
听见她的道谢,他只是伸手轻抚着她的背。
「以后有事,一定要跟我说。」他希望自己能够当那个她心里有事时、第一
个想到的人。
昨天从她朋友那接回她,才发现自己居然有几分妒意,对于那两个好同学。
陈意欢沉默。她对他是有点歉疚的,但她长久以来,早已习惯了有事情就埋
在心底,若是真的到了临界,再也支撑不住时,就去找乐乐或是小茵。
想到他先前提过的「坦承」,陈意欢有点心动,但是又忍不住犹豫,不知道
是否能够完全地信任他?
她真的撑得很累,很想要有个人跟她分担这一切,但是又不能对最亲爱的父
兄说,家中那堆老老小小,不管是谁知道了,只会更加担心,她不希望再这样了。
「怎么了?」摸摸她的头,想看清她的表情,她却突然开了口。
「我妈妈很疼我。」
细微的声音,却是她鼓起所有的勇气才能发出来的。
感觉到她的颤抖,他伸手将她搂得密密实实。
「她最喜欢抱着我,说我是她的小宝贝,她最爱的人就是我了。」闭上眼睛,
她仿佛就能看见母亲当时的笑容。「我也很爱妈妈,每天都粘着她,要她陪我。」
周晋任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聆听。
「那天,妈妈本来说好要陪我一块吃饭的,可是爸爸临时有个应酬,要她一
块去参加一场晚宴。我很生气,又吵又闹地不让她出门,一定要她留在家里陪我
吃饭。她答应我的,不能够食言。」
她顿了顿,又说,「妈妈被我闹得受不了,却又拿我没办法,后来看时间真
的来不及了,我还是又哭又叫的不让她出门,她只好请保母和管家将我拉开,交
代我要乖乖听话,便开车赶去。」
她忘不了妈妈临出门前那个不舍又无奈的表情,却没想到,那会是母亲的最
后一面。
「她……」周晋任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难怪她会如此难以接受母亲的死
讯,年幼的她肯定是把母亲的死因归咎到了自己身上。
「嗯,就在赶去宴会的路上,出了车祸。」
「你不能把这件事的责任揽到你自己身上。」她那时候才几岁?而且哪个小
孩子不闹脾气?
「都是我不听话,不乖乖自己在家,拖延了妈妈的时间,否则她也不会因为
心急而出了车祸。」陈意欢当然觉得错在自己,「我从来都没有想到,我的不听
话,会害死我最爱的妈妈……」
「你没有害死你妈妈。」周晋任强调,不让她又陷入自责情绪之中。「这不
是你的错。」
「可是我没有乖乖听话。」她的声音听起来空洞而遥远。「我没有乖,没有
听话,所以妈妈离开了,再也回不来了……」
周晋任心中一凛,母亲的死令她改变,而母亲临别前的那句话,该不会就是
她这么多年来一直乖巧听话的原因吧?
他拥紧她,难掩心疼,她怎么这么傻?
他想安慰她,却拙于言词,不知道怎么解开她的心结,只能紧紧抱住她,希
望能给予她力量。
「妈妈好漂亮的。」陈意欢陷在回亿之中,口气骄傲却又带点哽咽。「我最
喜欢她了,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可是我却那么坏,那么不听话……都是我害
妈妈……」
「别说了。」周晋任阻止她继续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揽,更害怕她会因此而缩
回去那逃避自责的世界。「妈妈很爱你对吧?」
「嗯!」大眼渗出泪水,她闷在他怀里点头。
「妈妈这么爱你,不会生你的气的。」他努力找出说服她的理由。「不管你
听不听话,她还是会一样地喜欢你,不会怪你的。」
「真的吗?」
「当然。」虽然现在是说出来哄她的,但周晋任坚信,已逝的岳母一定很疼
爱这个小女儿。「你小时候调皮不听话的时候,妈妈会生你的气吗?」
「没有,她从来就不生气,」吸了吸鼻子,她的注意力回到幼年时光。「不
管我做了什么事,妈妈从来不生气,她总是好声好气的,对我非常好。」
「所以,妈妈不会生你气。」他摸了摸她的头发,像在安慰小女孩似地放软
了声调,「妈妈一定很不希望你这样,也一定很舍不得看到你哭。」
「可是……妈妈再也看不到了……」陈意欢又想哭了。
「她在天上看啊!」为了让她不再那么伤心难过,周晋任自然而然地说着哄
人的话,
「不……」陈意欢不断地摇头,多年来深刻脑中的信念难以被他的三言两语
所改变。「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错……可是大家都不怪我,我那么坏,他们都不
怪我,还是那样疼我宠我……」
她说的是那堆亲卫队吧?她真傻,她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对那群人有多重要吗?
如果不是还有她,那票人不知道有几个要像她这样活在伤痛之中!
「是我害死妈妈的,他们却都不生我的气,还对我那么好……」眼泪成串地
掉,她心里有着太多的歉疚。「我不要再闹脾气了,我不要再不听话了,我会乖
乖的,他们说什么我都会听……」
「他们只希望你开心。」他说出那票亲卫队最重视的事情。「你知道大家都
很担心你吧?没有人怪你的,这不全然是你的错。」
他一再地重申,只希望她能早日想通。
「是我……」但她顽固地不肯接受。
「妈妈若是地下有知,一定会舍不得你这模样的。」他不得已,再度搬出岳
母的名号。「她那么疼你、爱你,一定希望你快快乐乐的,要是知道你这么伤心,
她怎么会安心?」
「没办法……我没办法……」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她怎么可能遗忘,怎么能
够原谅自己?所以她乖,她听话,她用她的自由,来赎她的罪。
见她伤心的模样,周晋任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痛心,他多么希望眼前的人能
重拾笑颜,却懊恼自己的无计可施。
「别这样。」他心疼地将她搂紧,以着从未有过的温柔语气,说着他最真心
的想法。「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难,也知道你需要时间来平复这一切,让我陪你
好吗?」
一时间解不了的心结,他愿意用一辈子去为她引线,只要她愿意一步步地走
出来。
「不管怎么样,别一个人。」十指穿入她柔软的发丝,将她的小脸望向自己。
「答应我,难过的时候,让我知道好吗?」
想起她强颜欢笑地瞒着所有人,再偷偷地躲到友人家喝酒,他的心脏就揪痛
不已。
黑亮的大眼中涌起淡淡的水雾,看着他认真的模样,陈意欢有种想哭的念头,
眼泪却仍是掉不下来。
「好吗?」他不死心地再问。「让我陪着你,一起快乐、一起伤心,好吗?」
被他捧着的小脸漾出一抹美丽笑意,带着微微颤抖的嗓音代表了她内心的激
动,弯起的眸中,有着未掉落的水光。「好。」
不再一个人,她不是一个人了……
第七章
自从那天之后,陈意欢对丈夫越来越依赖,而众人对此情形都相当乐见,包
括那位被依赖的当事人,事实上,周晋任恨不得直接把她绑在自己身边,带进带
出的。
在他们两周年的结婚纪念party上,甜蜜的模样让人伙看了笑呵呵。
「看来,我能放心了。」陈仕伦看着不远处陪着父亲聊天的妹妹,明显地感
受到妹妹变得不一样了。
虽然一样是笑,但偶尔出现的那抹淘气,是让他们怀念许久的。如果能再发
个小脾气,那就更完美了。
「是啊!」陈仕际和哥哥是一样的念头,却又带点不舍,「我这个妹妹,你
一定要好好照顾。」
周晋任挑挑眉,对于这类话语,真的是听到免疫了。
「不用你说。」他淡哼,不喜欢陈仕杰过度关爱自己的妻子,就算那是亲妹
妹也不行!
既然都嫁给他了,就是他的,不用他们费心!
只是,即使他大声抗议,大概也收不到任何成效。
「是说两位舅子,既然小乖的事放心了,什么时候娶个美娇娘?」唇畔勾起
算计的微笑,周晋任想到一招,可以转移两个热血大哥的注意力。「小乖一直很
期望能有嫂嫂呢!」
来这招?陈氏兄弟交换一个眼神。
「不急。」陈仕伦连考虑都不用。
「大哥既然都不急,小弟我自然也不急。」陈仕杰嘻皮笑脸的。
「大哥也三十二了吧?我想爸爸应该也想抱孙子了。」周晋任一脸孝顺。
「要不这样吧,我姑妈认识不少名媛淑女,明天我跟她提一下,让她挑几位不错
的小姐,大家认识交个朋友?」
「晋任,如果你没忘记的话,我们之间的『契约』还有一年才到期。」陈仕
伦面无表情地提醒。
「我当然记得。」周晋任不满地撇唇,想起那纸烦人的契约,当初真的不应
该跟眼前这两只狐狸签订的,现在禁锢他、支配他的,早已不是那冰冷可笑的契
约,而是「陈意欢」这个人。
而这也更凸显了那纸契约存在的意义,偏偏白纸黑字,无法将之当成不存在!
「所以,如果这一年内,我方有什么不满意的事项,还是能随时要求你无条
件离婚的。」陈仕伦像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当然这个『不满意』的事项,包
括我的心情。」
明人不说暗话,这样说他应该懂了。
「我知道。」周晋任牙一咬,他当然知道陈仕伦说的是什么。
一旁的陈仕杰哈哈大笑。「晋任,你要跟大哥斗还差上一截啦!别想动我们
两个的歪脑筋。」结婚?再过几年吧!
就算他们结了婚,对小乖的关心也不会少上一分,周晋任打错算盘了!再说,
就算少了他们两个,后头还有几十个,他能一一击破吗?他太天真了!
周晋任看了他们一眼,抿唇不语。
「怎么了?」
一只细嫩手臂勾进他臂弯,理所当然地像是本来就存在般。周晋任一低头,
就看到妻子暖人心怀的甜笑。
「没事。和爸爸聊完了?」看到她来,先前的烂心情全跑光了。
「没事?」陈意欢狐疑地看看丈夫,再看看哥哥们,总觉得他们有什么秘密
瞒着自己。刚刚明明就看周晋任一脸不快,她才丢下爸爸跑过来的,怎么她一出
现,他就一副没事人的模样?
「你们有事瞒我?」她直接问道。
「没有。」周晋任想也不想就否认。
「小乖,我们怎么可能有事瞒你呢?」陈仕杰堆起笑容,就怕妹妹不相信。
「你有什么事情就问啊!二哥绝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她才不信咧!
「那你们刚刚在谈什么?」要她问,她就问啰!「不可能是公事吧?」
拜托,不要拿那种烂理由来搪塞她,她就算再不关心,也知道两家公司最近
没什么交集。
三个人的视线在她上方交流,只可惜默契不够,看不出各自的心思,统一不
了要用什么借口,一时间沉默蔓延,没有人回答她。
「还说什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呢!」她扁扁嘴,不满地看着三个大男人。
「还是你们连自己刚刚在聊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理由比公事还烂!他们如果真的敢用,她一定要请爸爸过来评评理!
「当然知道。」周晋任勾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让陈氏兄弟心中警铃大作,
该不会是他们想的那样吧?
「只是哥哥们不准我在你面前提。」周晋任好惋惜地看着妻子,一脸歉意。
「不是我存心瞒你。」
这个周晋任,分明找死!
两道杀人目光一冷一热地投向周晋任,只是「被害者」眼中只有妻子,对于
其他讯息全部拒绝接收。
「这么神秘?」这倒让陈意欢意外了,「什么事?」
话是对着两名哥哥问的,只见两人僵着脸,不知该怎么回答。
「这么难以启齿?」她难掩好奇,还真没见过哥哥们这样子。「真的不能说
吗?」如果真的不愿意的话,她也不会勉强的。
「其实……」陈仕杰露出招牌笑容,才想找个理由蒙混过关,周晋任的声音
早他一步打断他。
「我只是想,我们两个感情这么好,婚姻生活这么幸福,大哥、二哥却连个
伴都没有,所以问问看他们心里有什么打算。」周晋任说得一气呵成,完全无视
那两道杀人目光。
这个周晋任!明明警告过他了!
「对哦!」陈意欢恍然大悟,一脸愧疚地看着兄长。「我都没有想到,晋任
说的也是,大哥也二十二了,是该打算一下。」
这几年,两个哥哥总是把所有工作外的闲暇时间都用在她身上,别说女朋友,
就连绯闻都没听过,想起来还真的是她不对。
「都是我……」她靠向哥哥,小脸含忧带愁。
「不是。」两道声音毫不犹豫地否认。
「小乖,别听晋任乱说。」陈仕伦轻拥着妹妹,担心她又胡思乱想。「我说
过了,我有我自己的人生规画,结婚这件事还不急。」
「对啊!」陈仕杰故作潇洒地扯了扯领带,摸摸妹妹的头。「而且你没听说
吗?我跟大哥可是出了名的黄金单身汉,想要跟我们认识的女人没有一百也有五
十,只要我们想要,登高一呼马上有美女相伴,你不用担心。」
「两位真有自信。」周晋任冷冷地看着两名舅子搂着自己的妻子,心里百般
不是滋味,原以为说出这件事,妻子会帮着自己对兄长「逼婚」,等到计策成功,
就少掉两个人与他争妻,没想到计策都还没开始,反而先把妻子推到别人怀里去
了,真是偷鸡不着蚀把米!
不行,哪能这样就算了?
「不过虽然两位条件出众,但是要找个真正适合的伴侣,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最少也要花心思交往一阵于吧?」所以快点去随便找个对象!不要动不动就跑来
管他们夫妻的事。
他这样一说,在场的人表情都很奇怪。
陈意欢盯着他,耍笑不笑的。他知不知道这个论调由他口中说出来,有多么
难以服众啊?也不想想他自己的婚姻是怎么回事。
还交往一阵子咧?陈仕杰很努力地藏起不屑的冷笑,他周少爷的婚姻明明就
是一纸契约签一签就卖了!
「这件事不急,若是我有打算了,自然会安排。」陈仕伦不愧是长兄,很给
面子地结束了话题。「今天的主角是你们两个人,就别把心思放在我跟仕杰身上
了。」
使了个眼神给另两个男人,话题就此打住。
陈意欢眨了眨眼,乖巧地点了点头,脑子里却没忘了这件事。
只是,他们刚刚是真的在谈哥哥们的终身大事吗?
「在想什么?」
回到家洗了个澡,才十点光景,周晋任原想进书房处理公事,却见妻子一脸
若有所思地坐在地上,完全无视于已进入自动代打模式的线上麻将。
反常哦!
陈意欢看着周晋任在自己身后的沙发落坐,手上还拿着毛巾擦着湿发,那模
样既慵懒又性感。
「看我看到出神啦?」这不会是她最近的喜好吧?随时随地神游太虚。
「你好看嘛!」不服气地努努嘴,她习惯性地微转过身,头枕在他的腿上,
汲取他的体温。
周晋任也很习惯她这犹如撒娇猫儿似的动作,擦头发的动作顿住,转为揉弄
她一头长发。
「有什么烦恼?刚想得都出神了。」再瞄一眼她的电脑萤幕,想着是否该提
醒她,代打系统一直在帮她放枪输钱。
「就是那天你们在说的,哥哥们的终身大事啊!」身子挪躺到沙发上,将他
的大腿当成了枕头。
周晋任听了,不知该做何表情。
「那是一个月前的事了,你还在想?」他早就忘了,没想到随口说出的藉口,
她能记上这么久。
「今天我去外公家,正好外婆也问起。」在老人家的观念里,年过三十不婚,
可是罪大恶极的事。更何况她这个小妹都结婚两年多了,两个哥哥身边连个人都
没有,更是交代不过去。
「是吗?」周晋任没把幸灾乐祸的表情显现出来。看来长辈们也沉不住气了,
最好是来个逼婚大计,让那两兄弟忙得焦头烂额!
「嗯,所以我在想,哥哥他们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周晋任以指梳着她的长发,看她烦恼的模样,侧也开心不起来。
「他们自有打算。」那两个人根本不需要她担心。
「可是……」她叹了口气,不相信他真的看不出来。「哥哥他们总是把时间
跟注意力花在我身上,哪有时间去交女朋友?」
更不用说交了女朋友之后,哪家小姐受得了他们永远把妹妹摆在第一位?
不想见她这么烦恼,再加上她说的正是自己心里盘算的,他也很不高兴总是
有人跟他抢老婆……
抢老婆?!他脑中突然灵光一现。
「你那两个朋友呢?」她那两个好友也是他的「主要敌人」,如果这四个人
能凑成对的话,等于一举歼灭了心头大患!
「朋友?」陈意欢一楞后,才理解到他指的是谁。「你说小菌跟乐乐啊?」
谁管她们叫什么名字!
周晋任很理智地把不满的怒吼锁在喉咙里,脸色平静。
「你怎么了?」眼尖的她还是发现了他不太对劲。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你对任何人都有一定距离,同学朋友都没见到半个,
连你那些表姊堂姊平常也不太往来,为什么这两个人这么特别?」他顺了顺气,
尽量不让自己的话听起来太尖锐。「也许我该向她们讨教几招,好用在你身上。」
「你在说什么啊?」她失笑。
「不是吗?到底她们有什么过人之处?说来听听,好解开我的疑惑。」他诱
哄着,心里早就想过这问题干百遍了。
「也没什么啊,就我高中有次遇上坏人,正好乐乐乱晃遇到我,就救了我,
所以比较有交情。」她轻描淡写的模样,并没有让周晋任满意。
「就这样?」他会信就好笑了,要是这样,她身边也有不少明的暗的保镖,
怎么就没这么亲近?
「当然不只啦!」她笑,给了他答案。「因为在她们面前,我可以有任何样
子啊!」
「在我面前也能有啊!」他还是不满意。这问题他们之前就讨论过了,她也
慢慢在修正了,可是跟那两个人比起来,她的态度仍是有天壤之别。这教他心里
怎么平衡得了?
「不一样嘛!」她笑着安抚他。
事实上,她之所以能在她们两个面前那么放松,是因为知道不管自己的行径
有多夸张,那两个人都不会跟她认真,她可以没有任何压力地抒发任何她隐藏的
情绪。
乐乐太过嚣张,压根不在意别人死活,自己再无理取闹,她也只当笑话在看,
而小茵理智冷静,一向看得比谁都透彻,更不会把她的任性与小脾气放在心上,
可以轻易地分辩真伪,做出完美的处理。
所以她很放心,可以在她们面前尽情释放真性情。
「哪里不一样?」
看着他不平的模样,她偏了偏头,挑着比较含蓄的字眼。他这样追问,她实
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回避,再加上他说过的「坦承」……
「简单来说,她们一点也不在意我是谁家的女儿。」所以不需要时时刻刻提
心吊胆地注意她,或者是违背本性地巴结讨好。
对上她澄透的大眼,周晋任语塞,因为他就是在意的其中一人。
「交到这两个朋友,我很幸运。」她看出他的不自在,甜笑地补上一句。
「当然,嫁到你这个老公,是我的福气。」
周晋任调开目光,这一刻他居然无法直视她的眼,伯她眼中纯然的信任令他
心虚,更怕若在她眼中看到虚假的善意会让他难以承受。
迅速收拾好自己的情绪,他佯装无事地将话题转回先前的。「既然你这么喜
欢她们两个,怎么没想到把她们跟你哥哥凑成对?」很多女生不是很爱这样设计?
「我曾经有想过。」陈意欢老实地承认。
只有想?而且是「曾经」?
「那后来为什么没有?」他难免好奇。
她看了他几眼,不自在地调开目光后,才低低开口。「因为……『己所不欲,
勿施于人。』」
「己所不欲?」他忍不住笑了。「你把自己的哥哥瞧得这么扁啊?他们若是
知道会伤心的。」
虽然那两兄弟是标准的恋妹癖,可是丰泰少东的身分,可是有不少女人巴不
得攀上的。
「不是这样啦!」她由他腿上坐起,无奈地看着他。「我只是想,当了『丰
泰集团』的少夫人,大概也不会比『丰泰集团』的公主好过多少。」
她明白那种身分带来的束缚与压力,不希望自己的好朋友也变得跟她一样,
而且她也有私心,如果小茵跟乐乐都成了「一家人」,那她以后能去哪边发疯,
宣泄心里的压力?
「你啊!」他低叹,再一次感受她对于自己身分的沉重压力,他却不知道该
如何开导,只因为自己也是「肇事者」之一,
「而且,大哥、二哥他们的年纪,对小茵和乐乐来讲有点太老了。」看出自
己的那番话影响了他的心情,陈意欢连忙岔开话题,以小女生会有的轻快理由冲
淡先前的沉凝。
这理由的确岔开了他的思绪,引起他不同的反应。
「太老?」他挑盾,质询似地盯着她。
「啊!」陈意欢为时已晚地想起,眼前的人好像和自家二哥同龄。
「那个……其实……」任她再会打圆场,这次也无法挽回失言的局面了。
「其实你比二哥还小了整整半年呢!」
这样说,有没有比较好啊?
周晋任笑得莫测高深,轻轻握住了她的双手,预防她掉头就跑。「那还是同
龄,也就是你说的『太老』。」
「我没那个意思!」她急忙撇清,怕自己晚否认个一秒就会被扣上什么不该
有的罪名,那就冤了。
「是吗?」好笑地看着她的窘态,周晋任维持面无表情的模样。随即见她双
肩一垮,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乖乖畑一承。
「好啦,我承认当初爸爸他们开家庭会议提到这事时,是有在年纪上面稍做
一点讨论。」
「稍做一点?」他挑眉。
「哎,就只有几句嘛,一下子就被你的优点给盖过了啊!」为了方才的一时
失言,陈意欢很努力地朝丈夫灌迷汤。「所以他们才要我好好把握你这难得一见
的好对象,先抢到手再说!」
她这样也算是实话实说啊!当初爸爸跟哥哥他们可是迫不及待的很。
「是吗?我还真是受宠若惊。」
「是啊是啊!」她忙着点头,没注意到他眼里闪过的算计。「如果不是那么
欣赏你,怎么舍得把我嫁给你?」
着急的模样,她只差没指天立誓了。
「这倒是。」他点头同意,相信自己一定是通过了陈家那三个男人的评估合
格,才能娶到她。
「所以……」
他打断她的「所以」。「只是,对你来讲,我还是『有点』老。」
他脑子是灌了水泥哦?跟他说了一堆好话,居然还是只记得这个!陈意欢忍
住想踹人的冲动,毕竟是自己一时失一言惹来的。
「差六岁还好,真的。」她真的很想拍胸脯保证,从来不知道他会这么介意
年纪这一点。「我越来越觉得,差六岁是绝配。」
「是吗?习俗上差六岁是凶配。」他很不给面子地吐槽她。
「那个……都快找到外星人了,那个习俗什么的不值得相信啦!」她晕头转
脑的,觉得再解释下去她就要发疯了。「反正,你一点也不老,真的。」她想不
出还能说什么了。
周晋任点点头,算是听进去了。「你如果不介意就好了,要不然我真要想,
是不是我哪里表现得不好,才会让你嫌我老?」三句不离那个「老」字,他很故
意。
「哪里?」她从头到尾只听见他还在提「老」字,头真的很大。
他笑得春风无限,让她很快就明白是哪方面的表现了。
「没有,绝对没有。」她非常正经而严肃地回答。
「需不需要由你亲自试验一下?」他笑咪咪的,像只狐狸,看着她白皙的脸
庞迅速涨红。
「我想应该不用吧?」她想退远一点,双手早就被牢牢握住,移动不得。
「我常用……」哦,她真想晈掉自己的舌头算了!
「你拒绝得这么快,让我很难不怀疑是不是我表现不佳。」
「没有那回事。」她不是不喜欢,只是本能地想逃啊!呆子光看眼前的情势,
也知道他一定心存报复,还是拒绝才安全。
「你表现得很好、非常好。」她频频点头加强语气,却退无可退,双手怎么
也抽不回来。
「口说无凭,我们还是用做的好了。」他说得云淡风轻,笑得和乐融融,完
全无视于她的闪躲。
他这样子,真的很像举世无敌大淫魔耶!
一个闪神,陈意欢已经被拉上他的腿,背紧贴着他胸前。
「你根本只是找理由想欺负我吧?」眼见拒绝无用,她哀怨地低喃。
「我哪里欺负你了?」声音非常的愉悦,扣着她的大掌松开了对她的箝制,
改贴上她腰侧,钻入了她衣内。
陈意欢低头,看着在自己胸前「作乱」的手,很快地按住。
「这样不算吗?」她回头一睇,却让他顺势吻到红唇。
「不算,这样叫疼爱。」他大言不惭地说,着迷地汲取着她U中的津液,舔
吻着她的唇瓣,让她跟自己一样投入这个吻、忘了言语。
大掌恣意抚弄着她的双乳,在家向来不穿内衣的习惯给了他相当大的方便,
他对那滑腻的触感爱不释手,力道不轻不重,却足以挑起两人的情欲。
陈意欢可以明显感觉到抵着自己臀部的硬物更加硕大,她不安地动了动,却
只引出他的闷哼。
像是要惩罚她的轻举妄动,周晋任右脚向旁一跨,坐在他腿上的陈意欢也跟
着双腿大张,棉质短裙早已上翻到腰间,露出粉色小裤。
「你看。」大手将她的上衣脱去,性感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催眠似地说道。
「看我是怎么玩它们的。」
陈意欢直觉地低头,自己的双乳在他的十指揉弄中被狎玩成各种放荡的模样,
女子的丰盈在他的手掌衬托下更显得白晰诱人……
「喜欢我这样吗?」薄唇贴在她后颈,膜拜那完美的线条。
「思嗯…」她轻吟,眼前淫乱的景象吸引着她,他的大拇指慢慢在她的乳蕾
上画着圈,一次又一次的,直到它变硬变挺,变得可口诱人。
下腹闷闷地发疼,被他撑着张开的双腿间有股热流缓缓流过,在粉色底裤上
渗出湿意。
她羞红了脸,而他像是心有灵犀似的,一只大掌滑到了那敏感处,长指勾开
那薄薄的布料,便触碰到了那湿滑蜜液。
「想要了?」他在她耳畔邪肆地低语,带着沙哑的轻笑。
陈意欢一咬唇,想并拢双腿,他却不让她如愿。他低低笑了,像在笑她的自
不量力,带着一丝快意地啃咬她的肩膀,将她的腿拉得更开,长指的动作越发放
肆,在她的花穴内外来回抽送,制造出淫靡的声响。
「啊……」被他成功地挑动了欲念,陈意欢摆动着臀部,迎合他的动作。
那娇媚的嗓音几乎让他失了理智,手上的动作越来越野蛮,让她全身泛起惊
人的红潮。
「不……」无力地向后瘫向他怀中,将全身的重量全交由他支撑,嫩乳顺着
他的动作晃动着,形成眩目的乳浪,她仰起头承接他盂浪的深吻,所有因他而起
的快感全部汇集到敏感的一点,在他的引领下全数释放,瞬间将她淹没。
周晋任的眼神变得更炽烈,一把扯下她的底裤,释放自己早已硕大的欲望,
保险套早已准备好,绝不让上次的中途「停火」事件再次重演,以最快的速度重
重挺进她为自己敞开的花穴之中。
「啊……」她半趴卧在沙发上,高翘着臀部迎合着他猛烈的撞击,肉体的拍
击声充斥室内,象征着最原始而野蛮的乐章。
仿佛化身为野兽的周晋任扣住她的腰,一次又一次地挺进,反复的折磨与挑
逗,贴近与冲击,像是不知餍足般疯狂地占有,要她在他身下臣服。
是欺负,还是疼爱,端看两人的「心」了。
第八章
夏季的尾声,周晋任去了一趟欧洲参观各项设计展,同时寻找可能合作的新
对象。
原本他是希望带着陈意欢同行的,只是他没想到越来越爱赖在他身边的她会
拒绝,只因为——
「生日快乐!」
三个人聚在徐如茵的套房里,没有唱什么生口快乐歌,只有点了蜡烛的八寸
蛋糕和一堆乱七八糟的零食、小吃和饮料,很明显的庆祝大会,准备通宵达旦聊
得天昏地暗的那种。
「谢啦!」方幸乐很随意地吹熄蜡烛,宣布大家开动。
「乐乐,你没许愿。」陈意欢没好气地抱怨。
「许了就能成真吗?」方幸乐好笑地嗤了声。「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我的
愿望我自己会想办法。」
陈意欢翻个白眼,这个乐乐真的是一点都不配合,她就作势许一下是会怎样?
不过也是,如果装模作样,就不是方幸乐了。
「我知道,开一间个人工作室嘛!我要投资你又不要。」说到这个,陈意欢
一整个心火很旺。
「我又不是脑子坏了,真让你投资下去,那就不叫『个人』工作室了。」
而且谁知道这个好命女会不会闲到发慌地跑来给她惹麻烦?她一个人来打杂
恶搞也就罢了,要是连她家那群「权贵」都来凑热闹,她只怕她会自己亲手毁了
梦想的工作室。
「你说那什么话?我保证只出钱、不讲话不干涉呢?」陈意欢不死心,继续
游说行动。
「没得谈。」方幸乐想也不想地第一百零八次拒绝。
「乐乐——」她很不识相耶!
「好了。」居中协调的依然是徐如茵。「旭也能吵?你们两个真是的。」
「小茵,你看她啦!」陈意欢靠过去告状。
「我怎样?」那方恶质女冷嗤质问。
「哼,枉费我还特地带了好东西来给你,真是交友不慎!」陈意欢还是在那
哇哇叫。没办法,长年以来的习惯,她在这两个人面前会自动退化成十岁的幼儿,
任性蛮横耍赖撒娇统统都来。
方幸乐从食物中拨了点注意力给她。「啥好东西?」礼物不是早给了?而且
她很怀疑这位大小姐口中的「好东西」定义是不是跟她一样。
「就我老公知道是你生日,便要我帮他挑份礼物送你。既然他都这样开口了,
我当然就照办啦!」陈意欢拿出另一个盒子。「喏,这是你之前很中意的那台单
眼相机,反正他没交代金额,只要我挑,我就没跟他客气了。」
「这么好?」方幸乐没接过礼盒,反而翻了个白眼。「怎么,你那老公怕日
后惹出什么麻烦需要我出马,从现在就开始巴结吗?」
「喂,你说到哪去了?」陈意欢瞪她一眼。
「要不然我跟他只见过两次面,连话都说不上十句,他特地送礼物给我干嘛? 」
有鬼嘛!
「表示一下善意不行吗?」陈意欢没好气地看她。「你是有被害妄想症哦?
不过是个生日礼物,需要什么理由?」
「我是怕我收下这礼,明天马上被四面八方送来的大小礼盒砸死。」方幸乐
一脸嫌恶,不是没有人为了眼前这位大小姐讨好过她,就连她那两个哥哥也做过,
那种感觉真的很差劲。
也所以,她更同情这位同学了,从小生长在这种变态的环境里,也难怪她会
人格扭曲!
「你放心,只此一次啦!」不是不明白她在想什么,陈意欢神色暗了下,很
快地又恢复正常,低低解释。「小茵也有一份,说是为了上次我母亲忌日那天,
你们帮的忙。」
看到方幸乐一脸迷惘,完全不记得自己帮了什么忙的样子,陈意欢心情再次
轻松,不由分说地把盒子往她怀里一塞。「你很啰唆耶,东西拿去啦!」
「你土匪哦!」方幸乐被硬盒撞得隐隐生痛,这女人是送礼还是攻击啊?
「土匪会那么好心送礼?」陈意欢没好气地吼回去。
「放长线钓大鱼啊!」方幸乐随时随地、任何话题都能跟陈意欢斗起来,也
算是奇迹。「先送个礼,松懈戒心后再狠狠洗劫啊!」
「这里是小茵家,要担心也是她担心!」搞不清楚状况哦?不过倒是提醒了
她,还有一份礼要送。「小茵,这是你的。」
「谢谢。」一直在旁边吃东西看戏的徐如茵很顺手地接过,然后淡淡吐出一
句。「你们再不吃,我就吃光了。」
「徐如茵,你饿死鬼投胎哦?」方幸乐这才注意到,一些热食都被她「扫」
去大半了。
「还好,反正没事。」她们斗嘴,她嘴巴自然也没停着。「谁教你们只爱耍
嘴皮子,不爱动手兼动口。」
方幸乐没再费事答话,快狠准地吃掉她喜爱的食物,
「你也好不到哪去。」看她那吃相,陈意欢摇摇头。「留一点给人家探听啊,
同学。」
「不用你操心。」分神瞪她一眼,方幸乐依循同样的步调飞速地吃着。
「你噎死好了。」陈意欢狠瞪的恶婆娘神情,却在手机铃响后,迅速转变为
娇甜小女人。「老公」
「我快吐了。」方幸乐虽然对她的变脸特技很习惯了,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
眼。
「吃你的啦!」说想吐,手里嘴里还不是都没停下?哼!陈意欢不再理她,
移到靠窗的小平台上继续讲电话。
「有够恶心!」方幸乐继续批评。
「不错了,人在国外还会打电话回来,跟第一年比起来差多了。」徐如茵放
慢进食速度,眼里有着评估。
「表面工夫人人会做,他那身价还会在意那一点电话费吗?」方幸乐看着一
旁的纸盒,忍不住哼了声。
「对欢欢来说,钱一直都不是问题,重点在心意。」徐如茵看着落地窗前的
好友,那一脸幸福甜蜜的样子完全是个沉醉在爱河里的小女人。将视线投向另一
名好友,她淡淡说道,「周晋任算是个好男人。」
「世界上好男人很多,好也是分程度的。」方幸乐不以为意。
「欢喜欢他。」徐如茵指出显而易见的事实。「应该说已经爱上他了,不管
他们当初结婚时是什么情绪,朝夕相处的两个人,又不排斥也没啥深仇大恨的话,
要培养出感情是很容易的。」
「你确定他们两个朝夕相处?」方幸乐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那笨女人是
动了心,可是谁知道那个男人在打什么丰意?」
因为陈意欢的身分,她们见过太多有所求的男人了。
「你不会要说,他会跟她结婚单纯只因为是喜欢她这个人吧?」那就真的是
天方夜谭了,他们婚前可是连交往这步骤都省了。
「欢够辛苦了,如果连感情都要背着她身世这项原罪的话,她找不到幸福的。」
徐如茵理性分析。「你这条件太苛了。」
「不然呢?怀疑丈夫是爱自己还是爱她背后那一家子的生活就比较幸福吗?
别开玩笑了。」
「没人规定商业联姻不能投入真感情,欢的条件不差,男人喜欢上她,没什
么不可能。」徐如茵语气微软。「你这非黑即白的个性是你的特色,可别套到她
身上,那只是为难她。」
在那样的环境下,陈意欢怎么可能非黑即白?
「我是不希望她又受伤。」陈意欢不在场,方幸乐才能把话挑明了讲。「我
对周晋任没偏见,只是我也还没看到他的真心。」
光凭一个礼物就想收买她,让她改观吗?他也把她瞧得太扁了!
「像他这种人,真心是不会拿出来给人看的。」徐如茵说得理所当然,像是
亲身经历过似的。
「那就随他,我对他的态度就随我。」方幸乐耸耸肩。
「怎么了?随来随去?」终于结束甜蜜通话的陈意欢回到沙发旁,全然不知
道自己正是好友的讨论话题。
「讲完了?周先生交代了什么?」徐如茵语气自然,暗暗朝方幸乐投去一眼。
「也没什么,就问三餐啊,问些生活琐事啊,然后要我别玩太晚。」脸蛋微
红,陈意欢还是说了。
「这么厉害?他是被你爸还是你哥附身了?」怎么她身边的男人总是爱管她
这些事,当她三岁哦?
「我也觉得。」陈意欢点点头,很怀疑他们私下组了什么××会,监控她的
生活。
「通病吧!」徐如茵不以为意,倒也能理解那些大男人变得婆妈的原因,并
且很有风度地不加以嘲笑。「确定是他了?」
听见她没头没脑的问句,陈意欢倒是很明白徐如茵在问什么。
「嗯!」她毫不犹豫地点头。
看着她发自内心、难得一见的灿笑,徐如茵点了点头,算是放心了。
「笨蛋!」方幸乐翻了个白眼,她怎么会那么好骗啊?人家对她好一点就完
全投诚,有没有一点女性尊严啊?
「你管我!」陈意欢脸微红地打她一记,两个人很快地又打闹成一团。
徐如茵凉凉地置身事外,慢条斯理、毫不停顿地把桌上的食物往口中送,等
那两人回神,食物早已消失大半。
「啊——」同时响起的惨叫声,既恼怒又惋惜,却已经挽回不了任何美食了。
她们两个真是笨蛋!
清晨时分,大门传来声响,一身简便的周晋任进了门。
他直直走进房内,没有片刻迟疑地在床沿坐下,凝视着床上熟睡的妻子。
他伸出手,轻抚过她嫩若花瓣的脸颊,证实自己疯狂的举止。他没想到自己
会如此思念她,甚至在公事一底定后便搭了最快的班机回来,连大件行李都扔在
那边交由人处理,只为了能迅速见到她。
她睡得毫无防备,甜美的模样一如平日,牵动着他的心。看了眼时间,不过
八点多,他扯开领带,先进浴室洗去长途飞行的疲惫。
半晌后,仅穿着浴袍的他步出浴室,床上的人儿依然没有反应。
黑眸锁住她的睡颜,贪看她无邪的神态,却又想唤醒她,想念她甜美的笑容。
静静在床边站了好一会,他才轻巧地褪去浴袍上了床,将毫无防备的猎物捉
入怀中,头埋在她小巧的肩窝中,闻到那熟悉的微甜气味,他飘荡的一颗心才缓
缓归位,这一刻,才有了真实的归属感。
他的家,他的床,他的妻子。
他闭上眼,难以克制地轻吻着她的肩颈,将她抱得更紧。
从来不曾想过,自己会有如此失序脱轨的行为,但因为她,他所熟知的一切
原则正逐渐改变,改变之后代表的深沉意义,他还没有心理准备面对。
轻啄着她细嫩的面颊,像是在对待自己最珍贵的宝贝,虽然很想抱着她好好
睡一觉,但体内的燥热却难以压抑。
十四天……他想念她的热情。
九点了,应该不算惊扰她的好眠吧?
大掌探进她的睡衣之中,一件式的睡裙让他由大腿一路滑上她平坦的小腹,
那滑腻如丝般的触感让他上瘾,再往上,握住那柔软的浑圆,满足地喟叹出声。
床上的人儿依然熟睡着,他不在意地将她翻身面对自己,微凉的唇吻上那常
常出现在自己脑海中的红润小嘴,啃咬厮磨着。
睡梦中的陈意欢微皱起眉,嘤咛出声,给了他机会加深这个吻,灵活的舌挑
动着未醒的她。
粉色的睡衣被掀至两团雪乳上方,他的吻改落在上头诱人的红莓,又含又舔
的,让它在自己口中变硬变挺,像颗成熟的果实,迎接着主人的品尝。
他又吸又吮,累积多白的欲望浪涛般地涌上,再也克制不住。
脱下那阻碍他的底裤,将她的双腿分开,爱抚着微湿的花穴。
陈意欢发出一声轻吟,下意识想合起双腿,膝盖却让他固定苦难以动弹,她
不悦地咕哝,伸手想拍开阻碍物。那迷糊的可爱模样,让他忍不住低笑。
哦……地震了,床在摇耶!
陈意欢迷迷茫茫地睁开眼睛,毫无防备地对上周晋任墨黑无底的眼眸。
她的表情像是有些吓到,而后不确定地眯眼。「老公?」
「不然你以为是谁?」除了他,哪个男人胆敢这样对她?
「你回来了?」她眨眨眼,再眨眨眼。「不是后天吗?」
看着她惊喜的模样,周晋任觉得自己的脱轨行为非常的值得。
因此,他也不再藏起最真的情绪。「想你,就回来了。」
简单的几个字,却让陈意欢感动不已。
双臂圈绕着他,她王动献上自己的唇,热情地与他唇舌缠绕,像是要补足这
段分别的日子,却怎样都不够。
直到两副身躯紧密结合,两人才同时吁出一口长气,细细地在彼此身上留下
印记,一解相思。
小别胜新婚,相思情正浓。
陈意欢坐在沙发上,看着大办公桌后的男人。
她很喜欢看他办公的样子,认真而沉稳,非常可靠的模样,又有另一种与她
相处时不同的吸引力。
「怎么了?」察觉到她的视线,周晋任随口问着。
「没事。」吃完饭看看时间还好,她暂时不急着回家,便留下来喝茶「监工」,
也算满足自己贪看他的机会。
「对了,这个给你。」他停下手边工作,拿着一个纸箱走向她。
「给我?」陈意欢接过那个普通的纸箱,没有任何美丽的包装,今天也不是
任何节日啊!
「打开吧!」在她身边坐下,他拉松了领带,决定陪她休息一会。反正在她
热烈的注视下,自己也专心不了。
陈意欢带着期待地打开纸箱拿出其中的东西,拨开保护的气泡纸后,一只红
色的小狗出现了。她低叫一声,将小狗上下打量,不太明白这皮制的小狗造型是
什么东西,下头还有四个轮子呢!
「好可爱!」她的眼睛闪亮亮地发出喜悦的光芒,粉嫩唇办上弯,急忙问着
身旁的人。「这是什么啊?」
「置物座。」周晋任为她解说,四只圆锥型的脚都是置物筒,前方的肚子可
以放手机,身体上方的凹槽可以夹名片、便条纸,更有趣的是,嘴巴可以叼住重
要事项的小纸条。「坦是阿根廷设计师的作品,都是牛皮手工制作,我看它还算
讨喜,就先留了一份给你,你可以放在书房里。」
「好好玩。」听完他的解释,陈意欢迫不及待地转去他办公桌上拿些文具,
试用地摆在小狗身上。「真的可以耶!」
看她满脸惊奇,周晋任只是笑。「当然可以。」难不成她以为他在骗她?
「谢谢你。」大方地在他颊面印上一吻,陈意欢的注意力随即又摆回小狗身
上,甚至想象着在他前端绑条绳子的话,是不是可以把它拖着跑来跑去?
看她那么开心的模样,周晋任颇为意外,不过是样小东西,还是厂商送来的
样品,根本不算什么。
「只是小东西而已。」他只是看到的时候觉得她应该会喜欢,也没有多想什
么。「结婚周年我送你那套钻饰,你反应也没这么激动。」
「那不一样啊!」一个是制式的礼物,像结婚纪念日这种重大节目,他是一
定会有所表示的,但这个不同,这个是他自发性想到要送她的,没有任何理由,
代表他真的有把她放在心里,敦她怎么能不开心?
而且珠宝首饰对她来说,价值远远比不上这只可爱小狗啊!
「很可爱,我好喜欢。」忍不住又扑上前去热情地吻他,毫不隐藏自己的好
意。
「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你……反应过度了。」就他而言,这甚至不算
是件礼物,不过是公司产品。
「哪会?」她摇头,朝他眨眨眼,赖在他怀里。「礼轻情意重啊!」
一直以来,她在意的就是那个「情意」啊!
想起他老爱送她名贵礼物,过节日也都挑那种高级餐厅,一切全取决于价值,
她就忍不住摇头。
「又不是全以金钱来衡量的。」她忍不住数落。其实比起那些高级餐厅,她
更爱和他一块窝在家里,或者去吃一些平价美味的餐厅,像他们第一次去的那家
焗烤店,只可惜他好像不太懂。
周晋任的确不懂。「我的庭训教我,要就要最好的。」至于什么是最好的,
当然取决于价值。
「是吗?我家的不一样耶!」她冲着他一笑,莫测高深的,
「不一样?」周晋任有一丝疑惑,很想知道其他家里是怎么教导孩子的?
「嗯!我家的规矩是,只要我喜欢,就是最好的。」说完,她离开他的怀抱,
继续去玩自己的新礼物。
只要她喜欢,就是最好的?
周晋任细细咀嚼话中含意,看着她含笑摆弄小拘,爱不释手的欣喜模样,倏
地懂了。
是的,只要她喜欢,就是最好的,只要能让她开心,就是最好的。
第九章
结束一场商谈,周晋任才进办公室,梁秘书就站了起来。
「总经理,有您的访客。」梁典贞有礼地微微欠身,脸上没有流露太多表情,
即使这位访客的身分很值得人玩味。
公司里的人都知道,周晋任结婚前,和张佳倩曾经相当亲密。
「晋任。」原本坐在一旁休息区的张佳倩听见声音,连忙起身走向他,笑得
灿烂。「好久不见,终于等到你了。」
周晋任面无表情,凌厉的目光让她自动在距离一步时停住,没有直接往他身
上扑,来个久别重逢的大拥抱。
「你进来。」不轻不重地对张佳倩丢下一句,他率先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张佳倩笑容不减地跟上,在秘书的注目中关上门。
「我请你的秘书拨电话给你,你果然赶回来了。」张佳倩在周晋任对面坐下,
语气中有几分女人的得意。看来自己对于他,还是有几分影响力。
周晋任没费事指正她,事实上他并不是赶回来见她,而是正好谈完了事情,
自然会回来办公室。
「你有什么事?」他的确是没想到她会再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所以他猜想,
应该是有事。
当初他宣布与陈家联烟,打破了张佳倩最后的希望,也大大伤了她身为女人
的自尊心,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以为她不会想再见他。也就是因为无法和他共处,
所以她才毅然决然地连五年的工作都辞了,离开了公司。
「我想回到你身边。」看他挑起了眉,张佳倩噗哧一笑。「你可别误会了,
我指的是工作。」
她一毕业便待在他身边,后来更是和他成为一对,虽然他从一开始便表明不
会娶她,也不想浪费彼此的时间,但她还是傻傻地相信真爱能改变结局,不在乎
没有未来地追随在他身边,只希望有一天他能明白,她才是他不可或缺的人生伴
侣,没想到最后自己仍是出局了。
想起当时他毫不犹豫地说出他要结婚的消息,心里还是一阵痛。
「是吗?」张佳倩曾是他手下的一员大将,当初她坚持离开自己也的确是感
觉可惜,但两人过往的纠葛,她真的能放下吗?
看出他的顾忌,张佳倩笑得有些难看。
「你当初和我说得很清楚了,从头到尾你也都没骗过我,只是感情的事怎么
可能说放就放?我一时无法接受,所以才会跟你决裂。但是事情都过这么久了,
我也知道你已经结婚,我们过去的事就当成我私人的回忆吧!」
她的话语中有丝苦涩,眼中却带着坚定。「这两年多来我在外面流浪,最后
才发现,最适合自己的依然是这里。」
她语带双关,「这里」指的是公司,同时也代表周晋任。
再次见面,她可悲地发现两年多来的分离并没有让自己遗忘他,反而更加地
思念,更加地渴望,所以她回来了,她有把握只要她表现得公事公办,向来视工
作为第一的他也会以公司利益为优先,重新接受她这个「开国元老」,她对自己
的工作能力有信心,当年也是因为如此,才能接近他,让他另眼相待,所以她有
信心,
这一次,她一定要改写两人之间的结局!
周晋任没回答,直直盯苦她看,像是想看出她语中的真实有几分。
「不相信我啊?」张佳倩落落大方地回视,没有丝毫的回避,只为了取得他
的信任。「难道你连一点机会都不给我吗?」
她换了个方式,动之以情。
「我是真的很想回来,要不你让我回业务部,职位差一些也不要紧,我会表
现给你看。」对他的了解,工作绝对是最好的保护色,能力则是她最佳的武器,
当初为了跟上他的脚步,她相当的努力。「若是你觉得我真的对你造成了困扰,
我二话不说马上走人,这样可以吗?」
以退为进,相信他会答应。
她说得这般合情合理,倒显得他再拒绝的话就太不通情理了。周晋任点了点
头,算是同意。
「最近我想再开发新的产品分类,正打算成立新事业部,等等我把资料给你,
你研究看看,可以的话,这部分就交给你负责。」这件新开发案,他一直很看重,
而张佳倩的能力他很放心,她选在这个时间点回来找他,也算是帮他解决了一件
烦心事。
「没问题。」眼见目的达成,张佳倩笑得更灿烂了。
「佳倩,别让我失望。」周晋任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亦是一语双关。
自己选择信任她,不希望事后发现这是项错误。
「我不会的。」张佳倩自信满满地回以笑容。
她不会让他失望的,不管是于公还是于私!
新企画开跑,张佳倩很希望立即做出一番好成绩,卯足了全力在做,而且又
是熟悉的工作环境,她做趄事来可谓事半功倍。
她有把握,她一定能达成周晋任要求的营业目标。
只是当她知道,周晋任居然每天在公司和他妻子共进午餐时,面色不由得沉
了沉。
那个工作狂?以前开起会来完全不管时间,甚至还有要秘书订便当大伙一块
关在会议室吃的前例,现在居然一到十二点就宣布休息,也不管讨论到多重要的
部分,只为了怕延误到妻子的午餐时间?!
他是被外星人附身了吗?他根本就不是这么温柔体贴的人!
但随即她想到了那份自己曾偷偷看过的「契约」,心里宽了宽,如果一切只
是「公事公办」,那就不足为惧了。
她知道周晋任和陈家少爷们订了一份契约,规范了他与陈氏千金的婚姻生活,
为期三年,而其中一点便是每天要和公主共进一餐。
想来,这每日的午餐约会便是因为契约而存在。
三年?她还有时间,只要她能成功赢回他的心,他要离婚不是难事。
当年是她傻,才会离开他身边,现在她想通了,她要争取!只要周晋任的心
里没有任何人,她就有机会!
靠一纸契约维系的婚姻生活,会有多脆弱不堪,她很快就会知道了。
冬天到了。
天气一冷,陈意欢就会自动转入冬眠状态,镇日精神不济昏昏欲睡。所以,
周晋任多了个「叫床」的工作。
「起床了。」听到电话被接起,他带着宠溺的笑容开口。
每天十点五十分准时mormingcall,也许他该开间饭店了。
「嗯……」有气无力的绵软声音,明白地显现出声音的主人仍在半梦半醒之
间,完全不清醒。
「快起来准备准备,我今天叫了『珍馐』的菜。」一到冬天,要她起床就成
了件难事,尤其这两日寒流过境,情况更是严重。「我请司机开到地下室等你,
你别从大门走。」他细心交代,就怕她到外头吹了冷风。
「嗯……」还是很虚渺的声音。
「醒一醒。」他无奈又好笑地执行「叫床」动作。「再不醒你会来不及到公
司,到时候菜冷了你又不爱吃,」
他叹气,真的拿她没办法。
「好啦……」她很勉强地打起精神。「我起来了。」
「你不想让我等你吧?」他使出大绝招。
「不想,我醒了,我真的醒了。」真是的,每天都来同一招。「你要不要考
虑直接放过我啊?」就让她睡到天荒地老吧!
「不行。」他想也不想地拒绝。「早餐没吃就很不健康了,午餐不能取消,
而且如果任由你睡下去,晚上又睡不着,整个生理时钟大乱怎么行?」
「好啦好啦!」这下是真的清醒了。「你越来越有管家公的气势了,不输其
他人哦!」
应该说,他已经快超越所有人,变成「头号牢头」。
「你如果不用人担心,我就不用变得这么婆妈。」她以为他爱吗?他是作风
狠厉的商人耶!她以为他很闲吗?他一秒钟几十万上下的耶!
人在福中不知福!
「是,是我不好。我这就起来了,等等见。」自知理亏,她狗腿地献上响吻
一枚后,主动收线,就怕亲亲老公又变身管家公大念她一番。
周晋任好心情地放下电话,打算继续处理公事,办公桌上突然出现一抹人影。
他一抬头,就看见表情怪异的张佳倩。
他眉一皱,她就先解释。
「我敲了门。」她笑笑地说。
「下次等我回答再进来。」敲了门,依然是不请自入,而且她看起来不像刚
到,也不知道站多久了。
「打电话叫老婆起床?这还真不像你会做的事。」她全听见了,光看他拿着
电话那种温柔情人样,她心里就直泛酸。「你向来以工作为重,从来不愿意浪费
工作时间去做这种无意义的事。」
「我的事情不需要向你解释。」他冷淡地不给予回应,他们夫妻间的相处不
需要让她这个外人明了。「有什么事?」
张佳倩明白他的拒绝,看来能让他破例的只有那位陈家公主,这可不是一个
好现象。
她心里忍不住地嫉妒,嫉妒那个只会投胎、什么都不会的女人,就因为她出
身比其他人好,命运就比别人平顺干百倍!
「张经理,你来我办公室发呆的吗?」
「当然不是。」周晋任不悦的声音唤回了张佳倩的理智,她连忙拉出笑容,
佯装无事。「抱歉,我是来跟您报告一下招商情形。」
她将带来的资料摊开,解说各家商品的优缺点、成本以及签约条件,刻意展
现自己最专业的一面。
这样的态度果然让周晋任的脸色不再那样冷肃,他专注地翻看文件,没有注
意到一旁爱慕的眼神。
张佳倩暗自看了下时间,决定要采取拖延战术,好见一见那位总经理夫人。
周晋任没察觉她的私心,直到手机响起,是司机按照惯例通知他夫人已经到
公司的简讯。
「先到这,大致上就照我刚才决定的,还有问题我们下午再讨论。」周晋任
毫不拖泥带水地交代,合上才看到一半的资料。
虽然早就知道什么天人的公事都不能拖延到他与妻子的午餐约会,但亲身经
历还是让张佳倩傻了眼。他们现在在讨论的可是公司最新的大案子,她知道他有
多看重这个新开发案,可是他居然说惇就停?
「你出去吧!」冷淡地朝她交代后,周晋任没再注意她一丝;冤,抬手按下
分机。「梁秘书,午餐呢?」
「张伯接到夫人后我便通知餐厅准备了,五分钟之内会到。」梁典贞早有心
理准备,这些环节绝不能出错,夫人要吃的菜一定要是新鲜又热腾腾的,所以她
跟司机张伯和餐厅之间有着完美的一套流程。「夫人到了。」
听见妻子到了,周晋任站起身走向办公室的门,这才发现张佳倩仍在。
「不是要你出去了?」他微拧眉。
「我想见一下传闻中的总经理夫人。」张佳倩笑得毫无心机,像是个普通员
工的纯好奇心,心里却翻腾着。
「不需要。」冷冽的面容却在门推开的瞬间破冰。
「怎么了,一脸不开心?」开门的妻子,几乎是缩成一团。「好冷!」
陈意欢皱着小脸,很自然地赖到周晋任身边,还是觉得这午餐约会很是折腾
人,偏偏他就是不肯取消。
「我已经尽量不让你吹到风了。」车子接送都在地下室,虽然空气差了些,
但总比她吹到室外的冷空气好。
「还是冷啊!」是没去外头,可是地下室又不会有暖气,最好的做法就是不
要让她离开温暖的家啊!
周晋任为她那抱怨的爱娇口吻发笑,但在牵过她手时微变了脸色。
「你没戴手套?」手都冰的。
「有。」有人自动上来当暖炉那很好,陈意欢很不客气地用两只「冷吱吱」
的小手包住他温暖的手。
周晋任没好气地看她一眼,正要交代秘书泡茶,这才发现张佳倩。
「你还在?」眉心又拢,转向秘书。「梁秘书,先泡茶来,帮我送张经理下
楼。」
「是。」梁典贞一脸淡然地朝张佳倩一点头。「张经理请。」
张佳倩还想说些什么,周晋任早已搂着妻子移坐到待客的沙发上了。
「张经理?」梁典贞再唤。
「我自己走。」被人忽视得彻底,面子挂不住的张佳倩口气有些街,却仍是
勉强维持平稳的脚步。
来到电梯前,正好「珍馐」的人也到了,算得再准确不过。
看着那大阵仗,张佳倩几乎是气愤按着电梯键。
那个女人才几岁?看上去就是个不知世事的大小姐,什么都不会的那种!不
过就是背景雄厚,就能得到旁人的珍视与呵宠。她跟周晋任在一起三年,他从来
没有在她面前展现过那样的柔情与包容。
她为他付出了所有心思,她努力在工作领域追上他的脚步,她尽心尽力,最
后却改变不了他,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接到张佳倩的电话时,陈意欢有丝意外,但在对方抛出钓饵后,她同意了和
对方见面。
她表明自己是周晋任的前女友,而不管她手头上有什么关于她这桩婚婚的秘
闻,光这个身分她想就足够自己见她一面了。
不想让她踏进自己和周晋任的居所,也不想约在公众场合,最后在告知徐如
茵的前提下,和她在徐如茵的家中会面。
谈判吗?她没想那么多,只是想听听看对方到底想说什么。
她好奇对方的目的,也很想多知道一些有关于周晋任的事。
现在,两个人坐下来了,却是一阵沉默。
张佳倩看着陈意欢的目光很复杂,又妒又羡又恨的,还有些更深层的,陈意
欢实在看不出来。她是不怕被看,但是她恐怕没那么多时间让她看。
「张小姐……」她想主动开口,却马上被打断。
「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你,我和晋任早就结婚了。」张佳倩瞪瞪瞪,像是
要把怒火怨气一次全数释放。
「我不知道。」陈意欢很冷静,很实事求是地回答。
张佳倩根本不是在问她!
「我一毕业就在他手下工作,我知道他重视能力,我努力充实自己,一个人
当两个人用,一天工作十八个小时,都是为了他!」
陈意欢点点头,表示听见了,两人根本不认识,她实在不知道张佳倩跟她强
调这一大段有什么用?
「我主动对他示好,无论他怎么拒绝我都不放弃,我要让他知道,我是真的
爱他,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哦哦,陈意欢开始觉得恐怖了,这样的爱,有时候会变成一种负担吧?她开
始觉得单独赴约很不智,因为张佳倩的表情已经渐渐步向狰狞了。
「后来我们终于在一起了,你知道那时候我有多高兴吗?」张佳倩的脸总算
因为这一段回忆而放松了些。「我相信他,虽然他一直坚持他的原则,告诉我他
的妻子一定是与他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他的婚姻绝对会以提升周家商场上的地
位利益为优先考量。可是我知道,他到最后一定会因为爱而改变想法,我们两个
人会一起度过所有难关,消灭所有的阻力,最后他的妻子人选,一定是我!」
她……真有自信。
「但是他没有。」陈意欢很无奈地,一针见血地戳醒她的美梦。
「如果不是你,我跟晋任早就结婚了。」张佳倩再次指控。
陈意欢笑了笑,平静地反击。「不是因为我的问题吧?」
「就是你……」
「就算不是我,也会是别人。」如果按照她的说法,周晋任的结婚对象取决
于门当户对的话,那怎么样也不会是眼前的人。「你把原因归咎到我身上完全没
道理,这不是我的错,只是我得到了你想要的。」
人性就是这样,她看得比谁都清楚。眼前的人也许较她年长,也有着丰富的
社会历练,但哪比得上她从小身处的环境?
「你什么都不知道!」陈意欢冷静的模样更是惹怒了张佳倩,失去理智的张
佳倩只希望能伤害眼前这个不涉世事的天真小公主!
只是比别人会投胎,就能够得到她最想要的男人与幸福,这样根本不公平!
她绝对不能接受!
她一定要戳破这桩看似幸福的婚姻,也要让陈意欢尝到失败的苦涩!
「你以为和他结婚的人是你,你就是赢家吗?」
陈意欢没回答,而张佳倩也没等她回答。
「他不过是把这桩婚姻当成一桩合作案件在执行罢了,完完全全照着那可笑
的婚姻契约在做,等到三年的期限一到,他就会跟你离婚,到时候我看你还能像
现在这么得意吗?」
「婚姻契约?」陈意欢眨眨眼,不太懂她在说什么,怎么她从来没听过这个
契约?
「你不知道吧?」张佳倩的表情充满嘲笑。「你那两个好哥哥,在你们结婚
前谈妥了所有的条件,还拟了契约,双方共同遵守,以三年为期。这三年间,你
家的人无条件地在晋任的事业上提供帮助,看是要人脉、要资金统统给,而他则
负责执行契约上要求的那些规矩。」
「什么规矩?」陈意欢皱眉,完全不知道有这回事。
「你还敢那样大言不惭,得意洋洋的吗?你以为你是哪里赢过所有人?」
张佳倩淡嗤。「也亏得你那两个哥哥,明明在事业上是强者,落到你身上却
变得那样婆妈,洋洋洒洒的规矩列了一大串,任哪一条说出来都让人觉得可笑!
什么一年要有四分之三的时间在国内,只要人在家,一天至少要和你共进一餐,
所有和你有关的节日、纪念日统统要用心庆祝。」
陈意欢微微变了脸色,想到周晋任先前要求的共进早餐,到后来的午餐约会,
原来都是哥哥们订下的「规矩」!哥哥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居然连他们夫妻的相
处都要干涉?
如果知道这事令陈意欢觉得生气,那张佳倩接下来说的就是让她难堪了。
「这也就罢了,更好笑的是连这三年间和你做爱要负责敞避孕措施都列了,
怎么不干脆连一个月要做几次,还是哪几天要做都写清楚算了?」
面色微白,陈意欢真的是没想到,自己的婚姻居然由这么可笑的「契约」维
持着。
「怎么,被打击到了?」见陈意欢变了脸色,张佳倩的目的达成,心情好了
一点,但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她。「这不就是利益婚约吗?你刚才不是还信誓旦旦
的?不过我要提醒你,不要以为你的婚姻生活能够一直幸福美满下去,契约上是
三年为限,女方可以任意终止,男方得无条件答应离婚。虽然看上去是你有主动
权,但晋任当初就想过了,要是他不想继续这婚姻,自然多的是方法让你自己主
动提离婚,别的不说,只要那些多如牛毛的规矩开始不遵守,自然有人会出面替
他解决,搞不好还能再得到什么好处。」
陈意欢心情人乱,却不肯示弱。
「这是你个人的说法,我为什么要相信?」他们,真的这样对她?
「你大可不信,继续当你温室里的花朵,佯装你有幸福的婚姻,爱你的丈夫,
等到三年一到,我们再来等着看!」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影响了她的心情,张佳倩
笑得甜蜜极了。「再不然,你也可以去问啊!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联合起来骗你,
不过看你这样蒙在鼓里两年多,我看被继续骗下去的机率也是很大的。」
她嘲笑着,只恨自己当初没找机会将那可笑的契约内容影印下来,要不然现
在拿出来,肯定让陈意欢哭出来!
「这就是你说的秘密吧?」掩住自己纷乱的思绪,陈意欢恢复冷静自持的模
样,淡淡地扯开嘴角。「你的建议我会考虑,至于你的感情,我不需要负责。」
如果周晋任真的爱她,就不会娶自己,对于自己的枕边人,她还有这么一点
浅薄的了解。
最大的问题是,他不爱张佳倩,但也不爱自己……
「是,你不需要负责。」张佳倩勾唇一笑。「你们结婚两年多了吧,等到三
年的契约一到,我看你还保得住『周太太』的位置吗!」
目的达成,张佳倩得意地拎起皮包走人,留下陈意欢一个人。
陈意欢将自己缩在沙发上,陷入思考之中。
她不想相信张佳倩的话,却不得不信。很多难以解释的事情,在她的话中,
都有了解释。如果契约不是真的存在,凭张佳倩根本不可能编得如此贴切。
难怪不管她怎么说,他就是不肯取消午餐约会,,下管再怎么热情,他还是
不会忘记避孕……
原来,他对自己的体贴爱护,并不是源自于情感的延伸,而是一纸冰冷的契
约。
这就是她幸福的婚姻。
不想让人担心,陈意欢还是乖乖地回了家。
想了好几个小时,她还是想不出个结论。但她想到了周晋任说过,夫妻之间
要彼此坦承,虽然他似乎隐瞒了很多事,但她也许该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她打了通电话给他,请他回来吃晚餐。他的背景很忙碌,他的声音很为难,
但在她的坚持之下,他还是答应回来吃晚餐。
「今天是什么大日子?这么坚持要我回来吃饭?」她不曾见过的任性让他担
心发生了什么大事。
「嗯……就突然想和你聊一聊。」陈意欢在心里唾弃自己,都有胆使性子逼
得他放下公事回来了,却没有胆子提下午发生的事。
「中午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她说的理由并不能说服他,她的行径太过反
常了,再加上她的表情,肯定是有事。「想跟我聊什么?」
陈意欢看着他,欲言又止的,嘴唇动了动,还是开不了口。「我们先吃饭好
了。」陈意欢,你真没气魄!
「先跟我说,发生什么事了?」周晋任不让她闪躲,拉住她的手。「有什么
事不能跟我说吗?」
看她吞吞吐吐的,硬是把他叫回来却什么都不说,脸上惯有的笑容也消失了,
真的很难不让他担心。
他以为就算天塌下来,她也不会感到害怕,因为太多人会帮她撑住了。
「我是想……」仰起头,看着已渐渐习惯依赖的对象,她挣扎着该不该打破
这一切平静。
手机铃声给了她继续思考的机会,她顺理成章地闭上了嘴,看他接起电话。
「班特列先生已经到了?」眉心拢起,因为秘书的实况转播。「不是说九点?
『大创』的人也到了?」
他一边听,一边打量妻子关切的表情,很快地下了决定。「你和张经理先处
理,我马上赶过去,绝不能让『大创』的人先签下合约。」
交代完,他转向一旁的妻子。「我有个很重要的宴会一定要赶过去,有什么
事,等我晚上回来再说好吗?」匆忙交代,他重新穿上外出的黑色长大衣,反正
他身上的西装中规中矩,出席什么场合都不显突兀。
记忆里的某一块角落被触动,陈意欢站在餐桌旁,心里涌起阵阵不安。
这场景,怎么会这么熟悉?
「可是……可是你答应要跟我一块吃晚餐的。」餐桌撑着她的重量,她只觉
得一阵混乱。
「抱歉,今天真的没办法。」周晋任亲了亲她的面颊,工作上的急迫催促着
他的脚步,没有太多时间可以安抚她。
不过没关系,她一向不让人为难,虽然她看起来有事想要找他谈,但他想,
等他回来应该还来得及。
「等我回来?我保证用最快的时间处理好。」他看着她,寻求她点头的同时
也与她约定。
「一定要去吗?」她改捉住他的衣襟,话语中掺杂着不确定与淡淡的恐惧,
而那份恐惧,来自她也不明白的情绪。
她的脑子翻腾着,脑海里似乎有另一个声音在说着与她相同的话,一个小女
孩的声音。
「你答应我的……」她捉着他的衣服不肯放。
「我知道,但是我现在真的一定得去。」她百年难得一见的任性行为让他头
人,只能试图说服她。「你刚也听见梁秘书打电话来了,我真的一定要马上赶过
去,你听我的,在家等我?」
陈意欢想也不想地摇头,但也知道她不能拦着他。
「那……我跟你去。」对,就是这样,她跟着一块去,就不会这么不安了。
「我很快的,二十分钟,我马上去换衣服……」
「不用。」周晋任拧眉,不知道她今天为什么会特别难沟通。「你向来不喜
欢这种宴会,不用勉强陪我去。我自己去,晚点就回来。」
温柔但坚定地拉下她的手,他大步走向门口。
陈意欢脑中一片空白,感觉似乎就要发生什么事了,他只要一走出这个门,
就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在他拿起柜上的车钥匙时,像是一道雷劈进了陈意欢的脑中,她飞快地来到
他身边。
「不然让我送你过去!」她知道这份熟悉感所为何来了,妈妈出车祸那天,
就是这样!一样的!
「我有驾照,我严格地遵守交通规则,我是公认的优良驾驶,我开车时速绝
对不会超过四十……」她语无伦次的话,在他带点无奈的笑容中失了尾音。
「不用了,再不出门就真的来不及了,你乖乖在家等我就好。」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后,陈意欢只觉得世界瞬间倾斜。刹那间,她分不清
身在何处,不知道自己是谁。
那一年,妈妈出门前,也是这样,怜宠又无奈地对她笑,然后使出门赶赴那
场宴会。却因为赶时间,出了车祸……
陈意欢想也没想地,翻出自己极少使用的车钥匙。
她一定要阻止,她不能让妈妈的悲剧再重演。
拿着车钥匙直接冲向地下室,她甚至没穿外套,颤抖地握着方向盘,也不知
道是失控的情绪还是寒冷的气候造成的。
急着追上周晋任,她加快了车速,却想起自己连地点都不知道。
怎么办?左转还是右转?她不知道啊!那该打电话问他吗?可是他应该也在
开车,又赶着时间,万一……
「砰」地一声巨响,打断了她的思绪,却也让她脑中空白了好几秒。随后,
一阵剧痛与晕眩感涌起。
怎么回事?她怎么了?
「周太太?」冲出来的警卫认出她,脸上表情惊慌,却仍立刻掏出电话叫救
护车。
车祸!
白色的安全气囊横在她身前,陈意欢意识飘浮,她努力对车外着急的警卫挤
出笑容,想告诉他自己没事。
她以为她说了,事实上警卫只看到她动了动嘴唇,什么声音也听不见。
她好晕……
像是一部坏掉的播放机,她的脑中开始闪过片段的画面,有许多疼爱她的人,
有许多她爱的人,包括那个男人。
闭上眼,她仿佛看见了思念的母亲,伸出双臂拥住了她。
我的小乖最听话了。
第十章
医院中禁止奔跑,医院中禁止大声喧哗,但接到妹妹车祸消息的陈仕杰根本
不管,他以比赛百米的速度冲进医院,直直冲进头等病房。
「小乖!」
「小声。」已经住病房内的周晋任朝他警告。
陈仕杰这才发现妹妹闭着眼睛,看上去没什么人碍,这才松了口气。
「情况怎样?她哪里受伤了?不要紧吧?」又是连珠炮似的询问。
「有点脑震荡现象,做过断层扫描了。身上有些擦伤瘀青,幸好不算严重。」
周晋任转述医生的话。
「这是怎么回事?小乖怎么会出车祸!」瞪着妹婿,若不是家敦太好,他一
定会揍人。
「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陈仕杰才不接受这个答案。「你怎么会不知道,你没跟她在一
起?是司机?」
「不是,她自己开的车。」
「怎么可能?她不开车的!」陈仕杰低叫。「周晋任,你给我解释清楚,到
底怎么一回事?」
「她不开车?」周晋任也是一楞。「她有驾照、有车……」
「有,不代表她开。」正好赶到的陈仕伦正好听见他的话,先到床边看了看
妹妹,确定没事后,再朝两人微微示意,要他们到外头去。
合上门,确定不会吵到病人后,陈仕伦才继续解释。
「因为我母亲的事,所以她对开车有点障碍,考驾照是她的另一个想法,如
果再次遇到同样情形,她就能充当司机。」
预防赶时间的人又因此出了车祸,却没想到,结果是她自己出了车祸。
「我不知道。」周晋任想起稍早的事,自责自己的粗心大意。他怎么那么胡
涂,明明知道她不对劲了,却没多注意她?
想起她曾吐露过的回忆,想起她母亲发生意外的事情,他更加愧疚了。他怎
么没发现,这一切多容易引起她的联想,造成她的不安?
「她今天要我回家吃晚餐,结果饭还没吃到,秘书通知我有急事,我便赶着
出门了。」他把事情的大概经过说了一次。
这下连陈仕伦都不满地瞪着他了。「我不是交代过你,如果她开口要参加晚
宴,一定要通知我?」
「我没想那么多。」是他的疏忽,他真的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你死定了!」陈仕杰恶狠狠地撂话。
「媒体得到消息了,」陈仕伦接了通电话,对着两人微微皱眉。「很快就会
到医院来。」
「该死!」陈仕杰的手机果然也开始响,他看一眼,直接关机。「没办法封
锁消息吗?」
「现场已经有人去报导,来不及了。」看了眼失魂落魄的周晋任,陈仕伦好
肚量地没有再怪罪他这件事,踱到一旁去打电话,要公司的人去做危机处理,尽
量把消息压下来。
「这下我们全死定了!」陈仕杰想到会有多少人看到报导,自己得对多少人
解释,头就好痛。
「我交代公关部去处理了,医院这边我也要求全数封口。」陈仕伦很快地处
理好,只剩下最严重的部分。「外公跟爸知道了吗?」
「看到新闻的话就知道了。」陈仕杰揉了揉眉心,对于大哥在此时还能保持
冷静相当佩服。「要怎么办?」
才说到人,周晋任的电话就响了。
「是外公。」周晋任迎上两人同情的目光,想扯动嘴角却笑不出来,他在他
们错愕的表情下按掉了电话,推开门进去,握起那原本白晰无暇、现在却因撞击
力道而布满挫伤的小手。
他现在只想陪在她身边,其余的,他没有心思应付。
陈仕伦的电话紧接着响起,他看了看病床边的周晋任,认命地接起电话,担
起对外公解释的重责大任。
这中间,周晋任只是静静地坐着,看着陈意欢,回想着事情的经过,想着若
是自己多用点心,现在她就不会躺在病床上。
他想,他永远不会原谅自己的粗心。
陈意欢的伤不严重,但不放心的众人要她住院观察,顺便做个全身检查,确
定一切安好。
她醒来后,话很少,大家像是约好似的,没有人问她为什么开车,也没有人
问她为什么这么不小心,只是小心翼翼地照顾着她。
她的头有点痛,有点贪睡,陪着她的周晋任依照指示,一段期间后会试着唤
她,确定她只是睡着而不是昏迷。
他向她道歉,保证以后不会再做出相同的事,她只是摇摇头,说她累了想休
息,说不是他的错。
而此刻,支开周晋任后,她看着疼爱自己的哥哥们,淡淡开口。
「你们有帮我立了一份婚姻契约?」
「什么?」陈仕杰差点呛到。
「就是以三年为期,这三年间,女方无条件地在男方的事业上提供帮助,看
是要人脉、要资金统统给,而男方则负责执行契约上要求的所有规矩。」她抬眸,
笑得无辜而甜蜜。「需要我复诵有哪些规矩吗?」
「谁告诉你的?」陈仕伦皱眉,不相信周晋任会笨到去跟妹妹提这份契约,
但除了他们三个人外,就连父亲也不太清楚这件事,小乖是怎么知道的?
「所以是真的有啰?」原本上弯的唇已经抿成一直线。「你们怎么可以这样
做!」
「当然是有我们的理由。」陈仕杰很快地接口,虽然他们很希望妹妹恢复小
脾气,可是下希望她生气的对象是自己啊!「小乖,我们可以解释的。」
「我不想听。」板着脸,陈意欢毫不考虑地说。
「小乖……」陈仕杰夸张地做出捧心的动作。「你真的这么狠心吗?二哥会
很伤心的……」
「你们这样做,就不怕我伤心吗?」陈意欢没被他的伎俩给蒙混。
「小乖,我们会这样做,是担心你。」陈仕伦看出妹妹真的动气了,但还是
试图解释。
「我知道你们做什么都是为了我好,但是不代表我都能接受。」陈意欢很冷
静,甚至过于冷静地判了刑。「我要跟你们冷战!」
陈氏兄弟被妹妹下达冷战令,那周晋任呢?
他也好不到哪去,他甚至连被告知都没有,就见不到自己的妻子了。
陈意欢对外公外婆提出了要求,而被她这次车祸消息吓到的两位老人家听了,
举双手双脚赞成地连忙把人接回家里休养,顺便帮她把那三个男人列为拒绝接见
户。
周晋任死得不明不白,不知道自己那甜美可人的小妻子是怎么一回事,为什
么会突然不跟他见面、不接他电话,莫非是车祸后遗症?
「她知道契约的事,生气了。」陈仕伦很简洁地解释,而后反问:「她为什
么会知道?」
「我不知道,不可能啊!」周晋任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可是怎么会?「我那
份锁在公司办公室内的保险柜,她不可能看得到。」
面对他投过来的怀疑目光,陈仕伦摇了摇头。「我这份在银行保险箱,更不
可能。」
「那是怎么回事?」罗生门?但周晋任随即决定这不重要。「我见不到她!
根本也无从问起!」这才是重点!四天了,他被沈家的人挡了四天。
「我们也见不到。」陈仕伦无奈中又带点同情。「小乖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那她还要气多久?」见不到人,周晋任都快疯了。偏偏沈家的所有人像是
铁了心,有志一同地不给他机会,任由他说破了嘴,他们也不允,加上这次的车
祸事件,他怀疑沈家是顺势在惩罚他。
「不知道,她很久没生气了。」不好,该不会把这期间的分量统统加到这次
的「刑期」内吧?
「不行,我得见她。」仅管沈家是铜墙铁壁,他也得想个办法闯进去。「都
是你们,当初没事要我签那什么契约?」
「我们又没逼你!」见不到妹妹,又无端成为一堆亲戚公敌的陈仕杰不爽地
回嘴。「要不是有那份契约,你现在会这样吗?大概结婚后就跟小乖相敬如宾,
一年见不到十次面!」
周晋任没有反驳,那些龟毛细琐到令人嫌弃的规矩,的确增加了他们夫妻间
的相处,进而培养出感情。
「你们早就打算好了?」他不该小看这两人的精明。「你们就那么有把握我
会遵守,进而动了真感情?」
「你以为我们是随便嫁妹妹的吗?」陈仕杰确定,恋爱会使一个男人丧失智
商,从周晋任最近的表现就可得知。「要不是对你这个人有点信心,我们会把小
乖嫁给你?」
「其实我们也不想干涉她太多,也没打算让她这么早婚,但是太多人在打她
的主意了。」为了陈家拥有的财力,或是沈家的政治影响力,陈意欢许久以来都
是有心人士的目标。「小乖太单纯,又被我们保护得太好,万一今天有个心术不
正的男人刻意接近,等她放了真感情,我们要阻止也来不及,所以我们才会决定
由我们帮她挑好对象。」
「还真承蒙你们看得起!」口气虽然微微不悦,但还是不得不说,陈仕伦真
的是个狠角色。「所以你们早就连我一块设计下去了?」
「设计?」陈仕伦笑了,却是带着垒总。「你是最大的受益者,这样叫设计?! 」
他要的,他们哪一样没给了?而他想要的都到手,身边还多个娇妻,这么好
的事他也想遇到引
「我原本不打算牵扯上感情的。」周晋任忍不住叹道,这样算起来,自己占
的便宜的确比较多。但是他赔上一颗心、整个人,还不够诚意吗?
「你的意愿不在我们考虑的范围里。」陈仕伦说得很理所当然。
「你们就对我那么有信心?」
「因为你有野心,可是不到没良心的地步。」也是观察了好一阵子,他们才
敢选中他。会用契约来约束他,也是看得起他的人格,相信他绝对会照着做。
「我说过了,你娶得到小乖,绝对不只是运气好。」
「可是大哥,我怀疑我们错了。」沉默多时的陈仕杰插了U,而后转向周晋
任,语气风凉。「你也不要以为你娶到小乖就天下太平了,只要小乖不开心,你
等着收离婚协议书。」
「离婚」两个字像是戳中周晋任,他倏地横眼瞪去。「谁说要离婚!」
「你瞪我就要怕你吗?你可别忘了,我们契约中有载明,只要你有一点没做
到,就要无条件同意离婚。」陈仕杰可没被吓到。「小乖在你的照看下出了车祸,
这点你总是交代不过去吧?」
「不管怎么样,我要先见到她的人。」她才住院一天就被沈家的人接走,也
不知道头还痛不痛。
「我们也想见啊!」没好气地瞪他,陈仕杰觉得自己完全是被周晋任拖累的,
他居然选好意思在这跳脚。「都是你!」
身高相仿的两人隔空对峙,气氛僵凝,一触即发。
「要找个说客。」在这紧张的时刻,陈仕伦的声音还是那么冷静。「外公他
们那家人是不可能的了,没找我们算帐就很客气了。」
听说,小乖只是淡淡地说,她会出车祸和他们三个男人有点关系。
就是这个「有点关系」,他们马上沦为拒绝往来户,搞不好一年也平反不了。
「那还能找谁……不会吧!」陈仕杰面色一变。「我不要去拜托那个嚣张的
女人。」
他现在的心灵很脆弱,禁不起那女人恶毒的言语。
「我也没要找方幸乐。」陈仕伦怜悯地看了弟弟一眼,真笨!「小乖会听徐
如茵的,我们找徐如茵。」
「嗨!」徐如茵找到在露台上的人,在她对面的休闲椅上坐下。「视野还不
错嘛!」
「怎么突然来了?」沉思中的陈意欢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受人之托。」她脸上的冷静在扫过她后,有短暂的破功。「你休养一个星
期后,看起来比刚发生那天还严重。」
她身上大多数的伤都是剧烈撞击,当天看不太出来,现在全变成青青紫紫的
一片,她的皮肤又白,看起来……很惨。
「也难怪你不见周晋任和你哥他们,要是让他们看到你这模样,搞不好心痛
到躲在角落哭。」
「他们找你当说客?」
「嗯!」徐如茵完全坦白。「要不要聊聊?」
好长的一阵沉默,徐如茵自在地朝小几上的水果拼盘动手,没有催她。
「你觉得,我该怎么做?」终于,陈意欢开口了。
徐如茵优雅地吞下口中的哈蜜瓜,看着好友脸上茫然的神情。
「婚姻是你的,我不能代你决定,你该怎么做。」这是她一贯以来的宗旨,
可以关心,可以建议,但不能干涉主导。「周晋任跟你大哥来找过我,也说了有
关婚前契约的事。然后,这也许不重要,但是我要跟你说,张佳倩被开除了,而
且在你二哥的挟怨报复下,台湾应该是找不太到工作了。」
讶异地抬眸,陈意欢没想到这个。
「没办法,你生他们气,他们只好找别人出气。」而张佳倩就是那个合适的
出气筒。「毕竟你会出事,会生她们的气,张佳倩脱不了干系。」
动了动唇,陈意欢终是没有为张佳倩说话,她的确对自己存有恶意。
「我原本以为,我的婚姻很幸福美满。」她露出嘲讽的笑容。「直到张佳倩
跟我说,我才发现一切有多可笑。」
徐如茵看着远方的风景,吃苦香甜多汁的水果,做好一个聆听者的本分。只
要她肯说,事情就有转圜余地。
「人跟人之间的相处,怎么能用白字黑字来规范?他们怎么能够这样对我?」
即使知道哥哥的出发点永远是为她好,她还是无法接受。「我是一个人,我有感
情、有思想、有自主行为,他们怎么能够在背地里订下这种可笑的契约?
「我的婚姻对象由他们决定,没有掺杂任何感情成分,我认了。反正商业联
姻屡见不鲜,就算对方是个陌生人,我就当自己是古代的千金大小姐,新婚夜才
见到丈夫。这些我都可以理解也可以接受,但是连我婚后都想要掌控,这就真的
太过分了。」
亏得她还跟自己说过,要当一个好妻子,要以母亲为榜样。虽然和丈夫是陌
生人,但他条件好,人也不错,她只要努力一点就能爱上他,然后两个人之问可
以慢慢培养山感情,最后便能成为一桩美满的婚姻。
结果,一切都是笑话。她的婚姻,只是三个男人协议下的开发案,却没有人
知会一声她这个当事人。
「那份契约是很可笑。」见她说出心底话了,徐如茵才慢条斯理地开口。
「但你不能不承认,它很有效。」
见她皱眉,徐如茵笑了笑。
「如果没有上头的严格规定,你跟周晋任的感情会培养得那么快?那个人是
出了名的工作狂,要照他的想法,娶了你应该就是供在家里慢慢遗忘了。」
她很老实地提出看法。「你哥哥他们本来就是干涉过度,却也不是不知道你
想要的是什么,所以他们对症下药,既然周晋任看重公事,他们就以交易的角度
来跟他谈。而周晋任本来就打算娶个门当户对的妻子,以这样公事化的契约,反
而更容易让他接受。」
只是这个被蒙在鼓里的当事人,真的很难接受。
「把我当成一件商品,然后附上使用手册?」陈意欢摇了摇头。「我们没有
培养感情,我们有的只是使用者与商品的关系。更甚者,我只是附属品,他想要
的是我背后的家族势力。」
张佳倩说过了,这是周晋任对于婚姻的原则,而自己能够提供他最好的。
「讲得这么绝?」徐如茵倒是笑了。「他对你有没有心,你自己最清楚。你
们之间的相处,难道都是依凭那纸契约?」
陈意欢没回答,这正是她心里的痛。
「你自己想想吧!我倒觉得那部工作机器,越来越人性化。」没想到被方幸
乐那张乌鸦嘴说中,陈意欢还真的是陷入「爱她的人、还是爱她家那票人?」这
种问题里。
「我先回去了,不过你最好快点下个决定,周晋任的耐心不多,等久了不知
道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举止。」她不轻不重地提点着。「而且见不到你,他整
个人脾气暴躁,听说整间公司的人都快被他整死了。」
「小茵。」陈意欢无奈地看向她,知道她是故意的。
「受人之托啊,反正只是把最新消息传达给你,其他的就看你怎么做。对了,
还有你两个哥哥也差不多了,你大哥好一些,听说你二哥也是火爆得很。」徐如
茵耸耸肩,继续当转播电台。「哦,听说你二哥跟周晋任还差一点打起来。」
「为什么?」陈意欢忍不住皱眉。
「不知道。」徐如茵答得干脆。「然后,因为你的说词,三个人都承受了你
那票亲卫队的制裁,排头是一顿接一顿的吃,听说等你爸从欧洲回来,还有好戏
可看呢!」
看到她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徐如茵笑不作声,继续看风景吃水果,等着她想
通。
机械似地进了家门,周晋任一身疲惫,面对一室的安静更显悲凄。
已经几天了?他一直见不到妻子,不管透过什么管道都没办法,他试着用忙
碌的工作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但只要一回到家,她甜美的身影就会浮现眼前。
穿过玄关,他惊愕地站在原地。
「你好晚。」窝在沙发上的陈意欢拢了拢身上的毛毯,爱娇的口吻被他略嫌
粗鲁的动作打断,纤细的身躯被搂得密密实实。
周晋任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怀里真实地感受到她,才发现自己比想像
中的更想她。
他抱得很紧,几乎不留任何空隙,陈意欢的身体在抗议,一颗心却为此颤动。
他这样……应该表示很高兴看到她才是。
「想我吗?」虽然他的力道稍嫌太大,但陈意欢没提醒他,因为那代表他的
在乎,她甚至可以感觉到,那向来沉稳的男人正微微颤抖着。
「想。」用力吸着阳于她的甜美气味,初见她的激动才慢慢平复下来。「对
不起。」
「为什么?」她静静靠在他怀里,这几目心里的矛盾、不踏实全消失了。
「所有让你受伤的事。」他微微松开双臂,让自己能看见她的表情。「你可
以生我的气,但是别不见我。」
陈意欢抬头看着他明显削瘦疲倦的脸,有丝心疼。
「我没生你气,」轻抚他的脸庞,她轻声低语。「只是有些事,我要好好想
想。」
「你可以直接问我。」周晋任握住她的手,想起自己应该向她解释。「张佳
倩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不管她跟你说了什么,不代表全部是真的,我跟她也只是
单纯的公事关系,不过她已经离职了。」
「我知道。」陈意欢看着他着急的模样,决定不再折磨彼此。「你想跟我离
婚吗?」
「不可能!」他几乎要瞪突了眼。「不管你怎么说,我绝对不会答应离婚。」
「契约不是只订三年……」
「去他的契约!」同晋任就知道那张契约只会给他找麻烦。「不要管那张契
约了,我会找时间跟你哥他们谈,看是要我怎么赔偿都行,我不会跟你离婚!」
「你没打算跟我离婚?」她问。
「除非我死!」他又紧紧搂住她,像是怕她又会跑走。
「你对我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履行契约上的条款吗?」她再问。
「我承认,一开始是。」他很诚实地回答。「但到后来,照顾你、关心你、
让你开心,早成了我生活中理所当然的存在了。」
陈意欢总算露出了微笑。「那你爱我吗?」她再问。
周晋任的身子僵了僵,有丝不自在。
「爱不爱?」她不放弃地追问,执意要听见他的回答。
「如果不爱的话,我会把自己搞得这样狼狈?」他搂紧她,不直接说爱,因
为那早就表露于他的行为之中。
陈意欢把玩着他的长指,低垂着头,还是想听见他说。
「你知道,我一直对自己的身分很感冒。」她幽幽开口。「从小就有很多人
因为我的身分接近我,希望透过我,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周晋任心一紧,愧疚油然而生。
「他们对我好,不是因为我这个人,而是我的身分。」陈意欢感觉他将自己
搂得更紧,扯了扯唇。「我知道你当初会娶我,也是因为娶了我会带给你的利益
……」
「不再是了。」他沉痛地打断她的话。「丰泰集团千金的身分,比不上你这
个人重要。我不需要你背后的势力,我只要你。」
陈意欢抬头,对上他的坚决。
「你放心,我会跟你哥他们说清楚,从今以后不会再接受任何形式上的帮忙。
外公那边的关系,我也不会去运用。」这件事在他心里好久了,他一直都知道她
对自己身分的在意,而这层原由更是让她对两人的感情凭添变数。如果是这样,
他情愿放弃。
「你不是丰泰集团的小公主,也不是沈老的外孙女。」黑眸凝视着她,深情
而纯粹。「你就只是我的宝贝,我的妻子。」
陈意欢开心得想大笑,眼睛却觉得一阵酸,想开口,喉头像是哽了什么似地
发不出声音。
她没想到,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就能让自己感动得一塌胡涂,比听见他说
「我爱你」还要幸福。
「我……」试了好几次,她终于能够开口。「我从哥哥那拿到了你们那份契
约……」
周晋任跟着皱眉,她还是在意吗?「我会跟他们谈,你当它不存在就行了。」
陈意欢摇头,不意外地看见他世界末日般的表情,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我是想跟你换约。」这可是她想了很久的处理方式。
「换约?」他面容扭曲,像是遇见了外太空攻击事件。她不是为了那份契约
发了好大一顿脾气?他以为她会希望契约消失,她竞要换约?
「对啊,你那么爱公事公办的话,要订契约也可以啊!只是要订当然是我们
这两个当事人自己订。」她兴致勃勃地拿出最新的契约,献宝似地递给他看。
「喏,我已经想得差不多了,你看怎样?」
周晋任头大地接过那迭纸,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如果你同意的话,我们以后就换按照这一份。」
「你确定,这叫我们当事人自己订?」明明是她都订好了,而且看这情势,
自己想不签都不行。
「我只是先拟个大概啊,你如果有异议的话,可以现在提出来讨论嘛!」她
一脸甜蜜,很好商量的模样。
周晋任失笑,很确定自己一定要没行「异议」。要不然,可能好不容易见到
的妻子又会不见。
他稍微看了一下契约内容。
一、男方要主动献上早安吻跟晚安吻。
二、要让女方睡到自然醒,尤其是冬季。
三、所有纪念日、节日要用「心」庆祝,尤其是礼物要选女方喜欢的。
四、女方要和友人偷溜去玩时,男方要负责掩护。
五、一个月要带女方吃一次炀烤,不准偷偷处理掉女方买的起司蛋糕。
六、女方不想应付烦人亲戚时,男方要出面打发。
洋洋洒洒列了十几条,最后还订一条附注——
若女方之后另想到什么条款,得以补充在后方空白处,效力相同。
这个完全是不中等条约吧?!
「这个……」周晋任思考着该怎么开口。
「你有什么意见吗?」陈意欢好和善地询问着。
「基于双方互惠原则,我想知道这份契约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他觉得这
比较像签下卖身契,从此之后就任她使唤。
「得到我这个人,算不算好处?」窝在他身旁,等着他的回答。
「算。」他不再多说,翻到最后一页签下自己的名字,强势的谈判技巧在她
面前全数派不上用场。
他心甘情愿被她压榨奴役,只要能得到她!
「这样可以了吗?」
「嗯!」下意识地要接过他递来的纸张,他却没有放手。她疑惑地抬头,对
上他炽热的目光。
「那现在,我可以拿属于我的『好处』了?」
陈意欢会过意,主动投入他怀中,两唇相贴,心紧靠。
她知道,她永远会是外人眼中的「丰泰集团小公主」,但在她最爱的男人面
前,她就只是他心爱的妻子。
他们仍是契约婚姻,但那张契约不是利益互换,而是满满的爱。
那是专属于两人的幸福契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