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汉,此刻不禁也停住脚步,他们手里捧着的,
虽然是非得乘热吃的鲍鱼大翅,但此时却也只能让这菜凉着,因为此刻大厅中剑
拔弩张,已是一触即发的局面。
  哪知此刻厅外突然传未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一个娇柔的口音笑道:「这么好
一双筷子,丢了可有多可惜呀!」
  群豪立刻诧然回顾,只见大厅之外,袅娜走进两个红裳丽人来。满头青丝,
高高挽起,娇声婉转,体态如柳,一人伸出一只欺霜赛雪的玉手,手里拿着的,
却是方才被秃鹰挥出厅外的银筷。
  司空玄的目光,此刻不禁也从那杨孤鸿身上转了过来,他目光一触到这两个
红衫少女之面,突然一愕,竞抢步迎了上去。
  这两个红裳少女,右手备拿着银筷,秋波四下一转,瞥见司空玄,便一起伸
出在手,掩口一笑,娇声道:「原来司空玄也在这里呀!」
  轻红罗衫的宽大衣袖,微微落下半截,露出里面一双自如莹玉的手腕,笑容
之美,不可方扬。
  满厅群豪被这两个红裳少女的轻轻一笑,只觉意眩神驰,数百只眼睛,不禁
都眨也不瞑的盯在这两个少女身上。
  司空玄抢步到这商个少女的身侧,竟然躬身施了一礼,道:「两位姑娘怎么
也来了?」
  这两个红裳少女一起伸出右手,将手中的银筷递在这司空玄手上,左手轻轻
向上一提,理了理鬓边的乱发,齐声娇笑道:「我们是来拜寿来了,司空玄,您
给我们引见引见,做寿的西门大爷是哪一位呀?」
  满厅灯光通明,方才插在院墙里的火把,也未撤下,此刻这大厅里里外外,
俱都亮如白昼,厅上群豪愕然目注之中,发觉这两个红裳丽人,不但体态、笑貌,
俱都一样的娇美动人一这两人的面貌,竟也完全一样,生像是上苍造物,也造了
这么一位丽人来,却仍觉得意犹未尽,竟又照着这副样子,一模一样的又造了一
个,只苦了满厅群豪的眼睛,竟不知究竟看在谁身上才好。
  寿翁西门坚此刻已缓步走了出来,他方才见到这两个红裳少女的装束打扮,
心中转处便已猜出,这有如天外飞来、突然出现的两个少女,必定是和那画中的
丽人有着关系。
  他即步出筵间,那两个红裳少女波回转处,也已迎前一步,一起伸出玉手,
在腰间一搭,深深地福了下去,一面娇笑着说道:「这位想必就是西门大爷,我
们姐妹俩人拜寿来得迟了,还请您老人家恕罪。」
  寿翁西门坚掀须一笑,笑道:「好说,好说,老夫的贱辰,怎敢劳动两位姑
娘的大驾。」
  这两个红裳少女一起婷婷站了起来,掩口笑道:「
  西门大爷要这么说,可教我们姐妹俩人折煞了,我们家小姐常跟我们说,当
今武林中,只有西门大爷是了不起的老前辈,这次我们小姐差我们姐妹来给西门
大爷拜寿,我们姐妹都高兴得不得了,因为我们总算见着西门大爷了,您老人家
琴是不嫌弃我们姐妹,就千万别这么客气。「这两个红裳少女巧笑情然,语若黄
莺,嫡哺咕咕说了这么一大篇,满厅群豪却都不禁暗吃一惊,心中同时升起一个
想法:」原来这两个少女仅是丫环而已,那么她们小姐,又该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于是群豪心中,不约而同的就联想到那画中的丽人身上,对小金山之行,更
加了几分信念。
  寿翁西门坚哈哈一笑,方自待言,哪知这两个少女又娇声一笑,道:「我们
只顾自己说话,却把正经事给忘了。」
  一起悄然转身,轻移莲步,走到厅口,伸出四只玉掌来,轻脆地拍了几下。
  一面却又回首娇笑道:「我们小姐还叫我们带来几样薄礼,给西门大爷您老
人家上寿,叫我们禀告您老人家,说她不能亲来,请您老人家恕罪。」
  西门坚长笑谦谢,却见那两扇一直敞开的大门中,已袅娜走迸两个亦是一身
红罗裳的垂舍少女来,手中捧着一只金光闪闪的拜盒,不论里面的是什么东西,
就单单是这两只拜盒,已是价值不菲了。
  群豪方自暗中瞥赞,哪知这两个垂舍少女方自走到院中,门外却又转入一对
红裳垂髫少女,手里也捧着一对纯金拜盒。
  寿翁西门坚一捋长须,走到厅口,连声道,「两位姑娘!这……老夫怎担当
得起。」
  语犹未了,门外已陆陆续续袅娜地走进八对捧着纯金拜盒为红裳垂譬少女来,
一个个莲步珊珊,一起走到厅口,一手举着拜盒,一手搭在腰上朝寿翁西门坚,
深深地一福。
  满厅群豪,不禁俱都相顾动容,只有那杨孤鸿,却仍端坐在椅上,手里已展
开那幅绢画,眼睛盯在画中那绝色丽人身上,仿佛在回忆着什么。
  那两个红裳少女一起转过身来,一面娇笑道:「这么几样薄礼,算不了什么,
西门大爷千万别客气,我们姐妹来给老人家拜寿,却根本役带什么,只有再敬您
老人家一杯寿酒了。」
  袅娜走到筵前,已有一个长衫健汉,递来两只酒杯,寿翁西门坚亦大步赶未,
大笑道:「好、好,两位姑娘既然如此说,老夫就先受了。」
  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两个红裳少女在杯中浅浅啜了一口,又自娇笑道:「今天西门大爷做寿,
天下武林好汉,知道的想必都赶来了,我姐妹两个借花献佛,也敬各位一杯。」
  群豪此刻大半已被她们神采所夺,自然全部举起杯来。
  这两个红裳少女浅浅一笑,秋波一转,突然笑容顿敛,四只明如秋水的明眸,
却一起盯在那端坐未动、手里拿着画卷的杨孤鸿身上。
             第003章绝代双娇
  杨孤鸿冰寒的眼光也一眨不眨地盯在她们二人身上,虽然也有些被她们的绝
美姿色所迷,可是他已是阅女无数之人,倒也不致于失态。
  神偷司空玄抢上三步,附在这两个红裳少女身侧轻轻说了几句话,只见这两
个少女柳眉突然一轩,瞬又娇笑道:「想不到我们姐妹来得这么巧,还赶得上看
到这么一位少年英雄,这么说来,我们姐妹更要敬一杯了。」
  立在右角的少女,突然右手一扬,「铮」的一声,将手中的青瓷杯弹了出去。
  群豪便见这只酒杯,像是陀螺似的,旋转不息地直飞到杨孤鸿的面前,突然
划了个半弧绕过展在他面前的画卷,忽然击向他面颊上,势道虽急,杯中的酒,
却未溢出半点。
  群豪不禁失声喝起采来,哪知杨孤鸿却仍然动也不动,生像是根本没有看到
似的。
  只见那带着风声的酒杯,已堪堪击在他面颊上,他竟微一侧面,张口一吹一
吸,那青瓷酒杯竟像箭也似地直飞了回来。
  而那杯中的酒,却如一条银线般,投入了他张开的嘴这种匪夷所思的功力,
当然使得群豪再次脱口喝起采来。
  那两个红裳少女,也亦玉容骤变,右面的那少女纤手一招,将酒杯接在手里,
却见杨孤鸿已长笑而起,朗声笑道:「好酒,好酒。」
  一面又笑道:「戈戈一画,阁下既然不肯割爱,小可只有原物奉回了。」
  这薄薄一张绢画,此刻却像势挟千钩,那两个红裳少女,远远即已觉出风声
凛然,她俩人武功虽不弱,却不敢伸手去接。
  此刻笔下写虽慢,当时却是炔如闪电,眨眼之间,这幅被杨孤鸿以绝顶内家
真力挥出的绢画,便已挟着风声飞到红裳少女的眼前。
  铁飞龙须发皆张,大喝了一声,正待挥掌,哪知那两个红裳少女突然咯咯一
声轻笑,柳腰一拧,竟像是两只彩凤,比翼飞到这幅绢画上。
  这幅画去势仍急,笔直地飞向厅外,那两个少女红裳飘飘,竟也随着这幅画
飞向厅外。
  杨孤鸿拗掌大笑道:「敬我一杯酒,还君一片云,云送仙子去,风吹仙子裙。」
  朗吟声中,身形暴长,已自掠出厅外。
  满厅群豪眼见这种奇景,耳闻这种朗吟,目光转向厅外,却见那一片「彩云」
去势虽然缓了下来,却未下落,微微转了方向,真的生像是一片彩云似的,在院
中盘旋而舞。
  院中停立着十六个红裳垂髫少女,此刻竟都娇笑一声,一起放下手中的拜盒,
轻拧柳腰,随着这片「彩云」飘飘而舞,玉手招扬处,手掌中各各挥出一股劲风,
托得这片「彩云」高高飞起。
  群豪但见满院红袖飞扬中,一片彩云,拥着两个仙子,冉冉凌空而舞,早已
俱都拥到厅口,伸长脖子望着这幅奇景,一个个只觉目眩神驰,不能自主,就连
喝采都全然忘记了。
  杨孤鸿目光回扫,朗声笑道:「好一个彩云仙子!」
  脚尖微点,竟也扑上这片「彩云」红裳少女咯咯娇笑一声,突然挥出四只玉
掌,击向这杨孤鸿的肩、胸。
  这片「彩云」长不过四尺,宽不过两尺,此刻上面站了三人,已是间不容隙,
这两个红裳少女微一挥裳,便已堪堪击在这少年杨孤鸿的身上。
  杨孤鸿但觉漫长红袖影中,四只白生生的手掌,快如飘凤般的击了过来,胸
腹忙自一吸,掌影虽已落空,自己脚下借以着力的一片彩云,却又已冉冉飞了开
去,自己轻功再高,却也无法凌空而立,势必要落到地面上去。
  那两个红裳少女脚跟旋处,乘着其挥掌之势,将「彩云」带开,飘飘落向地
上,此刻却一起伸出玉掌,又清脆地拍了两下,收起已落在地上的绢画,立列墙
角,突然慢声低唱起来——那十六个红裳垂髫少女,就在杨孤鸿身形落下的那一
刹那,各个轻拍着玉手,身形动处,红袖飘飘,衣裙飞扬,随着这两个绝色少女
的歌声,袅挪起舞,眨眼之间,只见满院中的红影,如漩光流转,当中却裹着一
个淡黄人影,宛如难光中的一根支柱。
  歌声曼妙,舞影翩翩,天上月明星稀,院中却亮如自昼,群豪但觉目眩神驰,
几不知人世之间,何来此清歌妙舞。
  但在这一片轻红舞形中的杨孤鸿,此刻却是几立如山,面色凝重,因为只有
他知道,这些垂髫少女,舞姿虽然曼妙,但在她们红罗衣袖中的一双玉手,却是
每一扬动处,就是往自己身上致命的地方招呼。
  璇光每一旋转,就有数十只纤纤玉手,以无比曼妙的舞姿,其中却夹着无比
凌厉的招式,电也似的袭向这杨孤鸿的身上。
  但是他脚下踩着红碎的步子,身形微微扭转处,这数十只纤纤玉手,竟连他
的袍角都沾不到半点。
  插在墙上的巨大火把之火焰,不停的摇舞着,光影倏忽中,只见西门坚,捋
着长须,站在厅堂的石阶上,本是赤红的面膛,此刻却仿佛变了颜色,一双虎目,
眨也不眨地望在这一片舞影上,突然长叹一声,沉声道:「想不到这竟真的是绝
迹武林已有多年的霓裳仙舞——」
  他话声未落,站在他旁边的铁飞龙已然一起伸过头来,脱口惊呼道:「霓裳
仙舞?」
  西门坚微一颔首,叹道:「这几个少女,却是赤练仙子李莫愁那个女魔头的
传人,看出江湖之中,平静已久,却又将生出变乱了。」
  楚占龙等群豪不禁也俱都为之面目变色,横江金索干咳了一声,低低道:
「不会吧,这个魔头,都未听有过传人——唉,不过这十年之中的变化,又是谁
能预测的呢?」
  他长叹声中,也自承认了西门坚的看法,两道浓眉,却深深皱到一处,院中
突然响起一阵长笑,打断了他这带着几分自我安慰为话,长笑声中,只见院中的
淡红漩光中的那条黄衫人影,已是冲天而起。
  笑声未住,这杨孤鸿的身形,竟凌空一转,倏然头下脚上,箭也似的掠了下
来,铁掌伸处,电也似的劈向两个垂髫少女的肩头。
  但这两个少女脚下并未停步,依然绕步而舞,哪知这杨孤鸿的身形,在空中
竟能随意转移,微一拧腰,两只铁掌,已分向抓入两个垂髫少女飞扬着的袖里。
  但听一声娇呼,杨孤鸿长笑之声,再次大作,双腿向后疾伸,借着手上的这
一抓之力,身形又腾空而起,刷、刷,两掌,带着凌厉的掌风,挥向另两个垂髫
红裳少女。
  这种惊人的轻功,立刻唤得群豪的纷纷惊呼,十六个垂舍少女的舞步,也立
刻为之大乱。
  那两个红裳少女的歌声,也自愈唱愈急,本是满院旋转着的舞影,此刻却只
剩下了那杨孤鸿的淡黄衣影,漫天飞舞。
  却见那两个曼歌着的红裳少女,突然玉掌轻拍,歌声夏然而住。
  垂髫少女们的舞步本已七零八落,歌声一住,这些垂裳少女们的身形,便立
刻四下散开,其中有几人轻频黛眉,暗咬朱唇,捧着玉碗,显见手腕已经受了伤,
只是杨孤鸿似乎甚为怜香惜玉,下手并不重,是以她们伤得并不厉害罢了。
  杨孤鸿目光做然四扫,轻轻一拂衣袂,又复朗笑道:「江南春夜,仙子子散
花,再加上这两位绝代佳人的清歌曼唱,真是高歌妙舞,双绝人间,不想区区今
日,却也躬临此盛情,开了这等眼界。」
  那两个红裳少女,也自娇笑一声,伸出玉手,轻轻掩住带笑的嘴角,袅娜地
走了过来,口中娇声笑道:「哎哟,您怎么这样客气,我们姐妹这副粗喉咙、破
嗓子唱出来的东西,还说是清歌曼唱哩,这可真教我们不好意思。」
  娇笑声中,掩着嘴角的玉手,突然闪电似地往外一伸,十只王葱般的玉指,
此刻竞有如利刃,疾然点向这杨孤鸿面上的闻香、四白、地仓、下关和左肩的肩
井、肩贞六处大,认之准,无与伦比。
  这一下不但突兀其来,而且来势如风,眼看这只纤纤玉指,已是触到这杨孤
鸿的道上,满院群豪惊唱一声,不禁都在心中暗忖道:「这两个少女好快为身手,
好狠的心肠,竟在谈笑之中,都能制人死命。」
  哪知杨孤鸿看似猝不及防,其实却是成竹在胸,倏又长笑道:「我非维摩仙,
难当散花手,两位姑娘的盛情,在下不敢当的很。」
  长笑中,身形已自滑开五尺,这两个红裳少女的两只玉手,便又落空。
  这两个红裳少女心中不禁暗骇,对手武功之强,远远出乎了她们的意料之外,
尤其更令她们着急的是,对方应敌虽似潇洒,但出手却狠辣已极,自己姐妹两人
多年苦练的连击之势,竟被这少年举手投足间破去,他一片淡黄的身影,竟生像
是停留在自己姐妹两人之间,但自己一掌击去,却又总是击空。
  这两个红裳少女虽然手挥五指,目送飞鸿,身法之曼妙,令得满院群豪心中
既惊且佩,但是她们此刻却已是心中有数,知道自己绝非这杨孤鸿的敌手。
  杨孤鸿朗笑一声,身形转移处,避开了左面少女的一招,左掌「呼」的一击,
身形却转到右面少女身侧,含笑低语道:「姑娘,你这又是何苦呢?累坏了身子,
叫在下也看着难受。」
  右面这少女梨窝微现,娇声一笑,也自俏声道:「谢谢您呐。」
  纤腰转扭,巧笑宜人,吐气如兰,但就在这巧笑俏语中,一双玉手,却已抢
出如风,随着纤腰的一扭,一只玉足,也自踢出,眨眼之间,竟攻出三招。
  杨孤鸿哈哈大笑,身形如行云流水般又自滑开,口中笑着道:「好狠的丫头。」
  袍袖连展,那两个红裳少女,只觉强劲的掌风,排山倒海般向自己压了下来,
两人眼珠一转,对望一眼,突然娇躯同时一转,咯咯一笑,左掌携住左掌,右掌
齐往外一推,身形却借着这一推之势,惊鸿般退到墙角。
  群豪方自一愕,哪知这两个红裳少女竞又掩口一笑娇声道:「我们累了,不
打了,你要打就一个人打吧。」
  这哪里像是刚刚以命相搏的样子,简直就像是小女子向情郎撒娇,群豪被她
们俩这种态度逗得哈哈大笑,就连杨孤鸿都不禁微微笑了一下。
  紧接着却是群豪大赞杨孤鸿:「这位少侠果然英雄了得,佩服佩服!」
  又有人冲西门坚喊道:「对了西门兄,这位少侠是您的贵客吧,怎么不给大
伙儿介绍一下呢?」
  西门坚见一向傻不拉叽的儿子西门龙今日陡然间判若两人,不仅武功高得出
奇,那远不是自己所能教授的,而且更是早已不是那一副傻样儿,分明地显得智
勇双全。此刻他心里却说不上是高兴还是气恼,甚至于他竟隐隐有些嫉妒的感觉。
  冷哼一声,西门坚沉着脸道:「什么少侠不少侠的,他正是犬子西门龙。龙
儿,今天登门的都是为父的贵客,你为何这般无礼,还向女侠们动粗?还不快快
向女侠们赔不是!」
  杨孤鸿心中微微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是西门龙的这重身份,是应该傻头
傻脑像个废物才对的,可是没想到先是一见到画上的仙子,再而见到这些红裳少
女,早被美色冲昏了头,哪里还记得自己应该怎么去扮演西门龙这一角色啊。这
时意识到了问题,却也懒得管西门坚怎么想,正要冷哼一声去喝酒。哪料那两位
红裳少女早一齐向他躬身一礼,盈盈笑道:「哟!原来是西门少爷啊?难怪武功
这般高强,倒是小女子们无礼冲撞了主人家了,还望少主人恕罪才是!」
  杨孤鸿大大方方地伸出两只手去,各自托住了她们的手腕,展颜笑道:「不
妨事,能够和两位仙女姐姐切磋一下,实在是痛快之极!只是,还未请教两位姐
姐芳名呢?」
            第004章肤色白如莹玉
  两位红裳少女方欲回话,蓦地,高墙之外传来一来轻笑,一条人影一闪而没。
  众人诧异之间,却闻得扑通扑通几声响,几个刚才站得离墙较近的人此刻忽
然栽倒在地,脸色惨白,竟已气绝。这显然便是刚才那冷笑之人出手伤的人命,
可是院中数百人,竟没有一个人看到她是何时出现,何时出手,又怎么消失的。
  杨孤鸿大喝一声:「哪里走?」
  喝声中,他的人早已跟着掠出了墙头去了。
  前面那人的轻功之高,竟又是他在天龙八部里面都未曾遇上的,好胜之心不
由顿起,也不想借用法力,便奋力直追。
  他的身形越来越快,和前面那条人影的距离也越来越短,但是他起步较迟,
又因心神略分,是以此刻他仍然和前面的人影隔着约莫三丈远近,三丈远近,自
然不算大长,但此时此刻,却也不是易于追及的。
  眨眼之间,临安的城廓,已在眼前,前面那条人影向左一折,突又凌空而起,
一拔之势,竟然几达三丈。
  临安乃古代名城,城廓之高,并不比袜棱京都逊色,那条人影虽然一掠三丈,
却仍然和城头有着一段距离。
  杨孤鸿心中暗喜,脚下猛一加劲,嗖地窜了过去,只觉前面那条人影身形竟
往城墙上一贴,眨眼之间,便己升至城头。
  此刻杨孤鸿的身形,亦自拔起,他虽也知道自己这样的窜上去,非常容易受
到别的人暗算,但此刻只要他稍一犹疑,前面那条人影便自无法追去,这正是稍
纵即逝的关头,根本不容他加以考虑。
  他这全力一拔,有如冲天之鹤,上升亦有三丈,衣袂破风,风声猎猎,身形
拔到极处,突然双臂一振,眼看势道已竭的身形,竟突又冲天而起,这种武林罕
见的上天轻功,使得他显比前面那条人影的轻功又妙上一筹。
  城头之上,突然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轻轻喝了声:「好!『杨孤鸿微微一
惊,竭尽全力,将自己的身形向右轻折一下,曼妙而惊人地落在一个突起的城垛
上,目光随即一扫。只见自己对面的另一个城垛上俏生生站着一条人影,高鬓如
云,衣袂飘飘,在朦朦之中,一眼望去,面目虽看不甚清,但他已觉得此人之美,
不可方物,竟是自己生平未睹。他不禁怔了一怔,因为他再也想不到,这轻功绝
妙之人,竟是个美如天仙的丽人,这绝色丽人纤腰微扭,轻轻一笑,突然笑道:」
  你追我干什么?「杨孤鸿不禁为之一怔,此刻他竟无法将眼前这仿佛将要随
风而去的天仙丽人,和方才那冷酷残忍的凶手联想在一起。
  片刻之间,他胸中一片混乱,竟说不出话来,须知他虽是聪明绝顶之人,但
毕竟对人对事的应变,自然生疏得很,何况这个变故,又是大大的出乎他意料之
外哩。
  这绝色丽人秋波流转,嘴角又自泛起一个甜美绝伦的笑靥,娇笑着道:「天
这么黑了,你和我无冤无仇,这么苦苦地追在我后面,是想干什么呀?」
  伸出手掌,轻轻掩着嘴角。
  杨孤鸿只觉她露在衣袖外的一段手臂,犹如莹莹白玉,致致生光,定了定神,
暗暗透了口气,朗声说道:「小可虽和姑娘无冤无仇,但小可却要请教一句,我
们家中的那些宾客们,又和姑娘有何仇恨,姑娘竟要下此毒手。」
  那绝色丽人突然「扑哧」一笑,右手轻轻一理鬓边随风扬起的乱发,娇笑道:
「你说的什么话呀?我不懂。」
  杨孤鸿冷笑道:「方才阁下躲在暗处,将那些毫无抵抗之力的汉子一个个射
死在阁下的暗器之下,此刻阁下却又说出这种话来,这才真是教在下难以理解。」
  哪知这绝色丽人,一手捧着桃腮,微垂螓首,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过
了半晌,才抬起头来,娇笑道:「我想起来了,我姑姑以前跟我说过小刀会,说
他们都不是好东西,专门抢人家的钱,难道刚刚那些被人家一个个弄死的大汉就
是小刀会里的人吗?」
  她伸出一双纤掌,轻轻一拍,又道:「我真开心呀!原来那些人都是强盗,
我本来还在替他们难受哩。」
  神情之间,竞像是个方获新衣的无邪童子。
  杨孤鸿冷笑道:「不错,方才被阁下暗器射死的,就是小刀会里的汉子。」
  那绝色丽人却「呀」的惊唤了一声,伸着一双春葱玉指,指着她那挺直而秀
丽的鼻子,像是不胜惊讶的说道:「什么,你说我杀了他们?」
  玉腕一扬,从鼻子上移开,却又塞住了自己的耳朵,闭起眼睛,长长的睫毛,
覆盖在眼睑上,接着又道:「这话我可不敢听,从小到大,我连只蚂蚁都没有弄
死过,你却说我杀了人。」
  突然将一双玉掌笔直地伸在杨孤鸿面前道:「你看,我这双手像是杀人的吗?」
  杨孤鸿不由自主的一望,只见这双手掌,玉润珠圆,十只有如春葱般的手指
斜斜垂下,和手背形成一种美妙的弧线,指甲上涂着鲜红的玫瑰花汁,更映得肤
色白如莹玉。
  他不禁暗叹一声,实在自己也不相信这双手会杀人,但方才之享,却又是自
己亲目所睹,却又令他不能相信。
  方才他卓立在院中,目光四扫,眼见有一点黝黑得几非目力能辨的光影,从
屋檐下射出,是以纵身发出一掌。
  他又稍微一定神,将方才的情况极快地思忖了一遍,断然他说道:「这双手
掌实在不像杀人的,但姑娘好生生的躲在屋檐下面,却又是为着什么呢?姑娘若
是连只蚂蚁都不忍弄杀,那么姑娘看那么多人死在你面前,却又为什么不怕了呢?」
  那绝色丽人咯咯一笑、将那双玉掌缩回袖里,娇笑道:「哟,倒看不出你一
脸老老实实的样子,却居然也这么会说话,这倒真是人不可貌相了。」
  杨孤鸿面色一沉,冷笑道:「小可所说的话,句句都极为严重,姑娘若还是
如此戏弄于我,却莫怪我要不客气了。」
  这少女自负绝色无双,平生所见的男人一见她之面,莫不神魂颠倒。此刻杨
孤鸿面目如铁,冷冰冰说出这番话来,不禁令她微微怔了一怔,几乎以为自己对
面这英挺的少年是个瞎子。
  但略微一怔之后,她瞬即恢复常态,轻轻一笑,说道:「我说的话,可也句
句都是真的呀!你要是不相信,你就搜搜我身上看,看看我身上有没有带着什么
暗器。」
  罗袖一扬,两臂高高张起,将身上的轻罗衣裙,都提了起来。
  一阵风吹过,将那件轻红罗衫吹得紧紧贴在她身上,只见她身材宛转起伏,
柳腰轻轻一拧,端的阿娜动人。
  杨孤鸿早已是看得心神迷醉了,却还装着毫无所动,他冷哼一声,目光避开
那美妙的胴体,冷涩他说道:「我不知姑娘是否将人命看得非常轻贱,杀死那么
多人之后,还能恁他说笑——」
  那绝色丽人突然轻颦黛眉,幽幽叹了口气,轻轻说道:「你这人怎么总是不
相信我,唉,你知不知道,我平生从未对男子说笑过。」
  一双秋波,似嗔似怨,凝注在杨孤鸿身上。
  杨孤鸿只觉心头一跳,一阵温馨的感觉,隐隐从心底闪过,这种难言的滋味,
竟是他有生以来,从未有过的。
  于是他在心底长叹一声,一瞬之间他仿佛又觉得眼前这犹如依人小鸟般的少
女,不可能做出方才那种血淋淋的事来。
  此刻东方已露曙色,大地已由黝黑而渐渐变得光亮了起来。
  那绝色丽人秋波一转,看到城廓下的郊野上,电也似的驰来了两条淡红人影,
嘴角突然泛起一丝冷笑,娇柔的幽怨之色眨眼之间一扫而空,蓦地一折柳腰,冷
笑着道:「你要是不相信我的话,那些人就算是我杀的好了。」
  纤掌一扬,玉指微飞如兰,突然直划到杨孤鸿的眼前,杨孤鸿方自一怔,却
见这双兰花般的玉掌已自划到自己鼻侧的沉香前。
  这一招来势有如闪电,不但丝毫没有先机,而且杨孤鸿再也不会想到这位温
柔笑语、蹩眉轻颦的少女会对自己骤下杀手。
  他大惊之下,身形倏然而退,却见那绝色丽人冷笑一声,叠在腕上的袖子,
突然像流云一样飞了出来,带着一股侵人的冷风,又挥向杨孤鸿的面门,脚下莲
足轻点,已由她自己方才立足的那城垛,轻灵地掠到杨孤鸿方才立足的城垛之上。
  这一招更是大出杨孤鸿意料之外,此刻他脚下业已是悬空,而且眼看去势已
竭,那绝色丽人看到眼里,目中露出得意之色。
  哪知杨孤鸿突然凌空微一拧身,反手一招挥凤手,竟硬生生的划向那片有如
流云般的罗袖,掌凤如刀,唆然作响。
  那绝色少女目光一变,罗袖反卷,柳腰轻拧间却用另一只手「咧」的击出两
掌,莲足在城垛上一点,倏然又自斜踢一腿。
  这绝色少女不但身法奇诡,招式间变化之快,更是无与伦比,这两掌一腿,
竟生像是在同一刹那间发出的。而且掌虽纤柔如玉,掌风却是虎虎惊人,显见招
招含蕴内力。
  杨孤鸿剑眉微挑,肩头微晃,手掌突然一穿,身形迅如飘风般斜斜一窜,竟
从那绝色少女的掌凤腿影中斜掠出去。
  这一掠之势,竟有两丈,那绝色少女似乎微吃一惊,倏然住手,转身望去,
却见这英挺少年已卓立站在自己身后的城垛之上。
  她嘴角向下一撇,冷笑着道:「你不是要捉住我替那什么小刀会报仇吗?现
在你怎么不——」
  哪知杨孤鸿突然厉叱一声道:「正是。」
  左掌倏扬,食、中两指微曲,探俪取珠,疾点那绝色少女的双目,右掌掌缘
斜立,「唰」的击向左肩。
  那绝色少女语犹未了,亦自想不到对手说打就打,她年纪虽轻,但却远比杨
孤鸿狡黠,方才杨孤鸿一路狂追,她虽不愿和来人朝相,但自恃轻功,认为别人
定然无法追及自己,是以也不以为意,只想将那人远远抛开。
  哪知杨孤鸿越追越近,她俏悄回眸一望,才发现追自己的这人轻功之高妙,
简直惊世骇俗,她乃绝顶聪明之人,心下一思忖,知道自己并不能将人家抛开,
是以就在城墙上驻足而候。
  本来她还想乘着那人掠上城墙时,猝然击出一掌,将来人毙于掌下,但她一
看到人家掠上墙头时的身法,却又改变了主意。
  等到杨孤鸿疾言相询,她惊于这少年武功之高,是以并未出手,可是却已暗
藏杀机,后来她望到远远奔来的两人是自己的帮手,便毫不犹疑地猝然发出一掌。
  但此刻她一见杨孤鸿之出手,不禁芳心暗骇,只觉对方击来的掌势之中潜力
刚猛,竟又大出自己的意料之外。
            第005章一龙戏三凤
  杨孤鸿全力击出两掌,眼见已堪堪触到那少女的娇躯,她却仍然呆呆地站在
那里,不避不闪,心中不禁有些后悔,生怕自己的这一掌一指,出力过猛,而将
这少女击毙。
  须知他虽然放荡不羁风流无度,但是内心其实他却是至情至性之人,此刻虽
觉得这少女言笑无常,性情仿佛甚为狠辣,但他却终不忍心将一个初次见面的少
女伤在掌下。
  他此念既生,方想撤回掌力,哪知这少女突然娇躯一仰,两只罗袖,突又倒
卷而出,眨眼之间,但觉红影漫天,两只带着寒凤的罗袖,已四面八方的向他挥
了过来。
  此刻他们立足之处,俱在城头之上,那城垛周围不过三数尺,虽是栉比而立,
但中间却也空着三数尺一段距离。
  是以他们动手之时,更时时照顾到脚下,不然一个踏空,自己纵然身手高妙,
但身法之间却也难免因之受到伤害。
  但这少女的两只罗袖,此刻施展开来,无异两件犀利的外门兵刃,动手之间,
无疑要占许多便宜。
  杨孤鸿怜意方生,人家两只罗袖已自挥来,剑眉微轩,双掌一反,掌风便自
冲天而起,呼地将漫天袖影挡了回去。
  但这绝色少女的两只罗袖,长儿达丈,飞舞之间不但招式诡异,而且收招变
招之间,奇诡迅快,更是武林罕观。
  杨孤鸿此刻身手已是展开,双腿屹立如山,招式虽然推动得较缓,但从他双
掌中带出的掌凤,却像是一道铜壁,堵在那绝色少女的袖影前面,但一时之间,
还是守多攻少。
  那少女秋波流转,望到城下的两条淡红人影,此刻已自掠至城脚,目光突然
一凛,左手罗袖呼的一声,有如一道经天彩虹,斜斜的划了个半弧,电也似的卷
向杨孤鸿的右臂。
  右手罗袖却突然一收,便又齐腕叠起,露出一双莹白如玉的纤手来,娇躯微
拧,玉腕稍沉,骄指疾点杨孤鸿肩井。
  这样一来,她身法也随之大变,须知她左袖长挥,右手短攻,一长一短,距
离差着老远,但出招之间,却未因之而丝毫不便,只见她娇躯宛转,突而远攻,
突而近取,身法之诡异、奇妙,又远在方才之上。
  此刻这绝色少女这种诡异的身法,杨孤鸿搜遍记忆,却还是看不出她的派别
来。
  朝夕初升,使得她的身形,看来有如一团流动的火焰,杨孤鸿心中一动,突
起长啸一声,身形有如神龙般冲天而起。
  那绝色少女臻首微抬,只见他这一拔之势,竟然高达三丈,他那凌空飘舞的
衣衫,虽是一片黑色,使她看来犹如一只玄鹤,但他脚下那双朱履之底却是仍然
洁白,仅是些许尘迹,显见他走之时,脚底完全踏在地面上的时候不多。
  她芳心方才暗骇,不知对方此举,藏着什么厉害的后着,身形不禁微微一仰,
向后滑开五尺,全神凝注,观其后变。
  哪知杨孤鸿身形在空中毫无变化,就又飘飘落了下来,那绝色少女又自一怔,
却见他那英俊的圃日上,此刻望去有如寒冰。
  此刻那两条远远掠来的淡红人影,已是掠至城脚,却正是那在西门坚西门坚
寿诞之日翩然而来,技惊群豪的一双红裳少女。
  这两个红裳少女一路追来,虽然绕了不少圈子,但终于找到她们要我的人,
嘉微的晨光中,只见她们面色嫣红,有如桃花,裹在那轻纱红裳之中的酥胸,也
不住起伏着,显见是奔驰过急。
  但稍一驻足,她们便又回复过来,抬眼一望那耸立的城墙,两人互望一眼,
突然并肩跃起,罗裙飘飘,望之直如一双彩蝶。
  两人齐齐掠至两丈,眼看势道将竭,左侧少女突然伸出右掌,轻轻一按右侧
少女的左肩,娇躯便又借势而起,右侧少女却落到地上。
  左侧少女凌空借势,掠上城墙,秋波一转,见到自己的主人轻轻伸手向自己
打了个手势,便也微一颔首,一面伸手入怀,从怀中取出一条极长的红色彩索来,
垂下一端。
  城下那少女娇躯一长,凌空抓住那彩带,有如惊鸿般跃上城墙。
  杨孤鸿长啸而起,翩然而落,目光森冷地在那绝色少女身上一扫,冷冷地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绝色少女闻言也不禁微微一怔,秋波轻转,看到自己的帮手已自掠上城来,
轻轻伸出玉掌,拢了拢云鬓,却乘便打了个手势,突又娇笑起来。
  杨孤鸿目光瞬也不瞬地凝注在对面的这少女的身上,虽然心切亲仇,神智略
有混乱,但像他这种内外兼修的武林高手,听觉毕竟不同凡响,这种情形丁「,
他还是察觉到身后又有人来。但是他目光却并未因之而从那绝色少女身上移开,
只见她那娇媚的面目上,突叉泛出春花一般的笑容,娇笑着道:」你难道真的那
么想认识我吗?「
  缓缓自鬓角放下玉手,又道:「你问我这干什么?」
  杨孤鸿剑眉一挑,厉声道:「在下方才所问之事,你若不好好答复,就莫怪
在下不客气了。
  那绝色少女罗袖微扬,咯咯一阵娇笑,指着杨孤鸿道:「你这人倒凶得很,
你问我的话,我不答复又怎样——」
  她话声一顿,本来娇笑如画的面靥突然又一沉,冷冷道:叼、琼、小玲,你
们炔替我把这厮抓下来。「杨孤鸿冷笑一声,身形突又冲天拔起,须知他江湖历
练虽少,却是聪明绝顶之人,早就知道身后的来人,和这绝色少女必是一路,是
以他面上虽仍一丝未变,暗中却早有防备。他目光一垂,果然看到两条红衫人影,
电也似地从他身后掠来,但此刻他身形已高高在上,这两人自然扑了个空。那绝
色少女柳眉一竖,冷笑道:」
  你上得去难道别人就上不去?「娇躯一扭,便也冲天拔起,」呼、呼「两声,
两条罗袖,又自挥出。
  这种奇诡的武功,虽脱胎于流云飞袖,但又和这种正宗内家绝技有些不同。
  杨孤鸿身形凌空一折,突然双掌齐出,五指如钩,电也似的抓住这两双罗袖,
口中猛「啃」一声,手腕猛然一抖、一扯。
  只听「嘶」的一声,那两双绛红衣袖,竟硬生生被他一抖两半,露出那绝色
少女有如玉藕般的半段手臂来。
  那绝色少女嘤咛一声,玉容大变,身形又落在城墙上,杨孤鸿手掌一扬,将
手中的两截断袖「呼」的抛了开去,身形亦随即飘下。
  他用尽全力,一招得手,便再也不肯给她喘息的机会,眨眼之间,便又攻出
数掌,不但掌掌含蕴内力,而且着着都是攻向要害。
  那绝色少女此刻玉容苍白,柳腰连闪,避开他这激厉无匹的数掌,芳心之中
惊怒交集,她一生之中,从未受过有如此刻之挫辱,却又不知道这少年为什么要
如此对付自己。
  她娇纵已惯,从来不知有人,只知有己,此刻受了这种挫辱,哪里还有心思
去想别的,娇叱连声,玉掌连扬,眨眼之间便和杨孤鸿拆了十数招。
  那两个红裳少女小琼小玲,目中亦自各现惊骇之色,她们一向认为自己小姐
的武功天下无双,却再也想不到达年轻而英俊的少年,竟有如此高的武功,竟把
她的无双罗袖硬生生扯了下来。
  她们稍微一怔,各自娇叱一声,也自展娇躯,扬玉掌,一连数掌,向杨孤鸿
拍了过去,眨眼之间,但见那三条人影如火焰,漫天而起,而他们那种激厉的掌
风,也使彼此身上的衣袂不断的飘舞起来。
  她们的身形虽然动如流云,杨孤鸿却是静如山岳,像一座玄冰似的,屹立在
这片火焰之中。
  他们原先本来自恃身手,各有轻视之意,但此刻交手之后,却不禁各自心有
戒惕,那绝色少女方才虽被杨孤鸿扯断衣袖,但那只不过是因为她出手之间,略
有疏忽,而且也万万想不到杨孤鸿身在空中,还能施出内力。
  此刻她警惕之心一起,出手虽仍然奇诡而狠辣,但却显见得较先前谨慎,再
加上那两个红裳少女小琼、小玲,身如飞燕,裳如飘絮,功力虽不深,招式却颇
高,那杨孤鸿动力之深,虽已如纯青之炉火,但此刻以一敌三,却未见占得上风。
  朝露将于,旭日已升,道道阳光,如支支金箭,从东方云层的空隙中出来,
新的一日,已经来临,但在这新的日子里,武林中又将生出什么新的变故呢?
  杨孤鸿身形如山,双掌如电,虽然被围在这三个红裳少女的漫天袖影掌风之
中,却没有现出丝毫一些败象。
  可是交手一久,他心里却不禁有些恼躁,暗叹一声,忖道:「这三个女子到
底是什么人,如果只是江湖中无名的小辈,就有这样的身手,那么我还怎么去称
雄神雕?」
  他心里这一自责自怨,身手自然就慢了下来,那绝色丽人娇叱一声,一双莹
莹如玉的手掌忽然在那双破袖中一伸一缩,轻飘飘的拍出五掌,出掌时虽有先后,
掌到时却浑如一体。杨孤鸿目一瞬,只见五只俏生生的掌影——几乎在同一刹那
间向自己前胸、双肩拍来,招数之刁钻诡异,前所未见。
  他心中不禁微微一惊,脚跟半旋,斜身一让,哪知眼前突又掌风大作,那小
琼小玲的四只玉掌,也已拍了过来。
  须知高手过招,差之毫厘,便可失之千里,杨孤鸿方才心神尚疏,此刻便让
对方占了先机,眼见得四面八方都是人家的掌影,这些掌影也都已堪堪拍到自己
的身上。
  那绝色丽人嘴角方显一丝得意的笑容,哪知杨孤鸿突然肩头微塌,手腕向上
一抖,他两只宽大的衣袖,就突然兜了上来,带着凌厉的风声,「呼」的划了个
圈子。
  那绝色丽人笑容顿敛,柳腰一折,倏然退了三步,却听小琼小玲同声娇呼,
原未她们撤招不及,玉腕被衣袖扫着一点,只觉宛如刀划,痛彻心骨。
  杨孤鸿冷笑一声,蓦然双手从袖中伸出,他以一招正宗的流云飞袖又复抢得
先机,脚步微错,正待向那绝色丽人拍去,哪知城下突然传来轰然一阵长声,一
个中气颇足的苍老声音在下面喝道:「小龙,好俊的功夫!」
  杨孤鸿不禁微微一怔,双掌斜挥,孔雀开屏,「唰」的向小琼、小玲以及那
绝色丽人各个拍出一掌,身形微偏,目光下扫,却见城下竟站着一片黑压压的人
群,一个高大的身影,排众当先而立,却正是那西门坚。
  原来杨孤鸿和这三个红裳少女在城头上激战,掌风红影,自然极为显目,有
人远远看见,就奔来看热闹。西门坚帮着小刀会的快刀陈六料理了一下善后,本
在着急着杨孤鸿的下落,一听城上有人激斗,就飞也似的奔了过来,果然看到杨
孤鸿站在一个城垛上,和三个身形流走的红裳少女在动手。
  这时正当杨孤鸿双袖拂退了这三个红裳少女的攻势,西门坚一见自己儿子武
功如此,禁不住高声喝起彩来。
  临安城中,武林豪士云集,此刻赶来看热闹的,自然大半是练家子,看到杨
孤鸿这一招「流云飞袖」自然也都识货。
  这一声喝彩声,叫得杨孤鸿精神一振,口角含笑,手掌由外而内,「呼」的
又划了一个半圈,当胸一合,由合而分,突又挥了出去,刚好和那绝色少女击来
的一掌相击,那绝色少女口中闷哼一声,飘飘向后退了五尺,退到另一城垛上。
  杨孤鸿这一招不但姿势曼妙,攻守兼备,而且他这双掌一合,显见是在向城
下的群豪见礼,群豪见这少年竟在这种情形下施出这种招式来,却又运用得那么
恰到好处,不禁又轰然喝起彩来。
  西门坚哈哈大笑,侧顾云中程大声道:「只有这么样的儿子,才配得起我这
样的父亲,就冲他这一招流云飞袖,唉,真难为他年纪轻轻,怎么学来的?」
  旁边的武林豪士一听,不禁暗中传语,都道此少年了得。
  那绝色丽人粉面凝霜,全神攻敌,下面的话,她根本没有听见,小琼小玲远
远掠到另一个城垛上,伸出手腕,只见那玉也似的肌肤上,此刻已多了一道青紫
的伤痕,心中不禁暗自一骇,自己才不过被衣袖沾着一点,就已如此,若是完全
让那双衣袖扫着,此刻怕不早已腕骨尽折。
  她们互望一眼,各个俱都花容失色,但那绝色丽人丝毫没有退意,出手反倒
更见激厉,她心中虽已有情意,但也不得不一挺纤腰,再扬玉掌,又自和杨孤鸿
动起手来。
  城下群豪,指指点点,虽在暗中夸奖着杨孤鸿,却也不禁为这三个红裳少女
的武功所谅,暗中各自奇怪,武林之中怎地会突然出来如许年轻高手。
  大家仰首而观,只见城上的人影,身法变化得越来越快,小琼、小玲忍着手
腕之痛,和那绝色少女展开有如狂风凉飘般的掌法,虽然好像已将杨孤鸿笼罩在
她们的掌风威力之下。
  但杨孤鸿屹立如山,双掌一挥,就是攻敌之所必救,那红掌少女的掌法虽是
奇诡惊人,但却都被他轻描淡写地一一化开。
           第006章赤练仙子李莫愁
  西门坚久闯江湖,武功虽然并非登峰造极,但他数十年来,身经百战,阅历
之丰,却是丰富到极点,此刻看到他们的动手的情形,知道杨孤鸿已占上风,他
有心让这初出江湖的少年在人前扬威露脸,是以哈哈又自笑道:「司空老弟,你
看看,这三个女孩子的武功怎样?」
  司空玄微微一怔,还未来得及答话,却见西门坚又朗笑道:「你知不知道她
们就是昔年林朝英的弟子,你看她这一招拂云手,使得又有多高,嘿,这亏了是
小龙在上面,若是别人的话他语声一顿,司空玄暗中一笑,已知道他爹爹故意说
出这三个少女的来历、武功只是为了显出杨孤鸿的武功之高来,遂接口笑道:」
  这要是换了孩儿我上去的话,不用十个照面,就得被她们打下来。「他此言
一出,群豪不禁又相顾色变,须知神偷司空玄更是江南武林中屈指可数的人物,
此刻他们如此一说,群豪对杨孤鸿的看法,果自又是不同。
  西门坚声如洪钟,他说的话,字字句句都传人杨孤鸿的耳中,他耳中听得这
三个少女竟然就是林朝英的弟子,那么这个绝色女子是谁?是赤练仙子李莫愁还
是活死人墓中的小龙女?当然,是李莫愁的可能性要大得多,因为小龙女还不会
出活死人墓的。这么一想,心里不觉热血沸腾,心神不禁又微微一疏。
  那绝色丽人一声娇叱,小琼小玲红袖一拂,「唰」的攻出四招,她却身形一
转,转到杨孤鸿的左侧。
  杨孤鸿身随念转,避开小琼小玲的四招,哪知却恰好转到那绝色丽人的身前。
  那绝色丽人左掌当胸一推,右手五指,却微微分开,「唰」的点向杨孤鸿胸
前的四处大,旭日光下,只见她这十只纤纤玉指上的花斗,致致生光,但杨孤鸿
自己心里有数,知道只要让她这十只犹如春葱般的玉指沾上一点,便立时就会不
得了。
  须知他忖量情形,早就看出小琼小玲不过仅是这绝色丽人的丫环而已、是以
出手时,便对这两个垂髯少女留了几分情。
  但此刻他却因她们之牵制,而屡遇险招,剑眉一轩,蓦地暴喝一声,左掌呼
的反挥了出去,一般激烈的掌凤将又自他身后袭来的小琼小玲挥开五尺,右掌一
沉一曲,五指如钩,去刁那绝色少女的右手脉门。
  那绝色少女知道杨孤鸿的功力,不敢和他对掌,纤指一扬,将右手缩了回去,
左掌仍原式击出。
  哪知杨孤鸿右时突又一曲,一个时拳撞向她的左掌,那绝色丽人一惊,收招,
却见杨孤鸿一双铁掌突又伸出五指箕张,竟以内家小天星的掌力,击向自己前胸。
  杨孤鸿这只右手一抓、一撞、一击,拆招,浑如一体,招式之妙,可说妙到
毫巅,出招之快,更是快如闪电,正是那天仙司空老人昔年名扬天下的神龙八式
中的一招天龙行空。
  杨孤鸿掌到中途,目光动处,忽然睹见那绝色丽人的酥胸微微隆起在那轻纱
红罗衫里,起伏之间,眩目动心,而自己这一招天龙行空竟是往人家的酥胸上击
去。
  他此刻虽已力透掌指,但一睹之下,此掌便再也无法击出,口中闷哼一声,
硬生生将手掌一顿。
  那绝色丽人微一冷笑,玉掌便又如电击出,小玲小琼身形一退,此刻又已如
行云流水般掠了过来,倏然拍出四掌。
  杨孤鸿大喝一声,身躯猛拧,但右时曲池间,已被那绝色丽入的掌缘扫中。
  右臂顿时发麻,但人家怎肯再给喘息的机会,「唰」的又是数掌,杨孤鸿大
转身,连退四步,哪知脚下突地一脚踏空,右肩又中了小琼一掌,便再也稳不住
身形,竟从城头掉了下来,众人不禁齐的发出一声惊呼,西门坚面容骤变,一撩
长衫,跺脚纵了过去,哪知杨孤鸿犹如流星下坠的身形,方到了中途,突然一缓,
头上脚下,飘然落了下来。
  西门坚一捋长须,急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杨孤鸿剑眉微皱,伸出左掌,在自己右肩、肋下,极快地拍了两下,一面道:
「不妨事的。」
  抬头一望,只见城头之上,红衫飘飘,在他立处却因为站在墙角,是以她们
此刻究竟在做什么,他却一点也看不到。
  西门坚沉声道:「这三个少女是林朝英的门下,你要小心些方是,如果无甚
怨仇,也不必和他们苦斗,免得多惹仇家。」
  他根本不知道此事的真相,是以才说出这种功慰的话来。
  杨孤鸿剑眉一轩,突又轻叹一声,双臂微张,嗖地又一窜而上,他方才一招
失着,被人家逼下城来,虽是因为自己烙于札数,不忍下手,但在这么多双眼睛
下遭受此辱,心中自是不服,此刻便生像是在身法上卖弄一下,这纵身一跃,竟
然高达三丈。
  他根基本佳,再加上所习内功,又是玄门正宗,是以此刻他虽经激战,但是
内劲却无显著的损耗,身形凌空一起,耳中却又听到城下群豪齐声所发出的轰然
的喝彩声,那西门坚先自大声喝道:「小龙,小心了。」
  他不禁又暗叹一声,一双宽大的衣袖猛然往外一拂,身形一折,双掌又在墙
边一按,借势再次拔起。
  这份轻功,这数百群豪加上那红裳丽人在内,谁也没有见识过,群豪已是掌
声雷动,而红裳丽人更是惊得呆了。
  以她那等身手,哪能不知道杨孤鸿刚才实在是手底留了情,否则她绝真正在
他的手下走上百招,而且还是三人围攻的情形之下,若真个单打独斗,她更是远
非这个少年的敌手。
  杨孤鸿空间借力,又是一鹤冲天,重又翻上了墙头,高声叫道:「如果我没
有猜错,那么你一定就是赤练仙子李莫愁了,是还是不是?」
  左面一个女子厉声喝道:「混账,我师傅的名字是你乱叫的吗?」
  这一声喝骂,无疑是默认了那个绝丽丽人就是李莫愁了。
  杨孤鸿一听,心中狂喜不已,却想不到李莫愁竟然出现的,难怪她的武功不
弱,在江湖之上也是响当当的人物,算是顶尖好手了。
           第007章洪凌波与陆无双
  李莫愁见身份已被识破,不由和仰天大笑起来,蓦地双臂一振,身上的红衣
裳顿时碎裂,四下里纷飞散落开来,却见她已是一袭道袍在身,手中亦是持着了
拂尘了。
  「贫道正是李莫愁,臭小子,你算是有两下子,何不报上名来,我李莫愁他
日再来领教高招!」
  李莫愁一说完,冷森森地瞪了杨孤鸿一眼。
  杨孤鸿朗声一笑,应道:「在下杨孤鸿,咱们胜负未分,再来斗上几百回合
吧!哦,那两位就是你的徒弟洪凌波和陆无双了吧?」
  杨孤鸿说着用手向另外两位红裳少女一指。
  李莫愁冷哼一声:「姓杨的,我们他日再战!洪波,无双,咱们走!」
  言毕,身起,如鸿雁般地飞身扑下墙的那一边去了。
  两位红裳少女不由向杨孤鸿怯怯地打量了一眼,也转身跟着跃下了墙头,如
两只飞燕一样轻灵地尾随着追去。
  杨孤鸿没料到一下便遇上了李莫愁师徒三人,哪里舍得就这样让她们走掉,
当然也跟着飞下墙头,大叫道:「三位美人,小爷还没有打够呢!咱们再打一会,
别走哇!」
  杨孤鸿极日而望,只见那两个红裳少女一左一右,搭在那绝色丽人的肩上,
纵跃如飞地向城郊外一片大树林里掠去。
  远远望去,只见这三条人影,在盛夏青葱的郊野上,几乎变成一抹红光,流
星般地一掠而逝。
  杨孤鸿掠下城时,远在她们之后,此刻便已落后了十数丈,这段距离说长不
长,说短不短,杨孤鸿不再迟疑,展动身形,飓然追去。
  刹那间,那一团红影,已经闪入林木之中,杨孤鸿不由心中大急,双臂一张,
身形有如鹰隼般掠了起来,掠入林去——哪知他身形方落,一团光影,带着激厉
的风声,蓦地当头向他压了下来,一个有如洪钟般的声音厉叱道:「站住!」
  杨孤鸿倏然一惊,眼看自己箭一般的身形,已堪堪被那团青蓝的光影卷入,
口中闷哼一声,身形蓦然一挫,竟借着体内真气的收转,硬生生地将自己前进的
力道变为后退,峰腰微拧,行云流水般地后退了三步。
  他这种身形的转折变化,可说是足以惊世而骇俗的,只听那团光影之中,也
不禁为之发出一声轻轻的惊讶声。
  杨孤鸿长袖一拂,挺逸的身形,便自倏然顿住,只有身上的长衫,仍在不住
波动起伏,看来像欲随风而去。
  他全身的真气自随着衣袖之一拂而满聚臂上,但那团光影,却未跟踪击来,
他心中不禁微微一怔,问目望去,只见一株树干粗大、枝叶浓密的树前,卓然站
着一个身躯魁伟高大的和尚,双臂向前伸得笔直,手中横持着一只精光雪亮的佛
门兵刃「如意方便铲」铲上的铜环,兀自叮哨作响。
  杨孤鸿不禁又为之一愕,不知道这魁伟的憎人,为何突然向自己出手,目光
转动处,只见这魁伟的僧人,脸上怒容满面,一双环目,威光毕露,正自瞬也不
瞬地望着自己。
  「杨孤鸿不禁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却又奇怪,哪知那魁伟僧人紧紧地瞪了
他半晌,突然暴喝一声,手腕一翻,将掌中的如意方便铲舞起一团光影,一面厉
声喝道:」
  你这小伙子,看来倒蛮像人的,哪知却是个衣冠禽兽。「手腕微伸,哗然一
看,那只精光雪亮的方便铲,又自笔直地伸了出来。
  那僧人却又喝道:「洒家今天非教训教训你不可。」
  杨孤鸿脚步微措,倏然滑开五步,心中更是惊诧莫名,不知道这魁伟的僧人
怎的好端端骂自己是「衣冠禽兽」他心念一转,剑眉微轩,朗声叱道:「小可与
大师素不相识,大师如此大骂,不知所为何来——大师若是那三位姑娘一路——」
  话犹未了,那魁伟憎人却又暴喝一声,圆睁环目,叱道:「你这小子真正气
煞洒家了,洒家且问你,光天化日之下你竟敢对人家少女无礼,你不是个衣冠禽
兽是什么?」
  语声方落,那条精光雪亮的方便铲已自满带风声,朝杨孤鸿拦腰一扫。
  杨孤鸿既惊且怒,微一倾身,那条方便铲,便已堪堪从身侧扫了过去。
  树后的那两个红裳少女「扑哧」掩口一笑,又将螓首缩回树后,杨孤鸿心念
转处,知道这鲁莽的头陀必定是受了这些狡黠的红裳少女的愚弄,是以不分青红
皂白地就向自己动手。
  他不禁在心中暗骂这僧人的鲁莽:「若换了别人岂不要被这一铲打得拆首。」
  长袖再拂,身形猛转,乘着这方便铲去势已将竭,嗖地往树后掠了过去。
  哪知道魁伟的僧人虽鲁莽,武功却绝高,手腕一挫,竟硬生生将这条方便铲
带了回来,寒光一溜,又自挡在杨孤鸿身前。
  杨孤鸿虽不愿和这多事的头陀多作纠缠,惹些没来由的是非,但于此刻却仍
不禁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大喝一声,道:「哪见你这僧人怎么如此鲁莽,连话
都不问清楚,就胡乱——」
  那魁伟的憎人暴喝一声,截断了他的话,横时一带,左手一抄,阴阳把式一
合,将那条重量几达百斤的方便铲,挥动得犹如草芥铲头,铜环连声响动间,已
又击出数招。
  刹那之间,风声满林,寒光挥动间,树梢的枝叶纷纷坠落,但被杨孤鸿的掌
风一激,又远远飞了出去,生像是秋风中的落叶。
  杨孤鸿长衫飘飘,潇洒而曼妙地将这盖天压下的铲影轻易地化解开去,目光
却不时扫向树后,生怕那三个红裳少女乘隙逸走。
  但那株巨树周围竞儿达三人合抱,树后面的红裳少女究竟走了没有,杨孤鸿
根本无法看到,他缓缓移动身形,想往树后移去,只是那僧挥舞出的铲影,却犹
如一堵光墙,挡住树身前面。
  数十招一过,杨孤鸿已自看出这僧人所施的招式,不但功力极深,而且是嫡
传的少林心法降龙罗汉铲。
  这种沉重的外门兵刃,配合着这种外家登峰造极的武功,一经施展,威力可
说霸道已极。这种刚猛的武功,正有如一个刚强的汉子,宁折而毋曲,杨孤鸿知
道除非自己以绝顶的内家动力,将这鲁莽僧人震伤,否则只有守而不攻,除此之
外,你着想以招式来破解,却不是容易的事。
  他虽然气恼这僧人的鲁莽多事,却也不愿将个素无怨仇的人伤在自己掌下,
又拆了十数个照面,他心里越加急躁,招式的施展问,也不觉加了几分力道,只
将那条重达百斤的如意方便铲,有时一招尚未施展开,就被震得飞了开去。
  但是僧人大吼一声,腕时伸缩间,却又立刻将这空隙填满,只见他宽大的袈
裟,都缩到时上,露出一双虬筋纠结的铁臂来。显见他的外家功力,已是登峰造
极。
  又是数招拆过,杨孤鸿长袖一拂,身形突然溜开,远远退到七尺开外,那魁
伟的僧人愕了一愕,铲身一横,方待追击,却见杨孤鸿轩眉一笑,用一根手指指
着他笑道:「你可知道我是谁吗?」
  那僧人又为之一怔,半晌说不出话来,杨孤鸿目光一转,道:「你既然不知
道我是谁,怎敢和我动手?」
  那僧人目光一呆,威光尽敛,暗中忖道:「是呀,这厮年纪虽轻,武功却高,
说不定有什么特别来历,」
  杨孤鸿又自冷冷一笑,道:「你可知道方才那三个红裳少女是谁吗?」
  那僧人伸出巨掌,摸了摸前额,却听杨孤鸿又自冷冷笑道:「你连她们的姓
名来历都不知道,就敢胡乱帮她们出手,你可知道方才那三个红裳少女,其实是
三个女强盗吗?」
  那僧人暗叹一声,忖道:「是呀!我连她们名姓来历都不知道,怎么就胡乱
听信了她们的话呢?这少年看来也不像是个坏人呀!」
  目光一抬,嗫嚅着问道:「阁下是谁?此话可果然是真的吗?」
  杨孤鸿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像是在暗笑这憎人的莽撞,面上却故意森冷地笑
道:「你快帮我把那三个女强盗抓住再说,否则——哼。」
  「哼」声犹自未落,他的身形已如离弦之箭般窜到树后,目光扫处,却见树
后空空,哪里还有那三个红裳少女的人影。
  他暗中一跺脚,也顾不得再和那僧人多说,身形轻折,朝树林深处飞掠而去。
  那僧人怔了半晌,望着杨孤鸿的人影,消失在林木深处,心中却不禁暗骂自
己怎么今日又做了无头无尾的糊涂事。
  原来他行脚至此,贪图风凉,又懒得挂单,昨夜就在这浓密的林木中歇下了,
今晨一觉醒来,却见有三个红裳少女飞也似地掠进树林里,像是在逃避着什么东
西似的。
  那三个少女一人林中,一眼望到林中的巨树下,躺着一个长大憎人,身旁横
放着一柄精光雪亮的方便铲,似乎也微微一惊,六道秋波一起在他身侧的方便铲
上扫了几眼。
  其中一红裳少女就微频黛眉,朝他深深一福,道:「大师救命,后面有个人
要……要欺负我们,已经追过来了。」
  这魁伟的僧人生性最是喜欢多管闲事,出道以来,已经不知惹下多少事端,
此刻一听此话,立刻翻身跳了起来,伸手一抄身侧的方便铲,拍胸道:「有洒家
在这里,你们还怕什么,有什么事,洒家完全做主。」
  那三个红裳少女媚目一转,却见杨孤鸿已如飞掠来,连忙躲在树后,却教这
僧人和杨孤鸿糊里糊涂地打了场架。
  此刻,他呆呆地站在树下,脑中却仍然是混混饨淹的,不知道在玄衫少年和
那三个红裳少女之间究竟是有着什么纠纷。
  此刻,他虽已不完全相信那三个红裳少女的话,可是对杨孤鸿的话,他也有
些疑惑,知他武功虽已登堂人室,临事却并不老练,江湖上有许多人故意捉弄他,
他吃了亏去也不知道。
  他怔了半晌,将右掌的方便铲,倒曳在地,左掌又自一拍前额,摇头叹道:
「真奇怪,那少年怎会知道我的师承的,他又不认得我。」
  倒曳着的方便铲,方一转身,哪知树梢林叶深处,突然传来「噗味」一笑,
笑声之娇柔轻脆,生像百啭黄莺。
  他微吃一惊,横持起方便铲,抬头望去,一个满身红裳的绝色丽人伸出一只
纤纤玉掌,抓着一只柔弱的树枝,全身竟笔直地垂了下来,却用另一只玉手,整
理着鬓边的发脚,正自垂首嫣然含笑。
  翠绿的叶木掩映中,只见这红裳少女,更是美如天仙,生像是绿叶之中一朵
娇艳的花。
  有风穿林而过,吹得树梢的枝叶,籁然发出阵阵清籁。那绝色丽人的轻红罗
衫,也随着微风清柔地飘起。
  罗袖垂落,玉臂莹莹,更像是在这红花绿叶之中,多添了一节春藕,那一双
明亮的秋波,如果里汪你脸上,那么纵然是盛夏清晨的微风,也会远远不及这秋
波的动人了。
  那鲁莽的僧人目光抬望处,也不禁为之凝目半晌,方自问道:「你这小姑娘,
汕笑洒家什么?」
  那绝色丽人「扑哧」又是一笑,玉掌微松,飘然从树梢落了下来,罗衫的衣
袂,微微扬起一些,另一只纤手却仍理着鬓角巧笑道:「我笑大师真是有点糊涂。」
  那僧人面色一凛,圆睁环目,厉声道:「洒家刚刚帮了你的忙,你却说洒家
糊涂,难道洒家帮忙还帮错了不成?」
  那绝色丽人放下纤掌,轻折柳腰,微微一福,她缓缓伸了三只春葱般的玉指,
又自笑道:「天下武林中人谁不知道少室嵩山的少林三老,他们三位老人家虽然
终年隐迹深山,武林中人却也都知道,三老中若论内功修为,自然要数藏经阁的
空灵上人,若论拳掌轻功,却要数罗汉堂的首座空慧上人,可是要论少林的镇山
荡魔如意方便铲法,那就得数达摩院的空澄上人了——你说我这话对不对?」
  麻烦头陀无恨讷讷地点了点头,却听那绝色丽人又自笑道:「大师方才所使
的那种降龙罗汉铲,只要是稍会武功的人就可以看得出来,哪有什么高妙,除了
空澄上人之外,又有谁传授得出像大师这样的弟子哩——你说这话可对吗?」
  麻烦头陀目中禁不住闪过一丝喜悦的光彩,却兀自问道:「可是你却又怎么
会知道洒家就是麻烦头陀无恨呢?」
  那绝色丽人掩口笑道:「除了麻烦头陀无恨大师之外,芸芸天下,又有谁会
路见不平,拔刀来帮我们这三个弱女子的忙呢?」
  麻烦头陀一拍前额,仰天大笑了起来,一面笑道:「你们年轻人真是越来越
聪明了,这些道理洒家怎么想不出来?」
  语音微顿,突然大喝一声,用一只蒲扇般大的手掌一指那少女道:「姑娘,
你是否在骗洒家?」
  那绝色道姑微微一怔,却见这鲁莽的头陀双手一抄,又将那精光雪亮的方便
铲横持于手中,微一抖动,铜环叮咯。
  而那绝色丽人面上,却立刻又泛出春花般的笑容,俏声道:「大师,难道你
也要欺负我这个弱女子吗?」
  麻烦头陀目光生像为之呆滞了一下,然而终于厉声喝道:「什么弱女子,难
道你把洒家当成果子,看不出你有武功来,哼——就凭你这身武功,天下还有什
么人能欺负你,哼一那小子的武功也未见能高出你,难怪他说你是个女强盗。」
  他一连「哼」了两声,但语声却越未越低,直到最后说出女强盗三字,那语
声更是几乎微弱得无法听到,他虽然鲁莽,却也看出这少女语中颇多不尽不实之
处,只是不知怎么,他却不愿说出一些令这少女伤心难受的话来,尤其是当她温
柔的笑着的时候。
  那绝色道姑果然伸出玉掌,轻轻一抹眼睑,然后娇柔地叹了口气,道:「大
师,不瞒您说,我确实会些武功,但是却万万比不上那个穿着黑衣服的家伙,自
然——也万万比不上大师您了。」
  麻烦头陀缓缓放下手中横持着的如意方便铲,脸上露出自种怜借的神色来,
那绝色丽人秋波一转,轻轻垂下罗袖,将自己娇柔而纤弱的身躯婉转一折,又叹
道:「其实大师您也该看得出来,我——总不该像个女强盗吧。」
  麻烦头陀一双神光棱棱的环目,此刻不禁为之尽敛威扬,一拍前额,终于又
将心中最后一个疑问问了出来,「不过,姑娘方才存身在这树上面,洒家和那小
子竟然全不知道,姑娘这身话声未了,那绝色道姑又咯咯笑了起来,掩口道:」
  大师,您又糊涂起来,您看,这树林里面林叶这么浓密,风又很大,风吹得
树叶子籁籁地响,别说我了,就算比我再笨一点的人爬上树,恐怕大师也未必听
得出来哩。「她娇丽如花,语音如莺,婉转娇柔他说出这番话来,看这鲁莽的头
陀再也深信不疑,秋波中不禁露出得意的神采来,但她却不知道在她说这话的时
候,树梢果然爬上一个人去,正如她自己所说,此刻风吹林木,她根本无法听得
出来。
  原来杨孤鸿掠到树后,眼见树后空空,心中一急,就追下去。
  但追了两步,他心中一动,暗想人家已走了不知多久了,自己根本就未必追
得上,而且在这种漫密的丛林里,自己纵然追上,说不定反而会受到人家暗算。
  心念至此,他脚步不禁停了下来,哪知却突然听到一声大喝,像是那鲁莽的
头陀发出的,他心中一动,便又折了回来。
  越行越近方才那株大树,他果自又听到那少女娇柔的笑声,正和那鲁莽的头
陀说道:「……自然,也万万比不上大师您了……」
  杨孤鸿剑眉一皱,沉吟片刻,「唰」地掠上树去,别说有风声掩饰,就算没
有风声,也无人能够听出他身形掠时的声音来。
  他居高临下,只见那少女扭转娇体,正又柔声道:「您也该看得出来,我—
—总不该像个女强盗吧。」
  杨孤鸿听在耳里,再想到她方才不是也和自己说着类似的话:「……你看,
我这双手像是杀人的吗?」
  心里不知是笑是怒。
  又听到那少女说:「……就算再笨一些的人爬上去……」
  他几乎忍不住要跃下树去,但转念一想,此刻这鲁莽的头陀想必已受这少女
之愚,自己跃下树去,他一定会帮着这狡黠的美丽的少女联手对付自己一遂就屏
住声息,在这浓密的树叶里看着这少女对那头陀在玩什么花样。
  麻烦头陀一手持着方便铲,庞大的身躯,便斜斜在那只可刚可柔的方便铲上,
像是在思索着什么的样子。
  那绝色丽人却微伸玉手,抚弄着发边的乱发,突又问道:「大师,您这次来,
是不是也为着那小金山的盛会呀?」
  麻烦头陀双目一张,道:「你怎么知道?」
  那绝色丽人「扑哧」一笑,道:「您这次来是为了想弄把宝剑呢,还是想得
到那位美人呢?」
  麻烦头陀突然仰天长笑,一面用手拍着前额,连声道:「人人都道洒家『多
事』,你这小姑娘却比洒家还要多事,连洒家的事都管了起来,洒家既非为剑,
亦非为人,却只想弄几两银子。」
  这次轮到那绝色丽人一怔,却听麻烦头陀又复笑道:「洒家此次南游以来,
又管了不少的闲事,别的不说,洒家竟欠了别人的一万两银子的债,小姑娘,你
想想,洒家身上除了这方便铲还值几个钱之外,还有什么东西,怎么还得了人家
的债,所以么……哈哈,听到小金山上这等事,洒家就赶来了。」
  那绝色丽人娇美的脸庞上喜动颜色,秋波一转,娇笑道:「那么,我若是替
大师还了债,大师可不可以再帮我一个忙呢?」
  麻烦头陀身躯一直,大声道:「那若是好事,洒家不要你的银子也行,可是
你若要想叫洒家做些不仁不义之事,——洒家先一铲打扁你。」
  躲在林叶中的杨孤鸿不禁暗赞一声:「这麻烦头陀虽然鲁莽,却不失是条顶
天立地的汉子。」
  目光下望,却见那绝色道姑又笑道:「我怎会请大师做不仁不义的事呢?」
  秋波一转,袅娜前行两步,又笑道:「大师,你有没有看过那三幅画呀——
就是上面画着宝剑、黄金和一个女孩子的那三幅画。」
  麻烦头陀一双环目在那少女面前一扫,突又哈哈大笑了起来,连声道:「洒
家真是糊涂,酒家真是糊涂,难怪看着你好生面熟,原来你就是那幅画上的女子,
好极好极,洒家正好问你,你在小金山上,究竟弄些什么花样,而能难倒这些不
远千里而来的武林群豪?你那些黄金,究竟是从哪里来的?还有,你这样做究竟
是为了什么?」
  麻烦头陀一连串问了三句,却也是躲在树上的杨孤鸿以及不远千里跋涉而来
的天下武林群豪心里想问未问出来的话。
  那绝色丽人秋波转了两转,忽又「扑哧」一声,娇笑起来,缓缓说道:「您
一连串问了人家这么多问题,叫我怎么回答您才好呢——这样好了,我索性带您
去看看,这么您不就全知道了吗?」
  杨孤鸿居高临下,只见这李莫愁笑起来有如花枝乱颤,头上的鬓发,也不住
随风飘舞,不禁暗中自忖道:「我在书籍上常常看到尤物二字,却始终不知道要
怎样的人能称得上尤物,今见了这少女,才知道尤物是什么样子。看来,金庸果
然不我欺,这李莫愁的确是世间少有的绝色,实在是美得无法形容。
  但是看到这里,他却也不愿意再看下去,不由哈哈大笑着从树上陡然跳了下
来,这一下,却把在场的四个人都吓了一大跳。
  这李莫愁和麻烦头陀自是更吃惊,因为他们都是是武功已达化境之人,却连
杨孤鸿返身回来爬到树上去都不知道,看来,这个杨孤鸿的的确确不是一个简单
的人。
  麻烦头陀一扬方便铲,凝阵以待。李莫愁却只是阴恻恻地一笑,她并不担心
杨孤鸿。只因为杨孤鸿既然叫出一句「美人」就说明他追着她而来是却不再是为
了打架拼命的,她对自己的容貌当然是很自信的,自己两个徒儿也无一不是人间
绝色。这样的三个女人,遇上一个杨孤鸿这样的血气方刚的少年,自然很难成为
仇敌。
            第008章调戏李莫愁
  李莫愁这回倒不跑了,一扬拂尘,冷笑道:「姓杨的,别以为我真的怕你,
我李莫愁平生杀人无数,若非我有事在身不愿与你久缠,我非杀了你不可,得罪
我的人都没有好下场的。」
  杨孤鸿看着她突然间由娇笑转为冷艳如霜的粉脸,心中暗叹道:「好一个赤
练仙子,果然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蛇蝎美人,这个仙子叫得实在不假,她也的确美
若天仙。」
  「哈哈哈……如果你能杀得了我,你早就痛下杀手了,只可惜的你武功不济,
还要在这里说什么大话呢?」
  杨孤鸿放肆地笑道。
  李莫愁脸色一寒,洪凌波与陆无双娇喝着抢上前几步,就要向他动手。
  杨孤鸿看其中一个红裳少女左脚微微有些瘸,已知她便是陆无双,不由冲她
眨了眨眼,好没正经地道:「原来你就是无双姑娘,哈哈哈……果然长得够水灵,
我喜欢!」
  陆无双一听他这般当众出言调戏,一时又羞又怒,可是心中却也隐隐有些微
妙的感觉,俏脸一红,抖腕挥出一柄青钢剑来,喝道:「流氓,看剑!」
  一式「白蛇吐信」剑花朵朵向杨孤鸿的咽喉招呼而至。
  杨孤鸿身形微挫,右手突出二指,闪电般地夹住了剑身一拉,陆无双身子顿
失平衡,一个踉跄往边扑前一大步。杨孤鸿早左手一揽,搂住了她的纤腰,哈哈
直笑道:「如此美丽的妹子,动刀动剑的多不好啊!不如做我的乖乖娘子吧?」
  陆无双直羞得满脸通红,身子已被他揽住,无法再出剑,只得左手一肘反撞
他的胸口,喝道:「无耻!」
  杨孤鸿将真气运行,罩住了身体,任陆无双一肘撞击在胸口上,却伤不了他
分毫,反而痛得陆无双自己闷哼了一声。他却咧着牙笑得更欢:「小妹妹你看好
了,我不是无齿,我的牙齿很齐全的,而且还很白。」
  洪凌波早看不下去了,长剑一领,剑光闪处,劈向杨孤鸿的额头,原来杨孤
鸿抱住了陆无双,却又比陆无双高出了一个头来,这正好给了洪凌波攻击的目标。
  杨孤鸿正笑得欢,见洪凌波突然动手,也不及闪避,只得大嘴一张,一口竟
将那闪电般猛劈过来的剑身咬住了,任洪凌波左右转动拉扯,竟是动不了半分。
他却猛地一松口,洪凌波正用全身力道往回撤着,被他这么一松,身子向后便倒。
  杨孤鸿大步一跨,早抢上前来,左手也将她给搂住了,大笑道:「你就是洪
凌波妹妹了,哈哈,你是不是吃醋了,竟然用那么大的劲来攻击我,放心了,我
不会冷落你的。」
  他冷不丁地俯身低头,在洪凌波细嫩的脸蛋上啵地亲了一口。
  这一下,李莫愁与麻烦头陀哪里还看和下去,双双怒喝着,一左一右各出一
手,曲指成钩抓向杨孤鸿的肩头。
  这两大高手一出手,杨孤鸿不敢大意,只得放开陆无双与洪凌波,飘身急退
三步,让开了这两大高手疾猛的一抓。
  李莫愁与麻烦头陀一抓逼得杨孤鸿松手放开人质,再无顾忌,拂尘与方便铲
各施绝招,一道一僧皆视他为淫贼,誓要把他制服不可。两人武功都已属于顶尖
之列,一联起手来,威力可想而知。
  杨孤鸿精神抖擞,长啸一声,双掌翻飞,展开天山六阳掌,刚猛霸道的掌风
呼呼,竟硬碰硬地斩在方便铲之上,每撞一下,麻烦头陀便感手臂一阵酸麻,方
便铲几乎脱手而飞,心中的恐惧无法形容。别人以一双肉掌将他威力无穷的方便
铲逼成这样,平一仅遇。
  李莫愁更是心惊不已,自己凌厉无匹的攻势,每一拂尘拂出,竟然都被杨孤
鸿强劲的掌风反震了回来,险些没伤着了她自己。
  她与麻烦头陀都已算是武学大家了,可是对于杨孤鸿的武功却是见所未见,
闻所未闻,根本不知道他是属于何门何派,更找不出破解之法。杨孤鸿刚才在窄
窄的墙头上独对三女,身手自然是施展不开,此番在宽敞的地上跟人动手,诸般
的招式和身法自是都能一一使将出来,他忽而六阳掌,忽而又是降龙十八掌和六
脉神剑,一招招威猛凌厉,直逼得李莫愁和麻烦头陀节节败退,已是守多攻少。
  洪凌波与陆无双见状,只惊得呆住了,李莫愁的武功她们岂会不知晓的,
「赤练仙子早已足以横行江湖罕逢敌手,哪料今天竟遇上这么一个煞星,以三敌
一以二敌一都不能挽回败局,这个杨孤鸿的武功,实在是深不可测。」
  李莫愁尖声厉啸,麻烦头陀高声大喝,两人使出平生绝学,一时间拂尘丝丝
挟风,化为无数针影,方便破空之声骇人,可是杨孤鸿展开了凌波微步,游刃有
余,潇洒无比地在两人兵刃之间穿梭着,还时不时地向李莫愁的香臀和酥—胸上
施着狼爪,满是轻薄之意。只气得李莫愁状若疯狂,无奈却拿他没有半点办法。
  杨孤鸿却是越摸越上瘾,用的劲也越大,最后交凭着诡异无比的身法,接连
地亲吻起李莫愁的脸蛋儿来。
  纵横一世的李莫愁哪受得了这般的轻薄,展开最为凌厉的攻势,将杨孤鸿略
略逼退了两步,便抽身而退,倒纵出数丈之遥才叫道:「快走!」
  也不管洪凌波与陆无双会不会失手被擒,自己早闪入林中不见了。
  「杨孤鸿,你不必追来,有种的就到小金山之会上找我吧……」
  她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杨孤鸿没想到她毫无征兆地逸走,只得摇头。眼见着洪凌波与陆无双也一起
电射入林,而麻烦头陀还在拼命发动着攻击,企图阻止他去追。他无奈,只是以
诡异的身法跳出战圈,大叫道:「讨厌的死头陀,她们走远了,我们不打了吧,
再打我可就真的对你不客气了!」
  麻烦头陀停下手来,喘着粗气,早已是浑身大汗淋漓了,单掌一合什宣了一
声:「阿弥陀佛,施主,请你放过她们吧!」
  杨孤鸿无奈,再也难得理会这个多事的头陀,身形一闪而没。这麻烦头陀一
见,直惊得直咋舌,看起来这个年轻人不仅武功高得吓得,一身轻武似乎更是绝
高无比,他搜索枯肠也寻不出武林之中还有谁能够有这样的身手。
           第009章明艳照人的少女们
  杨孤鸿心中暗暗想到,《神雕侠侣》当中李莫愁倒也真的搞过一次以武招亲
之事,不过是在终南山上为小龙女惹来了麻烦,现在怎么会是小金山,那画上的
绝色女子又是谁呢?难道就是小龙女吗?哼,不管她是谁,只要让自己遇上,她
就是神仙也绝逃不过。
  杨孤鸿回到临安城内,刚一到大街之上,却又听得那阵奇怪的丝竹乐声,心
中一动,转目望去,只见街道尽头,果然缓缓走来一行红衫女子,方才涌至街心
的人群,见到这行女子,竟又齐退到路边。
  街道两边的灯光,射到这行女子身上,只见她们一个个俱都貌美如花,肤如
莹玉,满身的红衫被灯光一映,更是明艳照人,不可方物。
  杨孤鸿目光动处,不禁在心中暗道一声:「果然又是她们!但那李莫愁的香
车呢?」
  凝目望去,这些少女云鬓高挽,手持青竹,也依然是白天的装束,但是却在
每人的左时,多挂了一个满缀红花的极大花篮。两人一排,井肩行来,远远望去,
仿佛有着八排,但是她们身后,却只是一些因好奇而跟在后面的人们,哪里有那
红衣娘娘李莫愁日间所乘的宝盖香车的影子。
  西门坚凝目望了半晌,突地心中一动,又自回顾杨孤鸿道:「阿龙,你看这
些女子可觉眼熟?」
  杨孤鸿额首道:「这班少女无论装束打扮,以及体态神情,都和那天到我们
家里去送寿礼的少女有些相似,但年龄好像稍微大些。」
  西门坚一捋长须,道:「是了,那夭我就看出,那班女子一定是李莫愁的门
下,此刻看来,你爹爹的估计,一点也不错。」
  语声微顿一下,又道:「但怎么却不见那李莫愁呢?那么这班女子又是来做
什么的?哼——一个个手里还提着花篮,难道是来散花的吗?」
  这生具姜桂之性、老而弥辣的狂人,先头几句话,是对他儿子西门龙说的;
后来几句话,却是暗自得意自己的老眼不花,一顿之后所说的话,这是在问杨孤
鸿,到最后几句,却是在自言自语,又是在暗中骂人了。
  杨孤鸿为之微微一笑,心中却也正暗问自己:「李莫愁师徒没有来,那这班
少女却又是来做什么呢?」
  耳畔乐声,突地一停,只见这些红衫少女,竟也随着乐声,一起停住脚步,
将手中的青竹,插在腰间的红色丝绦上。
  站在街边的人群,几乎已全都是武林中人,因为一些平常百姓看到这种阵仗,
虽然也生出好奇之心,但想到昨夜之事,又都不禁心里发毛,早就一个接着一个
地溜了。
  此刻群豪都不禁为之一愣,他们知道的事,还远不及杨孤鸿的多,自然更无
法猜测这些红衣少女的用意,却见当头而行的两个红衫少女,竟自弯下腰去,向
两侧人群一敛礼,齐地娇笑一声,道:「婢子等奉家主之命,特来向诸位请安,
并且奉上拜帖请诸位过目。」
  这而人说起话来,竟然快慢一致,不差分厘,而且娇声婉转,娇柔清脆,再
配着她们的玉貌花容,婀娜体态,群豪不禁都听得痴了,也看得痴了。
  杨孤鸿浓眉一皱,沉声道:「看来李莫愁的确有两手。不说别的,就看她训
练徒弟,竟把两个人说话的快慢节调都训练得一模一样,虽是两个人说话,听起
来却像是一个人说出来的。」
  这时却见这两个少女突地一抬双手,跟在后面的红衫少女立刻四散走开,杨
孤鸿暗中一数,不多不少,正好十三个。
  四侧群豪本已目迷心醉的时候,此刻见到这些少女竟四散分开,婀娜地走到
自己面前,西上俱都带着娇美的笑容,更不禁都愣住了。
  杨孤鸿放目一望,却见当头的两个红衫少女,竟并肩向自己这边走了过米,
秋波转处,突然齐地露齿一笑,道:「原来你也在这里。」
  『纤腰轻扭,笔直地走到他身前。西门坚浓眉一皱,道:「你认得她们?」
  杨孤鸿愕了一愕,哪知右侧的少女却已娇笑道:「怎么不认得,今天早上,
我们还见过面哩。」
  娇笑声中,玉手轻伸,从那花篮之中取出了一张红色纸笺,递到杨孤鸿面前,
秋波一转,纤腰一扭,竟自转身去了。
  杨孤鸿呆呆地从她那双莹白如玉的纤掌中,将那张像是请帖样子红色纸笺接
了过来,目光垂处,只见上面写着整整齐齐的字迹:「x月x日x刻,临安城外,
一凉亭畔,专使接驾。」
  字迹非行非草,非隶非篆,仔细一看,竟完全是用金丝贴上的,卞面也没有
署名,却用金丝,缠了个小小的「坠乌髻」转眼望去,那些红衫少女体态若柳,
越行越远,站在两侧的武林豪士,个个俱是目定口呆地垂首而视,手上也都拿着
一份这种奢侈已极的请帖。
  请帖缀以真金,这气派的确非同小可,这些武林豪士虽然俱都见过不知多少
大场面,此刻心中却也不禁都有些吃惊。
  却见那些红衫少女竟又排成五列,当头的两个少女又娇声说道:「婢于们匆
匆而未,匆匆而去,临安城里的英雄好汉这么多,婢子们实在不能每个都通知到,
因此婢子倒希望诸位接到帖子的,转告没有接到帖子的英雄一下,就是x月x日
x刻,婢子们在城外约五里处一凉亭那里,恭候各位的大驾。」
  说罢,又自深深敛礼,秋波复转,再伸手掌,轻掩樱唇,娇声一笑。「娇笑
声中,这十六个红衫少女竟然一起旋扭柳腰,转身而去。四侧群豪,望着她们婀
娜的背影,似乎都看得痴了。西门坚干咳了一声叹道:」
  这李莫愁如此的大费周章,到底是什么意思呢?难道真是为徒择婿,宴会英
豪吗?「语声一顿,又道:」只伯未必吧!「
  群豪也开始私下窃窃议论着,根本没有听到他自语着的话,有几个站在旁边
凑热闹的混混儿,骤然得着上面缀着几乎有一两多金子的请帖,乐得连嘴都合不
拢了,大笑着跑了开去。
  于是城南小巷中的土娼馆里,今夜便多了几个豪客,带着惨白面色的妓女们,
虽然这些平日只会手心朝上的混混儿,今日怎地都变成了大爷,可是她们也不敢
问,也不愿问,只是强颜欢笑着,一面又偷偷用手帕拭抹着面颊,生怕自己面上
搽着的大厚的脂粉,都因这一笑而震落下来。
  大秤分银、小秤分金的武林豪士,虽然没有将这两个金子看在眼里,但此刻
亦不禁在心中暗喜:「呵,好大的手面,到了小金山上,怕不有成堆的金子堆在
山上。」
  于是他们更坚定了上小金山的决心,世上大多数的决心,不都是建立在亮晶
晶的金银上面的吗?
  婀娜的红色身影,逐渐去的远了,但群豪的目光却自然追随着她们。
  而杨孤鸿呢?他早没了踪影。
  那么,方自人城的杨孤鸿,此刻为何突又不辞而别,他跑到哪里去了呢?
  原来方才杨孤鸿望着那些红裳少女的背影,俯首沉吟半晌,忖道:「那李莫
愁设下的种种陷阱,我只知道在小金山中,却不知道究竟在什么地方,如果我要
等到那会期之日再去,岂非太迟。」
  一念至此,他心中便断然做了个决定:「这些少女此刻想必一定会回到李莫
愁藏身之处,我不如暗中跟在她们身后,寻着那个地方,将此事早些做个了断。」
  抬目望去,只见红裳少女越行越远,婀娜的身形已将消失在街的尽头。
  于是他毫不考虑地一掠衫脚,倏然自漫步街心的人群中穿过,就像是一口劈
水的钢刀,笔直地劈开海浪似的。
  等到被他坚如精钢的手臂分开的人群愕然相顾的时候。
  他已走开很远,走到城脚,人迹渐少,他便微一踏步,倏然穿出。
  城外夜色深深,就只这一城之隔,却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城内灯火通
明,笙歌处处,天时仿佛仍然甚早,城外却像是夜已很深了。
  他深长地吸了口气,转日四望,远处林木摇曳,近处乱草起伏,四下渺无人
迹,那些红裳少女明明是由此处出城,但此刻却根本不知走到何处,只有微风中
隐隐传来一阵阵辚辚车声,逐渐远去。
  微一驻足,他便毫不考虑地朝这车声传来的方向如飞掠去。
  夜色之中,他身形有如一条极淡的轻烟,一个迟归的丝贩,只觉眼前一花,
微风拂面,但从他身侧掠过的究竟是什么,他却未看清楚。
  盏茶之间,杨孤鸿已望见前面车马的影子,他身形几乎没有任何动作,飞掠
之势,便又加快儿许,眨目间前面的车马距离他只有十数丈远近,甚至连高高坐
在马前座的御车马夫的身形轮廓,他都能极为清楚地看到。
  那是两辆黑漆崭亮的马牟,漆光如镜,几可映人,前面驾车的四匹骏马,挽
套甚丰,一眼望去,不但马骏如龙,车厢也极为华丽。
  车窗中灯光昏黄,人影隐约可见,而且不时有娇笑语声,夹在辚辚车声之中,
随风传来,声音虽不甚显,但以杨孤鸿的耳力,听得却已极为清晰。
  他剑眉微展,知道自己追逐的口标,并未弄错,双臂一长,颀长的身形,蓦
然冲天而起,凌空微一转折,便飘然落在车后,竞无声无息地依附在马车上,就
像是一片落叶似的,莫说车内坐着的仅是些少女,便是绝顶高手,只怕也不会有
丝毫感觉,放眼天下,莽莽江湖之中,就恐这份轻功,已足以眸腺一时了。
  车马依旧向前飞奔,车后扬起一串灰黄的尘土,他剑眉微皱,方待拂袖,却
又忍住,为那些绝色丽人,吃点灰尘,又算得什么?
  道上砂石颇多,如此急行的车马,自然颠簸已极,但是他只轻轻用手掌贴在
车厢上,就是再大的颠簸,便也不会跌下,这除了轻功造诣之外,若没有深厚的
内力,也是无法做到的。
  就这么地不知不觉行了数十里路,耳中听着车厢内那般少女嬉笑之声,到也
十分的受用,有时他真有些想撞入车厢之内调戏一番,可是想到这么一来就又难
寻找到李莫愁的藏身之处了,所以只好忍住。
            第010章遇上菊花信徒
  马车颠簸更剧,车声也更响,两旁浸浴在夜色之中的林木,却是死一般的静
寂,竟连一声虫鸣都没有。
  哪知——静寂的林木中,突地响起一。声断喝:「停下!」
  杨孤鸿但觉耳旁「嗡」然一声,四面空山,似乎都被这两字震的嗡嗡作响,
只听得:「停下……停下……」
  不断的回声,在四山中飘荡着。
  赶车的马夫斗然一惊,呼哨一声,勒住马组,八匹健马一起昂首长嘶,马车
缓缓倒退数尺,方自一起停住。
  车厢内连声娇叱,车门乍启,十数条红影,箭也似的窜了出来,口中喝道:
「是谁?」
  死静之中,传出一个冷冷的声音:「你们这些丫头,难道都死了不成,有人
坐在你们车子后面,你们难道都不知道吗?」
  声音尖细高亢,在空夜中听来,满含森冷之意。
  杨孤鸿心中一凛,知道自己行藏已露,闪目望去,只是这些少女站在马车两
侧,似乎都被这突来的语声惊的愕住了。
  树林之中,冷笑之声骤起,另一一个粗豪宏亮,有如鼓击钟鸣一般的声音,
一字一字他说道:「躲在车后的朋友,还不下来作什么?」
  杨孤鸿剑眉一轩,双掌微按车身,身形突地冲天而起,左掌一圈,右掌当胸,
飘飘落在车顶上,目光四扫,朗声说道:「躲在树林里的朋友,阁下也该出来了
吧?」
  红裳少女们连声娇叱,转身一望杨孤鸿,似乎都要掠向车顶。
  哪知林木中又是一声冷叱:「住手!」
  叱声方住,林木的阴影里,竟冷笑着缓缓走出两个行容诡异的人来这两人一
僧一道,一高一矮,一瘦一胖,高的瘦如枯木,一身鳞峋瘦骨,却穿着一件宽大
的袈裟,腰畔斜挂一口狭长的戒刀,骤眼望去,有如草扎木雕,全身上下,竞找
不出一丝活人的气息。
  矮的却肥如弥陀,一身肥肉之上,穿的竟是一件又紧又短的道袍,头上道髻
蓬乱,生像是刚刚睡醒的样子,腰畔斜挂着的一口剑,也比常人所用,短上一倍,
剑鞘乌光闪烁,非皮非革,非木非铁,竞看不出是用什么东西做的。
  这两人不但体态不同,神态各异,冷笑的声音也是一个尖细,一个洪亮,这
两个人并肩站在一起的笑声,让人见了不由自主的会从心底泛起一阵难受的感觉,
就像是一个胆小的女子突然见着一条细长的毒蛇,和一条肥胖滇蜴时的感觉一样。
  杨孤鸿目光动处,心中也不禁为之泛起一阵难以描述的难受之意,只觉这两
人行容之丑怪,真是普天之下再也难以找出。
  那些红裳少女一睹这二人的身形,却齐娇唤一声,躬下腰去,神态之间,竟
像是对这两个丑怪之人极为恭敬。
  这一僧一道冷笑连连,眼角上翻,却似乎根本没有见到这些少女一样,笔直
地走到车前,抬头向杨孤鸿望去,那肥胖道人「吃」地一笑,侧首向那瘦僧人笑
着说道:「原来是这么一个漂亮的小伙子,老和尚,你大概又要生出怜香惜玉之
心了吧,唉,只可惜我杀人的痛又过不成了。」
  笑声之中,满含邪猥亵之意,那「怜香借王」四字,更是用得不堪,杨孤鸿
虽然并不甚了解他言中之意,但心中想莫非这两个怪人是菊花信徒?亦不禁勃然
大怒,剑眉一轩,俯首厉叱一声,朗声喝道:「你们两人鬼鬼祟祟地躲在林中,
究竟意欲何为,看你两人的样子也像是武林中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他说出如此—
—」
  说到这些,他语声一顿,下面的无耻两字竟未说出,只因他虽然聪明绝顶,
但正直纯洁,又是初涉江湖,怎会了解这矮胖道人言语之中的不堪之意,是以他
便也不知道矮胖道人方才所说的话,究竟是否无耻。
  却听这矮胖道人又是「哧」地一笑,那瘦长憎人却伸出一双枯瘦如柴的手掌
来,缓缓摇了两摇,像是在阻止着这矮胖道人想说的话,一面用一双此刻已自眯
成一缝,那两道吊额短眉下的三角怪眼,望着杨孤鸿,一面慢条斯理、阴阳怪气
他说道「你这小娃娃,说起话来怎地如此不讲理,明明是你鬼鬼祟祟的躲在人家
车后,却又怎他说起人家鬼鬼祟祟了。」
  他微一伸手,向杨孤鸿招了两招,尖声尖气地接着道:「下来!下来!老袖
倒要问问你,你躲在人家车后,想对这班女孩子非礼呢?还是——」
  杨孤鸿大喝一声:「住嘴。」
  那些红裳少女一起伸手掩住樱唇,像是忍俊不住的样子。
  杨孤鸿这一声大喝,虽然喝断了这瘦长僧人的话,却仍然毫不在意地接着说
道:「无论如何,你这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爬在人家车后,总没有安着好心,若
换了以往,就凭你这点,老钠就该将你一刀杀却,但老袖自皈依我佛以来,心肠
已比以前软得多了,怎忍心将你一个生龙活虎般的小伙子在还没有享到人生乐趣
之前,就冤冤枉在的送了命——」
  胖矮道人突地一声怪笑,哈哈笑道:「我说你这老和尚动了怜香惜玉之心是
不是?好,好,看在你的面上,我不杀他就这一僧一道说起话来,就像是已将杨
孤鸿的生死之事捏在掌心一样,杨孤鸿不由心中大怒,方待厉声叱责,哪知那瘦
长僧人突地怪眼一翻,目光凛然向道人瞪了一眼,冷冷说道:」
  你这老道怎地越老越不正经,哪还像个出家人的样子。「红裳少女一个个忍
不住」噗哧「一声,笑出声来,那矮胖道人眼睛上眨,又耸耸肩膀,做了个鬼脸。
  他面上肥肉累累,说话的时候,表情极多,那瘦长僧人面上却连一丝肉都没
有,而且木然没有任何表情。
  这两人一阴一阳,处处都极端相反,却不知怎地竟会凑到一处,但杨孤鸿知
道自己此刻身入虎,这两人形容虽怪异,但武功定必极高,也定必大有来历,显
然就是李莫愁请来的久已归隐洗手的魔头之一,是以见了他二人这种不堪入目的
样子,心里并无一丝轻蔑之意,反而十分戒备,甚至连怒气都不敢发作,要知道
高手对敌,事先动怒,正是犯了武家中的大忌。
  那瘦僧人目光一转,双目又自眯成一缝,盯在杨孤鸿身上,接道:「老袖虽
然与你技缘,但是死罪可免,法罪却免不得,除非你能拜在老衲门下,那么老袖
不但可以传给你一些你连做梦都没有想到过的功夫,而且还可以教你享受人生的
乐趣。」
  杨孤鸿强自按捺着心胸之间的怒火,剑眉轩处,仰天狂笑道:「好好,要叫
我拜在你的门下,也并不难,只是你却先要说说你倒底是谁?也让我看看拜你为
师是否值得。」
  瘦长僧人阴恻恻一声长笑,笑声一无起伏,也不知他是喜是怒。
  夜风凛凛,再加上这笑声,使得这寂静的山道,平添了不知几许森森寒意,
只见这瘦长漳人一面长笑,一面冷冷说道:「你年纪还太轻,自然不知道老袖是
谁?可是你的师长难道就从未提起过老袖和这胖道人的名字。」
  笑声突然一敛,杨孤鸿只听「呛啷」一声,这瘦长道人反手之间,竟自将他
腰间的戒刀抽了出来,迎风一抖,刀光如雪,这口又狭又长的戒刀,竟然长达五
尺,比寻常戒刀几乎长了一半。
  那矮胖道人「哧」地一笑,道:「你若是还不知道,我让你看看这个。」
  语声未了,又是「呛啷」一声清吟,杨孤鸿只觉眼前寒光暴长,这矮胖道人
手中便也多了一柄晶光莹然的短剑。
  奇怪的是他手中的这口剑,不但剑身特短,而且又扁又平,连剑背都没有,
却又比寻常利剑宽上一倍,乍一看去,竞像是混元牌一类的兵刃,哪里像是利剑。
  这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两个诡异无比的僧道所用的兵刃,竞也是一长一
短,一宽一窄,就像是他们的身形一样。
  杨孤鸿虽然对于武学一道的知识极为渊博,可也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兵刃,
一时之间,不由呆呆地愣住了,目光瞬也不瞬地瞪在这一僧一道手中的一刀一剑
上。
  夜色之中,只见这一肥一瘦、一高一矮、一僧一道两人手中的一长一短、一
阔一窄、一刀一剑两样兵刃,俱都是晶光莹然,灿烂如银,映得杨孤鸿的双眼都
似乎泛起了阵阵青蓝的光华。
  矮胖道人又是「哧」地一声冷笑,手臂微挥,青光一掠。
  他矮胖而臃肿的身躯,却非常灵巧的在地面上移动了一个位置,于是他的身
躯距离杨孤鸿更近了,冷笑着喝道:「你还未想出我们是谁吗?哼,哼,这样看
来,你师父也是个大大的檄涂虫,连我们两人的名字都不在你面前提提。」
  杨孤鸿幼遭惨变,双亲罹劫,若不是他恩师司空老人,焉有今日?
  师恩既是厚重如山,他对司空老人的情感,自也极其深厚,而此刻听见这矮
胖道人竟然说出这种话来,心胸之中,不禁为之勃然大怒。
  但是十数年的艰苦磨练和无性的敦厚谨慎,致使得他在此时此刻,还能忍耐
着不将内心的愤怒化为口头的恶骂。
  他只是从鼻孔中重重地冷冷「哼」了一声,目光一翻,望向天上,生像是根
本未将这似牌短剑,如鞭长刀,两件武林罕见的奇形兵刃,和这一憎一道两个诡
异的武林高手放在心上。
  轻蔑,对于别人无理的辱骂来说,该算是世间最好的答复了。
  这种无言的轻蔑,果然使得这矮胖道人多肉而善于变化的面庞上为之大大变
了颜色,原来这一僧一道看来虽然言不出众,貌不惊人,但却也是三十年前扬名
武林、叱咤江湖的人物。
  昔日这胖瘦二人,出没于河朔道上,以手中的两件奇形兵刃,在河朔道上的
确曾做下了不少惊人之事,武林中人虽然不识这两人的面目,但提起牌剑鞭刀、
瘦佛胖仙,却极少有人不知道的。这原因自然因为这两件兵刃,的确是武林罕见
之物。
  这两人出身派别既不相同,生性亦是迥然而异,胖纯阳掌中牌剑,艺出于山
东的灵震剑……顾名思义,走的自然是阳刚上一路剑法。而那瘦弥陀却是五台的
嫡传弟子,胖纯阳贪吃贪财,瘦弥陀却是好色好名,两人出身生性都大不相同,
但多年以来,这两人却一直是生死过命的交情。
             第011章剑光如虹
  十余年来,他两人一直未在江湖中现过行踪,直到此次李莫愁才将这两个昔
日称雄一时的巨盗找了出来,这两人眼见李莫愁武功卓绝,又是美艳如仙,竟然
替她卖起命来。
  以他们这种身份和武功,再加上这十余年的苦练,他们自然不会将面前这弱
冠少年放在心上,若不是瘦弥陀这些年隐于边荒,难寻绝色,正巧染上了「断里
之癣,余挑之嗜」竟对面前的煞星动了欲念,他们只怕也早已动了杀手了。
  胖纯阳面容骤变,冷笑连连,突然回过头来,向那枯瘦如竹的僧人瘦弥陀冷
笑说道:「老和尚,这小子虽然生的不错,但样子却太讨人厌,我可要对不住了,
拿这小子来开十多年来的杀戒了。」
  他话声方落,突然大喝一声,右手扬起,剑光如虹,刷地一剑,五丁开山剑
势有如风云乍起,向杨孤鸿剁去。
  一直隐忍着心中怒火的杨孤鸿,神色虽然像是未将这两人放在眼里,其实却
已早有戒备,此刻目光微瞬之间,瘦长的身形,便几乎像他目光一样,雪涌地向
左移开五尺,右掌一伸,突然并指如剑,电也似地向胖纯阳右时间回池大点去。
  瘦弥陀冷眼旁观,杨孤鸿虽然如此,瘦弥陀对他却并没有什么怒意,胖纯阳
虽然出手,瘦弥陀心中还在暗怪他不该如此辣手。
  但杨孤鸿此刻身形一展,瘦弥陀枯瘦的面容上却也不禁为之变了颜色。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虽然是一句通俗已极的俗语,但这句话之所能
够如此通俗,却是因为此话其中的确含蕴着不变的真理,一个武功平常的俗手,
纵然有心作内家高手状,但却难以瞒得过真正武林高手的眼目,而此刻杨孤鸿出
手之间,虽然有心将自己武功隐藏三分,却已是够使得别人为之吃惊变色的了。
  胖纯阳一招落空,心头亦不禁一震、但这时他已动了手,哪里还有时间容他
来思索别的问题,口中又自大喝一声,竟将自己方才已经递出的一招五丁开山硬
生生撤了口来,左脚前踏一步,右掌剑势横划,长虹贯日刷地又是一招灵震剑派
中的绝妙招式。
  此招一出,杨孤鸿心中却不禁微微有些失望,要知道长虹贯日这招剑式,虽
然颇为精妙,但这胖纯阳手中所持的兵刃,长不及两尺,以这种兵刃来施展这种
招式,在杨孤鸿眼中看来,不但毫无威力,而且破绽百出。
  他先前原本将这两人估计得极高,此刻见了矮胖人竟施出这种招式来,便不
禁有些儿失望,口中冷笑一声,手掌随意折出,五指伸张如爪,随着这一招长虹
贯日的去势,向胖纯阳手腕抓去,胸膛微缩间,便已避开了剑锋。
  哪知——长虹贯日一招剑到中途,招式尚未递满,这只如牌短剑,突然变挥
为拍,「砰」地一声,拍向杨孤鸿下腹。
  这一招不但变招之快,快如闪电,而且大出杨孤鸿意料之外,也全然有异于
武学招式的规范,瘦弥陀眼睑低垂,低念一声:「阿弥陀佛!」
  站在一旁的红裳少女们,也自一声娇嗔,眼看这英俊少年,便要毁在这一柄
昔日名震河朔、扬威武林的牌剑之下。
  哪知他佛号尚未念完,只听「铃」的一声清鸣。
  接着,那胖纯阳竟蹬蹬连退数步,掌中短剑斜扬,险些脱手飞去,他矮胖的
身形,也险些立足不稳,跌到地上。
  杨孤鸿眼看这只奇形牌剑已将拍在自己身上,心中亦为之一惊,但他多年苦
练,虽惊不乱,手掌突然一圈,五指齐地弹出,「挣」的一声,竟将胖纯阳连人
带剑震出数步,若不是胖纯阳亦是内外兼修的内家高手,此刻不但要被这一招绝
技震飞手中长剑,只怕连虎口也要被震裂,杨孤鸿一招得手,却并不跟踪进击,
以抢先机,只是冷笑一声,轻蔑的说道:「原来也不过如此!」
  胖纯阳连退数步,方自拿桩站稳身形,只听四下的红裳少女惊叹之声不绝,
再听了杨孤鸿如此轻蔑的话,他心中既羞且怒,方才他眼看自己一招已将得手,
此刻他连自己是如何输的招都不知道,要知道杨孤鸿方手五指斜飞一弹,正是将
达摩绝技弹指神通化成的一招,不但这身历其境的胖纯阳看不清这一招的来历变
化,就是一旁观战的红裳少女和瘦弥陀,虽然目光一直瞬也不瞬地望着,却也未
看清这一招的变化。
  夜色之下,只见这胖纯阳多肉的面庞上横生的肥肉,竟似起了阵阵抽动,而
这肥肉上泛起的油光,似乎变成了淡青的颜色,他双目如火,狠狠瞪着冷笑不绝
的杨孤鸿,就像是一只刚从河里捞起未的比目肥鱼一样。
  杨孤鸿却连眼角也不望他一眼,却对那枯瘦如竹的僧人冷笑道:「你如另有
神通,不妨也来试试,哼哼,看今日此刻,究竟是谁要当谁的徒弟。」
  语声未了,胖纯阳突然厉吼一声,杨孤鸿斜眼望去,只见这矮胖道人的一身
肥肉上穿着的那件又紧又短的道袍,竟随着他这一声厉吼,「嘶」地裂成两半,
胖纯阳左手一抓,竟将这件道袍撕了下来,重重一掷,掷在地上。
  于是他身上就只剩下了一条青布长裤,紧紧裹着他那两条粗短的象腿,而他
身上的一身肥肉,却不住地颤抖着,在夜色之中望去,活像是秦淮下游污秽得使
人发呕的波浪。
  红裳少女齐地一声娇嗔,伸了王掌,掩住眼帘,杨孤鸿冷笑喝道:「你这是
干什么?」
  这其中只有瘦弥陀知道,他的伙伴此刻已动了真怒,若没有别人的鲜血染红
他身上的肥肉,只怕他这怒气永远不会消失。
  杨孤鸿口中虽在冷笑,其实他心中却又大起戒备之心,看到这胖纯阳这种可
笑之态,心中并没有半分可笑之意。
  只见胖纯阳身上的肥肉,越颤越急,双目的目光也越来越狠,而他口中的厉
吼声却逐渐低微。
  于是,他粗短的象腿,便开始移动起来。但却又移动得那么缓慢,那么沉重,
杨孤鸿目光动处,心头不禁为之一凛。
  原来他目力大异常人,在这深夜之中也能看出这胖道人的脚步每一移动,竟
在这坚实的山路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但是他瘦长而潇洒的身形,却仍卓立如山石,他明锐的目光,也瞬也不瞬地
望在这张丑陋,多肉,而满含怒意的面庞。
  只见这面庞距离自己越来越近——那重渴的呼吸声,听来也像猪栏里的低鸣,
变为阴空中的闷雷。
  那些红裳少女,忍不住移开掩在眼帘上的玉手,抬目望去。
  眼前剑光忽然一亮一杨孤鸿只觉一道重如山岳的风声,随着这矮胖道人缓缓
挥动的牌剑,向自己当头压下。
  而就在这同一刹那里,瘦弥陀突然身形突起,却也掠向杨孤鸿身后,灵台飞
瀑、天绅倒挂,「刷刷」两刀,电也似的向杨孤鸿背后脊关节之处刺去。
  杨孤鸿双掌一翻,倏然转身,脚下有如灵鹭啄鱼,连踩七步。
  脚步是细碎而繁杂的,他瘦长的身形,便在这绝妙的步法间滞洒地避开了这
前后三招。
  哪知,胖纯阳生像是早就知道自己这一敛刺不中人家似的,目光只管注定在
杨孤鸿身后,他一招落空,目光却瞬也不瞬,突然手腕一翻,扑地一剑,向杨孤
鸿左胸刺去。
  方才他那一剑似缓慢又沉重,此刻这一剑却炔捷无比:杨孤鸿心中一惊之下,
只得向右一避,哪知那枯瘦和尚与这矮胖道人武功竟配合得丝丝人扣,虽分进却
如合击,竟倏然一刀,自右向左,这一刀一剑竟将杨孤鸿拦在中间,杨孤鸿若要
向左退,那牌剑就在那边,但他如想右进,却又有如长鞭的利刃挡在前面。
  这两招,一招由左向右,一招自右向左,虽似两招,正是五台剑派中的绝技
大闩门式加以变化而成的。
  杨孤鸿虽然武功深不可测,但初遇这招,心中亦不禁一惊,突然右掌一挥,
五指齐弹,只听又是「铮、铮」两响,一刀一剑又自震开,只是他这一招发招前
并不准备,是以出手并不重,否则便又得将这一僧一道的身形震退。
  牌剑鞭刀,胖仙瘦佛见自己苦练多年的绝招,此刻竟又被人家轻轻易易的一
指弹开,心中谅骇无比,但却绝不迟疑,胖纯阳哼地一声,短剑一偏,探海屠龙
竟斜斜削向杨孤鸿下盘,瘦弥陀长刀横扫,却是一招无风扫叶,呼地一刀,疾然
削向杨孤鸿左肩。
  这两人方才两招一左一右,此刻两招却是一上一下,招招俱是狠猛无比,而
且变招更是快如闪电,杨孤鸿以一敌二,眼看像是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
那些红裳少女在夜色中也看不甚清楚,只看到两道光华,直上直下地劈向杨孤鸿,
两个照面过去,杨孤鸿竟连一招也没有还出,心下又是高兴,又是可惜,高兴的
是眼见自己人得胜,可惜的却是这少年人品既佳,年纪还轻,死了真有点冤枉。
  哪知杨孤鸿成竹在胸,看了这憎道两人的这种狠辣的招式,心中却有些着恼:
「我与你二人无冤无仇,你何以下此杀手?想来你们平日必定是毒辣成性。」
  当躯微侧,左手突然闪电伸出,竟搭上了胖纯阳手中的剑柄,轻轻的向左一
推,胖纯阳大惊之下,只觉一般大力涌出,掌中剑刃竟不由自主地顺着他手势扑
划过去,「当」的一声,竟与瘦弥陀长刀相交,被杨孤鸿架开了一招。
  杨孤鸿这一手以敌攻敌之技,虽然仿佛是太极门中的牵缘手功夫,然其中却
渗揉了「武当」空手入自刃的功夫,莫说对手只有两人,纵有十人八人的刀剑一
起攻来,他也能以敌人之刀攻敌人之剑,再以敌人之剑架敌人之刀。
  他露了这手绝技,那些红裳少女却看得更是莫名其妙,要知道她们虽会武功,
但功夫不深,怎会看得出这种混合了两种功夫的内家绝技,大家对望一眼,竟都
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驾车的车夫看得手腕发麻,竟不觉将缰绳一松,拉车的马早已被这阵刀光剑
影惊得不住长嘶,此刻便「嘶」地向山上冲了过去,但此行道上,行上不易,它
冲了两步,又只得在道旁停下,那马车夫惊吓未定,此刻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这些红裳少女与驾车夫均心中惊骇,瘦弥陀与胖纯阳心里自更发毛,这两人
功力相若,刀剑相交,均感手腕一麻,虎口也隐隐作痛,立刻斜跃转足,退后一
步,这两人出道江湖以来,只有在中原大侠卓浩然手中栽过一次大筋斗,此次见
这少年,年纪还在昔年的卓浩然之下,武功却似在他之上,两人对望一眼,心里
都在暗问自己:「这少年是谁?怎地有如此武功?」
  胖纯阳脾气暴躁,性如烈火,此刻心里暗骇,身上的肥肉发抖得更加厉害,
恨不得一剑将杨孤鸿剁个透明窟窿。
  当下他大吼一声,挥剑又上,瘦弥陀呆了一呆,也自扬刀而上。
  杨孤鸿方才初展绝技,只道这两人心里有数,会一起退去,此刻见了他们的
模样,完全是一副拼命姿态,不禁大喝道:「我手下留情,你两人要是再不知进
退,可不要怪我手辣了。」
  他虽然志切亲仇,不想多造杀孽,是以根本不想将这两人伤在掌下,但这瘦
佛胖仙两人心里却另有想法。
  他们想这少年武功虽高,但方才也许只是自己一时大意,是以才会失手,若
说自己两人联手还敌不过这少年的赤手空拳,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之事,莫说他
两人不信,此刻使是有别的武林中人在旁,只怕也万万不会相信此事。
  又是数招已过,那些红裳少女见到这瘦佛胖仙两人一刀一剑配合得的确巧妙,
看来仿佛有如水银泻地一般,一片光幕将杨孤鸿密不透凤地围在中间,她们实在
想不透杨孤鸿是怎么将这些招式避开的,这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之事。
            第012章李莫愁的帮凶
  杨孤鸿虽然知道自己此刻已在虎之中,随时都有人赶来助阵,但他心存忠厚,
却不想速战速决地将这两人解决,又见到这两人的刀剑招式不但配合佳妙,而且
俱都是武林罕见的招式,他生性好武,便又起了将这些招式多看上一遍的好奇之
心,是以这两人虽然对他招招俱下辣手,他却只是一味闪避,并不还手。
  但这瘦佛胖仙两人却变得更焦躁起来,这小金山中,此刻高手云集,虽然都
同是被那李莫愁邀来的,但其中却有些人素来与他不熟,此刻若是见了他两人久
战一个少年不下,必定会对他两人加以汕笑。
  这两人一念至此,忽地一起低啸一声,招式又自一紧,刷刷刷刷刷,一连数
剑,呼呼呼呼,一连数刀,刀刀剑剑,都往杨孤鸿前胸后背刺去,杨孤鸿剑眉轩
处,心中已动真怒,目光五分,只见矮胖道人一剑当胸刺来,左掌突然穿出。
  胖纯阳只见他左掌五指俱都微微屈起,只当他又要施展那一手弹指的绝技,
心中一吓,剑锋便斜斜向右一偏。
  哪知杨孤鸿右掌又倏然穿出,左掌五指平伸,右掌亦五指只听又是「铮」的
一声。
  瘦弥陀力劈而下的刀锋,被杨孤鸿反弹而上的剑柄一弹,只觉右臂发热,全
身一震,长刀竟脱手飞了出去,飞向那群红裳少女。
  红裳少女齐地一声娇唤,四下避开,只见这柄长刀在夜光之中,仍然烂灿如
银,有如一道银芒般飞来。
  在这刹那之间,瘦佛胖仙两人掌中的兵刃竟都已脱手,他两人竟都退到一边,
瞪着眼睛发愕,心中既是惊骇,又觉羞愤,却又有些莫名其妙,不知杨孤鸿这一
招究竟是如何发出的。
  「嗤」地一声,长刀插到地上,瘦弥陀目光虽仍向杨孤鸿怒目而视,心中却
大生怯意,恨不得脚底揩油一走了之。
  胖纯阳生性较烈,狠狠的瞪了杨孤鸿几眼,突然喝道:「你快来将我一刀杀
死,要么便说出你的姓名,总有一天,我要来复仇。」
  杨孤鸿淡淡冷笑一声,还未答话。
  哪知——山道侧被夜色笼罩着的山林中,突又传出一阵格格怪笑。
  这怪笑之声不但来得极为突然,而且笑声之森冷怪异,当真是难听到了极处,
就算是枭枭夜啼难听的程度也不及这笑声一半,只听着红裳少女们一个个紧握着
手掌,浑身悸栗,瘦佛胖仙两人对望了一眼,也不禁机伶伶打了个寒噤。
  杨孤鸿虽仍昂然卓立,心胸之间也像是突然泛起一难言的感觉。
  只见这山林阴影之中,随着这「格格」的怪笑之声,突然缓缓走出三个又矮
又胖的人来,杨孤鸿定睛望去,只见这三人不但高矮如一,肥瘦相同,身上的装
束打扮,竟也完全一模一这三人身上穿着的,竞都是一袭五色班烂的彩衣,虽在
深夜之中,这三人身上的彩衣看来却仍然闪闪生光,一阵风吹来,彩衣随风飘动,
非丝非缎,也看不出是何物所做。
  他们腰畔,俱都悬着一柄长剑,剑鞘之上,满缀珠宝,衬着这闪问生光的彩
衣,更觉绚丽夺目,灿烂光辉,不可方物。
  方才杨孤鸿见了胖纯阳,只当他已可算是全世界最矮最胖的人了,哪知此刻
一见这三人,竟似还要比胖纯阳胖上三分,矮上三分,一眼望去,竞像是三个发
光滚来的圆球。
  这三人一起举步,一起缓缓走到近前,最右的一人突然张口说道:「我是哈
大!」
  中间的一人随即接口道:「我是哈二!」
  左侧的一人竟也立刻接道:「我是哈三!『这三人不但嗓音怪异,而且说话
的语声更是怪异,杨孤鸿一愕,想了一会儿,才知道这三人原来是在自报姓名。
他想起方才那一僧一道不但不说自己的姓名,要叫人去猜,而直到此刻,还是没
有说出他们的姓名来,但这三人却任话不说,先就道名,再加上名字的古怪,杨
孤鸿心里好笑,但想到这小金山中竟有这么多怪人,而且一个怪胜一个,一个强
胜一个,却都是与自己为敌的,不禁又笑不出来。哪知这三个姓黎的怪人说完了
恬,突然又一起伸出了大拇指,向杨孤鸿一扬,齐声道:」
  好啊,好啊!「杨孤鸿反一愕,虽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看来却像是在赞
扬自己。
  只听那哈大伸着大指,说道:「你格人哪,武功真好啊,居然把扶桑三岛上
顶顶好的大剑客的本事学会了,自从我上次见过柳生刀马守用过这一招之后,我
就没有见到有人能将这一招用得这么好的。」
  他说起话来,生像是卷着舌头,杨孤鸿听得满头大汗,才算听懂一些,心头
却已大骇。
  原来他方才施出的双掌合拍的那一招,少林一位高僧东游粤境时,从一个浪
游至中国的扶桑浪人学得,再加以变化改良的,据那扶桑浪人说,这一招的来历,
是日本天下武术总教练,也就是日本武术的第一门派柳生英雄派的绝技,这日本
浪人本是柳生门中的高手,因为犯了门规,畏罪潜逃,才逃到中国来,在县境中
也曾出过一阵风头,后来见着少林方丈,才知道中原武功的深奥,实是深如沧海,
自己的这点武功,不过是沧海中的一粟而已,再也不敢在中国称雄了。
  哪知这三个彩衣怪人一见面就喝破了这一招的来历,杨孤鸿自是大感意外,
却听得哈大格格一阵怪笑,竟向那瘦佛胖仙道:「
  我先前以为你两个武功好,哪知——嘻嘻,却一点儿用也没有,你两个还发
什么威,炔回家算了。「瘦佛胖仙两人面上阵青阵白,胖纯阳身上的肥肉也动不
起来了,像只死猪似的呆立了良久,杨孤鸿望了他一眼,见他嘴皮动了两动,似
乎还想说话的样子、便朗声说道:」在下杨孤鸿,两位如果有意复仇,只管来寻
我使是。「
  瘦佛胖仙对望了一眼,齐暗地叹一声,想到自己两人虽然称雄一世,却败一
个少年手上,心里又是难过,又是灰心,狠狠瞪了那着彩农怪人一眼,掉头就走,
连落在地上的刀剑都不要了。
  哈大、哈二、哈三,一起怪笑了起来。哈三怪笑道:「这种衰败还出来现身,
真是丢人!」
  杨孤鸿原来以为这三人与那胖瘦僧道两人本是一路,此刻见他们对自己如此
赞扬,对那僧道两人却如此谩骂,心下不禁大奇。
  他却不知道这三人本是海南剑派中的高手,曾经远游扶桑,是以一眼便看出
杨孤鸿那一招的来历。
  这三人来到中原后,亦被李莫愁请来助阵,但他们三人久居海外,对中原武
林中人多不熟悉,也看不起,这其中他们尤其看不起那胖仙瘦佛两人,在这数日
之中已冷言热语相互骂了多次,这三人武功虽不错,但却不识中原言语,说起恬
来已是吱吱格格的让人听不清楚,与人相骂,自然更不是人家的敌手,是以便受
了那瘦佛胖仙不少气。
  因之他三人便对瘦佛胖仙大有恶感,方才杨孤鸿与瘦佛胖仙动手之际,他三
人只在林中看得清清楚楚,却不出来帮助,只等到瘦佛胖仙不敌,他三人才慢条
斯理地走来,一面故意对杨孤鸿恭维,一面又向瘦佛胖仙二人笑骂。
  杨孤鸿只见这三人望着瘦佛胖仙一肥一瘦、一高一矮两条身影几个起落消失
在夜色中,笑得更是得意,心中不禁暗忖:「这三人究竟是怎么回事?说起话来
却又不像人说的,起的名字,更不像是人的名字,但看来武功却像是甚为渊博,
但三人此刻突然现身,究竟与我是友是敌呢?」
  目光抬处,却见这三人笑声突然一起顿住,面容立刻变得森冷异常,六道冰
冷的目光,一起望向杨孤鸿,哪里还有半分赞扬之意。
  于是杨孤鸿便又一次戒备起来,对这三人他并无丝毫畏意,使他心里有些着
慌的是这小金山中不知还有多少怪人,要是像这样一个接着一个的现身,车轮大
战,倒的确是件讨厌的事。杨孤鸿见这三人面色突变,心中亦有些怀恨,只见当
中那哈二突地摇摇晃晃地向自己走了过来,且又桀桀怪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跑到这里干乜野—」
  说到一半,他忽然想想「乜野」两字乃是自己家乡的话,别人怎会听得懂,
又想了想,方自接着又道:「跑到这里干什么,我看你最好也像刚刚那两个人一
样,快些回家去吧!」
  杨孤鸿剑眉一轩,朗声道:「在下若是要上此山,世上便无一人能叫在下下
山的。」
  那哈二格格的又是一阵怪笑,伸出手掌,这次却将食、中、无名三指一起压
在拇指之下,伸了只小指出来,在杨孤鸿面前摇了两摇,指了两指,方自怪笑着
道:「你不要以为你真的好,在我们面前,你不过是这个:」
  杨孤鸿呆了一呆,道:「哪个?」
  转念一想,方自回过意来:「这个想必就是小指了!」
  哪知道哈二怪笑未绝,突然反手一抽,抽出腰畔长剑,左脚一溜,右脚斜进,
踏奇门,走偏锋,刷地一剑刺向杨孤鸿,剑光缭绕,剑尖颤动,却停留在杨孤鸿
面前三寸之处,他笑声方自一顿,又道:「你下不下山去?」
  杨孤鸿心里有气,亦自伸出手掌,将食、中、无名三指,一起压在拇指之下,
冷笑道:「我不下山去!」
  右手小拇指,突地对准剑尖一弹,喝道:「你才是这个!」
  哈二方才抽剑出剑,再加上剑尖的这一阵颤动,俱都快如闪电,的确是要百
数十年精纯的功夫,他只道这少年会对自己的武功惊骇,哪知人家却依然昂然卓
立,无动于衷,他心里已有些奇怪,等到杨孤鸿像他一样伸出手掌来,他心里便
更大奇,方待喝问,哪知只听「嗡」的一声清咳,自己手中长剑竟似突然被大力
一震,再也把持不定,蹬蹬连退两步,剑身摇摇欲坠,他拼命握紧手掌,才真没
有脱手飞去,但觉得右臂发麻,虎口发热,杨孤鸿若是再来一下,长剑便要飞出
去了。
  他呆呆地愣了半晌,却还是不明白对方使的是何手段。
  杨孤鸿冷笑一声,道:「这一招是什么来历,你可知道?」
  哈大、哈二、哈三久居海外,虽然方才喝破了杨孤鸿那一招的来历,但杨孤
鸿此刻使出这种中原的精微武功,他三人如何知道,一时之间三人面面相觑,竟
都呆住了。
  杨孤鸿见他三人呆瞪,又自冷笑一声,缓步走过哈二身侧,向山上走去,目
光抬处,却见那些红裳少女在这一刻功夫都走得不知去向,连车上的车夫都没有
了,只剩下一辆空车,停在道旁。
  此刻他自知自己向山上每走一步,便距离虎更近一步,但事已至此,他再若
下山,岂非要让别人耻笑。
  要知道他生性本是宁折毋回之人,勇往直前不肯回步,当下缓缓向山上走去,
心中一面在寻思该如何应付山上的敌人,一面却在暗中留意,身后的这三人会有
何举动。
  来自海南的哈氏三剑,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呆呆地愣了半晌,三人见了杨
孤鸿这样深不可测的武功后,都在暗问自己:「该怎么办?」
  他们侧眼见杨孤鸿向山上走去,自己若是不加拦阻,则海南三剑的颜面何存,
但自己若是加以拦阻,却未必是这少年的敌手,若是败在这少年的手下,那岂非
更加是求荣反辱?
  三人四下看了一眼,只见夜色沉沉,空山寂寂,除了自己三人和这少年之外,
便再无人踪,三人又对望一眼,心里各自想道:「这里没人看见,我走了也没有
人知道。」
  要知道这三人与李莫愁本非深交,他们自然不会为她卖命。
  三人自幼生长一处,心意本就相通,各自打了个眼色,便齐地向山下惊去,
杨孤鸿走得极慢,只道这三人会从背后向自己袭击,哪知走了十数步,等了许久,
背后仍是寂无声响,他心里奇怪,顿足转身望去,只见一条小路,婉蜒返向山下,
夹道两行林木,右面林木斜下,想是山边,左面林木斜上,想是山崖,这两行林
木,此刻俱是寂无人声,那三个彩衣怪人早已不知潜到哪里去了。
  想到方才这三人那种趾高气扬的样子,他心里有些好笑,但转身望向山上,
亦有一条山路,婉蜒着通了上去,亦有两行林木,夹道而立,这山上深沉的夜色,
虽和山下完全一样,但在这深沉的夜色中究竟隐藏着什么,却令他难以推测,他
脚步一顿,仿佛打了个寒噤,暗自忖道:「此山如此之深,李莫愁究竟在山中何
处,我也不知道,那些红裳少女们又都走了,我也不如下山去吧。」
  但心念转处,他不禁又暗笑自己:「杨孤鸿呀杨孤鸿,你若是不敢上山,只
管也如那些人一般溜走好了,又何昔替自己找个借口,你此番上山,若然找不着
人家,难道人家便不会来找你吗?」
  一念至此,他一挺胸膛,向山上走去。
           第013章和尚庙里的女人
  杨孤鸿戊未时分离开临安城,一路行来,又遇着这些变故,亦不知时间过了
多久,只觉此刻夜色越来越深,天上星河耿耿,地上林木苍苍,一时之间,他仿
佛又觉得天地虽大,却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不禁百感丛生,竟高声朗叹道:「飓
作海浑,天水溟荒,云屯九河,雪立三江,梦幻去来,谁少谁多?
  弹指太息,浮生几何!
  要知道他此刻本想引出别人来,是以才将这有宋一代词豪之誉苏拭的四言古
诗随意择了两段,高声念出,但念了几句,四下仍是空山寂寂,静无人声,他想
到「弹指太息,浮生几何!」
  不觉将这两句又低诵两遍,意兴突然变得阑珊起来。
  此刻他漫无目的之地,亦不知李莫愁设下的大会会址,究竟是在何处,是以
便未施出轻功,只是信步而行,突然瞥见前面夜色谷中,有幢幢屋影,他精神一
振,急步走了过去,只见前面山道旁的一片土岗之上,竟建着一座寺观,他一掠
而上,却见这座寺观已颇为残破,大门前的匾额之上,依稀可以辨出是「兰宁寺」
三个金漆剥落的大字。
  他失望地叹息一声,知道这破庙与这李莫愁定无干系,但百无聊赖之中,他
踌躇半晌,竟走进大殿,目光望处,却见这沉落的夜色之中的佛殿,神台佛像,
竞还俱全,当中供着一尊丈余佛像,垂首低眉,似乎在为世人默祷,又似乎在怜
惜着世人的生老病死,无限愁苦。
  方从十丈红尘、江湖仇杀中走来的杨孤鸿,斗然来到这样所在,见了这尊佛
像,一时之间,心中亦不知什么滋味,目光四转,只见这佛殿四壁似乎还画着壁
画,虽然亦是金漆剥落,但亦可依稀辨出是佛祖当年在菩提树下得道正果的故事。
  他方才不顾一切危险之下,决心要到这小金山来的时候,只道来到这小金山
上,处处俱是害人的陷阱,哪知走了一段,他虽然大叫大嚷,却无人来睬他,他
自己竟来到这种地方。
  前行两步,他移动的人影,划破了满殿的星月之光,一阵夜风吹来,他望着
这佛像,这图画,一时发恨嗔喜,百感俱生,交相纷替,但倏而升起,倏然落下,
有时心中却又空空洞洞,似乎什么也想不起了,他长叹一声,寻了个神像前的残
破蒲团,拍了拍,哪知上面却无尘上,他心一奇,矮身坐了下去,方自暗中寻思。
  却听万籁俱寂之中的大殿,突然传来「笃」的一声木鱼之声。
  杨孤鸿心中一震,凝神听去,只听这「笃笃」的木鱼声似乎来自殿后。
  刹那之间,他心弦为之大惊,刷的站了起来,佛殿中有木鱼声传出本是天经
地义之事,一点用不着惊慌,杨孤鸿眼中看来,在这小金山里一切便都似乎有些
异样,何况这佛庙是如此颓败,时光是如此深夜,在这深夜的破寺中会有木鱼之
声,也确非寻常之事。
  听了半晌,那木鱼声仍然「笃笃」敲个不停,他暗中吸了口长气,衣袖微拂,
刷的掠入后院,只见后院中的一个偏殿的窗纸上,果然有昏黄的灯光映出,而这
笃笃的木鱼声便是从这偏殿传来,杨孤鸿身形不停,笔直的掠了过去,只见窗框
紧闭,只有最上面一格窗纸似乎有个豆大的破洞。
  深夜荒寺之中有人念经,已是奇事,而在这种荒寺中竟有如此完整的窗户,
似乎更是件奇事,杨孤鸿心中疑云大起,毫不考虑地纵身跃上,一手搭上屋檐,
凑首从那破洞中往里一看,却见这偏殿中四下空空荡荡的,只有当中一张神桌,
上面供着一面灵牌,灵牌旁一盏孤灯,灯光昏暗,灵牌上的字迹又小,上面写的
什么,一时无法看清,但神台前跪着一人,虽其背向杨孤鸿,他却可分辨出是个
女子。
  这女子一身玄色素服,长发披肩,如云如雾,杨孤鸿心中一惊,这佛寺之中
怎么会有个长发的女子?
  只见这女子双肩耸动,不住地敲响木鱼,口中似乎也在念着佛经,深沉的夜
色,昏黄的灯光,空洞的佛像,衬着这孤孤单单跪在这里的女子,凄凄凉凉的木
鱼声,让人听了,心底不由自主的泛起来一阵寒意。
  杨孤鸿手掌一松,飘身落在地上,心中暗忖:「这女子不知是谁,怎地深更
半夜地跑到这荒寺来念经——」
  心念一转:「噢,是了,这女子想是个带发修行的尼姑,因看这荒寺无人,
便在此处住下——不知她知不知道,这小金山中转瞬便要变成江湖凶杀之地,再
也容不得她在此清修、」他心念数转,突地想到这女子既然在小金山上居住,不
知是否知道那李莫愁在此的行动,他心中一面想着,一面便停步向这偏殿的门户
走去,方且走到门口,只听里面木鱼之声未停,却已传出一个冰冷的声音缓缓说
道:「进来!」
  此刻他虽未施展轻功,但脚上却仍走得甚轻,这偏殿中诵经的女子,竟然听
出他的脚步声,杨孤鸿心中不禁又为之一震,沉声道,「在下有一事相问,深夜
打扰,还望女居士恕罪。」
  只听里面似乎冷冷哼了一声,木鱼之声突然顿住,杨孤鸿硬着头皮推开了门,
却见里面素服披发的女子仍然背门而跪,动也未动,但神台上的灵位,却已无影
无踪了。
  杨孤鸿心中狐疑,轻轻干咳一声,那女子一掠秀发,缓缓回过头来,杨孤鸿
一见这女子之面,心中不由更大吃一惊,呆呆地愣在那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女子一眼望见杨孤鸿,神色亦突然一变,但瞬即轻轻叹了口气:「原来是
你!」
  她言语之间毫无故意,杨孤鸿不禁又为之大奇,原来这位女子竞是那李莫愁
最钟爱的弟子洪凌波。
  在这刹那之间,他眼前似乎又泛起了数日之前,初见到这少女的景象。
  那时她媚笑如花,言语如水,却又能在言笑之间,置人死命,而此刻她却是
一身素服,眉峰敛愁,哪里还是数日前的样子,在这短短数日之间竟使这明媚刁
蛮的少女一变而为如此悲怨,的确是杨孤鸿料想不透之事。
  他呆呆地愣了半晌,方自干咳一声,缓缓道:「原来是洪姑娘。」
  连退三步,退到门边,脚步突又停下,暗忖道:「杨孤鸿呀杨孤鸿,你到这
小金山上,不就是为着要见此人吗?怎的一见到她,你就要走,」
  跨前一步,沉声又道:「夜深如此,洪姑娘一人在此,却是为着什么呢?」
  洪凌波回过头,望了望面前的木鱼,突地苦叹一声,缓缓直:「你与我数日
前虽是敌人,但现在我已不想与你为敌,不过——我在这里于什么,也不关你事,
你还是快些走吧!」
  她说到后来,言语中又露出了昔日的锋芒,杨孤鸿听了又果了一呆,他实在
不知该如何与这少女应对;呆立半晌,心念突然一,动,脱口道:「姑娘在此诵
经,不知是为谁呢?」
  只见洪凌波猛一口头,一双明媚的秋波中突然射出逼人的光芒。
  方要答话。哪知——门外突然响起一暴喝,一条长大的人影,夹着一般强烈
的风声,和一阵哗然的金铁交呜之声,旋风般的扑了进来。
  神桌上灯光一花,杨孤鸿心中一惊,只觉此人来势猛急,方自转制望去,只
觉身前风声激荡,已有一条长杖,劈面向自己打了下来。
  杨孤鸿大喝一声:「是谁?」
  身躯猛旋缩开三尺,但听「砰」的一声大震,地上火光四溅,原来方才这一
杖击他不着,竟击在地上,将上的硕沃舌得粉碎,激出火花,这一杖的力道之猛,
可想而知。
  杨孤鸿莫名其妙避过来人击的这一杖,还未看清这人究竟是谁,哪知这人劲
力惊人,一杖虽然击在地上,但手腕一挑,次招随上,哗啦啦一阵金铁交鸣,又
是一杖,向杨孤鸿拦腰扫去。
  若在平日,这人的杖势虽然惊人猛烈,但以杨孤鸿的功力,不难施出四两拨
千斤的内家功夫,轻轻一带,便可使此人铁杖脱手,但他从这铁杖上发出的这阵
金铁交鸣之声中,却听出此人是谁来,便不施展杀手,纵身一跃,跃起丈余,只
觉一阵风声从脚底扫过。
  他实不愿与此人交手,伸手一招,掌心竟吸着屋顶,他身形一弓,整个人竟
都贴到屋顶上,目光下扫,朗声喝道:「大师请暂住手!」
  那突然闪入的长大人影,连发两招,俱都是少林外家的绝顶功夫,只道对方
在这间并不甚大的房间里一定难以逃过自己声威如此惊人的两招,哪知他两招一
发,对方却连人影都不见了。
  只听到杨孤鸿在屋顶上发声,他方自抬目望去,见到杨孤鸿这种绝顶功夫,
心中亦不禁一惊:「哪里来的毛头小子,竟有如此功夫。」
  但他生性刚猛旷强,虽然心惊,却仍大喝道:「臭小子,有种的就下来,不
然洒家跳上去一杖把你打死。」
  原来此人便是江湖上最最喜欢多管闲事的少林门人麻烦头陀,他听了洪凌波
的话,和她一起来到小金山,但当他见了小金山上的一些邪门外道,却又相处不
惯了,本来早就要下山走了,但洪凌波却费了千言万语,将他挖住,他心里虽不
愿,但一来心性喜欢多事,二来对洪凌波也有些喜爱,便勉强留了下来。
  此刻洪凌波在内殿诵经,他却在外面望凤,不准别人进来,哪知就在他出去
方便之际,杨孤鸿却恰巧闯了进来,他方便过后,听到里面有人语之声,跑来一
看,竞是那个被洪凌波指做强盗的少年,便不分青红皂白的打了进去。
  哪知洪凌波此时却又叫他住手,他生性莽撞,哪里知道其中曲折,怪愕地望
着洪凌波,希望她能给自己一个解释。
  哪知洪凌波却又幽然长叹一声,道:「这人不是强盗,我——我和他还有话
说,大师还是出去吧,不要再让别人进来了。」
  多事头陀心中更奇怪,想了半天,狠狠一跺脚,道:「你们这些年轻人,真
是奇怪。」
  一摇方便铲,大步走了出去。
  杨孤鸿见了这高大威猛的和尚对这少女的话竟是言听计从,不禁暗中一笑,
轻身落了下来,他到想听听洪凌波有何话要对他说。
           第014章洪凌波梨花带雨
  只见洪凌波长叹声中突然缓缓从身上拿出一物来,杨孤鸿转目望去,只见竟
是方才放在桌上的自木灵洪凌波将这面灵位又放到桌上,灯光下,杨孤鸿只见上
面写着竟是:「先父洪公,先母孟大夫人之位!」
  只见她目光中满含悲伤,睫毛上满沾泪光,眼帘一夹,两粒晶莹的泪珠,便
缓缓地自面颊流下,她也不伸手擦拭一下,只是幽幽叹道:「我真是命苦,一直
到昨天才知道我的亲生父母是谁,可是——我……我直到现在,还不知道我爹爹
妈妈是怎么死的——」
  她抽泣着语声一顿,杨孤鸿只见她哭得有如梨花带雨,心中亦大感凄凉,却
见她语声一顿,突然长身站了起来,向杨孤鸿缓缓走了过来,杨孤鸿见她两眼直
视,行动僵硬,像是入了魔似的样子,心里又是怜惜,又是难过,沉声道:「姑
娘,你还是……还是……」
  他本想说两句安慰的话,但说了两声「还是」却还是没有说出来,只见洪凌
波缓缓走到他面前,突然双腿一曲,践地跪了下去。
  杨孤鸿大吃一惊,连连道:「姑娘,姑娘,你这是干什么?」
  侧身一让,让开三步,想伸手扶起她来,又不敢伸手,终于也噗地跪了下去。
  深夜之中,佛殿之内,灵台之前,这对少男少女竟面面相对地跪在一起,麻
烦头陀方才虽然走了出去,但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此刻又跑了进来,见到这种
情况,不禁大感吃惊,呆呆地愣了半晌,心中暗道:「年轻人真奇怪。」
  但却终又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
  杨孤鸿跪在洪凌波对面,心里虽有许多话说,却不知该先说哪句才好。
  只见洪凌波一双秋波之中,泪珠籁籁而落,良久方才强忍哭声,抽泣着道:
「我知道……你知道,我知道你知道……」
  杨孤鸿一愕,他真的不知道这六字是什么意思,不禁脱口道:「知道什么?」
  洪凌波伸出手来,用手袖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她听了杨孤鸿的问话,再想到
自己方才说的那六个字,心里也觉得有些好笑,自己怎会说这样无头无脑的话来,
但她此刻正是满心悲昔、哀痛欲绝,哪里笑得出来。
  她又自抽泣半晌,方自说道:「我知道只有你知道我爹爹妈妈是怎么死的,
也只有你知道我爹爹妈妈的仇人是谁,是不是?」
  杨孤鸿大奇:「她是如何知道我知道?」
  一时之间,心中猜疑大生,竟忘了回答她的话。
  洪凌波泪眼模糊,凝视着他,见到他的神情,又自抽泣着追:「我知道我以
前不好,对不起你,但是我……我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你要是告诉了我,我…
…我会感激你一辈子。」
  杨孤鸿长叹一声,这刁蛮骄傲的少女,此刻竟对他说出这样哀恳的话来,他
非但不觉得意,反而有些难受。
  却听她语声微顿,又道:「这些事,唉——我说给你听没有关系,你可千万
不要告诉别人,昨天晚上,我已经睡了,窗外突然有敲窗子的声音,我大吃一惊,
要知道我睡的地方是在后面,前面的一排客房里不知住了多少武林高手,这人竟
能跑到我窗外来敲窗子,我心里又吃惊又奇怪,不知道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听她说到这里,杨孤鸿也在暗问自己:「这人不是火眼金睛,却又是谁呢?
他怎么会知道这个秘密?」
  只听洪凌波接着道:「那时我心想这人一定不是外来的人,因为江湖中能在
这么多武林高手住的地方跑到后园来的人,简直太少了,我以为这又是那些讨厌
的家伙,跑来……跑来讨厌了。」
  杨孤鸿心中一动,想到车中那些少女说的话,又想到那个叫做什么花郎毕五
的人,心里有些好笑,但他此刻心中亦是沉重万分,这点好笑之意,在心中一闪,
便被那沉重的愁绪压了下去。
  说到这里,洪凌波语声亦自一顿,像是有些羞涩之意,但瞬即接道:「我心
里又恨又气,悄悄披了件外衣,跳下了床,却从另一个窗口掠了出去,准备给这
厮一个教训,哪知我掠到窗外,四顾一眼,窗外竟无人影,我方自有些奇怪,哪
知背后却有人轻轻一笑,沉声说道:」
  我在这里。「」她透了口气,又道:「那时我真是吓了一跳,心想这人的轻
动竟然这么高,赶紧回过头去一看,才知道这人竟就是那武林中轻功最高的人,
所以才能在这么多高手住的地方,出入自若,唉——莫说是我,只怕师父也不见
得能摸得着他的影子。」
  杨孤鸿双眉一皱,低语道:「武林中轻功最高的人……是谁?」
  但那洪凌波接着说的却是:「这人你大概也是认得的,他就是那『绝情谷主』
公孙止,他——」
  杨孤鸿浑身一震,脱口呼道:「绝情谷主公孙止?」
  洪凌波点了点头,奇怪地问道:「你不认得他吗?」
  那洪凌波见到杨孤鸿不再说话,便接着说道:「这绝情谷主公孙止和师父本
是素识,以前也常来往,直到近来才没有见过他的人,我从师父口里还时常听到
师父要找他,这时我见他突然来了,不去找师父,却来找我,心里大为奇怪,他
看了看了我,笑了笑,劈头第一句话竟然就是问我:」
  你知不知道你的爹爹妈妈是谁?要不要我告诉你?『「她幽幽地长叹一声,
又道:」
  自从我懂事以来,这个问题我已不知对自己问过多少遍了,我坐着也好,站
着也好,吃饭也好,无时无刻不在想知道这个问题的解答,我对这绝情谷主心里
虽然有些怀疑,但他这第一句话,却问进了我的心里。「杨孤鸿心中思潮反复,
呆呆地听着她的话,这两人一个说得出神,一个听得出神,竟忘了两人俱都还跪
在地上,谁也没有站起来的意思。
  只见洪凌波又道:「当时我心里一动,就求他告诉我,哪知他又对我笑了笑,
要我先把师父捉回山里来的一个少女放出来,他才告诉我。」
  「唉,我虽然知道这家伙一定做了对不起师父的事,是以师父才会把他的女
儿禁闭起来,我也知道他虽然武功很高,却不敢见师父的面,也不敢在这种地方
到处搜索,是以才来要挟我,但这件事却的确打动了我的心,莫说他要我做这件
事,他就是要叫我做比这再困难十倍的事,我也会答应的。」
  杨孤鸿听到这里,不禁皱眉叹道:「他女儿,那么岂非就是公孙绿萼?」
  洪凌波颔首道:「是的,原来你也知道他女儿的名字。」
  杨孤鸿道:「然后呢?」
  洪凌波眨了胆眼睛,像是强忍着眼中的泪珠,又自叹道:「然后他就告诉了
我爹爹妈妈的名字,还说我爹爹妈妈是被人害死的,我听了这话,心里真有说不
出的难受,恨不得马上就找着害死我爹爹妈妈的仇人,只是他那女儿在旁边不怀
好意地望着我,我忍住气,问他我仇人是谁。」
  杨孤鸿剑眉一皱,问道:「他怎地不告诉你?」
  洪凌波幽幽一叹,说道:「他听了我的话,脸上就露出很为难的样子来,这
时候旁边突然有人声走动,他似乎大吃一惊,连忙拉起了他女儿的手,如风掠走
了,唉——他轻功实在高妙,手里拉着一个人。我仍然追不到,我也怕师父发现
我偷偷放走了人,只得跑回房里。我心里又怨恨,又难受,听外面风吹树木的声
音,像是海中的波浪一样,起伏不定,我心里也起伏不定,直到天亮,哪里能够
人睡。」
  说着说着,她眼泪终于不能自禁地流了下来,她又伸手一拭,接着道:「今
天我见着师父,师父正在为着突然丢了个人而大发雷霆,我也不敢将这事说出来,
只有自己偷偷为爹爹妈妈做了个灵位,一个人跑到达里来,为他们念经,唉——
我嘴里虽在念经,心里却在想着害死我爹爹妈妈的仇人是谁呢?」
  她目光一瞟杨孤鸿,又道:「我看见你来了,心里难受得很,也不想和你为
敌,哪知……」
  她顿住话声,缓缓的垂下了头,杨孤鸿望着她的头发,心中却在暗中思忖:
「那绝情谷主如此做法,想必是为了想借我两人之手,除去李莫愁,因为那李莫
愁想必已恨他入骨,一定要杀了他才甘心,但是,他又怕我不是李莫愁的敌手,
李莫愁将我杀了,他固也称心如愿,但李莫愁知道了这些话是谁说的,他便更是
不得了了,是以他不亲口告诉洪凌波,却叫洪凌波来问我,唉——此人用心之歹
毒,实在有如蛇蝎!」
  可是,这个公孙止又从哪里知道我的存在的?莫非自己在和李莫愁麻烦头陀
交手之际,他都躲在暗处偷看着?想来公孙止也是个好色之徒,定然是迷恋上了
李莫愁,却也得罪了李莫愁,他明求暗抢都不行,所以彻底与李莫愁反目成仇,
也想除之而后快了。
  方才洪凌波说话之际,他便一面在心中寻思,这些推测,却是他经过多次思
考然后归纳所得,也正是那绝情谷主的用心所在。
  他如此做法,不出杨孤鸿所料,的确是想假杨孤鸿与洪凌波两人之手,除去
自己的心腹大忌,纵然他两人不是李莫愁的敌手,极可能被李莫愁杀死,但李莫
愁杀了自己的爱徒,心里也不会好受,何况杨孤鸿也是他极思除去之人。
  绝情谷主公孙止一生喜用借刀杀人之计,这次他做得更是得意,不管此事如
何发展,对他却只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一时之间,杨孤鸿的心中愤怒填膺,对这绝情谷主产生了怨恨之心,誓要除
之而后快,当然,更要把他的女儿公孙绿萼收服在怀。
  只听那洪凌波一叹又道:「我什么都告诉了你,你也该告诉我了吧?」
  杨孤鸿望着她那一双满含恳求期待之色的眼睛,方待张口。
  哪知——前殿中突又传来一声暴喝,只听那麻烦头陀大声吼道:无论你是谁,
若想到里面去,先吃洒家一杖。「杨孤鸿、洪凌波突地一惊,这才想起自己还是
跪在地上,不约而同地长身而起,两人面面相对,方自对了一眼,只听院中已跃
入儿个人来,呼叱相击之声,也传入院中。杨孤鸿来不及答案,立掌一扬,」
  呼「地煽灭了桌上灯火,却将灯旁的灵位,也震落到地上,洪凌波此刻虽心
神大乱,却仍低声问道:」
  是谁?是谁?「此刻院中搏斗之声更急,麻烦头陀连连厉吼,好像遇着了强
敌,厉吼声中,一个又尖又细的声音不住地冷笑道:」我早就知道你这和尚不是
好人,想不到你还是卧底的奸细。「
  另一个破锣般的声音亦自喝道:「你们两个小子快滚出来,哼哼——要想到
这里来撒野,真是瞎了眼睛。」
  杨孤鸿心中一惊:「难道他们已知道我们在这里?」
           第015章公孙止的下流弟子
  又微一迟疑,只听外面远远一个声音大声叫着道:「在这里,在这里,牛兄、
萧兄,快出来,这两个小子跑下山了。」
  杨孤鸿心中又自大奇:「是谁跑下山了,难道他们追的不是我们?那么他们
又是谁呢?」
  洪凌波心中,此刻亦是惊疑不定,她知道外面的人都是自己师父请来的武林
高手,也知道他们追捕的不是自已,但自己此刻这副模样,又和这少年杨孤鸿在
一起,亦是万万不能让人见着的,她立在黑暗之中,进亦不是,退亦不是,一时
之间,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原来方才麻烦头陀见了杨孤鸿与洪凌波对面相跪,悄悄退到大殿,心中却越
想越觉纳闷,不知这两个年轻人究竟在干什么。
  他本是生性憨直鲁莽之人,又喜多事,让他心里存个秘密,实在是非常困难,
他在这大殿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一会儿站在门口出神,一会儿在大殿中兜着
圈子,直恨杨孤鸿洪凌波二人不能快些出来,告诉自己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是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他两人还是没有出来,麻烦头陀正自不耐烦,殿
外突然悄无声息的掠人两条人影来。
  他目光一闪,黑暗中看不清这两人是谁,当下一闪身形,在神台前抄起那条
沉重逾恒的方便铲,拦住那两人的去路,一声大喝,又喝道:「无论谁要进去,
先吃洒家一杖。」
  这一声便是远在后面的杨孤鸿与洪凌波两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掠入股的两人
见到突然有人挡住自己的去路,又听了这一声大喝,亦不禁为之一惊,倏然顿住
身形。
  麻烦头陀大喝过后,定睛一看,只见这两人一个身躯瘦长,手里倒提着一柄
丧门长剑,一个手里提着两条竹节钢鞭,却是个驼子。
  三人六只眼睛目光一对,发现彼此竞都是熟人,原来这两人一是昔年独行河
西的巨盗陀子林子峰,一是西湖武林的大豪无影罗刹铁振华,这两人虽然一个在
西,一个在南,但此刻却都是被李莫愁请来的贵宾。他们与麻烦头陀虽然气味不
投,不相接近,但彼此却都是认得的。
  麻烦头陀见了这两人突然跑来,心中固是一惊,这两人见了麻烦头陀突然在
此拦住去路,心中亦是一惊。
  无影丧门人较阴沉,听了麻烦头陀的这声大喝,只冷冷一笑,道:「有人到
山上撒野,我两人追踪来此,大师为何要拦住去路?」
  麻烦头陀其实也不知道洪凌波为什么要自己拦住别人,但他既已答允于她,
便是天王老子前来,他也断断不会放行的,当下一横手中方便铲,双目一张,大
声喝道:「这里面没有人,你们要找人,还是赶快到别处去吧!」
  陀子林子峰亦是性如烈火,哪里受得下这种腔调,「哇」的一声大喝,双管
齐下,两条钢鞭,没头没脑的打了下去,麻烦头陀哈哈一笑,忖道:「你这是要
找倒毒。」
  他天生神力,对敌最喜梗打硬接,一横方便铲,左手阳把拿着铲头,右手阴
把拿着铲尾,急的迎了上去。
  只听「当」的一声大震,麻烦头陀虎口一酸,心中「怦」地一跳,心中暗自
嘀咕:「这小子怎地也有如此力气?」
  左手一松,右手「呼」地抡起,立劈华岳,抡了下去,亦是硬摘硬拿的刚猛
招式。
  那陀子亦本以神力称誉江湖,此刻心中亦吃了一惊。
  却见对方竟立刻还以颜色,心中亦自有气,双鞭一交,天王托塔,又是「当」
的一声大震,这一下两人都倒退了三步,麻烦头陀脚步方自站稳,像是生怕被人
占了先似的,右手一圈,方便铲「哗啦啦」打了个圈子,又是一铲抡下,哪知陀
子竟又不避不闪,扬鞭接了上去。
  「当、当、当」三招一过,陀子虽然好些,但亦被震得虎口发疼,无影罗刹
见这两人以硬碰硬,对了三招,完全不讲招式,又是好气,又觉好笑,心中暗骂
这两人全是浑人,手腕一震,震得朵朵剑花,却从麻烦头陀身旁侧身而过,想乘
他力气不继时掠到后院去。
  哪知麻烦头陀人虽有些浑饨,但武功却极是精纯,一身横练,更是外家功夫
中的绝顶之处,无影罗刹身形方自掠到后院,他又立刻跟了过来,一言不发,搂
头就是一铲,无影罗刹可不敢跟他硬碰,身形一闪,反身一剑,剑光点点,直刺
麻烦头陀的双臂肋下。
  这一剑毒辣凶狠,速而且猛,麻烦头陀知道遇着了扎手货色,口中喝叱连声,
施展开少林绝艺荡魔如意方便铲法,铲影如山,金铁交鸣,和这两湖大豪斗在一
处。
  无影罗刹见到这和尚如此纠缠,心中便认定自己追丢的人是在后院,这和尚
亦是卧底的奸细,便尖声大笑着喝骂起来,那陀子歇息半晌,自觉双臂已可用上
力了,便也掠了进来,亦自大声喝骂,两人以二敌三,剑光鞭影将麻烦头陀层层
围住,但仍是未能取胜。
  哪知这时寺外却响起一个追敌之人的呼喝之声,说是在下山的道路上发觉敌
踪,这两人见这麻烦头陀越打越有劲,也不愿和他缠战,便进一步刷刷两鞭一剑,
看来虽然狠辣,其实却是虚晃一招,招式还未使全,身形便已掠向寺外。
  麻烦头陀呼呼空抢了几铲,哈哈大笑道:「兔崽子真没有用,溜了。」
  偏殿中的杨孤鸿只听洪凌波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又轻轻说道:「走了。」
  他心情亦自一松,要知道他并非畏惧于人,而是觉得自己在此时此地和洪凌
波在一处,被人见了,总是不安。
  是以他此刻亦不觉松了口气,道:「走了!」
  麻烦头陀望二人的身形消失之后,忍不住大叫一声:「他们走了!」
  亦自掠人偏殿,夜色中方便铲雪亮的铲头闪问发光,映着他的面容,亦是得
意异常,洪凌波轻轻的一叹,说道:「大师真好功夫。」
  麻烦头陀哈哈大笑起来,一手提着方便铲,一手拍着胸脯,大笑说道:「姑
娘,洒家功夫虽算不得高,但就凭这种家伙,再来两个也算不了什么。」
  他又…」只见杨孤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巨龙产生一股强大的吸力将火凤的玉门紧紧吸住,火凤体内的如潮水般被杨孤鸿
的巨龙吸入体内後便晕了过去。
  群芳楼。
  施竹生风雨不改,依约前来。
  公主依然蒙着脸,却已不是坐在椅子上,而是坐在了床上,她道:「公子果
然没有让我失望。」
  施竹生抱拳道:「有道是『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施某虽不敢自命风
流,却也不愿冷落美人,今既然来了,说不得要为冷小姐解开面纱,好让施某一
睹为快。请恕在下唐突佳人了!」
  公主道:「妾正等着施公子哩。」
  施竹生为公主解开面纱的那一刻,不禁呆住了:「这女人,真是人如其名,
冷若冰霜,艳如桃花。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冷冰冰的脸庞竟能给人如此的惊艳。」
  施竹生觉得不负此行了。此时,公主又朝他娇媚地一笑,犹如冬雪解冻一样,
更让施竹生感觉自己成了春天里的小鸟,正在天空中飞呀飞的。
  公主道:「施公子,是不是妾很丑?」
  施竹生极有风度地笑道:「若如冰小姐丑的话,世界上就没有美人了。施某
说句冒失的话,小姐在我施竹生所知道的女人中,可以称得上是第二美女了。」
  公主似乎有些惊讶,道:「哦?那第一美女是谁?」
  施竹道:「我也是没有见过这个女人,但可以肯定这女人绝对是武林第一美
女,她就是终南山活死人墓的小龙女。」
  公主道:「活死人墓?是什么样地方啊?那里真有一个女人比我美吗?我不
管了,只要公子今晚宠幸奴家,奴家便觉得自己是最美丽的女人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宽衣,彷佛已经抵抗不了施竹生的男性魅力了,迫不及待地
要与他共渡。
  施竹生欣赏着美人在他面前把衣服一件一件地脱得一丝不挂,在灯光下露出
伊洁白如玉的,那是一具任何男人见了都要为之喷血的女体。其实,每一个女人
的都能够令男人冲动,何况是一个美丽女人的美妙身体?
  施竹生几乎忘记他此行的目的,他看着公主手臂上的守宫砂,嘴角拉出一丝
不易察觉的阴笑。
  此时,公主一头投入他的怀里,任由他那双魔手在她身上不停游走,她亦不
时发出娇吟。
  施竹生却一把推开她,从怀里取出一个白色的瓶子,然后倒出一粒龙眼大小
的药丸,再把瓶子丢到地上,把药丸用掌心托到公主面前,笑道:「若小姐不见
弃,请服下这颗药丸,这是我祖传的保颜驻容之神丹,我用它来酬谢小姐对施某
的青睐,愿小姐美丽长存!」
  公主把药丸接到手中,道:「既然是公子盛情,妾若不接受,就是和公子客
气了。」
  她毫不犹豫地把药丸放入口中吞下。
  施竹生看公主吞下药丸,大笑道:「那就请小姐到了床上再尽情地感谢我吧!」
  他一把抱起公主的娇体把她放在床上,站在床前仔细地端详一会,才除去自
己的衣服,整个人像条狗一样地趴了上去,正在意乱情迷时,却突然动弹不得了。
  他大惊失色地道:「冷如冰,你干什么?」
  公主不理会他的叫嚷,把他推开一边,下了床就穿衣,穿好后,才道:「你
不但看了我的身体,而且还用一双臭手在我身上乱摸,我本该杀了你,但看在你
的『地藏丸』的面子上,暂留下你的狗命。」
  施竹生胸有成竹地道:「你还是乖乖地回到我的怀抱,与我亲热吧!别以为
我不知道你是谁——蝴蝶公主冷如冰。你以为我的『地藏丸』是那么容易让你服
下的吗?要知道它是我们地狱门最后一粒了,我岂会轻易地双手奉上?」
  「你只知道『地藏丸』是至阴至寒之物,对于你所修炼的『寒冰禅』有极大
的帮助,却不知道此药丸只对修练本门至高武学『地藏之气』的人有效,而且必
须要一个『阴之女』服下后由修练者与她,才能化解并吸收她体内的阴柔之气和
『地藏丸』的阴寒根性,从而练成本门的至高武学『地藏之气』。所以,我在查
看了你是我寻找多年的『阴之女』时,我才会满意地让你服下此药丸,以便用你
作炉鼎练成我的『地藏之气』。」
  「在我想来,你既然是蝴蝶派的人,充其量不过是想在得到我的『地藏丸』
之后,顺便盗取我的内力,所以我也好借你的身体练成我的地藏神功,不料你只
要『地藏丸』而不要我的阴寒内力,使我在未防备之时着了你的道儿。」
  「你也别得意太早,这药丸如果没有我的化解,它的阴寒之性就会激发你体
内的阴柔之气,使得你的身体越来越冷,三个月后,你就会因为体内的寒气侵袭
而冻僵死亡。这世界上,只有两种人可以救得了你,一种人是我;另一种就是九
阳重体之人,并且这种人还得练有某种阴阳调合神功。」
  「但后者在世间罕有,你还是过来与我亲热,或者看在你助我练成神功的份
上,我以后会对你好些。你真是个无比美丽的女人!曾经也有一个不错的女人服
下我的一粒『地藏丸』,虽然她也是『阴之女』,却因为她对我有情,在与我时
很快就达到的巅峰,我没有足够的时间吸收和化解她那结合了『地藏丸』寒性的
元阴,使得我事倍功半,如今不得不把最后的赌注压在你身上。你逃不了的,即
便天涯海角,我都不会放过你,只有你才能让我练成绝世神功,从而称霸武林!」
  施竹生彷佛忘记了他现在正受制于人,仍然做着他的无敌梦。
  蝴蝶公主冷如冰道:「多谢你的提醒,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哪怕你说的全
部属实,我宁愿一死,也不让你们这些臭男人进入我的身体。不打扰你做美梦了!」
  施竹生阴笑道:「你走不出我的手掌心的,此去蝴蝶派千里迢迢,在此途中,
你躲不过我们地狱门的追捕,你是我们地狱门最后的希望,不得你誓不罢休。」
  冷如冰不再理会施竹生的疯言疯语,转身走出了房间,留下他光着身直挺挺
地躺在床上。
  蝴蝶七姬已经在门前等着了。
  云蝶道:「公主,为什么不杀了他?」
  冷如冰道:「杀了他,他老子施远令找上我们蝴蝶派,我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我不想与地狱门结太大的仇,只是要他的『地藏丸』助长我的『寒冰禅』而已,
何必杀他脏了我的手?」
  云蝶又道:「可是,公主,他刚才说的话……」
  冷如冰沈下脸道:「不用说了,我自会有办法,你们立即回到夫人身边,提
醒她小心地狱门就是了,其他的事我自己知道怎么处理。走吧!这里没你们的事
了。」
  七姬犹豫了一下,还是服从了命令,告退转身,瞬间消失在夜雨中。
  远扬镖局的大门前,冒雨来了一位访客,这位访客竟是群芳楼的艺妓冷如冰,
亦即蝴蝶公主。
  冷如冰抓住门上的铁环使劲地敲击了几下,一个大汉开了门出来,见到她不
禁一呆,道:「小姐,你找谁?」
  冷如冰道:「我找你们总镖头火勇。」
  大汉为难地道:「这么晚了,怕我们总镖头已经睡了,姑娘还是明天再来吧!」
  冷如冰道:「麻烦你去通报一声,就说有个姓冷的女人找他。」
  大汉想了一会,道:「好吧!你先在这里等着。」
  冷如冰没等多久,门又开了,刚才那个大汉与一位四十多岁的男人出来。这
男人高大成熟,风度仍不减当年,想来便是火勇了。
  火勇看到冷如冰,愣了一下,惊喜道:「晶莹——」忽然觉得不对劲,因为
晶莹不会对他如此冷冰冰的,更不会像她这般年轻。
  冷如冰道:「我是冷晶莹的女儿冷如冰,她说若有什么事,让我来找你,看
来你们果真是老相识。」
  火勇老脸一红,道:「你先进来,有什么事到里面去说。」
  火勇带着冷如冰回到自己的房里,他的妻子黄紫霞已经穿好衣服坐在床边了。
  火勇道:「紫霞,这位姑娘是我一个朋友的女儿,深夜冒雨来投靠我,你给
她找套衣服换了,免得着凉,我先出去。」
  火勇刚出来,黄紫霞也跟着出来了,他惊奇地道:「换好了,这么快?」
  黄紫霞道:「我先出来了,真是个害羞的女孩!大家都是女人,有什么好怕
的?嗯,她是谁的女儿,比咱们凤儿还漂亮?」
  火勇的脸又红了,想来火龙是遗传到他了,两父子动不动总要来这么一两下,
像个女孩子似的。
  火勇红着脸道:「你还记得我给你说过的冷晶莹吗?」
  黄紫霞惊道:「你的初恋情人?」
  火勇苦笑道:「是的,她就是晶莹的女儿冷如冰。我当年喜欢晶莹,而晶莹
却喜欢她的师兄水天长,水天长却和洛嘉结婚了,也不知道这孩子是她跟谁生的。」
  黄紫霞笑着道:「只要不是你和她生的,我就无所谓了。」
  火勇举双手投降,道:「我哪敢?」
  唉!看来他们两父子都是怕妻俱乐部的资深会员。
  冷如冰换好衣服,开了门出来,道:「两位,可以进来了。」
  火勇夫妇进去之后,把门关好。
  火勇道:「如冰,不知是否可以这样称呼你?」
  冷如冰「嗯!」
  了一声。
  火勇脸上露出了笑容,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冷如冰道:「我要向你托一个镖,不知是否可以?」
  火勇正色道:「我们既然是开镖局的,有生意当然做了,说吧!你托什么镖?」
  冷如冰道:「一个人。」
  火勇一惊,道:「谁?」
  「我!」
  冷如冰道:「我要你们把我保送到长春堂,而且,押镖者必须包括一个叫杨
孤鸿的,你能办到吗?」
  火勇陷入沈默,看了看妻子,又看着冷如冰那酷似冷晶莹的俏脸,叹道:
「我明天叫他们把你送到长春堂去。紫霞,你带如冰到客房休息,我到爹那里去
一下。」
  火战夫妇被火勇叫醒,李芸道:「勇儿,什么事这么急?」
  火勇道:「爹、娘,孩儿今晚大胆地接了一个镖。」
  李芸笑道:「这有什么了不起的,也值你三更半夜跑过来?」
  火勇道:「托镖的是晶莹的女儿,她让我们保送她去长春堂。」
  李芸奇道:「哦?」
  火勇道:「我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但她是晶莹的女儿,我怎么也得帮她。」
  李芸看着自己的儿子,叹道:「孩子,你还对晶莹不能忘情吗?」
  火勇不言语了。
  火战发言道:「近来地狱门来到城里活动了,也许是她与地狱门发生了冲突,
让你保护她一程也是情理所在。」
  火勇道:「但她指明要杨孤鸿。」
  火战笑道:「是吗?我早就想让他们到江湖上闯闯了,既然有人请他们,我
们就落得个顺水人情。武斗门不是和长春堂同在一个省吗?过两个月就是独孤霸
那老小子的七十大寿了,顺便也让他们去祝寿好了。明天,你让他们兵分两路,
龙儿和杨孤鸿带领四大镖头走官道,名为押送,实为祝寿;让孤鸿与那女子两人
单独行动,直达长春堂,完成任务后,再让他到武斗门与龙儿他们会合。」
  火勇担心地道:「爹,这样会不会有危险?」
  火战道:「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她有没有惹上地狱门还是未知,即便她的对
手真是地狱门,地狱门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知道我们从中插了一手。我的目的只是
要锻链他们,他们都长大了,该学的也都学了,也该到江湖上出出风头了。地狱
门是奈何不了龙儿他们的,要知道四大镖头和他们两个的武功都可以独当一面,
何况还有五六十名武功不错的趟子手随行,绝不会有什么意外的。」
  火勇道:「我不是担心龙儿他们,他们人多势众,走的又是官道,还没有几
个人敢去碰他们的。我只是担心杨孤鸿,他如果出什么事,凤儿铁定找我们算帐。」
  火战笑道:「这个你放心,不是我老头吹牛,那小子连你我都不是他的对手,
而且他精得很,更加不会有事的。」
  李芸道:「老爷子,他若有什么三长两短,不但凤儿找你算帐,我老太婆也
不会放过你。从来没见过这么强壮的帅小子,这个孙女婿我是要定了。」
  火勇觉得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了,道:「既然如此,孩儿告退了。」
  早晨,阿柔和兰花刚走到火凤门前不远处,便看见同样向这边走过来的火龙
与杨孤鸿两人,两女的脸同时泛红。
  第037章混蛋,你把我姐姐怎么样了?
  两个女人羞红了脸,垂首不敢看他。
  杨孤鸿道:「还好下雨,不然我就没有藉口进入兰花的房间……」
  兰花回头瞪了他一眼,嗔道:「死狗,你说过不说出来的!」
  火龙冲上前对杨孤鸿道:「你小子把我姐姐搞了?」
  杨孤鸿大叫道:「哎呀呀!说得那么难听,什么我把她搞了?是她缠着要我
留下来陪她过夜的,你不知道昨晚电闪雷鸣的多怕人,你小子跑去和某人翻云覆
雨,让你姐姐一个人在这里担惊受怕,我只好来安慰安慰她了啊!」
  火龙想不到这个人做了这种事还这样的理直气壮,道:「那你们有没有这样?」
  他接着做了个谁看了都会明白的暧昧手势。
  杨孤鸿得意地笑道:「孤男寡女的,你说还能干什么?」
  火龙惊道:「什么?你真和我姐姐……那我不就得叫你姐夫了?」
  杨孤鸿一拍他的肩膀,道:「别悲伤,迟早的事而已,你也不用叫我作姐夫,
还是叫我杨孤鸿好了。」
  火龙并非真的悲伤,反而有点欢喜,笑道:「姐姐呢?」
  杨孤鸿回头朝屋看了看,又转头道:「她睡得正香,昨晚她被我折腾到天亮,
很累了,没有两三天的休息,看来是无法下床了。阿柔、兰花,你们先回去,她
刚睡的,你们晚点再过来。你找我有什么事?」
  火龙道:「爷爷让我带你们去见他。」
  杨孤鸿一手搭他的肩膀,道:「走吧!别让爷爷久等了。」
  杨孤鸿两人来到远扬镖局的议事大厅——远扬堂。
  火战夫妇坐在中堂,右边依次是火勇夫妇、两位副老镖头梁标和王猛,左边
依次是四大镖头石中生、曾大为、傅安、孙文。
  三人一见这阵仗,心下一沈,料定有大事发生,忙按火战的吩咐找好位置坐
下。
  火战道:「昨晚有一女子把自己托付给我们,让我们把她保送到长春堂,我
决定把这趟镖交给他们两个年轻人押送,不知各位意见如何?」
  一阵沈默。
  火战又道:「既然大家不反对,我就说说具体方案了。今日先由杨孤鸿与那
女子同行,明天早上,再由龙儿与杨孤鸿带领四大镖头押送三辆马车从官道直达
武斗门,龙儿的目的是引开我们对手的注意力,好让杨孤鸿和那女子顺利到达长
春堂。杨孤鸿安全到达长春堂之后,必须立即赶往武斗门与龙儿他们会合。大家
是否清楚了?」
  杨孤鸿和火龙道:「明白,爷爷。」
  火战挥手道:「你们去准备吧!」
  梁标和王猛把杨孤鸿叫住,道:「我们教给你的东西,你都学会没有?」
  杨孤鸿道:「两位师傅,我都学得七七八八了,相信不会丢了两位师傅的脸。」
  两老一笑,道:「去吧!好好表现。」
  在四大镖头张罗着为行程准备时,杨孤鸿他们却张罗着和三个女人相处。
  杨孤鸿来到火凤的床前,看着还在熟睡的她,真不想叫醒她,但他就要离开
了,在离开之前,总得向她道别吧?不然,她醒来之后,发现自己没跟她说一声
就悄然离开,不知又要怎样的伤心了。
  杨孤鸿低下头,在火凤那桃红未退的脸庞吻了一下,轻声唤道:「凤儿,醒
醒。」
  火凤翻了个身,又没了动静。杨孤鸿无奈,只得再大叫几次,她才「嗯」了
一声,睁开双眼。
  看见是杨孤鸿,火凤娇声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她想挣扎着起来,却发觉全身酸痛无力,又见杨孤鸿正在偷笑,嗔道:「都
是你啦!害得人家现在动不了!」
  杨孤鸿笑道:「这能怪我吗?昨晚是你一个劲地缠着叫我不要停的,现在反
倒怪起我来了?」
  火凤玉脸一红,道:「你……」
  杨孤鸿阻止她说下去,道:「好了,跟你说正经事,我是来向你道别的。」
  火凤大惊失色,哭道:「我什么都给了你,你还要走?我、我不活了……」
  杨孤鸿把她抱坐起来,让她靠在自己结实的胸膛,安慰道:「别哭,我也舍
不得离开你,可是爷爷有任务要我去完成,我怎能不听他的话?若惹恼了他,他
不把他的孙女儿嫁给我,我不是惨了?」
  火凤依靠在他的胸膛,仰起俏脸,泪眼巴巴地看着他,道:「什么任务?」
  杨孤鸿轻柔地吻去她的眼泪,道:「叫我送一个女人到什么长春堂的。」
  火凤好奇地道:「女人?漂亮吗?」
  杨孤鸿逗她道:「怎么,你吃醋啦?我没见到她,漂亮与否我也说不来。」
  火凤窝在他怀里,动了两下,道:「我哪敢吃你的醋?我现在巴不得多找几
个女人来对付你——你这么坏,我自己吃不消。」
  她把嘴儿凑近杨孤鸿的耳朵,吐舌轻舔了一下他的耳垂,道:「如果那女人
长得漂亮,我不介意你把她勾引上手,反正你这混蛋有的是精力和体力,心又花
花的,我只指望你心里有我这个人就行了。」
  天下间也许只有火凤支援她的男人去泡另一个女人吧!
  杨孤鸿大受感动,抱得她更紧,道:「我爹也叫我多娶几个老婆,或许我以
后真的会有许多女人,但不管怎样,你在我心里的地位是不可替代的,你是我第
一个真心喜欢的女人,你始终是我杨孤鸿感情的最深!」
  火凤甜甜地一笑,道:「你什么时候走?」
  杨孤鸿道:「现在就走,你躺下吧!或许你一觉睡醒,我就又回到你身边了,
到时我们再通宵达旦地做那甜蜜的事儿,好吗,我的女皇?」
  火凤看着杨孤鸿走出她的房间、走出她的视线,心里忽然感到失落和空虚,
却多了许多牵挂。是的,这个男人把她的心也一起带走了。
  杨孤鸿返回房间时,火龙和杨孤鸿已经在房间里等他了。
  火龙道:「我决定为了友谊牺牲一点爱情的时间,先送别了你,再回去哄我
的小甜甜。」
  杨孤鸿受宠若惊道:「哦,这样呀!真是太感动了。」
  火龙道:「杨孤鸿,此去长春堂路途遥远,起码也要三天才能到达,你要多
加保重!待会你驾驶一辆马车先上路,对手不会这么快就注意上你们的。马车里
就是那位姑娘,你一定要安全地把她送到长春堂,不要让爷爷失望。我听娘说,
那位姑娘是爹的朋友的女儿,你可不要出了什么差错。」
  杨孤鸿豪气干云地道:「放心吧!我是拳王加歌神,若来听我唱歌还可以,
若找我打架,那他就只有挨揍的份。谁敢动那女人一根头发,我就把他剃光头!」
  火龙心中暗道:「我宁愿找你打架,也不愿听你唱歌。」
  杨孤鸿驾着马车慢悠悠地出了城,而车上的冷如冰仍然用纱巾蒙着脸。
  杨孤鸿按照冷如冰吩咐的方向和路线赶着马车,但他不知道里面对他指手划
脚的女人就是他想一见却没见着的艺妓冷如冰,若他知道了,不知他会怎样的火
光。
  马车里的冷如冰却是知道这在外面驾车的男人,就是那天差点把她给气得半
死的混球杨孤鸿,她指名道姓要他随行,就是为了整他一回,却不料火勇只派他
一个人来护送他,简直是在跟她开玩笑。就凭这混蛋能对付得了地狱门的众多高
手?
  火勇也未免太高估他了!然而,最使她后悔的是,她当初就不该向火勇建议
让这个人来护送她。
  自从出了城门不远,这混蛋加三级,竟然大唱其歌,她在里面抗议了好多回
都没效,反而使他更得意,还叫她仔细地认真地听他唱歌,自夸是歌神再世!
  于是,一路上歌声烂烂……她此时真恨自己为什么要长两只耳朵。幸好,他
终于唱得喉咙沙哑了,回头对她一个劲地道歉,说什么今日未能让姑娘听得尽兴,
明天再把他最得意最经典的歌曲唱给姑娘听。
  晚上到得一个叫石头镇的小镇,杨孤鸿说要住宿,冷如冰觉得离凤仙城还不
够远,怕地狱门的人追上来,所以让他继续赶路。
  杨孤鸿因为昨晚与火凤疯狂了一整晚没得睡,觉得很困,不想再赶路,但又
拗不过冷如冰,只好趁着月色继续赶路。起初还听到他不时地吆喝几声,后来什
么声音也没有了,马也停在路中不走了。
  冷如冰觉得奇怪,叫了几声他的名字,却听不到他回答。于是下了车厢一看,
这小子竟然靠在车厢外面睡起大觉来了!
  她在杨孤鸿耳边大喊了几声,他一惊而醒,看到一个蒙面女人站在面前,不
禁说道:「喂,你是谁?在鬼叫什么?」
  冷如冰道:「我叫你赶车,你却在外头睡大觉,你是什么意思?」
  杨孤鸿一听声音,果真是车中的女子,一瞧此女竟然只比凤儿矮一点点而已,
是个极其高挑的女人,身段美妙之极。可是,她为什么要蒙着脸呢?
  大概是她的长相有点对不起人吧!他想。
  冷如冰见他只顾打量自己,对她的问话不答不理,怒道:「你哑了吗?」
  杨孤鸿笑道:「你这是明知故问!我为你唱了半天歌,喉咙当然有点哑。本
来准备今晚好好休息,明天继续为你免费献上我的经典名曲,你却让我连夜赶路。
唉!我这段日子为了练刀已经睡眠不足了,昨天又为了去妓院的事被他们折腾一
天,到了当天晚上又和凤儿打架到天亮一夜没睡,今日又忙活一天,你叫我怎么
不睡?」
  冷如冰听了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反正是无可奈何,对自己最初的决定后悔不
已,现在不知是自己在整他,还是被他整了。
  她道:「前面不远就是田东镇,那里有客栈,我们到了那里再投宿。」
  杨孤鸿把马车停在一间叫「福来」的客栈门前,不等冷如冰吩咐,就跑过去
敲响那已经关紧了的门,口中大喊道:「店家,生意来了,开门啊!」
  整个客栈的人都被他吵醒了。
  一个店小二模样的青年开了门出来,看到面前这个拿着一把刀的雄伟男人,
心中不禁一阵害怕,以为是哪来的强盗,颤颤地道:「客官,你要干什么?」
  杨孤鸿没拿刀的右手敲了一下他的头,道:「当然是住宿了,问得这么多余!」
  店小二心下一安,道:「请问客官要几间房?」
  杨孤鸿道:「两间。」
  店小二疑惑道:「两间?」
  杨孤鸿把身体一让,小二看见他后面蒙着脸的冷如冰,顿时醒悟道:「好、
好,请两位客官跟我来,你们的马车自会有人照料。」
  杨孤鸿要了两间相邻的上房,在进入房间的前一刻,他对冷如冰道:「如果
有什么事叫一声,我就知道了,但若没什么重要的事,最好不要叫我,我要睡个
好觉,明天也好唱歌给你听。还有,我想问你一下,你睡觉的时候是否也戴着面
纱?」
  冷如冰寒声道:「不用你管。」
  杨孤鸿大笑几声,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一头栽到床上就睡了。
  躺在另一间房的冷如冰却怎么也无法入睡。她为了取得施竹生手中的「地藏
丸」不惜从蝴蝶派的所在地花锦城来到凤仙城,用武力和金钱相结合的手段制服
了群芳楼的老板,使自己成为群芳楼的一个挂名艺妓,并且设下三关,让自己的
声名在这一带大振,就是为了引起施竹生的注意。
  娘说过,地狱门的武学讲究的是「绝情」两个字,但是要练成他们地狱门的
至高武学「地藏之气」却又需要女人,所以他们一般都会从妓院里找寻未的极阴
之女或是用其他恶劣的手段来促成他们的武功。
  她知道自己的声名一传到施竹生耳中,他一定会来查看她这位「卖艺不卖身,
大设三绝关」的神秘妓女的,可是她想不到施竹生早就查清了她的来龙去脉。
  如今她虽是取得了「地藏丸」却已暴露了身份,致使无法安全撤离凤仙城,
才求到了火勇。
  然而,火勇却只派一个杨孤鸿来护送她,使她莫名其妙。最恼人的是这混蛋
一点点的危机感也没有,半天下来只顾大唱其烂歌——实在是烂得叫人无法忍受,
他却说明天要再为她尽情演唱?
  冷如冰想到这里,就没心情入睡,几乎一整晚都在想着怎样才能让杨孤鸿不
再唱歌。在她的思想里,现在的杨孤鸿比地狱门还要恐怖,悔不当初啊!
  「杨孤鸿!」
  冷如冰在杨孤鸿的房门前喊了好几声,杨孤鸿房里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这
混蛋睡得像死猪一样,昨晚还信誓旦旦地说有事叫他,一叫就醒!现在她已经叫
得有些不好意思了,真想丢下他自己上路,但又找不到一个适当的车夫——这人
虽烦人,却总还能当车夫使用。
  「杨孤鸿——」冷如冰加大了音量。
  里面传来杨孤鸿懒懒的声音:「嗯!你就不能让我多睡一会吗?」
  冷如冰身前的门突然开了,眼前出现赤着上身的杨孤鸿,那强壮的肌肉结实
得惊人,没有一丝多余的脂肪。
  她不得不承认这混蛋有着外貌与体形的高度完美,然而谁知道就是这么一个
人,却有着可笑的性格和行为呢?
  虽然她一直都警告自己不得喜欢上男人,但此时她那冰冷的心窝也不免有一
丝丝的动摇,面前这家伙可不是一般的养眼!
  她强使自己的语气继续保持它原有的冰冷,道:「把衣服穿上,别丢人现眼!」
  杨孤鸿揉了揉那未睡醒的双眼,道:「会吗?我觉得如果我到大街上跳脱衣
舞的话,一定会有许多少女捧场。」
  冷如冰觉得被他打败了——这人可不是一般的混蛋!
  她进入房里,当他关好门时,她道:「为了隐藏行踪,我要替你易容。」
  冷如冰为杨孤鸿易了容,把镜子拿到他面前,他一看,大吃一惊,里面那个
丑陋的中年人就是自己吗?
  「臭婆娘,你把我俊美的脸搞成什么样子了?赶快替我变回来,不然老子宰
了你!」
  杨孤鸿双手抓住冷如冰的双臂,把她举到半空中,朝她大吼道。
  冷如冰冷冷地道:「放下我!不然你一辈子也别想恢复你的容貌,这是我的
独门技术,没有我的化解是不行的。」
  杨孤鸿只得放下她。
  冷如冰不停地用双手轮流拍打被杨孤鸿的脏手抓过的地方,这家伙,竟然抓
得她这么痛!
  杨孤鸿对她百般哀求,要她恢复他的容貌,只要恢复他的容貌,叫他做什么
都行。
  冷如冰却知道他说的话只能信十分之一,其他九成可能都是假的。她虽然与
他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对此点却是了解的。
  所以,她说只要到了长春堂,她就会替他恢复容貌,而在此途中,一切得听
从她,若有半丝违抗,就让他长久地拥有这副相貌。
  她给他的第一个命令,就是从此不得在她面前唱歌,杨孤鸿只得答应了。然
而他一时间改不了,有时还是会不知不觉地哼出一两句,却突然想起冷如冰的警
告,立即把下面那一句即将要随口而出的歌词硬吞到肚子里,憋得他满肚子的气。
  冷如冰很是满意自己的壮举,她昨晚几乎一晚没睡才想出了这个法子——既
能让杨孤鸿乖乖地听话,又可使他不太引人注意。
  天知道这混蛋那高大的体形就够引人注目了,再加上一副俊俏得不像话的脸
庞,不说女人,就是男人见了也免不了要多看几眼,还谈什么隐藏行踪?
  为了安全起见,更是为了整杨孤鸿,冷如冰替他改名为黄牛。
          第038章我会让你叫我亲哥哥
  杨孤鸿对此抗议不已,却敌不过冷如冰,抗议无效!冷如冰依然叫他作黄牛,
而且说他壮得像头牛,现在这副模样更是丑得像头牛,非常配「牛」这个字。本
来想叫他作大水牛的,他却死也不让她替他改姓,还说他村里的一个手下败将就
是叫水牛,他怎么能和自己的手下败将同名?
  没办法,他只得承认自己是黄牛了。
  后来,冷如冰为了叫得顺口,更要他难堪,干脆叫他作牛郎,他气得呱呱叫,
忽然又大笑起来,说我既然是牛郎,你就是织女,咱俩天生一对,今晚是否一起
睡?
  冷如冰听了他的浑话,恨不能把他的嘴撕了!再次威胁他嘴巴放干净点,不
然就不替他恢复容貌。
  杨孤鸿立即用手把嘴巴捂得紧紧的,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飞出几句漂亮的话
来让她受不了。
  再后来,冷如冰既不叫他黄牛,也不叫他牛郎了,简单明了地叫他作「阿牛」
他才没表示多大的意见和抗议。
  于是,冷如冰从此便只叫他阿牛,杨孤鸿被她叫得简直快要忘记自己是谁了,
只知道自己现在是他妈的什么阿牛,这么老土的名字竟然用在他这位大帅哥身上,
简直是玷污了他。
  他也不去照照镜子,现在的他是怎么个模样!
  杨孤鸿给冷如冰当了一天半的称职车夫。虽然偶而会在赶车时打打瞌睡,放
任马车让马拉着乱走或是停在路中,但每次没睡多久,好梦才刚开始就会被冷如
冰叫醒,再度睡眼朦胧地继续赶路,到了晚上,两人就会各自要了房间,休息一
晚,隔天便接着继续旅程。
  这段日子里,杨孤鸿还是对身边的女人知之甚少,只知道她是个身材绝好的
女人,有着一双美丽的眼睛,还有一块讨厌的面纱让他无法看清面纱背后的脸容,
他有些好奇,却并不是十分强烈,只是对于未能唱歌耿耿于怀。
  这一日,他们来到「火云山」的山道上。
  山道不大,刚好过得一辆马车,两旁的树木很是茂密。
  冷如冰彷佛察觉到了什么,对外面的杨孤鸿道:「小心了,我感觉到有人正
向我们靠近。」
  杨孤鸿这段日子虽然天天赶路,见到许多新奇的东西,但总不见有人来劫镖,
使得自诩高手的他很是烦闷,此时一听终于有贼人看上他车中这位没脸见人的女
人,高兴得不得了,心中暗呼:「过来呀!快过来抢这女人,让老子大干一场。
妈的,不得唱歌,又没架可打,整日对着一匹马和一个冷冰冰的女人,快把人给
闷死了。」
  然而,冷如冰口中的贼人没有出现,杨孤鸿有点失望地道:「你不是说有人
靠近吗?怎么这么久了,还不见你所说的人出来?不会是他们比蜗牛还爬得慢吧!」
  说罢,他回头朝马车里的女人「嘿嘿!」
  地笑了几声,转头正想吆喝马,却见前面站了十多个持剑的大汉,连忙止住
马,大喊道:「喂,你们是什么人?是否要来抢车上的女人?」
  那群人想不到这家伙如此直接,连冷如冰也想不通他这是什么意思,竟然直
截了当地问别人要不要抢他车上的女人。
  人群中站出一个似乎是领头的大汉,向杨孤鸿抱拳道:「这位大哥,我们的
确是为车上的姑娘而来,想请那位姑娘与我们少门主一会。」
  杨孤鸿明白这群人的少门主认识这女人,大感好奇道:「你们少门主认识这
女人?他是谁?」
  那领头的大汉道:「我们主人是地狱门的少门主施竹生。」
  杨孤鸿不待他说完,大手一挥,喊道:「去、去,别人还可以商量,什么是
畜牲死畜牲的,老子在群芳楼还没找他算帐,他既然敢来抢我的女人,叫他自己
过来,我和他还有一架没打。」
  冷如冰刚开始听了他的话还觉得好笑,待听到「我的女人」时,差点要跑出
来掴他几个耳光——她什么时候成了他的女人了?
  那群人听了也不生气,领头的又道:「我们公子有事未能前来,让我们先来
请这位冷姑娘。」
  杨孤鸿烦了,道:「要么就放马过来,要么就让路,别他妈的唠唠叨叨地挡
路。」
  领头的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兄弟们,去请冷姑娘到地狱王府做客。」
  杨孤鸿提起身旁的烈阳真刀,跳下马车,装模作样的就迎了上去。一把刀在
人群里乱劈一通,虽然也霍霍生风,却没有杀伤力,砍到别人的剑时也砍不出一
个缺口来,不料还被那头领一脚往他踹去,把他踹飞落到一旁的大树底下。他当
然是做戏的,否则以这几个人,只怕连他一招都接不下,他要学学扮猪吃虎。
  杨孤鸿爬起来一看,马车已经被打的稀巴烂了,马也不知惊跑到哪里去了。
而冷如冰正与那十七个大汉交手,看来游刃有余,他便靠着树干坐在那里闲悠悠
的看着面前激烈的打斗,就好像打斗的人与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他不过是一名观
众而已。
  冷如冰使的是「落花无情剑」只见她从空中飘下,手中的剑挥出朵朵剑花,
看起来果然如落花,罩向各人的头顶。
  听得一片碰剑之声,即有几个大汉躺倒在地,而冷如冰仍像落花一样飘零,
寻不着她的身影,却忽然间出现在某人头顶、面前、背后、侧面,冷不防地给人
一剑,那人也就应剑而倒,再也起不来了。
  一刻钟不到,十七个已经倒下八个,头领突然朝面前的冷如冰虚挥一剑,急
退下来,向场中大喊「兄弟们,点子硬,撤!」
  便带着众人往树林里钻去,转眼不见踪影。
  走不了的是地上的尸体,所谓的「无情剑」的确是每一剑都无情得要人命,
因而中剑者就成了地上的躺尸。
  杨孤鸿不忘拍掌道:「好、好!早知你有一两手,就不用我这高手出马了。
唉!他们也都怕了我,都不来找我打,害得我不好意思欺负他们,只好在一旁看
你们打了。不过,你也未免太过份了,打架就打架,何必杀人?」
  冷如冰看着坐在树底下的杨孤鸿,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本来是要他保护自己的,想不到事到临头反而是自己保护他,他却躲到一旁
看戏。拍掌叫好之后,还充正义来埋怨自己不该杀人。
  当初自己为什么会觉得他是高手,还说他的实力不可忽视?她真怀疑当时自
己是瞎眼了。
  而自己在刚才打斗时,每动用真气,便觉得寒气侵入,看来「地藏丸」的阴
寒根性已经发作了。这该怎么办?
  若这混蛋武功可以,不用自己出手的话,那还可以撑到长春堂,再行医救。
可是这混蛋连几个虾兵都对付不了,看来自己若不死,也只有被施竹生作贱的份
了。但自己宁愿被面前这个混蛋糟蹋了,也不愿让施竹生用自己来修练「地藏之
气」想到这里,她突然一惊,她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不,哪个男人都不能进入她的身体,若实在没有办法,她就一死了之。
  冷如冰道:「你再罗嗦,我连你也杀了。」
  杨孤鸿装出一副怕怕的样子,走到她面前,道:「你真是现实,没有马车就
想把我这个车夫杀了灭口。」
  见她不言语,又道:「我不当车夫,可以当你的保镖。」
  冷如冰看定他,道:「你?保镖?刚才你保到哪里去了?」
  杨孤鸿搔搔头,看看路的两端——哈,没人!又回眼看着冷如冰,双手一摊,
道:「我见你打得上瘾,不想抢你的生意,让你威风威风,你还怪我?」
  冷如冰看他说得脸不改色气不喘的,暗忖:「这人可不是一般的脸皮厚!」
  杨孤鸿道:「没了马车,现在怎么办?」
  冷如冰道:「过了这山林,就是『竹山镇』,以后还有几天的大道要走,到
了镇上再买一辆马车,你仍然当回你的车夫,至于要你来保护我嘛!我想都不敢
想。走吧!阿牛!」
  杨孤鸿在她背后虚掷一拳,再朝前虚空踢了一脚,心下狠狠地道:「你这臭
婆娘,又叫我阿牛!有日叫你知道我的厉害,让你叫我!」
  施竹生并没有真正撤离,他是个为达目的不惜一切的人,不到最后一刻,他
不会让这唯一的机会就这么溜走的,只要还有一丝丝的希望,他就要尽力争取。
  在施竹生的判断里,冷如冰至多只能再熬个两天,所以在这短暂的时间里,
他必须得到她。不过,用武是不行的。那小子竟然一气呵成地打败了三杰的「合
神一击」这是连他自己都无法办到的。
  用毒也不行。他那八个中了「寒冰指」的手下回来时向他提起过他们此行的
经历,头目赵槐中了两道「寒冰指」在途中就断气了,其他的八个也在见到施竹
生之后说声拜拜就到真正的地狱去陪赵老大了。
  并不是施竹生救不了他们,而是如同冷如冰所说,施竹生根本就不想耗费功
力去救八个废物。没有实用价值的东西,还是让它们赶快从这世界消失。
  从十八岁开始,他就有一个梦想,那就是称霸武林,恢复当年地狱门的声名。
他不想像他的父亲一样没出息,他要让武林中人知道地狱门并不是「末落的贵族」
他不是因地狱门以前的名头才混上「武林七公子」的。
  他要凭自己的实力,征服整个武林。
  他相信他父亲做不到的,他施竹生一定能做到。
  他是有些看不起自己的父亲,但他又不得不佩服他的父亲,因为他的父亲实
在是天下第一痴情种子,从第一眼看见他的母亲叶缘纯开始便进行不折不挠的追
求,直至把母亲娶到手。
  他父亲的一生中,只有母亲一个女人,因为母亲的缘故,他的父亲没有修练
「地藏之气」这是一种对女人有极大伤害的武功,父亲不想伤害母亲,也不愿去
找母亲以外的女人。
  他的母亲在他十三岁的时候就过世了,父亲却一直没有找第二个女人。他的
父亲就是他不得不佩服的痴情男子——施远令。
  然而,有许多事,他是不知道的。
  施远令与洛雄争夺叶缘纯的时候,为了能够打败洛雄,也萌生修练「地藏之
气」之心,因而也害了一个无辜的女人,但是施远令最终没有练成「地藏之气」
而洛雄在遇到了明月峰的月女梦情之后,转为追求梦情,叶缘纯最终选择了痴情
不渝的施远令。
          第039章我不拒绝你也一起来
  他不认同父亲,他绝不会因为女人而放弃他的野心,因为他是施竹生——地
藏王的重孙子,地狱门的最后希望。
  施竹生如此想着,又想到要怎样才能捕捉到冷如冰,这个他最后希望中的唯
一希望。
  然而,他想不出个头绪来,只好在离杨孤鸿所在的山洞不远处埋伏,伺机行
事。
  此时,月光洒落山林,影影绰绰。
  从杨孤鸿来路的方向,传来不紧不慢的马蹄声,渐渐向施竹生等人的隐藏处
靠近。
  月光底下,是两骑骏马,马上坐着两个少年男女,男的长相平平常常,女的
却长得极丑。
  两骑向着施竹生等人埋伏之处奔来,不一会,已近在他们眼前。那对少年男
女看到倒在地上的死马和被烧成了灰的马车,很是惊奇。
  少年用尖细的声音道:「师妹,这里好像刚发生了什么事。」
  丑女道:「我们别管那么多,还是赶路要紧。」
  两人指挥着马正想绕过路中间的死马继续赶路,却被从两旁突然窜出来的四
五十人包围住而大吃一惊。
  施竹生看着两人,微微一笑,道:「两位,别忙赶路,我有事想请两位帮忙。」
  说罢,他打了一个手势,那四五十人立即把包围圈缩小,两个少年男女也在
此时拔出了腰中佩剑,神色凝重。
  少年道:「咱们无冤无仇,我们不想见血,请你们让路。」
  施竹生看看头顶的月亮,然后再看着他们,道:「这月色真好,你们不应该
拒绝的,我只是想请你们帮个小忙而已,开始吧!」
  最后三个字是向他的手下说的。
  四五十人就这样一窝蜂拥了上去。月色之中,刀光剑影,刀剑相撞之声不绝。
  看来两位少年男女的武功极好,四五十人一时也奈何不了他们,已有七八个
被他们剑伤倒地不起了。
  打斗不久,两个人被地狱门的门徒分隔开来,每人都被十几个大汉围攻,但
他们还是没有落败的迹象。
  不曾加入围攻行列的二杰,此时看了看施竹生,见到主人点点头,两人就飘
身加入围攻丑女的行列去了。
  因为二杰的加入,没多久,丑女就显得有些手忙脚乱了。
  施竹生趁她不备,突然向她袭击,点了她的道。地杰扶住她欲倒的身体,施
竹生迅速地把手中的药丸弹入她张开的口中。
  少年看到这一幕,狠刺几剑,向丑女这边扑杀过来,喊道:「你们给我师妹
吃了什么药?」
  天杰迎了上去,把他拦挡下来。
  施竹生道:「只是一颗普通的药丸,但若一两个小时之内不得解药,却也必
死无疑,而且会死得很难看。」
  顿了一下,又道:「我想你应该住手了,不然你师妹就没救了。」
  少年停手,打斗结束。
  地杰把丑女推给少年,少年接过,就想解开丑女的道。
  施竹生阻止了他,道:「你最好别解开她的道!你若想救她,可以从这里直
走过去,大概两里处,有一个山洞,洞里有人能够救她,但也要看他愿不愿意救
你这个师妹了,再见。」
  施竹生带领他的手下又一次消失在月色中,少年看着怀里娇喘连连的师妹,
心里非常着急。虽然他不知道刚才那人给她吃的是什么药,但确是毒药无疑。
  他抱起丑女就朝施竹生所指的地方找去,看不出他瘦弱得很,竟然能横抱起
丑女,飞快的走。
  杨孤鸿正睡得迷迷糊糊,听得洞口处有声响,睁开眼,便见一个瘦弱的少年
抱着一个人进来,他连忙把冷如冰叫醒。
  冷如冰回首一看,果然有人进来了,忙把衣服扣好。
  杨孤鸿站起来向洞口走去,顾不得坦露的胸膛,喝道:「干什么来?」
  少年有点怯怯地道:「我不知道——不,不是的!他们说这里有人能解我师
妹中的毒,我是来向你们要解药的。」
  少年一进得洞来,便见一男一女抱睡在一起,好像正准备亲热,衣服还没脱
完,就被他的出现打断了好事,因此以为面前这个高大的男人是为这事而生气。
  毕竟嘛!好事还没开锣就被打断,有谁不生气的?况且,他也觉得不好意思。
  杨孤鸿听了,烦,挥手道:「去、去,什么解药,我这里没有!」
  少年道:「可是——」冷如冰此时已经整理好衣服,走到杨孤鸿身旁,道:
「小兄弟,我们的确没有什么解药,你是听谁说的?」
  少年把刚才遇到施竹生等人的事说了,并且求道:「请两位替我师妹解毒,
我感激不尽!」
  冷如冰道:「你有火种吗?」
  少年道:「有。」
  冷如冰道:「你先把她放下,出去拾些干柴进来,点燃了照亮这洞,我们才
好仔细瞧瞧,看看有没有办法帮你。」
  少年依言放下丑女出去后,冷如冰对杨孤鸿道:「看来他们是着了施竹生的
道儿,施竹生是想让你用血替她解毒了,他怎么知道你的血能解毒呢?」
  杨孤鸿不理会这些,只是问道:「你现在还冷不冷?」
  如果她冷,他又可以抱着她睡了,嘿嘿!
  冷如冰因他这一问,想起刚才之事,狠狠地道:「不用你管!」
  杨孤鸿道:「哦?」
  他在冷如冰面前来回走了两三步,又站定在她面前,盯着她:「真的不用我
管吗?」
  冷如冰扭脸看往地上的丑女,道:「地上有个女人,你还不把她抱到稻草上,
大展手脚?」
  杨孤鸿笑道:「我只想抱你。」
  冷如冰怒道:「你休想!」
  杨孤鸿觉得把这个冷冰冰的美女逗得这么容易发怒,是他生命中一种值得夸
耀的成就!
  他走前两步,蹲下去把地上的丑女抱起,安放在稻草上,因为洞里光线微弱,
他也没有看清丑女的脸庞——他根本就不想看,要看就看冷如冰这样的美女!
  他回头看见冷如冰还站在洞口,轻声道:「那里风大,待会你又要发冷了,
我可不想在别的男人面前脱你的衣服!」
  冷如冰抬头看看外面的夜空中的月亮,叹息一声。
  月欲圆又未圆。
  少年很快地就抱回了一捆干树枝,在地上叠好,取出火种点燃了。
  火光照耀中,彼此才相互看了清楚。
  冷如冰在打斗时,纱巾已掉落,此时那冷艳的面容使得少年为之一愣,当他
看到杨孤鸿这个丑陋的中年人,更是不解——为什么这么美丽的姑娘会喜欢一个
丑陋的老家伙?
  冷如冰和杨孤鸿也看清了少年,很平常的一张脸,身高比杨孤鸿要矮许多,
长得瘦巴巴的。
  冷如冰把眼光移到躺在稻草上的丑女,却发现她有够丑的,此时正一脸涨红,
气喘得厉害,两眼彷佛要冒出火来了。
  冷如冰一惊,把手放到她的脸上,惊叫道:「不好,她中的是毒!」
  少年一听,更是紧张地道:「什么是毒?」
  冷如冰道:「毒一般是没有解药的,通常的方法是经过男女,让中毒者,就
会自然好了。」
  杨孤鸿听得大是开心,一拍少年的肩膀,道:「这好办,小子,你去和你师
妹亲热几下,她的毒也就解了,说不定你师妹为了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以后对你
更是好得不得了哩。」
  心里却道:「这么丑的女人,色狼见了她也要逃。」
  少年尖细的声音响起:「可是——不行啊!」
  杨孤鸿心想:「原来你这小子对自己的师妹也大倒胃口,难不成你想叫老子
出枪杀敌?」
  想到此,他的额头都渗出了冷汗,故意大笑道:「有什么不行的?你是男人,
她是女人,虽然你师妹人是丑了些,可你也不能见死不救呀?上吧!发挥你男性
的雄风,我会在一旁为你鼓掌加油的。」
  少年急了,道:「可是…」
  他的右手伸到耳根处,一撕,撕下一张脸皮,露出一张秀丽的脸庞。
  杨孤鸿一看,竟是个十足的美人儿,虽然无法与冷如冰相比,却也令他心动:
「要是她中了毒,我一定自告奋勇,舍身救人!至于地上那丑女嘛,嘿嘿,另请
高明。」
  丑女感觉到杨孤鸿正用色迷迷的眼神看着她,却也顾不了那么多,哀求道:
「求你了,请你救我师妹!这里只有你是男人,我虽然不想看到师妹被你……但
我更不想她死,为了救她的性命,只有委屈她了,但愿她能原谅我为她作出的决
定,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杨孤鸿心头一震,头大如斗,道:「不行,不行,我已经四十多岁的人了,
再与她一阵折腾,我老命都要没了,你还是尽快把她抱出山去,找几个年轻力壮
的小伙子!我是不行了,老了,不中用了。」
  此时,地上的丑女状况更加危急了。
  冷如冰道:「等她找到男人,地上的女人早就欲火焚身而死了。我看你也别
谦虚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拿出你色狼的本色来吧!」
  杨孤鸿大感头痛地道:「冷如冰,我好不好总救了你一命,你别陷害我!」
  冷如冰淡淡地道:「谁陷害你了?你不会用你的血吗?也许有效,当然,若
没有效,你只好辛苦了。」
  杨孤鸿一听,开心极了,大叫道:「对了,我的血能够解毒的,我怎么忘记
了?来,小子,不,姑娘,把你的剑给我。」
  杨孤鸿从少女手中接过剑,又把剑交还给她,伸出左手,道:「还是你来吧!」
  他把头扭到一边,不去看自己的左手。
  少女接过剑,犹豫了一会,举剑就往杨孤鸿的手腕一划,血就流了出来。
  杨孤鸿眉头一皱,赶紧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分开伤口,道:「把她的嘴张开!」
  少女照做了。
  杨孤鸿把血滴在丑女的口中,觉得差不多了,赶紧放开右手,把血止了。要
知道,这段时日,他前前后后流了三次血,可谓牺牲不小!
  他得意地向那美丽的少女道:「别担心!她喝了我的血,铁定没问题,等一
会儿她就会从娃变成坚贞烈女了。」
  冷如冰在一旁大泼冷水道:「别这么肯定!」
  三个人紧张地看着地上的丑女,却见她气喘得更急,状况更是加紧,早就迷
失了心智。
  杨孤鸿不禁由得意变成失望,由失望变成绝望,充满痛苦之色。
  少女又对他道:「求你了!」
  冷如冰道:「发挥你色狼本色的时候到了!」
  杨孤鸿大叫道:「你看到我与别的女人亲热,不吃醋吗?」
  冷如冰淡然道:「我为什么要吃醋?」
  杨孤鸿泄气道:「我还以为你爱上我了,害我白欢喜一场!」
  冷如冰道:「你以为你很可爱吗?」
  少女很是赞同冷如冰这句话,心道:「的确是又老又丑,但是,事到如今,
也只好委屈师妹了!」
  她居然跪下来求杨孤鸿。
  杨孤鸿拿眼瞄了一下冷如冰,见冷如冰神色冰冰的,对他不理不睬,又见脚
下的少女眼泪流得紧,而地上的丑女,看来再不施救就没命了。
  他咬牙道:「好吧!不过,事过之后,要叫你师妹不要缠着我,你能办到吗?」
  少女含泪点头,道:「我师妹绝对不会缠你的。」
  冷如冰在一旁冷笑道:「也不看看自己的尊容,谁会缠你?」
  杨孤鸿指着她,怒道:「你——」话到一半突然止住了,他转身走到洞壁前,
狠踢了几脚洞壁,又回头看着冷如冰,笑道:「别吃醋哦!」
  冷如冰别过脸去,给他一个愤怒的后脑勺攻击。
  杨孤鸿看一看地上的丑女,对少女道:「你去把她的道解开,顺便把她的衣
服也脱了。」
  当那少女为她师妹解除全部的装备时,杨孤鸿看得也有些傻了,想不到脸蛋
那么丑,身材和皮肤却那么好,洁白而有光泽,玲珑精致之极,身体的每一部分
都搭配得恰到好处,只可惜那脸蛋实在是……唉,造化弄人!
  杨孤鸿在那少女为她师妹脱衣的时候,他已经自动地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去
了。他想,既然要干,就别他妈的婆婆妈妈,大煞风景。
  此时,看少女脱光了她师妹的衣服,杨孤鸿喊道:「把她的道解开,替我守
住洞口!」
  少女回头一看,整个人目瞪口呆,只见一个的男人像天神一样站在她的背后,
健壮的身躯在火光中显示其魔性般的魅力,当她看到他的男性雄风,突然为她的
师妹担心:「她那里如此小,能容得下此巨物吗?」
  不但少女大吃一惊,连冷如冰见了,也是吃惊不小。她不是没见过男人的身
体,蝴蝶派的男女从来不禁这些,只要双方愿意,在什么地方都敢欢好!
  男人的身体,她见得多了,而且每次看见都讨厌。然而,现在她看到这具男
性躯体时,身心却有一般莫名的兴奋。难怪连七姬这样荡的女人都被他征服,的
确是惊人的强壮和完美!
  杨孤鸿朝少女道:「看够没有?看够了就把她的道解开,不然老子反悔了!
若没看够,等下你再到一边看真人表演,如果看着不过瘾,我不拒绝你也一起来。」
  少女脸色一红,解开了丑女的道,不解则已,一解惊人,丑女竟从地面扑向
杨孤鸿,在杨孤鸿身上又是抓又是咬的。
  杨孤鸿一把抱紧她,往稻草上压了下去……
  经过三个多小时的激烈奋战,丑女终于败下阵来,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从
丑女身上站了起来,一身汗水。火堆已经熄灭了,外面的天色也微明了。
        第040章这么美的少女竟和丑老头同居
  两个女人背朝里、面向外地在洞口处盘腿坐着,显然一夜没睡——怎么可能
睡得着?
  杨孤鸿穿好裤子,用衣服擦了擦汗水,对洞口的两个女人道:「进来吧!坐
了一晚还不够吗?为什么不睡一下?」
  两个女人站起来,在原地站立了一会,显然是双腿坐得有些麻木了。
  冷如冰转头冷冷地道:「你们那么吵,谁睡得着?」
  少女走过去照看她的师妹,见师妹虽然受伤惨重,但脸色除了有些苍白之外,
已经没有中毒的现象,呼吸也很平稳,无什么大碍了,才放下心来,顿觉睡意涌
来,便倒在丑女旁边睡了。
  杨孤鸿过去抱起冷如冰,不顾她的抗议、挣扎和捶打,抱着她躺在丑女的另
一边,道:「以后我都抱着你睡,直到长春堂为止。」
  冷如冰挣扎得累了,终于靠在他宽阔结实的胸膛睡着了。
  杨孤鸿也渐渐地进入梦乡,他做了一个可怕的梦,梦里有一个丑八怪追着他
不放。
  洞口的不远处是施竹生那群人。
  天杰道:「公子,那两个女人进去了,我们是不是跟进去看看?」
  施竹生道:「不必了,为防有诈,就在此等着她们,我就不信她们不出来!」
  于是,一群人就在那里等杨孤鸿他们出来,而杨孤鸿竟和三个女人在洞里睡
大觉。要是施竹生知道,不气死才怪!
  然而,他们中的许多人竟也原地就倒下,做起了春秋大梦!
  最后,连施竹生都睡了。
  二杰最是忠心,自然也跟随主人在梦里称霸天下!
  天下未曾称霸,鼾声却震动了整座山林,使得弱小的动物闻声而逃,可谓厉
害之极,极之厉害也。
  中午时分,突然听得一声惊叫,把洞里洞外的人全部惊醒。
  原来丑女睁开眼后,发觉自己竟然光着身子趴睡在一个丑男人身上,她一惊
之下大叫出声,其他三人立即被她吵醒。
  冷如冰醒来后,看见自己也是趴在杨孤鸿的另一边睡着了,心中很是气恼,
赶紧挣扎着起来。
  丑女看见自己全身一丝不挂,又全身酸痛,特别严重,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
有,便大哭起来。杨孤鸿叫她不要哭了,她一看,定然是这个又丑又老的男人把
自己……她哭的更悲惨了。
  少女把丑女扶坐起来,帮她穿衣服,劝她不要哭了,却怎么劝也劝不住。
  丑女说她不想活了,这个丑陋的中年人竟占了她的身子,夺去了她的贞。说
罢,拿剑在手就要自刎,被少女阻止了,她就扑到少女的怀里大声的哭。
  杨孤鸿在一旁说:「要不是我有助人为乐的精神,你一辈子做!我辛辛苦苦
救了你一命,你竟然说我又丑又老?」
  丑女一听,悲哭一声,昏了过去。
  杨孤鸿道:「把她弄醒,我们还要赶路。」
  少女只好把丑女叫醒,丑女一醒过来,又哭。
  杨孤鸿听得大烦,站起来向洞口走去,却见洞外站满了地狱门的人。
  施竹生招呼他道:「昨晚我送你的礼物,不错吧?」
  杨孤鸿听得怒火冲天,道:「!你他妈的混蛋,师姐那么漂亮你不送,送一
个又丑又爱哭的师妹给老子,我干!」
  施竹生抱歉道:「我虽然早知道她们两个都是母的,但黑暗之中,忘记分辨
哪个比较漂亮,所以随便点了一个,却不料丑了些——你到底有没有睡她?」
  杨孤鸿哭笑不得,道:「你说呢?」
  施竹生道:「昨晚我给那女人吃的是『极乐丹』,若没有三四个时辰的,她
是不会的。因为我知道你不惧毒,但银药却是有别于毒,一般除了直接的之外是
不能解的,所以我想你除了直接和那女人之外别无他法,除非你不救她!但你若
与她,如果不能坚持到她,你自己就会反受其害,脱阳而死。我原以为你会有一
点点的正义感,绝不会见死不救,想不到却看错了你。」
  杨孤鸿道:「哦?是吗?你怎么知道我见死不救?」
  施竹生笑笑,道:「我不得不承认你很强壮,但你也不可能在这事上坚持三
四个小时。」
  杨孤鸿用手拍了拍额头,道:「嗯,你说得很对。」
  抬头看看天上,几只小鸟从他头顶飞过,又道:「如果我不出枪,她还能活
到现在吗?」
  施竹生道:「早就到极乐世界去了。」
  然而,此时冷如冰出来了,少女也扶着那丑女出来了。
  施竹生一看,笑容立即冻结,突然又脸色大变,掉头对二杰道:「走!」
  丑女喊骂道:「畜生,你别走,纳命来!」
  丑女说着想追过去和施竹生拚命,却被少女拉住。少女道:「师妹,报仇有
的是机会,等见了爹娘再找他们算帐。」
  杨孤鸿道:「我劝你还是别去,他若再给你一颗什么极乐什么丹,我可是没
兴趣再陪你玩。」
  丑女一听,一气一哭,又昏了。
  天杰看着满脸阴沉一言不发只顾往前走的施竹生,不解地道:「公子,我们
真的就这么回去?」
  施竹生像斗败的公鸡,泄气道:「不回去,又有什么用?就是现在得到冷如
冰,也不济事了。」
  地杰道:「为什么?」
  施竹生道:「我看到冷如冰和那丑女完好如初地从洞里出来,我就明白了一
切。那小子是九阳重体之身,而且必然练有某种阴阳之法,才能够连战四五个时
辰。看来冷如冷体内的『地藏丸』寒气也被他解去了,不然以她昨天的状况,今
日若还不解寒毒,早已经被冻得动弹不得了。如今,两个女人都好好的出现在我
眼前,我能不走吗?一个杨孤鸿就让我难以下手了,何况多出三个武功不烂的烂
女人,不走只有死路一条!再斗下去也是白搭,我的『地藏丸』是回不来了。我
又不是傻瓜,事到这份上,保命要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施竹生低着头不再言语——这一次算是栽到家了,看来「地藏之气」是无法
练成了……
  突然,「砰」一声。
  「呀哟,我!」
  施竹生摸着被树干撞痛的头壳,指着面前的大树,恨恨的道:「连你也跟我
作对?二杰,把它连根拔除!」
  说完又多踢了两脚。
  杨孤鸿看到施竹生自动撤退,也觉得奇怪,但懒得去追究,道:「我们也走
吧!」
  少女看看怀中的丑女,嗫嚅道:「可是她……」
  杨孤鸿叹了一口气,把丑女抱过来,往肩上一扛,道:「走吧!」
  少女自告奋勇:「我带路,那两匹马或许还在那地方——他们是我们养大的。」
  杨孤鸿和冷如冰跟着少女走,走不多远,肩上的丑女醒转过来,两手在杨孤
鸿背上乱捶,不停地喊着要下地,可是杨孤鸿放她下地之后,她又全身发软连站
都站不稳,杨孤鸿就又一把扛她到肩上,并且警告她再动的话就立即原地脱光她
的衣服然后……
  这招果然灵,丑女一听就乖乖地任由杨孤鸿扛着,只是眼泪洒了一路。
  他们来到昨晚两女和地狱门打斗之地,那两匹马果然还在。
  那对师姐妹共乘一骑。冷如冰不愿与杨孤鸿同坐,杨孤鸿不由分说,把她抱
到马背上,自己跟着上了马,从后面拦腰抱紧她。
  两匹马走得很慢。一来因为两人共乘一骑,对马的负担太沉重了;二来是因
为跑快了,那丑女就大喊受不了。幸好四人随身带有干粮,虽然吃不饱也吃不爽,
但总算把这一天顶过去了。
  在此途中,四人互通了姓名,以便彼此能称呼得上。那对师姐妹,师姐叫明
明,师妹叫晓晓;杨孤鸿自然也报上他的大名黄牛,他替冷如冰报了个美名——
冰冰,冷如冰也由得他了。
  他们连夜赶路,在第二天的中午,到达黄坡镇,第一时间就是找一间不错的
酒店饱吃一顿,然后立刻去找客栈。
  四人住进平安客栈,要了两间上房,杨孤鸿和冷如冰一间,那对师姐妹一间。
  客栈的其他人看见冷如冰和杨孤鸿同进了一间房,都一个劲的摇头叹息:
「这么美的少女竟然和一个又丑又老的男人同居!唉,世道不公啊!」
  杨孤鸿和冷如冰进了房间,杨孤鸿一头就倒在床上,却见冷如冰宁愿趴在桌
子上睡也不上床。
  杨孤鸿道:「为什么不到床上睡?」
  冷如冰恢复以往的冷色面孔,冷言冷语地道:「你在那里,我睡不着!」
  杨孤鸿笑道:「是吗?我却觉得你在我怀抱里的时候睡得最香了。」
  冷如冰气道:「你——」杨孤鸿从床上下来,向冷如冰走去。冷如冰以为杨
孤鸿又要抱她上床,神色一紧。
  杨孤鸿来到她的身旁,却没有抱她,只是轻声道:「别这样,既然你不喜欢,
我还是睡地上,你到床上睡吧!」
  冷如冰心中一阵莫名的失落,她刚才有一刹那真的期待杨孤鸿抱她,虽然他
真的抱她时,她也会挣扎,但她真的期待——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不是最讨厌男人吗?
  师姐妹两人回到房间后,两女一躺到床上,丑女晓晓就又继续她哭的旅程。
  这两天,她不知哭了多少次了!
  师姐明明安慰她道:「师妹,别哭了,会哭坏身体的。」
  晓晓哭道:「师姐,你别劝我,我这身体已经不干净了,我还要它干嘛?师
姐,我真想不活了,可是,我现在又没有了寻死的勇气。那时你为什么还要他救
我?让我死了还干净些!」
  明明叹道:「师妹,我知道这个决定让你很伤心,但如果你死了,我们会更
伤心的,难道你就舍得我们和你爹娘吗?」
  晓晓道:「可是我以后怎么嫁人?这男人又老又丑,还那么好色,身边带着
一个漂亮女孩,那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人!真不知她为什么会喜欢这样一个丑鬼!」
  明明道:「我看那个女的并不喜欢那丑鬼,只是那丑鬼一厢情愿而已。」
  晓晓道:「可是他们天天搂搂抱抱,还睡在一起——」明明惊叫道:「师妹,
你不会是吃醋吧?」
  晓晓嗔道:「师姐,你还气人家?」
  话一出口,又是哭。
  明明向她道歉:「好师妹,别哭!师姐不是有意气你的——不过,他的脸丑
虽,身体却是惊人的强壮,绝不像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所应有的,我当时也看呆
了。」
  晓晓也惊道:「师姐,当时我和他——你和那个冰冰都在一旁看着?」
  明明道:「你的衣服还是我脱的哩,我解开你的道之后,你就扑到他身上,
又是抓又是咬的,然后他把你压在地上,就开始——」晓晓双手掩面,喊道: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明明却还是回忆道:「你当时彷佛要把腰也摇断了,叫得又那个又大声,我
和冰冰没看多久,都脸红耳赤、心跳呼吸急速,只好到洞口背朝着你们坐了一夜,
也难受了一夜。他开始时还说他老了不中用,哪知道会这么强悍?要是他年轻一
点,长得没这么丑的话,你倒不妨考虑嫁给他。」
  晓晓道:「师姐,我才不要嫁给那个老色魔!」
  明明道:「怕什么,你又没有心上人。」
  晓晓道:「他老得可以当我爹了。」
  明明叹道:「唉,这倒是个问题!以后有机会,我替你找一个俊俏郎君,但
是,可能找不到像他那样强的了。」
  晓晓苦着脸道:「我都这样子了,还有人要吗?」
  明明道:「傻师妹,你这么漂亮,即便嫁了一百次,也还是有人要的,何况
你只是一次而已。」
  然而,她漂亮么?
  四人一觉睡到傍晚,起来之后,干脆把晚饭叫到杨孤鸿和冷如冰的房间。
  吃饭的时候,晓晓的一双水汪汪大眼狠狠地盯着杨孤鸿看,不知是爱还是恨。
  杨孤鸿被她瞧得心里怪怪的不是滋味——那么丑的女人竟然有这么迷人的一
双眼睛?
  他又想起她那曼妙的身段,心中一阵燥热,不禁喊道:「看什么!吃饭!」
  晓晓被他一阵大喊,眼泪又流!
  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还真不是普通的美。
  明明赶紧又安慰她。
  冷如冰冷冷地道:「你占尽了人家的便宜,人家拿眼看你一下都不行吗?」
  杨孤鸿把一块鸡骨头吐出来,道:「你以为我想吗?要不是为了救她,我看
都懒得看她一眼。」
  晓晓哭道:「你混蛋!我不要你救!你为什么要救我?你叫我以后怎么嫁人?」
  杨孤鸿看了她一眼,夹块鸡肉塞入口中,嚼了好一会,才道:「反正别嫁给
我!」
  晓晓大哭道:「我死也不嫁给你,丑老头!」
  杨孤鸿立即放下碗筷,边拍掌边欢喜地道:「哇,好、好!你的决定是对的,
你要知道,我的女儿都比你大两岁!」
  晓晓不哭了,盯着他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和冰冰搂搂抱抱的,还睡在一起?」
  其他三人一听到这句话,都忘了咀嚼口中的饭菜,杨孤鸿还差点噎到了。
  三人都用怪怪的眼神看着晓晓:「咦,她不会是吃冷如冰的醋吧?」
  晓晓又道:「不论你多丑多老,你总是我的第一个男人,我即使不嫁给你,
也不会轻易地放过你,我定叫二哥揍你一顿,你太可恶了!」
  杨孤鸿听了就像吃了定心丸一样,又继续嚼他口中的鸡肉,道:「我不管你
叫谁来,只要你尽快离开我的视线,我就感激不尽了。明明,你说过不会让她缠
着我的,明天你最好把她带得远远的,我怕她一时想不开,非要嫁给我这个丑老
鬼不可!」
  冷如冰突然道:「吃饭吧!你们别吵了。」
  师姐妹两人从杨孤鸿房里出来回到房间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明明道:「师妹,你真的要叫师兄揍他?」
  晓晓道:「我也不知道,他那么气人,夺走了我的初夜,还嫌我!我见到他
就有气,恨不得、恨不得——」明明急道:「师妹,你恨不得什么?」
  晓晓泄气道:「我恨不得咬他几口。」
  明明有点哭笑不得的道:「哦?」
  晓晓道:「师姐,我该怎么办?」
  明明叹息道:「明天回山庄去,你的事以后再说,一时也急不来的,嗯?」
  晓晓道:「以后若是找不到他呢?」
  明明大惊:「你还想找他?他不来缠你,你就该谢天谢地了!你才十六七岁,
他都四十多岁了,难不成你想嫁给他?」
  晓晓只是一阵沉默。
  明明又道:「我们还是尽快离开他们,不然让他发现你是经过易容的就惨了,
他要是知道你是个美人儿,像他那种色鬼般的人怎会放过你呢?」
  晓晓突然想起了什么,低声道:「师姐,他会不会也像我们一样易容而行?」
  明明道:「我也曾经怀疑过,但看不出什么破绽。」
  晓晓道:「多观察几天,或许能找出他的破绽——呵,师姐,我想起来了,
每当我和他相处在一起的时候,我都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好像我以前就认识他似
的,但又记不起在哪里见过这么一个人!」
  明明哂道:「你干脆说你和他前生是夫妻,我看还比较具有说服力!你与他
在模模糊糊之时做了那事,清醒之后,当然有朦胧的熟悉感,有什么好奇怪的?
听师姐的话,明天我们就回山庄。若你真的无法忘了他,我们再去长春堂找他。
从我们山庄去长春堂,也不过七八天的路程。睡吧!别想太多了,你以前可不是
这样子的。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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