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保护我,真是辛苦你了,我刚
才还说钓一条鱼给你做着吃呢。」
  「钓鱼?」苏锦想起刚刚进来时,那个看到他以後差点晕过去的丫鬟手里确
实拿着一根鱼竿,於是道,「我也很久没钓鱼了,要不就一起去?」
  「那好啊!」春意拍着手叫了一声连忙捂住嘴,苏锦打开扇子大度的笑笑,
又把春意迷了个半死。这一主一仆就带着苏锦去了孙王氏那里叫二姐。
  孙王氏看到了苏锦,不免又是一阵夸。孙王氏不像香姐那么嘴笨,翻来覆去
只会讲一句「你长得真好看」,她夸起人来往往有一种传奇色彩,比如说今日她
看到苏锦以後就忍不住拉着他的叫了一声「这孩子长得真是神仙下凡一样啊!」
  又啧啧啧的从上看到下,开始热切的夸起来,什么「这样好看的孩子,连年
画里都没见过」啊,什么「活了四十几年都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啊,什么「比我
那干儿子鹿状元不知要好看多少」啊,二姐孩子心性实在是等不及去钓鱼了,苦
着拉着孙王氏道,「娘,您夸完了吗?」
  把香姐笑的不行。
  到了垂钓的亭子里,春意熟门熟路去准备各种吃食,二姐跟着她东跑西颠的
帮忙,香姐拿着准备好的鱼竿问苏锦要不要先钓鱼,苏锦干咳了一声,道,「嫂
子钓吧,我在一旁看着就行。」
  「你不会钓鱼吗?」香姐问道,「要不要我教你?」自从跟大胡子学会钓鱼
以後,她逢人就这么问,苏锦自然不会说自己不会钓鱼这个实话,只是高深莫测
道,「我从来不钓鱼,太麻烦。」
  「咦,那有什么简单的钓鱼方法吗?」香姐好奇的问道。
  「这个么……」苏锦左右看了看,到旁边的一株垂柳那里拔了一根叶子,手
夹着那片叶子站在池塘边看了一会儿,然後随手一甩,一条鱼从水里扑腾了两下,
就漂了上来,一边的小丫鬟拿着香姐捞鱼的小网子给捞了上来,香姐凑过去一看,
那柳树叶直直的从一边的鱼鳃插进去,从另一边出来,不由得咋舌,又喊二姐和
春意一起来瞧稀奇,三个人有说有笑,场面顿时热闹非凡。
  待到中午大胡子带着锺叔和小黑一起来的时候,香姐、苏锦、二姐和春意几
个人正一人头顶着一个柳树草帽,在自家池子边烤鱼。
  小黑看到香姐以後嗷的一声就热情的扑了过来,苏锦眼疾手快,一把将它拽
到自己身边。
             118、夫妻往事
  小黑一阵可怜兮兮的嚎叫把香姐心疼坏了,连忙说,「不碍事的,小黑不咬
人。」苏锦几乎是立即放开了小黑,随後便拿出一张帕子擦手,擦呀擦呀擦……
最後大胡子扶额说道,「走,我带你去净手。」
  苏锦这才把帕子扔在一边,甚是平静的道,「这样?也好。」说完一副翩翩
佳公子的模样优哉游哉的跟着大胡子走,实际上只有大胡子知道,估计他身上的
寒毛现在都竖起来了。
  带着他到了後花园的一个书房洗了手以後,苏锦这才舒了一口气,秋高气爽
的日子他的额头都出了一层汗,大胡子有些抱歉的说道,「真是难为你了。」
  「怎地?」苏锦道,「看到我为你老婆挡狗,感动了?」
  「是看到你没杀了小黑,感动了。」大胡子道,「说起来你怎么来的这么早,
我还去卿人馆找你呢。」说着便带着苏锦往回走。
  苏锦作势用扇子拍了拍脑袋,「哦,今日记性着实不好,忘记有约了。」抬
起眼帘来见到大胡子似笑非笑的模样,便又道,「怎么,还不信。」
  大胡子伸手拍了他肩膀一下,笑道,「行了,少给我耍小聪明。」
  「胡兄倒是了解我,」苏锦一点谎言被揭穿的尴尬都没有,道,「其实我就
是来看看,你这媳妇到底是什么样的。」
  「哦?」大胡子回过头来看了看他,「怎地,般配不般配?」
  「唔,怎么说呢,我还以为当日你拒绝了我,会找个如同林月意一般的女子
呢。」苏锦边拂过路边的一株月季,边轻描淡写的说道。大胡子没想到他竟然这
样说出了当年那件尴尬的事情,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後便掩饰般的笑道,「呵,
林月意……说起来,我还真是对她这样的女子没什么好感。」
  「确实,她太自傲,也太虚伪,连我都不如。」苏锦道。
  「小锦,你不要这样自贬,」大胡子终是叹了一口气,斟酌着语句道,「那
时候我还太小,若是换了现在……」
  「换了现在又怎样?」苏锦转过头看着他。
  大胡子微微一笑,道,「换了现在,便不会说出那样伤人的混账话。」
  「你变了好多,」苏锦提起步子继续前行,嘴里却继续道,「我还以为是因
为年纪大了,看到你那媳妇,我想,也许她就是原因吧。」
  「也许吧……母亲去世、师姑来开之後,我确实有一阵混蛋的日子,後来到
了大山深处自生自灭,也还是满腔的怒火无处生发,直到那日,我追击山贼的时
候见到了她。」
  「山贼?」苏锦奇怪道,「跟山贼又有什么关系?」
  大胡子笑道,「我住的地方就在山贼进村子的必经之路上,那几个人在我手
上吃过亏,见我进山打猎才敢跑去村子里打劫,香姐──也就是你嫂子,不幸被
他们劫去,要做压寨夫人。那日也是赶巧,我不知怎地有些心神不宁,走了十几
里山路便匆匆回去,恰好碰见了他们。我追了一会儿,他们不小心闪了神,被香
姐逃掉了。」
  「嫂子还确实有些能耐。」苏锦道。
  「她呀,趴在一个土坑里,坑边是一片刺槐树,脸上身上挂的都是口子,她
都顾不得,一门心思的用牙咬手上的绳子,一边咬,眼睛还一边咕噜噜的转,我
在不远处看着,不知怎地,觉得很想笑。」大胡子边说着,眼睛里不由得浮起一
层笑意,道,「後来那山贼险些抓住她,被我引开以後,她还继续蹲在坑里。等
我把那群山贼赶得没影了,回来一看,还蹲着咬绳子呢。我在山里除了打猎、吃
饭并没有别的事做,那日玩心上来,便坐在不远处看着,大约过了有半个多时辰,
她才咬断了那根绳子从坑里爬出来,顶着一脑袋树叶和干草往回奔,那么小个娃
娃,竟然一口气跑了十来里山路。」
  苏锦脑子里想象着大胡子的描绘,忍不住摇了摇头,道,「你竟也能做这么
无聊的事情。」
  大胡子笑道,「我还做了更无聊的事情,那时候村子里都传我是吃人肉的,
所以他们平素都回绕过我住的那条近路,走远路回村子,那日我见她从我房子前
面过,便想吓唬她一下,於是快走了两步从斜下里迎着她的面走了过去,你猜怎
么着?」
  苏锦挑了挑眉,示意他不要卖官子,大胡子说道好笑处,於是道,「她一见
到我吓了一跳,脚下一拌蒜竟然摔倒了,从山坡一直往下滚。我也给吓了一跳,
心想这姑娘没让山贼拐了,倒被我给吓得摔死了,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我连忙
接住了她,她已经昏过去了,拍了半天也不醒。」
  「我是郎中世家,那时候也慌了神,摸着她还有点气,心里想,若是这次磕
傻了,我就娶了她算了。」
  「你……没想到你也有慌神的时候。」苏锦禁不住摇头笑道。
  「你小子,听到我出丑就高兴。」大胡子嘴里这样说,心里却稍稍的松了一
口气,苏锦能这样,以他们的交情自是知道,他已经愿意谅解他了。
  「怎么?许你出丑就不许别人笑?」苏锦道,「後来怎么娶得呢?难道嫂子
真的傻了?」
  「谁傻了?」香姐耳朵尖,隔着老远就听到了二人谈话,大胡子闻言对着苏
锦挤了挤眼,苏锦却看好戏般的道,「哦,大哥正在说,当日你见到他吓得滚下
山坡去,他心想你若是傻了就要娶了你。」
  「啊?」香姐手里握着鱼竿被他说得一愣,大胡子无奈道,「说起咱们第一
次见面呢。」
  「你说被山贼追那日?」香姐拍拍胸口道,「我的娘呀,那日山贼捉到我都
没那么害怕,一见到你吓得脚都软了。」
  「哈哈哈……大哥,你这可真是……」苏锦被香姐说得忍不住笑喷了,香姐
却道,「小锦你那里知道,大胡子他、不对,是相公他那时候这里、这里、这里
都是乱蓬蓬的胡子,」香姐走到大胡子身边,支着脚用小手掰着大胡子的下巴将
的绘声绘色,大胡子状似无意的轻轻搂住了她的腰,香姐还是唾沫横飞的说着,
「他的头发全都乱蓬蓬的堆着,整个脸上只能看到一双眼,那眼睛还是贼亮贼亮
的,那时候见到他,我吓得魂都没了,山贼抓到我是要当压寨夫人,可大胡子要
抓到我可是要煮了吃的。」
             119、事发意外
  「唔,知道我吃人还嫁给我。」大胡子笑道。
  「那不是因为你救了我娘么?再者,我宁可给你吃了也不给镇上的老色鬼赵
老爷做妾。」香姐这样一说,苏锦倒也真无语了,敢情这两个人成亲,一个是因
为差点把对方吓傻赔罪,一个是为了救她娘,真叫不是冤家不聚头。
  大胡子听香姐的缘由也有些哭笑不得,道,「亏我当初还以为你看上我了呢。」
  「谁、谁看上你啦……长得又吓人,脾气又不好。」香姐嘟囔了两句,忍不
住又道,「那你当日为什么要给我家提亲,我又没摔傻。」
  「那日我抱你回去的时候被钱家的人看到了,後来听说他家退了你的亲,我
就想,这丫头傻是傻点,倒是挺逗乐的,不成就娶了算了。」
  「大胡子……你……」香姐气的捏住他的耳朵不放,大胡子生怕她闪了腰搂
着她躲都不躲,一面还哈哈的笑个不停。苏锦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没有再说话。
  这两个人从头到尾一直互相打趣成亲时的糗事,事实上,从他们的举手投足
间分明可以看得出浓的化不开的爱意,他忽然觉得胡文轩这一生,最般配的估计
也是只此一人了。
  这一日苏锦住在胡家,大胡子本想与他秉烛夜谈,却被他一句「今晚上也不
能掉以轻心啊。」给轻轻的拨了回去,不过好在这一夜风平浪静。
  第二日吉时一到,大胡子就带着孙王氏、孙二姐、锺叔及孙府的一些家丁去
了坟地,而表面上并没有什么不同的胡家里面已经遍布了江湖上的顶尖杀手和致
命毒药,就连平常在园子里走来走去的丫鬟下人也一个都不见,若是不知道的人
进来,一定会惊讶不已。
  从大胡子他们离开之後,苏锦就在屋子里跟香姐喝茶聊天,香姐为人单纯,
又有些小女子的狡黠,每每总有惊人之语,两个人倒真是相谈甚欢。赵玉则带着
敦亲王府的人在门房守着,他本来也打算跟表嫂喝茶聊天的,却被苏锦轻飘飘的
一句「杀人我比你在行,守城你比我在行」给堵了回去,只得气闷的在门房里跳
着脚,等着作援军。
  且说大胡子一行人踏着晨光一路向东,和鹿状元一行人汇合以後,车马缓缓
的向东而去,在城门检查的时候,守城的人见到鹿状元很是尊重,一切比想象的
还要简单。
  师姑是跟在鹿状元一行人里面的走的,她这次来可是准备了一大堆的药粉,
别管是高手还是低手,一把撒过去保证却到了坟地也没有用上,四周根本没有一
丝动静,一路太平。
  大胡子与鹿白相视,同样感到了对方眼中的讶异。无论是先皇後一方还是贵
妃一方,这些日子的动静都不可谓不小,据赵玉说,这几日贵妃有孕的消息已经
对外公布,皇帝陛下老来得子,心中很是开心,已经言称若是皇子便直接封为亲
王,这可是大宋建国以来的头一位。
  话说才几天的功夫,已经有四个御史当朝撞柱了,不过索性各个年迈力气不
大,都只是撞破了点油皮,更有两个上吊未遂,一个在陛下设宴的时候险些投了
御花园的鱼池,被御前侍卫死摁着才哭哭啼啼的跟陛下告了罪。先皇後的亲眷多
是文臣,而贵妃的娘家却是武将,反正现在满朝文武分成两派斗个不停。这个节
骨眼上,作为漩涡中心的人物,鹿状元这里一点反应都没有,着实让人觉得诡异。
  不过诡异归诡异,该做的事情却是一丝不苟的做下去,鹿状元安排的很好,
开启的棺材确实是入葬两年的,孙王氏和孙二姐触景生情大哭不止,锺叔和鹿白
是孙大救下的,在一旁也是唏嘘不已,大胡子作为女婿更是要代替香姐尽足了孝
道,只是恐怕只有二姐和下人们不知道,那棺材里面是一个陌生人。
  启棺的时候,按照大宋的规矩,二姐和师姑作为未出嫁的女子要离开坟地,
剩下的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看着棺材开启,孙王氏大着嗓门一句「这不是我家男
人。」这句话让在场所有的人目瞪口呆,接下来当然是鹿状元和锺叔辨认,确实
是救命恩人,而孙王氏说男人身高如何、左手的小指缺了一块,可这个却有之类
的,说到最後,所有的人都不禁面面相觑,鹿状元和胡家公子搞了这么大的阵势,
竟然弄错了。
  这不是笑话吗?而且是足够东京城当一年半载的大笑话。
  话都说到这里,自然是大家将这一口棺材埋了,鹿状元请道士做法告罪之类
的,好歹将这一全套戏码都做足了。
  大胡子等人略略烧了些纸便退了出来,二姐拉着眼睛红肿的孙王氏问起来,
孙王氏也怕她小孩子乱讲,只得骗她说找错了人,二姐又哭了一场。
  待到鹿状元出来以後,大胡子却气冲冲的上去与他吵起来,孙王氏和锺叔等
人在一旁苦劝不停,一场好好的白事办的,最後大家都不欢而散。
  孙王氏和二姐并一众下人坐车的坐车、走路的走路,一路慢慢的往城里走。
大胡子却因为气愤,打着马赶在前面,不过只有处在事件中心的人知道,因为今
天的事情实在太蹊跷了,大胡子急着回去看家中的情形。
  到了城门边,竟然排起了长队,一问才知道今日有刺客进了皇宫,城门全都
关了,要全城搜索刺客,只许进不许出。可今日要出城的人竟然特别多,将城门
堵了个结实,想进去的人一时半会也进不去。
  大胡子心里急得要命,可此刻却想不出别的办法。看着那些一丝不苟检查行
人的冠斌不由得苦笑,若是鹿白在场就好了,可他们事先商量那场闹翻的戏时,
怎么也想不到会有现在的情形。
  一路上排到城门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後,大胡子牵马进了城门,就见到
本该留在家中的望书就在城门边沾到,看到他以後连忙跑过来,一脸慌张的说道,
「少爷,不好了……」
              120、入宫
  大胡子闻言眉头便皱了起来,问道,「你慢慢说,到底怎么了?」
  望书擦了一把汗说道,「你们刚刚出城,宫里就来人宣旨,把少夫人请到皇
宫里去了!」
  「什么!」大胡子心里便咯!一下,他们竟然没有想到贵妃会有这么一招。
香姐一个女子到了皇宫,是杀是打还不都是他们说了算吗?
  「走,去敦亲王府!」大胡子略一沈吟便说道,一边忙翻身上马夹起马肚子
就跑起来,望书连忙打马跟在後面,喊道,「世子爷已经回去了,叫我赶紧来请
您回去,可是城门口不放人,现在已经有一个多时辰了……」
  大胡子听着更是着急,马骑得像疯了一样,这个贵妃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大少爷、大少爷……」不远处一个下人一边叫着一边冲着大胡子赶来,到
了他面前说道,「大少爷,老爷请您即刻回府,有要事商谈。」
  「吁……」大胡子一拽马缰绳,看着那个上气不接下气的人说道,「你说什
么?」
  「老爷请您回府,说是皇宫那里有信来了……」
  让我们回到香姐接到消息的那一刻。按照香姐的身份,能受到贵妃的邀请那
是天大的恩宠,可是知道了前因後果,傻子也知道贵妃请她去皇宫里不是什么好
事。
  陪在一旁的苏锦闻言道,「这个贵妃事情真多,还不如杀掉算了。」
  「小锦子,别胡说。」香姐不知道怎么的,刚才一直乱呼呼的心,在听到苏
锦的话之後竟然安定下来,她站起身子对着来通报的丫鬟说道,「只请了我一个
人吗?」
  「回少夫人,还有夫人也去。夫人说这次是代表胡家进宫,请少夫人穿的得
体一些,一会儿会有。」那个丫鬟说道。
  「哦,那我便放心了,你去等等吧。」那个丫鬟行了个礼就出了门,苏锦便
冷冷道,「那个女人你也要防着些。」
  「你说齐氏吗?」香姐道,「出了门我们毕竟是一家人。」
  「哼,若不是那个女人苦苦相逼,胡大哥又怎么会离开家那么久?胡家本就
该是他的,现在,倒是那个女人在作威作福。」
  「……」苏锦的话香姐不是没有听到别人过,只是现在的情形,到了皇宫里
她要是连齐氏都不相信,就没有可以相信的人了。
  「这个你带着。」苏锦见她冥顽不灵,叹口气从脖子上摘下一块淡紫色的玉
佩给了香姐,道,「如果中了毒,可以将这个玉佩泡在水里,喝下之後能救一命。」
  「好。」香姐想接过玉佩,苏锦却一抬手给她带了上去,然後说道,「万事
小心,千万不要说错话给别人可趁之机。」
  「嗯,我晓得。」香姐点了点头。
  「我会护送你到神武门前,不要太担心。」苏锦又道。
  「好,我不担心了。」香姐忙说。
  「皇宫里有我的人,你把玉佩露出来,他们看到会帮你。」苏锦又道。
  「好,还有什么吗?」香姐眨巴着眼睛问道。
  「没了,哪那么多。」苏锦见她一副不上心的样子,气的拉着脸说道。
  正在说着外面就来了一堆人,为首的正是齐氏身边的奶妈,後面的丫鬟端着
衣服、首饰等等进了屋,一身杀气的苏锦起身去了外面,那奶妈才敢跟香姐说起
打扮的事情。香姐没有进宫过,自然是全都听他们的,让穿什么穿什么,让抹什
么抹什么,等到最後收拾完了,一出门,苏锦的下巴直接掉下来了,看着香姐说
道,「你这样也太丑了吧!」
  香姐摸了摸脸上的白粉,被奶妈一把拉住了,让人又给抹上了一层,转身对
苏锦讪笑着道,「公子有所不知,这个装扮是宫里时下最流行的,」又凑近了小
声道,「贵妃不喜欢长得好看的女子。」
  苏锦闻言点了点头,道,「这也是。」听到他这么说,那奶妈才稍稍放下了
心,拉着香姐就往齐氏那里去了。到了那里一看,好嘛,齐氏也是摸得跟面人似
的,香姐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倒是把齐氏弄的也哭笑不得。
  苏锦不得不摇头,心里想着,没准真是傻人有傻福呢?
  这一路上香姐跟齐氏坐了一辆马车,胡家离皇城很近,齐氏利用这短短的时
间不停的向香姐说着在皇宫的规矩,说话的注意,又跟她讲起了贵妃请她去的目
的──原来有大臣上奏,想让胡老爷子为身体羸弱的太子重新诊治。
  这样的时候,一下子就将胡家推到了风口浪尖上,那贵妃刚刚有身孕,这不
正是跟她对着干嘛?
  前有鹿白的亲事,後有太子的病情,这贵妃今日找好了一时间真是一石二鸟,
通过婆媳两个,要把胡家牢牢的捏在手心里。
  「只要不说大逆不道的话,贵妃应该不会伤害你我性命,毕竟胡家根基深厚。」
齐氏最後似是安慰般的说道。
  「好,娘,您也不要担心,媳妇绝对不多说。」香姐拉着齐氏的手说道。
  齐氏握住她的手拍了拍,满手心都是汗,可见一向冷静的她今日真的很紧张。
  到了宫门口,早有贵妃的人守在一旁,见了他们以後,那个白面无须的男人
掐着嗓子说道「胡家好大的架子,倒让贵妃娘娘好等!」
  齐氏连忙欠身,塞了一块银子到他手里道,「是民女的错,请娘娘海涵。」
  那太监在袖子里掂了掂,脸上才露出一抹笑意,道,「杂家自然会跟娘娘解
释的,来人,伺候胡家夫人上轿吧。」
  一旁的宫女这才上前扶着他们上了轿子,香姐根本没来得及跟苏锦道别。
  因为轿子不大,香姐和齐氏各坐一辆,香姐在里面只听得见他们走路的声音,
其他连大声都没有一声,不由得暗暗咋舌,这宫里的规矩果然很大,即便是想看
看外面到底是什么样子,也不敢伸手掀轿帘。
  走了好大一会儿,她都快被晃晕了,轿子才被轻轻放下,一个庄重的声音道,
「前面就是贵妃的如意宫了,请胡夫人、胡少夫人下轿吧。」
            121、贵妃打的主意
  齐氏在前,香姐在後,两个人一齐跟着为首的宫女到了里面。香姐秉记齐氏
的教诲,说完了「拜见贵妃娘娘,娘娘万福」之後,头就一直垂着。
  屋子里除了一声声的猫叫之外没有一点声音,香姐等得大气都不敢出,生怕
惊动了前面的贵妃娘娘,直到一个温柔的似要滴出水来的声音说道,「是胡家儿
媳么?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
  香姐一听这声,头一个感觉是浑身都麻麻的,怎么会有人说话这么好听、好
听得人骨头要软了一样?她抬起头来一看,原来前面不远处,隔着一层珠帘,床
榻上一个女人懒洋洋的躺着,手里还抱着一只白色的猫。塌下还有个宫女跪在一
旁捶腿。
  虽然看不见真颜,看是单从感觉看,真是风情万种,香姐心想,怪不得皇帝
喜欢她。
  「你在想什么?」那个声音忽然问道。
  香姐有些反应不急,「啊?」了一声,把齐氏吓了一跳。忙道,「贵妃娘娘
见谅,我这儿媳妇是从山里来的,不懂规矩。」
  「山里来的孩子就是水灵,出落的真不错呢,」贵妃娘娘话音一转,又说道,
「我刚才问你的话,你听到了吗?」
  香姐忙道,「听到了,民女刚才就在想贵妃娘娘声音这么好听,长得又好看,
怪不得能当贵妃……」
  「哦?都说胡家一门忠烈刚直,我看也不尽然啊……」贵妃娘娘忽然开玩笑
似的说道。
  齐氏闻言心里便有些不舒服,香姐倒是说,「民女句句属实,不是在奉承您。」
  这句话音一落,齐妃额头的汗都出来了,刚才她插话贵妃已经很不爽了,所
以现在也不敢说什么,气氛僵持了一会儿之後,贵妃倒是微微一笑,「倒是个直
脾气的孩子。好了好了,还在那站着干嘛,给她们看座。」
  「是。」身边的一个宫女轻声软语的回答之後,便给香姐和齐氏搬来了杌子,
齐氏和香姐都侧着身坐了一小块,以表示对贵妃的尊重。贵妃也被下人扶着下了
床,抬手让一个下人将帘子掀起来。香姐这才看到了贵妃娘娘的容颜,与她的声
音相比起来,相貌应该只算是中人之姿,可是却带着一丝韵味,看了让人觉得十
分舒服。贵妃保养的很好,完全看不出像是有了十四岁的女儿的样子。
  那帘子刚刚挂好,就听见「喵」的一声,贵妃放下的白猫忽然窜到了香姐身
边,把齐氏吓了一跳,还好它只是绕着香姐的腿蹭来蹭去喵喵叫。
  香姐看这猫一只眼绿一只眼蓝新奇的要命,贵妃道,「看来本宫的雪姬很喜
欢你。」
  香姐正要说话,齐氏忙笑道,「是啊,这孩子在山里就很喜欢养些鸡啊狗的。」
  香姐也道,「是啊,它叫雪姬吗?民女还没有见过这样好看的小猫呢!」
  贵妃笑了笑,对身边的宫女道,「还不快给客人上茶?」
  齐氏闻言便愣了下,忙下了杌子,跪下道,「多谢娘娘的恩宠,只是我这儿
媳妇现在正怀着身孕,不宜用茶。」
  「哦?」贵妃闻言便笑道,「这样的话,那就将我每日喝的花露赐给胡家儿
媳吧。」
  「多谢娘娘体谅。」齐氏忙道,香姐也下了杌子对贵妃拜谢,贵妃娘娘大大
方方的受了他们的礼,又让宫女将她们二人搀扶起来。不一会儿茶和花露送到了
两个人面前,贵妃娘娘格外对香姐道,「这是京城名医苏四娘配的花露,你尝尝
看。」
  香姐忙道了谢,一旁的齐氏看着她将花露喝进嘴里,额头的汗都要出来了。
谁知道香姐喝了一口就开始干呕,把齐氏吓得,什么规矩都顾不得了,跑过去扶
着她,还对贵妃娘娘解释道,「这孩子正在害喜,请娘娘见谅。」
  「愣着做什么,快,还不带着胡家儿媳去梳洗一下。」贵妃用帕子捂着嘴说
道。
  齐氏忙谢了恩,贵妃忽然道,「咱们十几年没见了,你跟我说说话吧,阿容。」
  这下就连香姐都呆住了,不过那宫女很有眼色,基本上没停留的带走了香姐。
  刚才呕的眼泪鼻涕都流下来了,香姐不得不跟着宫女到偏殿净了脸,洗了手。
宫女道,「娘娘要单独与胡夫人聊天,少夫人就在这里等一等吧。」
  香姐点了点头,如意殿的偏殿陈设不像她想的那么堂皇,却处处别致,书桌
上的花瓶里插着新采的墨菊,墙上是一张很美的仕女图,香姐想到大胡子曾跟她
说起过,这贵妃姿色不是最美的,却能够常年得到皇帝的喜爱,就是因为她温文
大度,懂得进退,皇後过世之後,宫里只有几位公主出生,这不得不说是贵妃的
手段。她兢兢业业这么多年,谁想到这一次,却是因为皇子的事情露出了真面目。
  想到这里香姐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她将苏锦给她的玉佩从衣服里拿出来,泡
到宫女给的水里,稍微一晃就连忙放回去,反正这解药喝了又没事,有毒没毒的
先解一下子再说。
  不得不说刚才齐氏在路上给她出的这个主意很不错,不过不知道贵妃娘娘有
没有为难她。
  在正殿里,贵妃娘娘却与齐氏相谈融洽,「记得那年进宫时,你劝我再好好
想想,说皇宫像个笼子一样。」
  齐氏忙道,「当年民女见识浅薄,娘娘见笑了。」
  贵妃闻言便叹了口气,「阿容,你还要与我生分吗?」
  「贵妃娘娘哪里的话,只是现在你我生分天壤有别,实在不敢逾矩。」齐氏
笑盈盈道。
  「天壤……是啊,我在这个位置坐着,早已经知道是高处不胜寒了。」贵妃
叹了口气,又道,「你我相识一场,对於你的事情,我一直很是在意。」
  齐氏心里咯!一声,表面上仍是笑盈盈道,「多劳娘娘挂念了。」
  「我记得你曾跟我说过,只愿求一真心人,不愿嫁入王侯家,没想到你会嫁
到胡家。」
  「只是情难自已,算起来,这些年老爷对我也算不错。」
  「是啊,我听说这些年,胡家的中馈一直是你在执掌,只是」贵妃放下手里
的瓷杯,看着齐氏道,「只是我听说,自从胡文轩回来之後,就一直在重新整理
郡主留下的家产。」
  「那是姐姐从娘家带来的,阿容自然不敢碰上丝毫。」齐氏道。
  「阿容,你又跟我见外了,那年听说你的长子……哎……我心里也替你难过,」
贵妃娘娘说到这,撩起眼帘看着齐氏,见她面色阴沈,便又道,「这件事情,我
听闻都是胡文轩从中作梗,你若是愿意,我这个姐妹倒想着,帮你教训一下他…
…」
             122、越来越热闹
  「让贵妃娘娘操心我的家事,真是有些过意不去,」齐氏说罢,笑看着贵妃,
道,「不过,娘娘也该知道我的手段,那胡文轩和香姐不日就将离开汴梁,这个
家说到底必是我儿子的,在这一点上,相信娘娘和我一样有信心。」
  贵妃看着齐氏的笑容,了然的笑了笑,「只是那鹿状元横插一脚,恐怕他们
想走也走不成呢。」
  齐氏心中冷笑一声,果然在这里等着呢,她道,「娘娘不知我家老爷子的臭
脾气,香姐现在怀着胡家的骨肉,那鹿状元就是说出个大天来,胡家也不会将儿
媳妇和孙子送人吧?」
  「阿容却不知圣上一言九鼎吗?若我说,」贵妃微微倾身,对齐氏道,「现
在正是你的好时机,若是她在宫中出了什么事,跟你也没有什么干系。」
  齐氏看着贵妃脸上阴狠的笑容,心中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脸上却依旧是自信
的笑容,「娘娘也知道,我也是精通草药之人,只是,此事宜缓不宜迟。更何况,
胡家医毒双绝,娘娘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什么事情不是吗?」
  贵妃没想到齐氏竟然敢在她面前说出了这样堪称威胁的话,不禁冷笑一声,
「看来是我多管闲事了。」
  「娘娘的良苦用心,阿容已经是感激万分,只是现在,实在不想给娘娘添麻
烦。」齐氏仍然恭敬道。
  「娘娘。」有人从外面叫了一声。
  「进来。」贵妃闭目靠在塌子上,又恢复了懒洋洋的表情,那个宫女进来之
後,附耳在她身边说了一句话,贵妃的眼睛睁开,笑了一声,道,「请进来吧。」
  「娘娘有礼了!」人还未到声先到,宫女打着帘子,一个相貌豔丽,眼中带
笑的女子进了屋,上前便给贵妃请安。
  「王妃快不要客气,你看,我这如意馆今日真是贵客连连,连敦亲王妃这样
的稀客也来光顾了。」贵妃下了塌子扶起敦亲王妃,敦亲王妃嬉笑着扶着她坐上
床榻,齐氏又向她行礼。
  「快起来吧,一家人客气什么。」敦亲王妃客气道,因为齐氏是敦亲王府郡
主去世以後胡家娶的填房,说起来齐氏跟敦亲王府不仅没有关系,反倒是一直别
别扭扭的,敦亲王妃此次却算是格外客气了。
  「多谢王妃。」齐氏客客气气的行了礼坐在一旁。
  敦亲王妃是个话匣子,一坐下就开始跟贵妃亲亲热热的聊起来,从她怀孕的
准备说道各项注意,又说了自己当年生赵玉时的事情,最後扯了半天,才惊讶的
问道,「瞧我这记性,我那外甥媳妇呢?说起来我这个舅母都没有好好的跟她聊
过天呢,正好借你这地方见一面。」
  贵妃道,「她刚才有些孕吐,让人扶下去休息了。」
  「是吗?!」敦亲王妃闻言吃惊的站了起来,问齐氏道,「怎么样,要紧不
要紧?」
  「回王妃,没什么大碍的,只是刚才喝了一口花露就吐了,这孩子这几日孕
吐的厉害。」齐氏在一旁添油加醋道。
  「哎呦,真是我这个舅母的罪过了,也没有好好教导一下这孩子,我那妹子
真是命苦啊,文轩才七八岁的年纪就去了,若是地下有知,不知要多伤心……」
说着竟拿起帕子抽抽搭搭的哭起来,真真是从进门到现在一刻也不消停,把贵妃
闹得头都大了,可是碍在敦亲王的面子上,又只好耐着性子又是哄又是劝。
  且说香姐在偏殿坐的百无聊赖之际,忽然听见了一声猫叫,那个雪姬竟是从
窗缝里钻了进来,一步就跳到香姐旁边的桌子上,凑近了闻桌上的杯子。那杯子
里的水已经被香姐喝掉了,正是泡过那玉佩的水。
  「你喜欢这个?」香姐拿着玉佩来指了指,雪姬叫了一声,伸出小舌头就要
去舔,香姐吓得赶忙收起来,苏锦的个性那么怕脏,若是知道自己的宝贝玉佩被
猫儿舔过,估计到时候要直接扔了也说不定。
  雪姬没有舔到玉佩,一副馋兮兮的样子,香姐想了想,伸手拿过一旁的杯子
给它倒了一杯水,它果然跑过去舔起来。
  香姐正拖着腮帮子看得兴致勃勃,忽然听见一阵敲门声,她起身问道,「是
谁?」
  「胡少夫人,奴婢想问问,雪姬有没有到这里来?」一个声音问道。
  「哦……」香姐闻言转身看了看,发现雪姬竟然不见了!
  这猫儿真是调皮,香姐摇了摇头,想着齐氏说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道,
「我刚才就在这里坐着,没有看到呢。」
  丫鬟闻言便离开了,香姐看着桌子上的梅花爪印,发现它竟然走到了里面的
屋子,香姐小声的喊着,「雪姬,雪姬……」就听叫一声短促的叫声,以後又归
於安静,她小心翼翼的打开门帘,一双发绿的眼睛让她险些叫出声,往後退了一
步,那个绿色的眼竟然越靠越近。
  当毛茸茸的爪子拉住她的手时,香姐才惊讶的喊道,「是你,无涯!」无涯
吱吱的叫了一声,放开了雪姬,一下子抱住了香姐的腿。
  「无涯,你怎么会在这?」香姐搂着无涯小声问道,无涯吱吱的叫了一声,
拉着香姐就往前走,指着前面一个床榻上下蹦。
  「这怎么了,你不会是说,万大叔在里面吧?」香姐惊讶的问道,无涯也不
会说话,就知道指着那床榻跳,香姐按照它指的地方按来按去,终於听见哢哒一
声,无涯连忙蹦上去,掀开了床榻,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传过来,香姐险些干呕出
来。
  听到一声呻吟,她才终於相信,万广王屈白岷竟然就躲在这贵妃居所的偏殿
中!
  「万大叔,你怎么样了?」香姐爬过去小心翼翼的推了推,屈白岷呻吟一声
翻了过来,整个人还是一副昏昏沈沈的样子。香姐觉得手上怪怪的,低头一看,
竟然是一片黑色的血迹。
  「万大叔,你怎么中毒了?」香姐惊讶道。
  「快,快去洗手……」屈白岷挣扎着说道,「这血里有毒!」
              123、惨叫
  香姐一听这话吓了一跳,连忙跑回偏殿里,用给雪姬到得那杯水洗了洗手。
用倒了一杯茶水,将玉佩在里面使劲搅了几下,端着跑过来递给屈白岷,说道,
「万大叔,你先把这个喝下去,可以解毒。」
  「没用的,我试过了。」屈白岷喘着气说,「我怕是不行了,劳烦你照看无
涯。」
  香姐一听就急了,道,「小锦子说这个可以解毒的,你先试试再说!」屈白
岷闻言略微睁开了眼,看香姐红着眼圈瞪着自己,心里不由得一暖,任由她扶着
略微靠在了塌子下面的木板上,将那杯茶水喝了进去。
  香姐四处看了下,找到一块椅子垫将他衣服上的黑血都擦了,这才看到他肩
膀上的那个血窟窿,捂着嗓子就忍不住干呕起来。
  「别,别蹭上血,有毒。」屈白岷还不忘挣扎着告诉她。
  香姐点了点头,忍着不适又去取了茶壶,将紫玉浸在茶壶里搅了一通,说道,
「我要把这水倒在你伤口上,你忍着点。」
  「夺魂玉……怪不得……」屈白岷看着香姐脖子上挂的那块玉,闭上眼睛靠
在了木板上,说道,「来吧,小心点你自己。」
  香姐嗯了一声,小心翼翼的浇了下去。只见屈白岷痛苦的哼了一声,全身的
肌肉都绷了起来,额头上迅速的渗出了汗水,香姐吓得不敢再动,屈白岷说,
「没事,我能忍。」
  香姐嗯了一声,又小心翼翼的将茶水浇了上去,屈白岷忍痛忍得十分可怜,
把香姐看得很是难受。一次一次的浇过以後,屈白岷身上的黑血被冲的一干二净,
原来肿胀发黑的伤口竟然也渐渐的露出了粉色的肉,香姐顾不得恶心,又撕下旁
边的一块窗帘给他轻轻地擦了擦,屈白岷这才睁开了眼,说道,「多谢你。」
  无涯高兴的手舞足蹈,拉着屈白岷的手,意思好像是让他起来,屈白岷刚要
说话,外面竟然响起来敲门声。
  香姐吓了一跳,屈白岷摇了摇头,示意她先出去。
  香姐端着茶壶回到偏厅,问道,「有什么事吗?」
  「胡少夫人,敦亲王妃和贵妃娘娘一会儿来探望一下您。」那丫鬟说道,
「贵妃娘娘说,让我先服侍少夫人躺一会儿,她们这就要过来。」
  「嗯,你进来吧。」香姐说道。
  那宫女进了房间之後,香姐又道,「你还是先去帮我加一些茶水吧,这里面
没有了。」
  「是。」宫女拿起桌子上的水壶就出去了,房门一关,香姐赶忙跑到了里面,
床榻竟然回到了当初的样子,血衣、血布都没了,连无涯都不在。
  「万大叔,万大叔你还在里面吗?」香姐小声问道。
  床板咚咚的响了两下,香姐这才拍了拍胸口,回到了外面。
  等到那宫女进来以後,竟然又带着她到了这个房间,说道,「请夫人就在此
地休息一下吧。」
  这地方是供贵妃娘娘临时休息的,中间一张小桌子,左右两边各有一个床榻,
万广王躲在右边,香姐自然是指了指左边。
  那宫女扶着她过去以後咦了一声,道,「这上面应该有床垫的,夫人稍等,
我去取来。」
  等到宫女忙忙活活的把东西整理好以後,香姐竟然还真有些困了,躺在床上
一开始还担心万大叔,可没一会儿困意上来就睡着了。
  睡梦中感觉有粗糙的东西舔着自己的脸,香姐伸手推了推接着睡。
  贵妃、齐氏和敦亲王妃进来以後,看到的就是香姐睡得香甜的模样,奇怪的
是,刚才一直没有找到的雪姬竟然也乖乖的蜷缩成一团躺在她身边。
  贵妃脸上的笑意僵了一僵,对敦亲王妃道,「你看看,这不是好好的吗?」
就连齐氏也松了一口气。
  三个人说话的功夫,外面又有宫女通传,「广阳公主来了,说是要见见胡少
夫人呢。」
  「这丫头,怎么不好好在宫里学女工!」贵妃娘娘叹道,「我这女儿真真是
愁死人了。」
  「公主,公主……」那宫女的声音渐渐近了,原来广阳公主听说他们在这里,
竟然推门直接进来了。
  「你这孩子,香姐在睡觉呢。」贵妃娘娘拉住广阳公主小声说道。
  广阳看着床上的香姐,拉着贵妃的胳膊说道,「我不管,表嫂好不容易来一
次,怎么也不跟我玩就睡觉呢。」
  「公主,你表嫂有孕在身,今日吃的有些不对劲,所以要好好休息。」敦亲
王妃的一句话让贵妃皱了眉,这不明摆着嫌她招待不周吗?敦亲王府仗着皇帝的
信任未免也太过猖狂了!等到她的皇儿坐稳太子之位,自然会好好对付她。
  只不过,眼下这个障碍,是不得不除的。
  想到这里贵妃就对敦亲王妃道,「就让这孩子好好休息吧,我们去偏厅说会
儿子话,别吵着她。」
  又拉着广阳公主道,「你先回去休息,不要吵到你表嫂休息,等她醒了我自
然会派人去叫你。」
  「娘~ 」广阳公主撒娇般的拉着贵妃,「我在这里跟雪姬玩,不吵着表嫂还
不成?」
  「不要胡闹!」贵妃见公主还是不走真绷起了脸,敦亲王妃见状便拉着她道,
「好了,你表嫂又不会跑,一会儿睡醒了就去找你,快听话。」
  「回去就回去。」广阳公主似乎没想到贵妃会生气,一下子没了气焰,被身
边的嬷嬷好说歹说哄了出去。贵妃这才带着敦亲王妃和齐氏出来,外面已经摆好
了各式点心茶水,贵妃娘娘笑盈盈的拉着她们坐下吃茶,一边聊着天。
  敦亲王妃不知道贵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齐氏更是一直觉得惴惴不安,三个
人各怀心思,你来我往的,不知不觉就快到午时了。
  齐氏见时间已经这么久了,香姐还在睡,心里越发觉得不对劲,她对贵妃娘
娘道,「打搅娘娘这么久了,我看也是时候回去了。」
  敦亲王妃也道,「敦亲王一直念叨着想见见这个外甥媳妇呢,不如就直接去
我家吧……」话说到这,忽然听见屋子里传来一声惨烈的猫叫。
             124、香姐被挟持
  三个女人都是吓了一跳,齐氏第一个站起来,说道,「刚才是从香姐那边传
来的声音吗?」
  贵妃皱着眉头说道,「好像是。」
  正在这时候又传来了一声惨叫,这次却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贵妃的贴身奴婢
连忙了喊外面的侍卫,要不是敦亲王妃拉着,齐氏就要闯进去了。三个女人在宫
女的簇拥下战战兢兢的走到一起,外面的侍卫刚刚跑进来,就有男人的声音从屋
子里喊道,「让侍卫出去,不然我就杀了这个女人。」
  「香姐!」齐氏一听就急了,贵妃也是吓得喊了一声,「先别进来。」
  香姐恐惧的声音隔着门帘传来,「啊……娘……」
  「香姐啊……」齐氏一听她叫的如此惨烈就急了,被敦亲王妃死死的拉住,
她说道,「你是哪位?想要什么?」
  那个人从里面说道,「我要离开这里,给我备一匹快马,我离开之後会放了
这个女人。」
  话说到这里,贵妃娘娘的脸色一变,冷声说道,「哪来的贼人?把皇宫大内
当做什么地方了?」
  「哼哼,你要是不顾这个女人的性命,可以,那我立刻就解决了她……」
  「别!贵妃娘娘,请看在胡家一门忠良的份上,救香姐一命。」齐氏已经急
得跪下,贵妃脸色阴沈,看着齐氏不言不语。
  「秋香,你去禀报皇上一声,就说,我敦亲王府有要事相求!」敦亲王妃见
贵妃如此行事,分明就是不顾香姐的性命,气的拍案而起。
  那贵妃听她这样说,脸上闪过一丝愤恨的神色,最後却委屈道,「王妃怎么
如此说,我也是担心这个贼人不讲信用。」
  「哈哈哈……我的信用王妃大可以放心,只需要这位夫人跟着我走出皇宫,
我就立刻放了她。」那个男人说道。
  「好好好,来人啊,备一匹快马!」贵妃娘娘边说着,边向外面的人示意,
那外面的侍卫悄悄的拿着武器向屋子里靠近,却见「嗖」的一声,一只白色的茶
杯从屋子里飞了出来,正打在为首那个侍卫的头顶上,他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倒下
了,里面传来一个人的声音,「若是不按照我说的做,下一个死的就是你,贵妃
娘娘。」
  贵妃闻言也是吓了一跳,她虽然心思缜密善於设计,可实际上却没见过死人,
现在有人直挺挺的倒在自己面前就够可怕的了,更何况他威胁自己要杀了自己,
不禁吓得後退一步,对身边的一个丫鬟说道,「愣着做什么,快去备马。」
  两方僵持之时,大胡子和胡老爷子两人已经跟着敦亲王进了宫,这次他们求
见圣上的目的,就是主动请缨为太子殿下诊病。
  皇太子是先皇後的唯一子嗣。先皇後与皇帝青梅竹马,十五岁就嫁给了他,
为人温柔敦厚,生前一直颇受皇帝宠爱,她去世之後,皇太子就是皇帝的心头宝,
可是因为他先天不足,御医们想尽办法也无能为力。
  胡老爷子也曾诊治过他,可惜他的病情太险,一不小心就有送命的危险,胡
老爷子没有那个决心,而大胡子那时候天南海北的跑,在胡老爷子眼里就是一不
学无术的败家子,自然也没有考虑到让他出手。
  可是大胡子当年在塞外阴差阳错的学会了绝学夺魂针,说起来诊治太子确实
有些希望的,只是相比一味的调养来说,使用夺魂针多少还是有一点风险的,胡
家既不愿意巴结皇室更不愿意惹上麻烦,自然是不会透露此事。
  只是现在贵妃算计到了香姐头上,胡家一门人的头顶上如同悬着明晃晃的刀
尖,再也不是该藏拙的时候了。
  皇帝陛下听说大胡子有八成把握治好太子,激动的竟然久久说不出话,大胡
子心中不禁感叹,九五之尊也有像普通人一样的时候啊。
  敦亲王连忙敲边鼓道,「我这外甥这些年游历名山大川,走遍塞北江南,就
是希望能够找到解救太子殿下的法子,没想到,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啊……」说
着眼圈竟然有些泛红,道,「陛下,这下终於可以放心了。」
  「胡爱卿,快请起!」皇帝闻言便让大胡子和胡老爷子起身,大胡子心中不
禁暗暗为这位舅舅竖起了大么指,这事情怎么说的跟真的似的,连他都快信了。
不过按照他们之前说好的,他却一直低头不起,道,「陛下,臣还有一事相求…
…」
  皇帝问道,「什么事?爱卿想要什么赏赐。」
  大胡子忙道,「治好太子的病,保我大宋千秋万载是草民的心愿,只是……
只是我那妻子是个不懂事的山中姑娘,还有我的骨肉,她被贵妃娘娘叫过来,臣、
臣担心她不善言辞惹怒了娘娘……还请陛下体谅,让她随我回家。」
  「你这孩子,怎么没有没脑的!」胡老爷在闻言一把抽在大胡子脸上,敦亲
王拉住胡老爷子,道,「妹婿何必如此,这孩子从小就是一根筋,要不怎么会离
家七年去找治疗太子的法子!」这一劝分明就是又夸了一遍大胡子。
  「好了好了胡爱卿,快起来吧,来人啊,传旨,请贵妃娘娘把胡少夫人带回
来。」皇帝说道。
  大胡子听到这句话心里总算是放心了,谁想到忽然有人从外面跑来,跪在皇
帝面前说道,「陛下,贵妃宫中有刺客,挟持了胡少夫人!」
  「什么?!」听到这句话大胡子和胡老爷、敦亲王乃至於皇帝几乎都是异口
同声。
  「让御林军给我围住如意殿,起驾,朕倒要看看,那个刺客究竟是何方神圣!」
  因为贵妃这些年比较得宠,所住的如意殿离皇帝陛下的寝宫很近,几个人没
过多久已经到了如意殿外,那里已经围满了拉着弓箭、举着刀枪的御林军。见到
皇帝来了以後统统下跪,皇帝挥了挥手,问道,「刺客在哪里?」
  一个太监模样的人答道,「在偏殿里,说是让贵妃娘娘给他一匹快马,他就
放了胡少夫人。」
  「他们在哪?露苗了吗?」皇帝问道。
  「启禀陛下,他们一直藏在屋子里,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125、千钧一发
  「嗯,马呢?」皇帝赵琦沈吟一下,便让人拉着马放在殿门前,道,「请那
位刺客出来吧。」
  「这……陛下,万一那刺客是要刺杀您怎么办?在这里会很危险。」赶来的
御前侍卫总管连峰说道。
  「怎么?朕的御前侍卫难道连这点能耐都没有?」赵琦脸上表情一沈,连峰
忙说道,「臣无此意。」
  「好了好了,快去吧。」赵琦说着命御撵停在一旁,自己由太监扶着下了车。
  没过一会儿,里面的人便出来答话,说刺客要将马停在偏殿门口。赵琦当即
气了个仰倒,这刺客还真不是一般的难缠。
  耐着性子命人牵了进去,赵琦也在众多大内侍卫的保护下进了院子里。
  「外面是赵琦?」刚刚到了那边,里面一个声音忽然问道。
  「大胆,竟然直呼圣上名讳!」一个太监尖声叫着。
  「哈哈哈……有何不敢!」偏殿的大门被人踢开,一个高大的白发男子用剑
尖顶着香姐的脖子,搂着她出了门。
  「香姐!」大胡子失声喊道。
  「是你!你是昨天的刺客?」赵琦恶狠狠的看着那个男人,他不是别人,正
是刚才被香姐发现的屈白岷。
  「是啊,是我。想我死?没那么容易!」屈白岷伸手一拉,一个被困得结结
实实的女人便从门内被拉了出来,他看着赵琦说道,「你的妻子和这个女人,换
我一条命,你答不答应?」
  赵琦见贵妃头散钗乱顿时火帽三丈,那可是大宋的贵妃!
  「大胆,你把皇宫当做什么了,我告诉你,不要欺人太甚!」赵琦怒道。
  「当做什么?哈哈哈,问得好,我把这里当做宜崇的家,那又怎样?」屈白
岷看着赵琦道。
  「你,你是……」
  「我是屈白岷,我是宜崇的恋人。」他看着赵琦,一字一句说道。已经去世
的妹妹被人这样提及,赵琦的心头怒火却如同被一盆冰水浇灭了。
  宜崇是他最疼爱的亲妹妹,也是他亲手杀死的唯一一个亲人。那一年她自愿
前往十万大山结识万广王,找到黄金的下落,却阴差阳错的爱上了屈白岷。她跪
在他面前求他放过屈白岷,说愿意说服他归顺大宋,交出所有黄金。
  若是这样简单就好了,宜崇怎么会明白男人之间的不死不休?
  赵琦将她关在屋子里,不许她回去,她却将父皇教的权谋之术用在他身上,
逼得他不得不面跟她冲突,最後她最後拿着那一纸遗诏给他看,说,「哥哥,你
放了我吧,好不好?」
  「终身大事务必依照宜崇公主之意……」遗诏上的字迹清晰,是前朝大学士
沈栋梁的亲笔。
  那时候的他,几乎是绝望了。唯一的亲妹妹,就这样因为一个男人背叛了大
宋的江山,他扼住她的脖子,让她改变主意,却没有想到,失手杀死了她。
  心腹太监制造了宜崇悬梁的假象,而她肚子里的骨肉成了密不可宣的缘由,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宜崇公主死的无声无息,除了几个朝中老臣知道她自杀的
「缘由」外,所有的人都以为她暴毙。
  出乎赵琦的意料,得知她的死讯以後,万广王竟然用毕生财力建了一座坟墓,
而後解散了十万大山的联盟,从此以後失踪在世间。
  宜崇死的时候他都没有哭,因为他心里一直认为,他是为了大宋的千秋基业,
可是得知万广王解散十万大山联盟离开的时候,他一个人关在殿里哭的昏天黑地。
  他错了,他竟然做错了。他不相信世间会有人为了爱情放弃一切,所以他错
的一塌糊涂。
  眼前的万广王满头白发,目光悲伤。这就是宜崇口中那个「相貌英俊,温文
尔雅」的男人吗?
  赵琦与他对视许久,终於叹了一口气,说道,「宜崇已死,你走吧。」
  「我看到了……她的排位。宜崇她,有没有留下什么话?」屈白岷忽然问道。
  「没有。」赵琦移开对视的目光,侧身背手说道,「你走吧,走的越远越好,
下一次,我便不会再放过你。」
  「嘶……」正在众人将精力集中在两个男人身上之际,贵妇猛地咬了屈白岷
一口,趁他吃痛慌乱的跑了下来,「陛下,陛下救我……」话音刚落,便软软的
倒在了地上。
  大内侍卫一下子围了过去,屈白岷只是淡淡的说,「晕了而已。」
  又说,「若不是我恰好在这养伤,那么她……早就死了。」屈白岷指了指香
姐,「你的女人派人去杀她,是我救了她。」
  「什么?」敦亲王闻言愤怒的盯着屈白岷,「小人,你在胡说什么?」
  「你们要信便信,不信便了。」屈白岷道,「让开,我要走了。不要让我动
手,否则就不是晕倒那么简单了。」
  「放他出去。」赵琦闭目说道。
  御前侍卫闻言向两边散开,香姐被屈白岷挟持着出了如意殿。
  香姐经过大胡子的时候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大胡子眨了一下眼,喊道,「你
小心些,她有身孕。」
  屈白岷没有说话,可是香姐明显的感觉到他又小心了一些,赵琦真的没有出
去。屈白岷将香姐放在马上,自己也翻身上去,一只不知从哪来的猴子从树枝上
跳到马背上,从後面搂着他,众人都吓了一跳,房顶上潜伏的弓箭手全部拉起了
弓。
  屈白岷环视房顶,冷声说道,「你们要是敢动手,她就先我一步死掉。」
  赵琦挥了挥手,房梁上的弓箭手退下。
  屈白岷一夹马肚子,便带着香姐从神武门离开了。四周没有皇宫的人,屈白
岷才扶着她问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香姐喊道,「我们快走吧。」屈白岷用马鞭打了一下,谁知
道那马却猛地一抬前蹄,随後嘶叫着疯了一样的跑了起来。
  香姐尖叫了一声,若不是有屈白岷,她一定会被摔下去。马儿越跑越快,香
姐只觉得风声阵阵,眼前一阵模糊。
  「毒针……」屈白岷怒吼一声搂住了香姐,「抓紧,这马中了毒!」
             126、三线救援
  神武门外就是一条直通向东城门的大街,疯狂的马一路嘶叫着向前奔跑,路
上行人纷纷避让,若是不是屈白岷的马技了得,不知道要有多少人死在马蹄之下。
  香姐整个人已经被颠晕了,不过她现在更担心的是肚子里的娃娃,大胡子说
她还不到三个月,正是容易流产的时候,这马一路疯了一般的跑,究竟怎样是个
头?
  马臀部那个带着毒的针完全刺了进去,屈白岷在奔跑中多次尝试拔掉,都是
无功而返。眼见着就要到达城门边,那里人潮拥挤,不管是他们两个还是门口的
人都要丧命的风险。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从墓地做法事回来的鹿白和连绯衣。
  「快让开!」鹿白一把拉住守城人,「快打开大门,他们要过来了!」
  守城人看到远处奔来的马也吓了一跳,喊道,「来者何人?」
  香姐不等屈白岷回答就尖叫道,「马惊了,停不下来。」
  鹿白听出了香姐的声音,连绯衣更是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屈白岷,鹿白拉
着守城人说,「一切责任在我,快开门!」
  守城人的心也是肉长的,那一匹马这样冲到人群,肯定会死不少人,他喊了
一声,「中间的人全都让开路,大家跟我一起推门。」保命要紧!只见门前的人
水一样的散开,露出了中间的小路,众人合力之下,高大的城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露出了仅供一人一骑进出的缝隙。
  只是片刻以後,载着屈白岷和香姐的马就一路狂奔出去。
  鹿白拉马追在後面,连绯衣比他更快了一步,两个人拼命的抽打着自己的马,
终於与屈白岷并驾齐驱。
  「怎么回事?」鹿白对着已经晕头转向的香姐喊道。
  「马,马中毒了,停不下……」香姐说着几欲干呕,屈白岷看着鹿白道,
「你能接过她吗?」
  鹿白靠的近些,喊道,「可以。」
  「她有身孕,小心些!」屈白岷说着一手扶好缰绳,一手搂着香姐,说道,
「一会儿你抱住他。」
  鹿白把马靠的更近些,一点点伸出了手,费了半天劲终於拉住了香姐的手,
只觉得她指尖冰凉,再一看,她整个人好像都有迷糊了。
  「抓住我,一会儿一定要抓住,香姐!」鹿白大声喊道。香姐费力的点了点
头,作为回应,紧紧的抓住了他的手。
  「放开,快放开!」屈白岷大喊一声,拉着香姐回来,鹿白一抬头就吓出了
一身汗……刚才香姐面前正是一块界碑。
  他拉着马调头跟上,连绯衣已经催促着屈白岷将香姐递给她,「不行,你的
力气不够!」屈白岷喊道。
  「不会摔到她的!」连绯衣喊道,「给我,要不然你们都要死,前面是悬崖!」
  鹿白迟迟赶不上,连绯衣又太过柔弱,屈白岷抱紧香姐,看着一旁渐渐崎岖
的路,心里算计着若是抱着她跳下来,会不会伤害到小孩。正在众人一筹莫展之
际,一个声音伴着马蹄声传来。
  「屈大哥,我来了。」香姐一听这声音就缓过劲来了,回头一看,竟然是大
胡子骑着枣红马到了。
  枣红马本来就是万中挑一的宝马,之前一直养尊处优,这一次终於发挥出了
它本来的力量。
  只见它轻而易举的就与屈白岷骑得马并驾齐驱,大胡子的马术了得,几乎就
贴在屈白岷身边,屈白岷总算松了一口气,松开缰绳,双手托着香姐送到了他怀
里。香姐刚刚坐稳,他又抓住身後那只猴子无涯递给大胡子,「劳烦帮我照看!」
  大胡子拉着枣红马降低速度,却听见连绯衣尖叫一声,「屈白岷,你下来!」
  抬头一看,屈白岷竟然就那么骑着马直直的向着断崖跑过去。
  「你疯了吗?」连绯衣边喊边伸手要拉着他,屈白岷却毫无下马的意思。
  「绯衣,你走吧……」他说道。
  「我不许你去死,你要是死,我就跟你一起!不……我要杀死女儿,我们一
家死在一起!」连绯衣尖叫道。
  「绯衣,你又是何苦!」屈白岷一声悲叹,就连在後面看着的大胡子都觉得
心里难受的很。屈白岷对宜崇公主一往情深,而连绯衣对他何尝不是呢?
  连绯衣毕竟不是那种任人摆布的女子,她见屈白岷失神之际,脚踩马蹬,纵
身扑到了他身上……
  香姐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後,她撑着身子想坐起来,被大胡子伸手
拦住,又给她拉了被子,「快好好躺着,你要多休息一会儿。」
  「嗯……我不难受。」香姐拉着大胡子问道,「屈大叔呢?」
  「他?他没事。」大胡子说着倒了一杯温水喂她喝下,又命人端来了粥。
  香姐在被窝里摸着自己微凸的肚子,说道,「咱们孩儿没事吧?」
  「也没事,好好呆着呢。」大胡子隔着被子握住了她的手,说道,「这次都
怪我,险些害了你。」
  「你也没想到啊,多亏在那碰到了屈大叔,要不然我就惨了。」
  「那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大胡子问道,「我开始看到他劫持你,还以为是
真的呢。」
  「别提了,屈大叔跟我说,他想到皇宫看看宜崇公主的故居,谁想到那里竟
然有暗器,他当时心绪烦乱,一个不查被伤到,後来想起宜崇公主跟她讲过自己
在当年母妃的寝宫里找到的暗道,阴差阳错的还真在贵妃娘娘的偏殿里找到了…
…」
  「因为那箭毒的毒药药性很重,他觉得回命无望,就把无涯放走了,让它离
开,谁知刚巧被我发现了无涯,我用小锦子给我的那块玉泡水给他洗了伤口,又
喂他喝了水……」
  「後来不知怎么的,我就睡着了,万大叔说我是中了安眠香,後来他听着外
面有男人的脚步声,就出来看了看,谁想到是有刺客进来了,举刀就要杀我,被
万大叔用暗器杀了。」
  「他说这个地方不安全,又听见外面的人想要带我走,就知道我是贵妃的目
标,跟我商量着假装挟持我,後来没想到皇帝也来了,我当时还真怕他下旨杀了
我呢……」
  说到这里,香姐拍拍胸口,「还有啊,刚才离悬崖那么近,吓死了!我还看
见姑姑了,她拦住万大叔了吧……」香姐说着说着语气却变慢了,因为她发现,
大胡子的眼圈是红的。
           127、在一起(大结局)
  「到底怎么了?难道……那师姑岂不是很伤心,无涯呢?无涯在哪里?」香
姐拉着大胡子的手追问。
  「你不要太担心……万大叔当日被师姑从马上扑下来,受了伤,现在情况有
些危险,师姑也是,摔到了腿,恐怕要修养一段时间。无涯、无涯它不愿离开万
大叔身边,不过你放心,以我们胡家的医术,都可以治好他们的。」大胡子拍了
拍香姐的手说道。
  听他这么说,香姐总算松了一口气。被大胡子喂着喝过了准备好的粥,没过
多会儿春意就送来了一碗汤药,香姐喝过药之後,很快又沈沈的睡去了。
  大胡子出了房门之後,扶墨就匆匆赶来,大胡子问道,「怎么样了?」
  「回少爷,已经找了好几位有经验的采药人,绳索之类的也准备其当,第一
批人沿着山崖下去了,不过这涯很高,下面常年云雾缭绕,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
有消息。」
  大胡子听罢点了点头,对扶墨说道,「不要走漏风声,这件事尤其不能让少
夫人知道,明白了吗?」
  「明白。」扶墨道,「少爷先去吃点饭吧,您都一天没休息了。」
  大胡子摇了摇头,说,「我去找老爷议事,这里你和春意盯住了,有什么事
情马上去叫我。」
  「好的少爷。」扶墨看着大胡子离开,不由得叹了口气。
  他当时并没有在现场,只是听大胡子简单的复述了几句,还是鹿状元下午悄
悄来家中商议下山崖一事时,才跟他说起的事情经过。
  屈白岷一心求死,骑着那匹发疯的直冲涯边,师姑连绯衣不顾性命纵身跳到
他的马上要将他拉下来,只是那涯边的山石松懈,经受不住两人一马,他们同时
坠下了山崖。那只屈白岷养的猴子见到此情此景竟然挣脱了少爷的怀抱,狂奔到
山崖边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在场的人当时都哭了,这座山崖是出了名的深不见
底,谁都知道他们大约是有去无回了。
  可是少爷和鹿状元全都不愿相信他们会这么轻而易举的死去,於是召集了一
大批善於爬山崖的采药人,准备一批一批的送下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正在想着,春意凑过来,小声问道,「扶墨哥,我小时候就听我娘说,那山
崖不仅又高又陡,还遍布荆棘毒草、毒虫野兽,你说他们能活着吗?」
  「他们俩是什么人啊?一个是十万大山最受人仰慕的大王,一个是从小学医
制毒的魔女,我相信,他们一定可以活着的。」扶墨擦了擦眼角,坚定的说道。
  ……          ……         ……
  六年後。
  春末夏初的大山里晨雾漫漫,半山腰的树干上坐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
虽然只穿着普通的布衣却盖不住精灵般的容貌,眼睛如同黑水晶一样清澈,腰上
一块漂亮的玉佩格外扎眼。一个白嫩白嫩、扎着童子头的小男娃娃抓住面前那棵
枣树卖力的往上蹭,可是无奈身子肥肥胖胖,怎么也上不去。
  「好啦好啦,我下去还不成吗?你这个小鬼头。」树上晃着脚的女孩按着树
枝「噌」的一声跳了下去,拍了拍手抱起小娃娃,拍着他身上的土,「你看看你,
搞得这么脏,回头胡叔叔肯定要教训你的。」小女孩捏了捏他的小鼻子,笑的眼
睛都眯起来了。
  「乱讲,爹爹才不会说我,他要是骂我啊,我娘就会生气。」小胖娃说着说
着便叹了一口气,「哎,二丫姐,我跟你说一件我娘已经不喜欢我了。」
  小女孩听她这样一讲更是忍俊不禁,忍着笑问道,「怎么说呢?」
  「自从娘生了妹妹以後,已经很久没有抱我了,」小胖娃面露忧郁的望着远
方的村子,眼里包了一包泪,「爹娘竟然不让我跟他们住在一起,妹妹就可以住
……娘说妹妹要吃奶,可是我也想吃奶,爹还说,我这样是没有男子汉气概,还
说我长大了就会懂的。」
  「而且小舅舅出生以後,就连外婆、外公也不理我了,小姨就要嫁给镇上的
铁匠了,现在天天关在屋子里缝这缝那,他们全都不管我了,唉……」
  「你这小东西,还会叹气呢。你不是跟小舅舅玩的很开心吗?」少女黑色的
眸子眨呀眨,伸手捏着小男孩胖乎乎的小脸,简单的衣服上面,一块漂亮的玉佩
格外扎眼。
  「谁跟他玩的开心,他明明比我小两岁,还要我跟他叫舅舅,村子里、京城
里都没有这样的事情,简直是、简直是……」小胖子咬着手指头想了半天,终於
憋出了那一句「岂有此理」,把二丫──哦不,现在她已经改名叫屈念宜了──
把屈念宜逗得笑出了声,这一声可是把小胖娃打击坏了,他哀嚎一声,哭着喊着
要挣脱她的怀抱,嘴里边喊着「放我走,我要离开这里,我要回京城找赵玉表叔、
找苏锦叔叔,呜呜呜……」
  「是谁惹了我的乖孙了?」一个洪锺般的声音从不远处传过来,惊得山里的
鸟扑棱棱的飞了一大片,胖娃一见识爷爷来了,张着小手就要他抱抱。
  胡老爷子接过他,抬起袖子擦了擦他的眼泪,说道,「乖孙,爷爷怎么教你
的,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
  「爷爷,你不知道,前些日子我可想你了。要不是爹说又到开春了,您肯定
会跟着外公的商队就来住上半年,我都要骑着枣红马去京城找你呢。」小马屁精
自知今日没出息的事被发现了,一边拍马屁一边抱着胡老爷子的脸一顿亲,沾了
他一脸的鼻涕口水,胡老爷子一点都不嫌弃,搂着小胖娃笑的那叫一个洪亮。
  入夜的时候,香姐把吃过奶的小女儿小心翼翼的放在了一边,被大胡子揽到
怀里。
  「女孩已经一周岁了,我看也该断奶了。」大胡子边嗅着她身上好闻的奶香
味边说道。
  「不急,我的奶水还足着呢。」香姐小声说道。
  「唔,看出来了。」大胡子说着伸手握住了一侧的饱满,手指不怀好意的捻
了一下。香姐哼了一声,胸口一阵热流溢了出来,「你……你又来了。」
  「反正丫头也吃不完,不如,就便宜相公好了。」大胡子说着将身子探进去,
伸出舌尖撩拨似的舔了几下,香姐顿时便喘了起来。
  「别啦……丫头还在那边睡呢……」她喘着气说。
  「小懒虫怎么吵都不醒,哪像那臭小子。」大胡子伸出头来喘息着说,大手
已经慢慢往下了,嘴唇也一下一下的落在了她的耳边,「放心吧,今日你喝的糖
水里面已经放了师姑新研究出来的避子散,据说她前些年在谷底就开始跟屈大哥
用,药效很不错呢……」
  「你、你真是没个正行……嗯……」香姐说着已经喘不匀气了,整个人在大
胡子的手下微微战栗。那厢大胡子已经准备就绪,一个翻身伏到了她身上,长驱
直入到她温暖湿润的私密里,两个人同时长长的呻吟了一声。
  不远处的山坡上,另一座房子里,胡老爷在抱着白胖的孙子,给他讲着他爹
勇救太子故事,发誓要把这个孙子培养成胡家医术的接班人。
  这一夜,杏林村落起了淅淅沥沥的春雨,万物滋润草长莺飞,过了明日又会
是一个大晴天。
               (全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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