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缚
第一章
周岩走入这家酒吧,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据窗而立的女人。修长挺拔贴身小西装,包裹住曲线优美的身子,就是在酒吧这种休闲的地方,整个人站得还是和标枪一样的笔直,毫无表情的脸上,眼睛如警戒的鹰般看著窗外。周岩极有兴趣的勾起嘴角,目不转瞬地盯著那女人看。那女人大约一米七五的身高,帅气有型的短发染成淡淡的黄,却没有一点流气而是一种耀眼的光环,精致的五官、清秀的轮廓,细长的手指夹著一根烟,雪白的肌肤在暗淡的灯光下发出淡淡的光晕。
她有种说不清楚的气质,有凛凛之威,却又有种让人想抱在怀里温存的感觉,周岩知道那个女人是最合自己胃口的类型。这么合她胃口的女人,周岩还从没有碰到过,何况她还很漂亮。周岩那总是看不出情绪的眼睛眯了起来,如一头看到可口猎物的豹,露出兴奋的光芒。她心满意足的喝了口冰啤酒,向后倒靠在椅背上:“你是我的了,宝贝!”
李东宁在周岩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的那一刻就感觉到了,只没想到那咄咄逼人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没有移开。难道自己有什么地方露馅了?她迅速的想了一下最近几次和局里的联系,自认是很稳妥的,不该引起什么麻烦才对。
二十三岁的她做卧底打入青帮快半年了,以她的身手和才智取得了青帮老大的信任,也以出众的外貌,让很多男人甘心为她铺好道路。她凭借自己掌握的信息和电脑本领,取得了许多青帮的资料。青帮在警局一连串的打击下,已摇摇摇欲坠,只差最后一击就大功告成。
走投无路的青帮老大,只好求有东亚走私武器龙头之称的纵横的帮助。
她知道这个无礼的人是纵横集团的二老板周岩,一个二十二岁的女人。
纵横名义上是国际贸易集团,但私底下一直从事著武器走私的活动,也是一个让政府头痛的黑帮组织,且组织更加严密。目前为止,她们没有留下任何犯罪线索给警察局,让人有神龙见首不见尾之感。
李东宁不知道周岩为什么一直盯著她看,那种目光让她有被剥光衣服的感觉,十分的不舒服。她微微皱了下眉,把烟掐掉,不动声色地转身离开。
周岩的目光仍是追著李东宁的背影,直到她消失,脸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真是个漂亮的人儿。
她的一举一动都落在周扬眼里,她受不了似地叹了口气,用手肘碰了碰她那个心不在焉的妹妹,希望她也收敛点,那种色迷迷的眼光,让人觉得她的口水就要流下来了。不就一个漂亮了点的女人嘛,也不是倾国倾城的貌,至于看得这么没有形象吗?
青帮老大这次主动前来,是因为青帮这次被警察盯上,已是衰运连连;走投无路的他们,只想早些卖出手上的东西,以求远走高飞。可是要找到能一次性买下他们所有货物的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也只有纵横才有这种实力。在青帮走投无路时低价收购他们的货,可是件极有利可图的事。
周扬肚子里打著如意算盘,毫不客气地在这里狠狠压价。青帮的那个原来总是趾高气扬的老大愁眉苦脸的,在空调房间里拼命擦汗,一直在哀求她提高点价钱,双方算是一时僵在这里。
周扬不急,她知道对方最后只能接受这个价钱,她很踱定地抽著烟。
正在那个老大准备放弃坚持,同意周扬的开价时,周岩开口了:“我加你1 0% 的价,不过,有个条件……”
周扬在肚子里长叹一口气:“唉,钱呀……”。
不出她所料,只听周岩说:“我要你的一个人,就是刚才站在那个窗口前,高高的女人。连同她的情况资料一并交到我手上来,明天我就要见到她!其它事情就由陈君毅和你们交接。”
“一定,一定!人,明天我一定会派她到岩少那,其它事我会和陈先生接洽的。谢谢!谢谢!”那个接到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的老大忙不迭地回答,生怕周家姐妹后悔,赶紧带人离开。
周扬斜著眼看著周岩,摇摇头说:“那小妞可真值钱。青帮要倒了,没人帮她撑腰,想要她,什么办法没有…”
“我不想冒险。”周岩一下打断了她的话,周扬也不以为忤,若有所思似的看了看周岩,不再说什么。
第二章
李东宁仰头看著纵横公司所在的大楼,有点犹豫,她想不通为什么周岩这么急著要见她。
这里地处市中心公园边上,是这个城市最黄金的地区,不亏是纵横集团,如此的财大气粗。而这个纵横集团是个更大更严密黑帮组织,局里先后派了不少精英打入其中,不是不得其门而入就是被识破而永远消失。而这次……也许是个机会。
昨天她已经把青帮老大的最后出逃计划告知局里,他们将会在监狱里渡过他们的后半辈子。李东宁有点得意地微笑了下,这次卧底可谓是大功告成她定了下心,走进纵横集团,报上来意,立刻就被人带到总经理办公室。
办公室大面积的落地窗映著外面一片的公园绿地,大片的自然美景让人的杂虑一洗而空。李东宁虽说心事重重,但也不禁一时间被眼前的美景吸引,沉浸于其中。
当她忽然又感觉得那让人不舒服的视线时,周岩已经站在她身后了。
眼前的周岩浑身散发著与昨晚低调的她所不同的气焰,微曲的身形充满著凌厉霸道的气势,把双手抱在胸前,眼里发著灼热专制的光芒,让李东宁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压迫感,心中不禁有点游移:这次没有等上级批准就行动,不知道是不是错了。但她并没有把她的想法表露在脸上,她还是很镇定地站在周岩面前,眉也不皱一下地让她审视著。
真不错……周岩看著近在眼前的李东宁,心中想拥有她的念头更加狂热凛然的气势,出色的外表,高挑的身材,让人目炫神迷,气为之夺。
“李东宁,高中辍学,因杀人而入狱,因是未成年而在七年后被释,在狱中结识青帮的老大的干女儿,出狱后就加入青帮,因几次行动的出色完成而被提拔,是青帮中少有的新一代有为之人……更是青帮从其他帮派中获得情报的源泉,至于是不是靠美色……我不想多想……”周岩嘴里背著李东宁的情况,眼动也不动地看著眼前的人,并且带些戏谑的看着眼前的人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潮。
“有为不敢!在下李东宁,不知道岩少有什么指教?”李东宁知道自己这份经历几乎是毫无破绽,很放心地回答。
周岩不说话,仍是打量著李东宁,直看到李东宁有些不耐烦的想避开她的视线,她才慢悠悠地宣布:“我要你!”
李东宁一听,整个人都傻住了,呆看著眼前这个自信满满的人。她的语气和眼神都表示这个“我要你!”是要占有一个人的意思。这算什么话?而且还象是一个宣告!…难不成,这个纵横集团的二老板是个同性恋?可是,没有听说过呀?
李东宁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听力有问题,她不禁后退了一步,背贴上了玻璃,愣愣地看著周岩,半晌才说:“你什么意思?”
周岩跟进一步,双手撑上李东宁头侧窗户,又细细地打量李东宁半天,才象叹气似地说道:“你很漂亮!这么好的皮肤,真是少见。”
李东宁这下肯定了周岩绝对是个同性恋。她伸出手把和她贴得太近的周岩推开了点,正颜道:“对不起,我不是同性恋。”
“你讨厌同性恋?”周岩面不改色地问道。
“不,我不讨厌,但我不是!”李东宁用坚定的口吻答道。
“没关系,我会让你是的。”周岩嘴角挂起一抹邪笑,饶有兴趣地看著眼前有点烦躁的李东宁,她冷漠时很吸引人,皱著眉的样子也很漂亮,只不知道她笑起来是如何的,一定会是更吸引人,会……象是一片美丽的薰衣草吧……周岩心猿意马地想著,不去管李东宁越来越阴的脸色。
李东宁听到这句没有道理的话,知道跟她说什么都是白搭,转身立刻就要离开,周岩也没有拦,看著她走出去。
就在李东宁奇怪周岩这么容易就放她走的时候,她看到电梯前站著几个大汉。
“真烦人,又要打架。”李东宁脚步不停地走向电梯。
“对不起,李小姐,岩少要你留下来!”其中一个穿西装的男人很有礼地拦下李东宁。
“可我不想留下,你们想怎样?”李东宁一副废话少说的样子:“那就请李小姐见谅,职责所在。”话音一落,那几个人伸手想把李东宁架回去。
李东宁一声不吭,立刻动手,一脚踢向一名大汉,手已经重拳打倒另一名。
她又猛地转身,随手一扯,把一人扯失平衡,手肘回身一击,又一人直接倒地不起
第三章
余下几名大汉互看一眼,没有想到这个瘦弱的女人居然如此厉害,同时涌上。
一人从后面袭来,李东宁头也不回,一弯腰,一个过背摔,把人直摔出三、四米远。其它几人也被李东宁打得东倒西歪,踉跄后退。
此时电梯正好到,就在李东宁要抢入电梯时,一股巨大的力量一把把她拉回,李东宁反应迅捷地一脚踩向来人的脚面,肘往后直击对方腹部,想速战速决,早点脱身,没想,她的攻势全部落空,她惊诧地一回头,看到周岩仍是用象是要吃定她似的目光盯著她。
“身手真不错呀!我对你更感兴趣了!”周岩邪邪地笑著说:“你走不掉的,你是我的!”
李东宁气结,正想回击,打掉那让人看著不顺眼的笑容时,却不防脑后受到一记猛击。她头部一阵剧痛,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周岩看著手里拿著一根木棒得意扬扬的周扬,气急败坏的叫道:“你来做什么?把她的头打坏了怎么办?!”
“现在就心疼了?你看她这么厉害,打倒一片,你乱操什么心?唉…这么辛苦干嘛?一棒了事。”周扬根本不去理周岩那恶狠狠的目光,把棒子扛在肩上,一摇一晃地回她办公室去了。
李东宁从黑暗中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而她的身上只穿著一件宽松的睡衣,而且衣襟大开处于一种半裸的状态。
她吃了一惊,急忙要起身赶紧把扣子都扣上,但从头部传来的一阵钝痛让她不禁重又跌回床上。
该死!好痛!
李东宁抱著头,等那疼痛渐渐消去,再重新打量著四周……
周岩!一定是那个该死的变态把我带到这里来的!还换了我的衣服!
李东宁翻身下床,检查了一下门:是从外面锁住的。她返身走到大落地窗前,确定自己所处的位置。
从窗户看出去,又是一大片的草地,湖水波光荡漾,绿树浓荫遮地,湛蓝的天空飘著如絮般的轻云………这是北市郊森林公园!
“很漂亮吧?这是我们纵横的产业,我喜欢这片景致,就把顶楼留给了自己,喜欢吗?”周岩靠在门边,看著李东宁依窗而立的修长漂亮的身影,紧实纤瘦的背说道。
李东宁慢慢地转过身,冷然地盯著周岩,沉声道:“你想怎么样?”
“我要你!”周岩立刻回答,眼光坚定决绝,“你乖一点,我会让你快乐的!”
她走近李东宁,直盯著她的眼睛:“你真是个尤物!我的宁!”周岩伸出手,轻著李东宁的脸,感受著她细腻的肌肤触感,“成为我的人!”她缓缓地拉过李东宁的头,想品尝李东宁那看起来柔软迷人的唇。
李东宁及时的一偏头,恨恨地说:“我说过了,我不是同性恋!你找别人去,别打我的主意!”
“我就要你!”周岩边霸气地说,边仍追逐著李东宁的唇。
“那么多比我美的,年轻、漂亮的女人,又会讨人欢心,都应该比我这样的没有趣味的男人婆好吧?”李东宁真不知道周岩倒底发什么神经,以她这种条件,什么美貌的女孩子找不到,偏偏缠上她,自己应该一点娇媚气都没有吧?竟然还说我是什么尤物,真是个变态!
周岩堵不上李东宁的唇,暂时放弃了这个举动,仍用手指抚摸著李东宁颈上的皮肤。她听到李东宁的话,轻轻笑了下,低声重复道:“我就要你!”
变态加白痴!李东宁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跟这种人讲话,全是白费力!但周岩那霸道的口吻让她感到有点心慌。她尽量不露出自己的胆怯,硬声道:“你别想!”
“乖乖的,可以少吃点苦头。”周岩听若不闻地说道:“你会爱上这种感觉,永远成为我的人的,宝贝!”
李东宁一听“宝贝”两字,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了,急忙道:“别叫我宝贝!”
周岩压上李东宁的身体,把她紧固在窗户和自己之间,深吸一口气,闻著李东宁身上的淡淡清馨的气味,仍是用暧昧无比的轻声道:“我给你换睡衣时看了,你的身材真好。没有一丝的赘肉,肌肉的线条优美,特别是皮肤,象上等丝缎似的幼滑光泽,我当时真想直接就上了你。”
“别说了,恶心死了!你这个变态!放开我,别逼我动手!”李东宁实在听不下去了。
周岩理都不理李东宁的叫声,手轻滑到她的下身,虚虚地罩住李东宁的脆弱处。
“啊!”李东宁一声大叫,一拳打向周岩,周岩一闪,轻松地避开,邪邪地笑道:“别费劲了,你打不过我的!”
李东宁照打不误,她可是她那届警校女生中的搏击冠军,但诚如周岩所说的,李东宁无论在气势、力量还是武术功底来说,是比不上周岩,最终还是气喘吁吁地被周岩压在了床上。
周岩满意地看着在自己身下挣扎的李东宁,说:“你的身手相当不错了,要不是我,恐怕早被你跑掉了。我从小就学习空手道,泰拳,拳击,比身手,你还差远了。”
李东宁挣不脱周岩的压制,放弃了无谓的挣扎,狠狠地瞪着周岩。
“你的眼神真吸引人,如刀似剑,我们可以迸出火花来了,宝贝!不过,我会让你这双眼变得温柔起来,在你被我爱抚的时候。”周岩箍住李东宁的头,一下吻住李东宁的嘴唇。
李东宁差点傻掉了,她还真的被女人给亲了!她只觉得肚子里一阵阵的反胃,太恶心了,她都要吐出来了!
可她推不动比她更有力气的周岩,只能任周岩在她唇上肆虐。她紧闭着牙关,死也不让周岩那乱舔的舌头进入她的嘴里。不得其门而入的周岩,只好舔遍了李东宁的脸,又转到脖子上啃吮着那细腻柔嫩的肌肤,留下一个个艳红的印迹。
李东宁实在受不了这种感觉,终于禁不住叫起来:“别这样!你这头肮脏的猪!”却不防周岩趁着她张嘴的时机,立刻把舌头侵入她的嘴里,疯搅着她的舌头,舔过她嘴里的每一处地方。唾液大量流出,盈满了两人的嘴,缓缓流下李东宁的嘴角,顺着脖子,流入李东宁的衣领里。
忍无可忍的李东宁趁周岩亲得忘形的时候,狠狠咬上周岩的舌头。周岩一声惨呼,赶紧松开李东宁的嘴,血已经从舌头上流了下来。
周岩抹去嘴角的血,看了看手上的血迹,眼神一下暗了下来,她阴阴地说:“你真狠!差点把我的舌头都咬断了!不给你点厉害看看,我想你是不会学乖的。”
她猛地把李东宁的手压上头顶,从边上抽屉里拿出绳子,迅速把李东宁的两手缚在床头,她的强力和迅捷,让李东宁连回击的机会都没有。踢出的腿也被制住,小腿紧紧地和大腿绑在一起,以一种屈辱的姿势,无力地张开着。
周岩满意地笑了起来,俯身对李东宁说:“这下你乖了吧,宝贝,我会让你欲仙欲死吧!”
“我要杀了你!你这个混蛋!王八蛋!变态!人渣!”李东宁破口大骂,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周岩把她身上的衣服一件件剥掉。当周岩把她的内裤脱下,让她全身赤裸地暴露在空气中时,她已羞得满脸通红,两眼紧闭,什么话都骂不出口了。
周岩脱着自己的衣服,调笑道:“骂来骂去就这么些词,唉,你可真是个乖宝贝。”脱光衣服,她单腿跪在床边,轻轻抚上李东宁光裸的身体。
当周岩的手一碰到她的身体,李东宁就惊叫起来。她惊慌失措地张开眼,却被眼前周岩赤裸的身体吓住,虽然不是没有看过女人的身体,但是这样靠近过来,带着滚热的气息,还是让她倒吸了一口气。
周岩看着惊吓得说不出话来的李东宁,得意地笑了起来,“真是一个纯情的宝贝!”
李东宁看见那样邪恶的笑容利马转过头去,不想看见这样嘲笑的表情。但是当李东宁感觉到自己的胸口被碰触的时候,立刻尖叫起来:“不要!不要碰我!
你这个恶心的变态!你去死吧!你敢这样,我不会饶过你的!“她用要杀人似的目光瞪视着周岩,恨不得能用眼光直接杀了她。
“我的宝贝个性可真激烈,不过,我还是更喜欢看你在我身下高潮的样子。”
周岩理都不理李东宁凶狠的目光,拿过一个枕头垫地她的腰部,淫邪地端详着李东宁那最隐密的地方。
她用手指轻轻碰了下那个小小的洞口,抬眼看着羞怒得脖子都红透了的李东宁,嘴角勾起,低声说:“从来没有人碰过这里吧?我是第一个征服你的人,你永远是我的人!”她用手缓缓揉摸着李东宁柔软的轮廓,用拇指在上上面打着旋,刺激着身下的人最脆弱的地方。
李东宁吭都不吭一声,毒辣的目光死盯着周岩,任她对自己百般刺激,却仍如大理石一般僵硬,毫无反应。
周岩折腾了半天,看着还没有湿润的洞口,叹了口气说:“你可真是够倔的。
不过,我不会放过你的,有朝一日你一会求着我给你的。“
她放弃继续挑逗李东宁的努力,拿出一个软膏,俯身下去,迅速亲了下李东宁那因气愤而通红的嘴唇,挤出点润滑油,对李东宁说:“涂上这个,你会好受些。不过,我不会给你涂太多,我想好好享受一下你身体紧绷的感觉。忍着点宝贝,你会习惯的。”
沾着润滑剂的手指轻轻在洞口按揉着,看着它渐渐柔软下来,紧闭的穴口缓缓张开,象是要欢迎手指的侵入一般一张一合地蠕动着。周岩欣赏着李东宁又怒又羞的表情,带着一抹得意的笑容,把手指慢慢伸入那窄小的甬道中,感受那柔软火热的接触。她陶醉地闭上眼,长吁一口气,叹道:“你身体里好紧好软,真棒!”感觉到身下的人因气而浑身发抖,周岩脸上的笑容更大了,“我的宝贝真是极品!就等着我来调教了。”
她的手指不安分地在李东宁的内部搅动着,扩张着那太紧窒的内部,还时不时低下头轻吸着李东宁的胸口敏感的花朵,把它放在嘴里玩弄着,感觉到它们诚实的坚硬了起来。
李东宁拼命扭动着身子,想避开这种羞辱,但却毫无用处。她惊骇地看着周岩兴致勃勃地玩弄着她的身体,她不知道女人还可以这样玩着另一个女人。
她的身子以最屈辱的姿势张开着,最隐密羞耻的地方毫无遮挡地暴露在别人的视线下,被人肆意的观赏、玩弄。在她身体内的手指邪恶地四处伸探触摸,自己的敏感被别的女人含入嘴中舔玩着,浸满着口水,闪着淫荡污浊的光芒。
李东宁咬着唇,忍着一阵阵恶心得要吐的感觉,仍是用仇恨的目光切割着周岩,僵直的身体不给周岩任何的反应。
周岩也不理李东宁的感觉,自顾自地摆弄着那让她迷醉的身体,顽童一样嚣张着要进入那诱人的穴口里肆虐。周岩终于停住了手上的动作,深深地看着李东宁,看着她稍微因为停止了被挑逗的身体放松了一些,就恶意地对李东宁说:“宝贝,我要享用你了!”
她迫不急待地把她的手指猛挤进那稚嫩的穴道,不管那窄小的甬道还未做好准备。她艰难地往里面死死地推入,直直的刺破那层代表纯洁的薄膜,然后惊喘着说:“你太棒了!这么热这么软,你简直要吃掉我了!好紧,宝贝!你是我的了!”
在周岩因巨大的快感而浑身发颤的时候,李东宁却是痛得要死掉。她惨叫一声,立刻压住所有的痛哼,死咬着嘴唇再也不出声。她的脸色变得惨白,豆大的汗水布满她的脸庞,痛得气都要喘不过来了,她感觉到她作为一个女人最重要的东西破灭了……
疼痛像是一个无形的黑洞慢慢地吞噬着李东宁的身体,一切都在消失,痛让她的神智溃退。那不知轻重的手指,在柔软体内乱撞乱捅,血缓缓流了下来。李东宁瘫软在床上,用仅余的理智控制着自己,不因屈辱和疼痛而掉下眼泪,给自己保留最后一点的自尊。
可她的身体像是违背主人愿望似的紧紧缠绕着周岩,磨蹭着她,让周岩一直发出兴奋至极的低吼。她象失去控制般地疯狂侵犯着身下的人,极尽贪婪地掠夺着李东宁的肉体。当她冲上激情的顶峰时死死地咬住了李东宁白嫩的肩膀,却舍不得从如此美妙锲合的身体里退开,她把似永不满足的手指放在李东宁的身体里休息一下,又迅速地发起下一轮的进攻。
那具可以被称作完美的身体随着自己的抽刺而虚弱地摇摆,盛气的目光开始散乱失神。这让周岩感到了精神上从未有过的满足充实。她无法自己的重复着猛烈的穿透动作,看见李东宁拼命咬住住自己的唇时那娇艳的模样,快滎下身急速地涌起,迅速扩散到李东宁的全身。好想、好想……李东宁咬住牙,用尽力气去忍住太过剧烈的感觉。她的全身象要起火似的滚烫,但心冷得如冰!
根本无法拒绝……被她拥入怀里,被她一次次进入的欢愉,如蚁附骨。
我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一个淫荡卑贱的人了?她那样对我,而我……竟然还想被她拥抱!被她戴上戒指的那一瞬,我竟然还会有幸福的感觉!
我、我……
羞愤欲绝的李东宁,全身止不住的颤抖,脸上一片苍白。
时时都在注意着她的周岩,不顾李东宁虚弱的抗阻,将她搂进怀里,来回抚摸着她的背,让她紧绷的身体慢慢地松驰下来。整个酒宴中,周岩一刻都没有松开她,一直紧紧地把李东宁搂在怀里,一边边地安抚着她。
夜深,周岩怀抱着身穿白色和式睡衣的李东宁,静静地坐在房前的前廊上,看着漫天飞舞花瓣。夜凉如水,在月光映衬下的粉色小花,带着梦幻般的光芒,象无数轻飞的精灵,在天地间飘荡,又轻轻落在园中清澈的池水里……
李东宁靠在周岩的怀里,神情恍惚地看着这如梦似的美景,看着两人手指上那银色的小圈……
这是幸福吗?
“宁,我爱你!无论你疾病、健康、贫穷、富有,我都和你在一起!”在耳边轻柔的誓言,如神的低语,庄严而又神圣,渗进冷硬的心,一点一点地溶化着它……
不……
李东宁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第二十三章
时间很快就从春进入了初夏。炫目的阳光洒入这个日式的庭院里,给翠绿的枝树染上一层薄金,映得满室生辉。
满院绿荫遍地,间中有娇艳的花朵盛开;弯弯曲曲小径铺着条石,在疏树矮草中穿过,青苔绿草漫上石阶,没入水中,更映得池水清碧;清爽的微风穿花过树而来,柔柔地掠过人身,涤去初夏的暑气,沁沁凉凉得让人舒服得几近迷糊。
深木色的回廊略高于地面,接着一个和式的卧室。卧室的推门大大的敞开,李东宁平时常靠在卧室的床褥上,看小院里的风景,而周岩就静静地坐在一边陪她。
潮气最大的春天过去了,李东宁的身体没有象之前那样酸痛。再加上周岩每天都给她擦虎骨酒,按摩身体,抱着她泡温泉,配合精心调制的饮食,让李东宁的身体有了一些好转。
于是,在天气好的时候,周岩就会推着她外出逛逛,买点小玩意,或者在小店里吃日本的小食,生怕她一直呆在屋子里太闷了。
只是无论周岩怎么做,李东宁都是冷冷的表情,根本不理她。刘明远照顾她时,她还会说声谢谢,但只要是周岩在,她就一声不吭,看也不看她。周岩也不强求。她并不指望李东宁会很快就原谅她,以她的个性,这是根本不可能的。她只是想……总有一天的,总有一天宁会对她笑的!
她有耐心,可以慢慢的等……她们还有时间,一年不够,两年!不然,十年够了吗?只要能永远和宁在一起,只要能永远这样抱着她,她就觉得幸福……
她常常在李东宁的耳边轻声说话,讲她小时候的故事,计划她们将来的生活,说乱七八糟的笑话……更多的时候,她只是抱着她,一起看小院的风景,看花落花飞,听莺啼鸟鸣。日子就这样静静滑过,似乎要滑到永远,直到年华老去,青鬓华发……
如果没有那一天……
那天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阳光照在这个古老的城市,减了一份的炎热。在清风的轻拂下,和熙怡人。
她一如往常地推着行动不便的李东宁在前面走着,保镖走在不远的后面,四散开来,不引人注意地跟着周岩。
周岩本是坚决不要纵横的人,但据确切消息,伊势家残余的手下誓杀周家姐妹报仇。在不得已中,她只得接受了周扬的安排。
但她自认消失得很隐密,所以并不认为伊势家剩下的那点人能找得到她。她时时为还在东京的周扬担心,自己却把全部心思放在李东宁身上,仍是常带李东宁外出散心。
在古城的静巷里,斑驳树影在地上晃动,明亮的阳光穿过树叶的间隙,在地上轻跳。周岩和李东宁坐在树阴下的圆桌边,喝着茶,看着对面的小小神寺,享受夏日里的清凉。
茶香轻扬,淡碧色的清茶在紫砂茶盏中微荡……
神寺那边闪过一个人影。
风掠过,花香浮动……周岩心中一凛。
有个保镖从暗处出来,靠近周岩;周岩看向边上的李东宁――她神色自若地喝着杯中清茶,清淡如风……周岩正想伸手拉李东宁,忽见李东宁眼光一闪……
“卧倒!”周岩大喊,抱住李东宁,就地一倒。顺势掀翻桌子,挡在面前!
子弹破空而来,撕裂空气,密集地让人一时抬不起头。在桌子的遮挡下,周岩把李东宁一把推到一棵树后,自己掏枪应战。
坚硬的木桌,挡不住子弹的穿透,一颗子弹擦周岩手臂而过,留下一道血痕。
周岩看向一边树后的李东宁,心里慌了,“若我被打死了,宁怎么办?谁来照顾她?”巨大的恐惧冲上她的心头,周岩害怕得手直抖,几乎要拿不住枪。
树后的李东宁仍是神情淡定,只是两眼一直凝视着周岩,没有移开……
一声惊呼,那个保镖的手中弹,枪掉下!
这时,对面的枪声低了点,躲在旁边的纵横保镖的火力压下了对方的势头。
一人大叫:“拉岩少过来!”
在周岩心绪纷乱,还在看李东宁时,被人一把抱住,被大力拉向对面的房子后面。她大惊要回身,却被前面伸出的手拉住,拖入屋后。
“宁!不,宁!你她妈的放开我!放开我!”周岩拼命挣扎着,想回到李东宁的身边,无奈却被死死抱住。子弹在周围激烈飞旋,挟焦炽的空气扑面而来。
对方的火力加大,非置周岩等死地不可!
周岩无法跑回原处,只能先求能消灭对手。她继续开枪,在间隙中扭头,心急如焚地看一眼小路那边的李东宁。
战况激烈胶着,但对方明显不是纵横的对手,形势开始控制在纵横手中。周岩稍松了口气,停下枪,想再看李东宁的情况……
背后突来的惨叫让她一惊回头,正目睹身后的屋顶上直摔下两人,重重地跌倒在地上不动。
周岩的心猛地缩成一团,强烈的后怕让她腿都软了:她们都忽视了这个死角,若这两人没被打死,她周岩今天绝对是死定了!
她满身冷汗,用手擦了下脸,向旁边的保镖说了声谢谢。那个人没有回答,只是惊愕地看着对面,脸上有不可置信的表情。
周岩不解地顺着视线看去……她看到了对面的李东宁,仍是靠着树干不动,肩膀上却有血迹渐渐晕开。垂下的手握着一把枪,她静静地看着自己,眼里有诉不尽的温柔……
周岩呆了呆,猛然醒悟――是李东宁杀了那两人,救了她!
宁?宁救她?
上次救她是为了取得她的信任,但这次呢?她不是恨她吗?她不是一直想置她于死地吗?无论自己对她怎么好,她都要把她绳之以法,可现在为什么要救她?
一时间,周岩脑中乱成一团,只是死死地盯着李东宁……
她看到李东宁轻轻地吐了口气,把一直停在她身上的目光转开,看向远处的天空。
天很蓝,几乎是透明的轻云如扯散了的丝絮一般,飘浮在蓝天中。风中有花草的清香,微凉,软软地吹过……
如此鲜活而美丽的世界!
李东宁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她闭上眼,象是在很舒服地感受着这一刻美好的时光。
周岩只呆了几秒,就回过了神。她很清楚地看到李东宁的笑,带着轻松解脱的味道……她曾见过!
“不!”周岩狂叫。
李东宁拿枪的手慢慢抬起……
“宁,不要!”因巨大的恐惧而突生的力量,让周岩一下就甩开了拉住她的手,不顾外面仍是子弹横飞,直扑向李东宁!
枪抵住了太阳穴……
周岩整个人撞过来,李东宁一歪!
枪响,鲜血四溅!
李东宁满脸是血,仰头倒下……
“不!不!宁,宁!你不要这样!我求求你不要死!求求你睁开眼!”周岩如一只受伤的野兽,疯狂地摇晃着地上的人,泪和血从她脸上一起流下。
整个世界一片的血红,模糊而不真切。什么枪战,呼喊声都听不到了,只有眼前那紧闭着眼、一动不动的人。
“岩少,不好!警察来了!快走!”逼近的警笛声刺耳尖叫,消灭了杀手的保镖死命叫着周岩,“岩少快走,如果被警察抓到就完了!”几个人上来一起拉开周岩。
“不!不,宁还没死!子弹没有击中太阳穴,只是擦过去了!我要赶快带她去医院!她不能死!不能死!我要跟她在一起!你们放开我!”周岩死命地抱住怀里的人,两眼血红地狂叫。
保镖狠心地把流血的李东宁从周岩怀里夺下,不顾她的激烈反抗,硬是把她架走:“警察会送她去医院的,我们救不了她!警察会送她去的医院的!”
“不,你们放开我,她还没死,我要救……”枪柄重重地打在周岩的头上,周岩两眼一黑,晕倒在保镖的身上。
“情况怎么样?”从东京赶来的周扬,问守在急救室门外的手下。手下摇摇头说:“一直在抢救,送进去已经五、六个小时了,还是没有消息。”
周扬神色黯淡了下来:“那周岩呢?”
“她们给岩少打了稳定剂,现在应该是在家里睡着了。”
周扬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虽然日本警方从来没有过问过她们,但她们毕竟在中国犯下案子,每一步都得小心谨慎。这次又发生枪战,送医抢救的李东宁又被人常看到和周岩在一起,以后的麻烦事一定少不了。
纵横为了能在日本站住脚,一开始就和日本最大的黑道组织山口组接上关系。
山口组的老大佐藤健原就和周扬交情甚好,现在纵横来投靠,并送给山口组一大单的武器生意,让山口组获利极丰,两下交情更是融洽。
有这个大靠山,周扬倒不惧日本警方会拿她们怎么样,何况事情又不是她们挑起。只是事情安排得让警方也要有面子,对上头能交待,必须要周详进行。
现在首要的问题是稳住周岩,不能让她来医院。这个医院到处都是警察,一出点什么事,就会影响大局,造成不可收拾的麻烦!
周扬重重地叹了口气,烦燥地在室外踱步。有个纵横的人过来,在周扬耳边低语:“警察要叫人去问话,已经派人去岩少那了。”
周扬嗯了一声,转身向身后的陈君毅道:“刘明致那边如何?”
“他已经事先和周岩那边的人通过话,现在正在赶去。佐藤先生也已经和日本警方高层联系上了,扬姐放心。”陈君毅低声回答。
周扬闻言松了口气,现在让她担心的是周岩。要是李东宁救回来也罢了,若是没救成……周扬只觉得心慌意乱,简直不敢想下去。
手术室的门开了,医生边摘口罩边走过来,“病人的家属在吗?”
周扬一僵,立刻走过去:“我是!她怎么样了?”
“对不起。我们尽了最大的努力!她失血过多,再加上本身身体就不好,在手术中因心力衰竭死亡。请节哀顺便!”
周扬的头脑轰地一声响,空白一片!
李东宁死了!
就象被一桶冰水从头浇下,周扬浑身冰冷,脸色惨白,嘴唇哆嗦地说不出话来。
周岩!周岩怎么办?我妹妹怎么办?等她醒来,要见李东宁怎么办?
她受不了的,受不了的!
周扬从来没有感到过这么的无力,恐惧和担心让她浑身的力量象被抽空一下,摇摇晃晃地几乎站不稳。黑翼赶紧上前抱住欲坠的周扬,要把她扶到边上坐下。
周扬阻止了他的举动,推开他,心情沉重地走进手术室。
雪白的四壁,冰冷的仪器,躺上手术台上毫无生气的人!
周扬慢慢走近,低头看着安静如沉睡的李东宁,手轻轻滑过她脸上那条弯曲的伤疤……
“你还是那么漂亮,连死亡都没有让你改变。”周扬轻叹了口气,“你终于成功了,你总是成功的是吗?你是我见过的最出色的人!……真希望我们是在另一种情况下见面。”
周扬久久地注视着李东宁平静的脸,“谢谢你又一次救了我妹妹!我会好好照顾周岩的,你放心。”。
她拉起李东宁身上的白布,看着那年轻漂亮的脸宠,渐渐消失在白布的覆盖下。
“傻孩子,两个傻孩子……”她低低地自语。
门外躁杂的人声惊动了周扬,她刚在心里叫了声糟糕,手术室的门就被砰地撞来。神情可怖的周岩站在门口,死死地盯着手术台上那覆着白布的人……
周扬使了一个眼色,把想阻止周岩进来的手下支了出去。门关上,周扬稍退了一步,让出位置。
周岩不说话,只是死盯着那块白布,一步步走了过来。
她伸出手想揭开布,又停住,停在半空中的手象打摆子似地拼命颤抖,就是不敢碰那块薄薄的白布。好久,她的手终于触到了白布,慢慢揭了开来……
“宁?”周岩轻轻地喊了声,声音抖得象要断掉,带着恐惧和不确定。
静静地躺在白布下的是她的宁,那么宁静安详,如雪一样白的脸上似乎还带着一丝微笑,漂亮得一如平常。
“宁!”周岩又叫了一声。
手术台上的人一动不动,没有一点生气。周围的仪器都已经关掉,整个房间死寂得吓人!
她死了!
李东宁死了!
“不!”周岩狂叫起来,“不!”她扑倒在李东宁的身上,死出全身地力气猛摇着她,“不!宁,你不要吓我,不要吓我!求求你醒来,看看我!你不用理我,可求求你张开眼,不要这样!宁!”
象是要把全身的血呛出来似的痛哭,周岩象疯似地狂叫,拼命摇着那没有动静的人,“宁,我爱你,我爱你!你要我怎么做你才会醒来?我什么都听你的,你醒来好不好?宁,我爱你……”周岩狠狠地吻上李东宁似乎还残留着一点余温的嘴唇,狂乱的吸吮着。她的泪打湿了身下人的脸,她边吻边哭,泣不成声。
“你醒来,醒来!我叫你张开眼!”无论她如何吻,李东宁都没有反应。周岩声嘶力竭地喊着,抓住她的肩膀,拼命往床上撞,“你起来,把眼睛张开!”
周扬上前死命地抱住周岩,要把她从李东宁身上拉开,“她死了!李东宁死了!周岩,别这样,她死了!”
“不,不!她没死!她恨我,在吓唬我!她没有打中太阳穴,没有打中!我撞开她的手了,她没有打中,她没死!”周岩用劲推开周扬,返身紧紧抱住李东宁,用颤抖的手摸上李东宁的脸,“对不起,我刚撞痛你了?你不要生气,好好睡一觉,我再带你去泡温泉。你最喜欢泡温泉的,我知道。然后再吃你喜欢的碎带子手卷和生鱼片,喝一点清酒,好不好?我在这里陪着你,你好好睡一觉……”
她的声音很低很轻,象是生怕吵醒睡梦中的李东宁,温柔得让人哭泣。
周扬站在那里,呜咽得说不出话来。泪眼朦胧中,她看到周岩抱着李东宁,小心地一遍遍抚摸着李东宁的头发,心满意足地凝视着她以为在熟睡中的爱人,脸上露出幸福的微笑……
周扬斜靠在床上,看着在沉睡中的周岩。刚才在医院,最终还是医生赶来,给周岩打了一针,她们才能把周岩拉离李东宁。
眼看药效要过了,周扬忐忑不安地等着周岩醒来,紧张得手心直流汗……
她看到周岩动了一下,慢慢地睁开眼睛,不太清醒地看着她。周扬也不敢出声,只是呆呆地和周岩对视。
不久,周岩露出了一个宠爱的笑容。她用手揽过周扬的头,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你醒了?我竟然睡着了,对不起。我先去给你弄点吃的,然后我们去泡温泉。”
周扬措不及防地被亲了一下,一时愣住了,周岩已经迅速地翻身下床,走了出去。
“刘明远,去照顾宁,她醒了!”周岩在外间叫着,周扬听着只觉得心酸难忍,眼泪直往外涌。她起身,拍拍满脸疑惑跑进屋的刘明远的肩:“出去呆着,别跑远了。”
她擦掉泪,走到厨房,站在门口看着周岩在忙来忙去。
周岩抬头看到周扬,有点吃惊:“姐,你什么时候来了?也不通知我一声。”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先给宁弄点东西吃,马上就好,你先在客厅坐一下。”
周扬说不出话来,她不忍心去惊破周岩的好梦,只得强忍着泪,看着周岩在忙着准备点心。
周岩很快就弄好了,端着小点笑着对周扬说:“你也来一起吃一点吧,这是当地的名点,宁最喜欢吃的。”
她急急地走进餐厅,放下手里的东西,回头奇怪地看着身后的周扬:“你干嘛不坐,老跟着我做什么?坐吧,我去扶宁过来。”说着就要往卧室走。
周扬一把拉住她,“等等,我先跟你说会话。”
周岩好笑地挣脱她的手:“你今天好奇怪的。你先等等,宁醒了,我得先让她吃点东西。”
周扬不语,默默地跟着周岩进卧室。
周岩看着空无一人的床,愣住了,“宁呢?她刚还在床上的。”她不解地回头看周扬,看到周扬低着头不作声,她再回头看床……
“宁死了……”周岩喃喃地低语打破了满室的寂静,“她死了……”她的脸上看不出悲伤,一片的木然,转身离开卧室。
周扬心惊胆战地跟在她后面,看她直直地走回餐厅,盯着桌上的点心。
“这个红豆包是宁很喜欢吃的,还有这个枣泥核桃馅的酥饼,我专门请一位中国的点心师傅做的。什么面包蛋糕的,她都不太爱吃,只喜欢吃这些……”
泪缓缓从周岩脸上流下,她静静地说:“我好痛苦。”
周扬一直流泪,捂着嘴哭着。
周岩拉开壁柜的门,“这里都是我收集来的玩意,想讨宁开心的。”她拿起一个匣子把玩着,“现在都没有用了……”
她打开匣子,精光一闪。
一直藏身门外窥视的黑翼,猛地拉开门,直扑向周岩。周扬大惊抬头,看到周岩手里握着一把寒光尽现的匕首,正要往心口插去。
她吓得冲过去,和黑翼一起强行抢下周岩手里的凶器。
周岩痛哭地拉住周扬:“你为什么不让我死?!为什么?!”周扬哭得说不出话,只是紧紧地抱着周岩,“你想让我活活痛死吗?你想让我一点点的痛死吗?”
周扬抱着周岩,把她的头死死地压在自己怀里:“求求你,为了我,活下去。”
“不!”周岩狠命地推开周扬,“你什么都不知道!”她嘶声叫着,踉跄后退,跌坐在地上。“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不知道我有多爱她!她死了,我的心也死了!”
周扬跪在她面前,握着她的手,“你还有我呀?你就忍心让我痛苦吗?我为了你什么都愿意做,你就稍稍想想我,别让我失去你……我求求你,为我活下去好吗?姐姐求求你!”
周岩泪流满脸的看着周扬:“你为什么这样逼我?你想让我生不如死地活在这世上吗?你好残忍!没有她的日子,我每一秒都跟在十八层炼狱似的。”
“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吗?她再也不会出现在我面前了。无论我再怎么做,她都不会知道;无论我多想她,想得发疯,我也看不到她!我每看一样东西都会想到她,每看到一个人就恨不得对方就是她!可她死了!我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再看到她!永远、永远!一点办法也没有!我的心痛得快死了,你知道吗?!我好想抱她……可再也抱不到她了……”
周扬拼命的摇头,泣不成声地说:“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会陪在你身边,时时刻刻看着你!你别想自杀,我不会给你机会的!”
周岩忽然笑了:“现在的情况好象当初我看着宁,不让她自杀的时候。报应真是来的快,我那样残酷地伤害她,现在报应来了……”
她扭过头看向屋外的小院,静静地,轻柔地说:“宁很爱我,我现在终于知道了,她是那么的爱我………被我那样对待后,还是爱我!我得到了我最宝贝的人的爱,我本该是多幸福的人……可是我亲手毁了这一切!我永远失去了她……”
第二十四章
李家琪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看向那个女人了,她的注意力全被那个人吸引了过去,快要记不住她现在正身处于一个人声鼎沸的公共酒会上。
李家琪是一家装修设计公司的设计师,她所在的公司承接了合纵连横的一部份装修设计工作。作为主要设计师的她,这次也被列为邀请对象,有幸参加这个豪华的酒会。
这是一个高尚住宅区的奠基酒会,举办者是这个东方大都市里的一家私人房地产公司。这个公司规模不大,而且是新成立不久的,但几乎人人皆知,原因就在于它拥有一块极具增值效力的地皮。
这块地临河,有一片不大的树林,河对面就是市中心的高楼大厦,耀眼的幕墙玻璃亮得晃眼。不远处有一座桥通向对岸,而且只要坐两站公共汽车,就可以到高架,可以轻松地到这个城市的任何地方。
这么一块宝地在这个极度商业化的大城市里,算是硕果仅存的了。据说为了争这块地的开发权,多少有背景的人打破了头、撕破了脸,使尽手段,却一直没有人能得到。于是在别处都见缝插针地盖满了高楼时,这么一大块地却一直闲置在这,任它萤飞草长。
不过,前不久,它突然被一家原来从不见经传的公司拿到,计划在这里兴建一片高级住宅区。
公司的名字挺怪的,有四个字,叫“合纵连横”。公司的总经理姓周,是一个精明强干的中年女人。她是国外一个著名大学的MBA硕士毕业生,在房地产业内打滚多年,是个非常出色的管理人才。
但公司并不是她的,她也只是一个高级打工者。公司的所有人,合纵连横的真正老板,就是那个几乎夺去李家琪全部目光的女人 .和忙碌地四处和人寒喧的周总不同,她只是很低调地站在一个角落里,除了个别几个来宾,她都不上前招呼。最多在周总把人带到面前时,微笑地讲几句。
可她就那样静静地站着,也非常的引人注目。不完全是因为她出色的外表,温驯谦和的笑容,也是因为她在举手投足间,不经意流露出的贵胄气派,在来宾中显得卓而不群。
她接待的那几个来宾,李家琪敢保证来头都不小。他们的到来都会在人群中引起低低的喧哗,还有不少本市的政府高官上前搭话,脸上堆满谀媚的笑容。
而那些人大多只是敷衍地点头微笑一下,就被那个女人带入另一间房间。从彼此的神情来看,他们都相当娴熟。
“喂,你看什么看呆了?”被朋友揶揄,李家琪的脸禁不住红了起来。她急忙找了个借口应付,她的朋友眨眨眼,抿嘴一笑,又转身没入人群中。作为合纵连横企划部的一名职员,今晚她可真的是忙得旋不接踵。
李家琪被这么一说,也不敢再盯着人家看。喜静不喜闹的她,拿着一杯饮料站到大厅外的走廊上,看着墨蓝色天空上的点点繁星。
背后传来人声,李家琪转过身,正好看见那个女人和几个人说笑着过来。
随着她越走越近,李家琪看清了她的长相。她看上去也就只有二十多岁,五官深刻,笑容美丽,相当有女人味,带着一副黑框的眼镜看上去安静无害。饱满的嘴唇,坚硬的线条让人清楚,她是一个意志相当坚定的女人 .但是她脸部的线条柔和显得很斯文儒雅。
也许是感觉到有人在看她,那个女人朝李家琪这个方向看来。两人的视线交错,李家琪慌乱得象被当场抓住的小偷,仓皇地低下头。
避开女人目光的她,没有看到那人在看到她时,脸色一变,眼睛里充满了惊讶……
李家琪刚进宴会厅,她那个朋友又跑到她边上,大口大口地喝着手里的饮料。
李家琪看着她那副饥渴样,忍不住笑了起来,“怎么累成这样?成牛饮了。”
“哗,忙死了,今天来了好多大人物。许多政府官员都来了。”那女孩边忙不迭地喝着水,还边夸耀着。李家琪只是静静笑着,听着她兴奋地指点着各个大人物。对于埋头设计的她来说,这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
女孩终于说累了,住了嘴,两人静静地看着大厅里的红男绿女。
“我知道你今晚一直在看谁。”那女孩突然转过来对李家琪说。
李家琪一愣,回头看到女孩脸上得意的笑容。
“你今晚一直在看我们大老板!看得都呆掉了,呵呵……”
李家琪被一下说中了心事,有点慌。可看到对方如此肯定,她想否认都不行,只好尴尬地笑了两声。
“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那女孩看李家琪尴尬的样子,好心地安慰她,“她第一次出现在公司时,公司里所有的男人女人都看傻了,我也一样!”
“她是很帅也很美噢!总之就是男人女人都逃不过的。”她的眼睛闪闪发光,脸上露出陶醉的神色。她的直接和爽快消除了李家琪的难堪。看到她不加掩饰的露出爱慕之情,李家琪笑了出来。
她逗那个女孩:“喜欢上她了?”
“当然,那种女人……”女孩兴奋的表情变得有些黯淡,“不过,又有什么用,她才不会注意到我这种人呢。”她有点自嘲的笑笑。
李家琪想到那个女人的风度气质,家资背景,没有吭声。
“但是,不仅是我啦,其它人她也看不上眼。”小女生就是小女生,情绪一下又转过来了,“你刚来不知道,很多人在追她呢。虽然她很少到公司来,可是每次一来,都有好些人来找她。特别是知道她喜欢的是女人后,公司里那些女人那个亲热劲,让人看了真是受不了。”她撇撇嘴,做出一个呕吐的表情,李家琪看了直笑。
“不过她从来没跟那些女人出去过,总是很客气地把她们送走。那些都是大美女呢!”
“你怎么知道的?”
“我原来在总经理秘书室上班,我都是亲眼看到的。”她眨眨眼,“不过,你长得也挺漂亮的,学历又高,也许有希望噢。”
李家琪脸红了,“别瞎说,我可不敢高攀。”她想到那女人手上的戒指,一个样式很朴素的银环,“她结过婚了吧?”
“是呀!在三年前就死了。”女孩的态度严肃了起来,“听说是个大美人,漂亮得很。大家都说她现在不交女朋友,是因为还想着她太太,我也是这么觉得。”
“为什么?”她是娶了一个太太……
“因为有几次我看到她笑着送人出去,可是人一走,她立刻就不笑了。她脸上的那种表情,也不是痛苦,可好几次我看了都觉得心酸。”那女孩默然良久,喃喃的补充了一句:“她真痴情。能被这样的人深爱着,死了也值了……”
两人都没有说话,默默地想着各自的心事。
酒会终于结束,李家琪在等她朋友时,又看到了那个女人,她正在送客。
她不由自主地走到到窗户边,从上往下偷偷欣赏那个女人的背影。她正站在酒店侧门前,和一位李家琪觉得有点脸熟的人在说话。那个门比较偏,进出的人很少,那人很亲热地搭着她的肩,笑着在讲着什么。她低头说了几句,两人一起大笑起来。那人笑着搂了她几下,上车而去。
车走后,她并没有立刻回身,一个人静静地站在那里。夜风轻轻掀起她身上的高级长衫的下摆,拍打在她身上。
李家琪忽然觉得此时的她,显得那么的孤寂落寞,有一股深刻的悲哀从她骨子里散发出来。映得她身边的夜更加的黑暗阴沉,门前明亮的灯也变得凄清迷离。
刚才的繁华与热闹恍如隔世………
李家琪呆呆地看着她,无法移开目光。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有短短的一段时间,那女人转过身,走向门口。踏上台阶的那一瞬,她有意无意地抬起头,看了一眼李家琪所在的窗口,随即步入酒店。
李家琪慌乱地往后一退,躲开那女人锐利的视线。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被她发现,希望没有,她匆匆地走回大厅。
走在软软的地毯上面,她忽然想起来那个面孔熟悉的人会是谁了。那人的脸部轮廓和一位电视上常出现的中央领导人非常象,从年纪上看,应该是那位中央领导的儿子,而且看他一脸倾慕……
以此来看,她们的大老板亲身接待的另几个人,身份肯定也一样显赫。李家琪偷偷咋了一下舌:背景真大,怪不得能拿到那么块好地。
走在安静的林荫道上,夜风吹拂,让昏沉的头脑变得清爽明净。两个女孩带着酒会兴奋的余韵,一路开心地说笑着,摇摇晃晃地向前走。
一辆黑色的越野车毫无征兆忽然停在她们身边,李家琪吃惊地转过头,看到那个她盯了一晚上的女人,正从车窗里探出头来。
“我载你们回去吧!”那个女人带着一丝很淡的微笑,靠着车窗看着她们。
太过大的惊讶,让两人一时反映不过来,只是呆呆地看着这个俊美优雅的女人,不知如何是好。
看着她们傻掉的样子,那女人的笑容加深了,“小许,和你朋友一起上车吧。”
她叫着她公司里的那个女孩的名字,“我送你们回去。”被叫到名字的女孩这时才如梦初醒,赶紧点头,拉着李家琪坐到车的后座。能被心仪的女人记住名字,小许无比高兴,冲着李家琪直挤眼。
而李家琪也万万想不到,竟能跟这个女人这么接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想到要载她们,李家琪心里乱成一团,难道刚在走廊上的相遇,让她对自己有不错的印象?
两个女孩满心的甜蜜,但却没有人敢开口。在问清两人的住址后,那个女人眼睛盯着前面的道路,也没有说话的意思。
把小许送到家后,车里的两人仍然保持着沉默。李家琪满心的紧张,又充满着期待。她看着窗外飞快消失的景物,只希望她住的地方永远也不要到……
“我还没自我介绍呢。”那女人忽然开口,打破了车里沉闷。李家琪被吓了一跳,慌张抬头,正看到那个女人通过后视镜在看她。
“我叫周岩。”女人低沉的嗓音很柔和,在黑夜里有一种魅惑人心的味道。
李家琪勉强自己露出一个比较自然的笑容,“我姓李,我叫李家琪,在风尚室内设计公司工作。”
“你姓李?”
“对啊。”李家琪不懂为什么这个女人会对她的姓表示惊讶。
她从后视镜里看到周岩笑了一下,“我们公司别墅的内部是你设计的吧?我看过,不错,很有风格。”
李家琪自认得意的作品被肯定,让她一下子笑靥如花,人也没那么紧张了。
“谢谢周总的夸奖。你们公司别墅的内部格局设计得很好,周围环境又漂亮,会比较容易安排。”
周岩笑了笑,“就叫我周岩吧,不要这么客气。”
“那你也叫我名字就好了,都别这么客气。”李家琪立刻跟上。周岩又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笑着同意了。
“你是本地人?”
“不是,我家在附近的一个小镇上,坐车要三四个小时才能到。”
“噢!”周岩应了一声,“常回家吗?”
“我大概每个月都会回去一趟。”
“江南小镇大多很漂亮,你家的镇子也漂亮吧?”
“是啊!很漂亮。我们那从明清开始就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你如果去,看到的景物大多是明清时留下来的。我们镇上有许多小河,水可清了,河边全是柳树、桃树。春天时,桃红柳绿的,美极了。我家就临河,过一条石板铺成的路,就是河岸。”
“那你家一定也是旧时带院子的房子。”
“对!我家院子里还有一个小小的花坛。我爸就很喜欢在上面种些花花草草的。”讲到自己的家,李家琪忘掉了拘谨,话也开始多了起来。
“你家有几个人?”
“我爸、我妈、我姐和我。”
“你姐……”李家琪觉得周岩的声音忽然变得有点怪,她探究地看向后视镜。
可她没发现周岩的眼神有什么变化,她还是很平稳地开着车,她想应该是自己多心了。
“你姐也应该象你这样在外地工作吧?”
“不是,她一直在我们镇上工作。”
“一直在镇上?”
“是呀!她读完大学就回老家了。”
“读完大学回小镇工作?”
“是啊。她是学文的,她喜欢在家里写写文章,翻译点东西,然后寄出去换稿费。”
“学文的?”
“对啊,怎么了?”李家琪看到周岩的眼里满是错愕,觉得挺不解的。
“没什么,我还以为你姐会和你一样,搞艺术呢。”周岩大概是感觉到了李家琪的疑惑,笑着解释,“你长得这么漂亮,又这么能干,你姐也一定不差,竟然会呆在一个小镇里,真是少见。”
“周……”李家琪还是不习惯直呼她的名字,顿了一下。
“周岩。”那女人笑着接上。
“周岩,”李家琪调皮地一笑,“谢谢你的夸奖。我姐她不太愿意和人打交道,好静,小镇比较合适她。”
“她多大了?”
“27”虽然李家琪觉得这个问题问得奇怪,但她还是回答了。
“27?”周岩重复了一遍,象是有点困惑。
李家琪不愿意再讲她家的事,转移话题问起周岩的情况。
“我?主要是做房地产,在好几个城市都有公司。但公司都是交给别人管理的,我只是偶尔会去看看。”周岩不在意地讲着自己,语气平静无波。
“平时除了偶尔出去应酬外,我一般都呆在家里。不信?是真的。我不太喜欢应酬,都交给下面的人去做。我家附近有一家挺不错的酒吧,我有时会去那里喝点酒,其它时间都在家。”
“你住哪呢?”李家琪鼓起勇气问。她脸上直红起来,快速扫了一眼周岩。
“帝园。”后视镜里的眼睛是盯着路的,没有看李家琪。
“啊,帝园,那幢可以看到北山和绿湖的高楼?”
“是啊,我住在顶楼,从窗户看出去,一片的绿色。”
“哗……”李家琪感叹起来。那可是超贵的楼宇,每平方米的售价都要上万。
顶楼起码要两万一平方……又是可以看到山景湖景,恐怕得两万好几一个平方!
李家琪在心里拼命计算着房价,数着后面要有多少个零……
“咦?那不对呀!帝园和我家不同方向啊,你绕了一大圈。”好不容易数完零后,李家琪忽然想起,她住的地方和帝园压根是两个方向。
周岩仍是微微笑着,“我正想开车兜兜风,就顺便送送你们。”
李家琪心里如小兔乱跳,红着脸,不敢看周岩那黑亮的眼睛。
“我也很高兴跟你聊天。”周岩没有注意到李家琪脸上出现的羞涩表情,只是看着前方的道路。
周岩没有打开房间的灯。她借着窗外的月光,脱掉外套,把领子松开,坐在卧室的床上。
床边的小柜上放着一个相框,照片里的年轻女人微笑着看向周岩。周岩用手轻轻滑过玻璃下那张漂亮帅气的脸庞,小心摩挲着。
“宁,我今天看到一个女孩很象你,不知道会不会是你的亲人。我很想见见你父母。我想替你孝敬她们。他们失去象你这样出色的女儿,一定非常伤心……”
泪一滴滴地掉在冰冷的玻璃上,周岩抬起头想止住眼泪,可是一阵剧烈的心痛让她泪如雨下……她把唇紧紧地贴在照片里的人的脸上,一遍遍地亲吻着她。
如这三年多的每一个夜晚,她痛哭失声……
“对不起,我没有好好地爱护你!我让你这么痛苦……我真舍不得你!三年多了,你离开我三年多了,我每时每刻都在想你,每时每刻!我想你想得快疯了,可是你再也不会回来了,再也不会!宁…我爱你!我爱你……这是我的报应,是我那样折磨你的报应!你让我每一天都活在地狱里……我想抱你,我好想抱你…
…无论我做什么,你都回不来了,都回不来了!我爱你啊,宁!宁……“
黑夜再次的降临,幽暗的酒吧里流泻着隐约的乐曲,倾诉着淡淡地忧伤……
李家琪坐在吧台边,看着酒吧那一头独自买醉的女人 .她很随意地靠在椅背上,拿着酒杯的左手无名指上,有一圈银环,闪着模糊的光芒。
李家琪觉得她的每个动作都那么好看,有着成功女人特有的风度,却又没有那种讨人厌的霸气女人喜欢炫耀的虚荣。她沉静的脸上,带着浓重的落寞……
她看着窗外,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动静了。从李家琪这个角度,她可以透过那黑框的眼镜看到她的眼睛。那双如夜般幽深的双眸,带着深深地悲哀。那种绝望的痛苦,无边无际,笼罩着她整个的人……
那天那个潇洒自如、如日光般耀眼的女人,此时是这样的脆弱……
她好想再看到她的笑容,就象那天她对她笑的那样,温柔得让你的心跟着轻轻扬起,飘荡在和熙的春风中……
她好想能抹去她眼里的伤……李家琪站起身,鼓起全身的勇气走向周岩。
“嘿,周岩!”李家琪硬着头皮叫着那个根本没看到她的人。
“啊,是你!”周岩看到李家琪,立刻露出笑容,“坐吧,想喝点什么?”
又看到那种温柔的笑容,李家琪的心颤了起来。
“真巧,在这里碰到你。”周岩随口说了一句,转身对过来的服务生点饮料。
李家琪无法接话。她不敢跟她说,其实她这两天都在这附近的酒吧打转,就是希望能再遇见她。
接下来的几天,李家琪每天都象被牵引似地,到这家酒吧找周岩。而周岩也象是满欢迎她的到来。几次下来,李家琪发现周岩是个非常风趣的人,见识又广。
和她聊天,非常的轻松愉快,简直就是一种享受。
只是,有时候她会忽然沉默下来,看着她的脸,思绪却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李家琪能感觉得到,她不是在看她。她是透过她的脸,看着另外一个人……
她眼里那恸心透髓的悲痛,让李家琪看着都几乎落下泪来。
“周岩……‘她很轻地叫着她的名字。
“对不起,我走神了。”周岩清醒过来,急忙转开视线,一口喝干了杯里的酒。李家琪没有吭声,只是看着她。
看到李家琪默默询问的执着目光,周岩踌躇了一会,最终还是选择了解释:“你长得挺象我的……”她没有说下去,只是摸着手上的戒指。
她知道了,她一定是长得象她死去的太太,李家琪心里一下充满了酸涩。她苦笑起来,笑自己太天真,象她这样出色的女人,怎么可能会看上她?
怪不得她会主动载她,会和她聊天,会看着她出神……
一切如梦般的幸福,都是因为她象那她死去了三年多的太太!在这一刻,李家琪忌妒死了那个女人――她会是怎样的一个人,能让这样出色的女人,想了她三年,还是忘不了!
可也是因为她长的象她,才能这样的坐在周岩对面,才能和她聊天,看着她温柔的微笑!能这样也不错了……苦涩中,李家琪还是感到一丝庆幸。
“对不起……”对面的女人又一次说。
“没关系。”李家琪摇摇头,低着看着杯里的液体。
……
“你仍然很爱她?”走出酒吧,看着前面的人,李家琪终于问出了一直堵在心里的问题。
她看到周岩浑身一颤,停下脚步,低着头不说话。那坚实的背影一时间显得如此凄苦孤寂,竟让人有不堪一击的错觉……
李家琪后悔地咬住唇,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周岩在清凉的夜风中默然良久,才低声说:“是,我还是很爱她!我这一辈子都只爱她一个……”
泪一下就涌入李家琪的眼……她喜欢这个女人,她爱她!可是她不爱她,永远也不会!她所有的心都属于那个死去多年的女人……
“对不起……”周岩站在李家琪面前,温柔地擦去她脸上的泪水。
看着这张似曾相似的脸,她忽然想起李东宁的泪,她想起她抱着她哭喊的样子……
她的心象被猛地挖了出来,眼泪汹涌地夺眶而出。她急忙转过身,拼命要压抑住自己,不想让李家琪看到她的失态。可那深入骨髓的撕心之痛,让她控制不住地掉泪……
开着车的周岩又恢复了常态,神情平稳。李家琪从她的脸上看不出她刚才的悲伤,她从来没有在一个人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痛苦……
车窗外明灭的灯光掠过她的脸。李家琪又心酸又怜爱地看着这个女人,看着她脸上清冷的线条。
能被这样的人爱上,死了也愿意……李家琪想起小许说过的话。是啊,死了也愿意……
“上次听你说你的家乡,我很感兴趣。”一直沉默的周岩突然提起几天前的话题,“我想看看那个古老的江南小镇。你什么时候要回家,我可以载你去,你给我介绍一家旅馆就成了。”
“好啊!”对这个意想不到的提议,李家琪的心止不住地狂跳,“我还可以给你当导游,我家的那个小镇周围还有不少美丽的风景。”
“那就说定了,走时叫我一声。”周岩转头看了眼满脸笑容的李家琪。看到她那掩饰不住的兴奋,她也不由得微笑起来。
这是一个很安静的小镇,象一个世外的桃源。外面翻天覆地变化,象是一点也没有影响到这里。
小桥下轻淌着清澈的流水,在阳光映照下,闪着粼粼波光;河岸烟柳轻笼,长长的枝条随风婆娑舞动,甚是清雅静逸。石板铺就的河边街道上,来往着两三个步调悠闲的居民;窄窄的石阶通往小河,有几个妇女在河边捶打着衣服。
李家琪兴致勃勃地带着周岩推开河边一处房屋的门。她一进门就欢声地叫着爸妈,开心地跑向急急出来迎接她的父母。
周岩跟着进去,看着这个有着森森修篁的小小院落。
洁净得一尘不染的青色卵石铺满整个院子,闪着润泽流动的光。绿茵茵的苔藓蜿蜒石缝中,在浓荫下,分外的深邃清幽。
一侧的花坛上立着几块形状奇特优美的假山石,假山石下满是各色花草,隐约的花香弥散在小院清凉的空气里。有些显旧的粉墙上,爬满了牵牛乌藤,深碧的枝叶中,点缀着几朵粉紫色的小花,在微风中轻颤。
周岩的心里忽然感到一阵的悸动,这个清雅出尘的院落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
李家琪没有注意周岩神情的变化,高高兴兴地跟她父母介绍她。李家琪的父母是很朴实的老人,待人非常和蔼,让人望而亲近。
“去认识一下我姐姐!走吧,她在后院,我带你去。”回到家的李家琪象是只跳跃的小雀,感染得周岩也觉得心情轻松多了。
她微笑着任李家琪拉着她穿过厅堂。
李家的后院有点杂乱,墙上靠着一些不用的物品,挂着些干菜。杂草从石砖中伸出头来,稀稀落落地点缀着地面。
院的右边有一株高大的树木,优雅伸展的枝叶遮住了半个院子,绿叶中开着粉色近白的小花,在阳光的照射下,灿烂明媚……
院中老旧的井台边,站着一个年轻的女子,正抬头看着满树娇嫩的花叶……
一眼看到她,周岩就如焦雷轰顶,彻底地呆住了。她的脸色瞬间转为蜡白,象是失了魂魄般地僵立当场,两眼死死地盯着那个人。
风起,细小的花瓣朴朴簌簌地如细雨般洒落。白衣布裤的她,身形修长,在漫天的花雨中,宛如神仙中人……
……
泪,缓缓地滑落……
周岩透过模糊的视线看着那人,嘴里喃喃叫着那无时不盘旋在心里的名字:“李东宁……”
第二十五章
一切都消失了。
风、漫天的花雨,边上的人……
什么都感觉不到,眼里心里都只剩下面前的这个女子……
略显苍白的脸上没有了那道丑陋的疤痕,仍是那般光滑细腻,一如初识;轻柔的布衫裹着那修长均称的身体,一头淡色的发被风吹得轻轻扬起……
而那双在她梦里出现过千百回,以为再也看不到了的双眼,正惊愕地看着自己……
周岩百感交集地站在原地只知道掉泪,哽咽地说不出话来――那站在花雨中如往昔一样漂亮炫眼的人是她的宁!
宁没有死!她没有死……
她活的好好的,已经可以站起来了!
千万不要是个梦!千万不要是个梦!如果这真的只是一个梦,求求上天,请永远永远也不要让我醒来……
“这是我姐姐李家静。”李家琪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她无比惊讶地看着泪流满面,死盯着她姐姐看的周岩,又看向满脸震惊的姐姐,“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周岩象是没有听到她的问话般,视线没有一刻离开李东宁的身上。她的身体不稳地摇了两下,几乎是踉跄地向前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她把手伸向李东宁,想碰她,可在下一刻又畏惧地缩了回来。她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这一刻让她害怕的事情太多了:她怕碰不到那让她思念得几乎发疯了的人、她怕这一切只是一个虚象、她怕梦会被惊醒……
她怕宁会生气……
“宁……”她只能流着泪低叫着她的名字。
李东宁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会在自家的后院里见到周岩,太过意外的见面让她一时间也傻住了。她瞠目结舌地看着周岩,身体象被定住似地动弹不得。
“到底是怎么了?你们认识?”李家琪提高了的声音惊醒了呆愣中的李东宁。
她神情有点恍惚地看看自己的妹妹,又看看周岩。最后她的视线落在了李家琪拉着周岩胳膊的手上,目光一下变冷,转身就走。
周岩吓得赶紧甩开李家琪的手,冲上前想拦下李东宁。
“宁,我……”被李东宁那不见一丝温度的眼睛一瞪,周岩根本不敢伸手拉她。她站在李东宁面前,死死地看着她,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才不让自己把李东宁抱进怀里,“我跟家琪只是朋友,别的什么关系都没有!宁、宁……”
“让开!”李东宁冷冷的开口。
周岩不敢不听话,连退两步,让出道来。李东宁看都不看她,从她面前走过。
一看李东宁拐弯上楼,周岩立刻要跟上,却被李家琪一把拉住。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叫我姐李东宁?你们之前认识?”
“对不起!”周岩温柔又坚决地把李家琪的手拉开,“以后有机会再跟你解释。家琪,谢谢你!”
她用最诚挚的语气说完,立刻飞奔上楼,挡住了正要关门的李东宁,“求求你,让我进去!”
李东宁知道自己现在的力量无法拦住周岩,只好放弃地退开。她又气又恨地看了周岩一眼,坐在床沿不吭声。
周岩反手合上门,走到床前,她的目光片刻也没有离开李东宁的身上。看着神情冷漠的李东宁,她长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跪在李东宁的面前,握住她的双手。
李东宁挣扎了一下,想抽回手,可周岩没有松手,只是紧紧地抓着她的双手不放。
“宁……”周岩象呻吟似的叫着她的名字,“我好想你……我以为你死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简直要疯了。我每天都在想你,每时每刻都在想你。
每个晚上我都抱着你的相片,和你说话,亲你……可那冰冷的感觉无时不在提醒我,你死了!你再也不回来了!我痛苦极了!我好想你,宁……“
她把脸埋在李东宁的手掌中,浑身颤抖着。李东宁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液体染湿了她的手心,她的眼一下就红了。她急忙转开头,咬着牙硬是忍下心里疯涌而出的酸痛……
周岩把脸抬起,一遍遍地轻轻吻着李东宁的手,“我爱你,宁,我爱你……”
她仰起头看着低头不语的李东宁,开心地笑了:“能再见到你,能握住你的手,我太高兴了!天哪!我真不敢相信,你还活着……”
李东宁从眼角里瞄到周岩满脸的傻笑,转过头狠狠的瞪了周岩一眼,“我是死是活和你没有关系!该死的,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你和我妹又是怎么回事?”
“我和你妹什么也没有!我公司新近要建的一批别墅是由你妹设计的。在奠基酒会上,我碰到了家琪。我觉得她长的跟你有点象,很有可能就是你的亲人。
我想通过她找到你父母,我想见见你的家人,想替你孝敬她们。可她口中姐姐的情况跟你根本不象。她说她姐姐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还是学文的。我想我恐怕是搞错了,可是又不死心,总想试试运气。我回国后就开始找你的家人,可是一直就找不到。我的手下一个也没有带回来,没有帮手,一切都得靠自己查。
我私下去找过你原来的同事,有几个愿意说的,但也都不太了解你。只说你是从别的警局调来的,来的时候就叫这个名字了。至于从哪毕业的,原来在哪个警局,统统不知道。我猜你应该是一来就准备当卧底,全部身份都换过了,除了几个高层领导外,没人知道你的真实情况。我也曾想通过上面的关系找你,可他们别的还好说,一说这个就支支吾吾的。他们大概是认为我还不愿意放过你,想找你的家人报复,都不肯帮忙。这次能见到你,一定是上天安排的!而你竟然没有死,我简直不能相信!老天对我周岩真的是太好了……“
听到这里,李东宁猛地甩开周岩的手,目无表情地盯着她。周岩不安地看着神情不善的李东宁,“怎么了,宁?我、我跟家琪说过我不会爱她,她知道的。”
她抓住李东宁的手臂,“这三年多,我没有一刻不在想你,我……”
李东宁一把推开周岩,站起身走到窗前。
“宁?”周岩跟在她身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脸色。李东宁立刻把头转开,可周岩还是还是看到了李东宁满脸的痛苦和愤恨。
“你竟然能回国,还能象原来一样公开做生意!”李东宁一拳打向窗框,“这算什么?你们纵横这么大件案子,你这个首犯之一……”她气得说不下去。
“宁,”周岩心痛得抓过李东宁的手。她还没来得及细看,就听到李东宁冷冷的声音响起:“放手!”周岩一惊,看到李东宁脸色阴沉。她不敢不听话,只得依依不舍得松开了手。
李东宁气苦地伏在窗台上,用手抱着头不说话。
“我能回来有很多原因。主要是因为纵横主动和政府合作,做为国家贩卖武器的中间商。你知道,我们在这方面关系多,信誉向来很好。我们为政府牵了不少线,国家赚大头,我们只抽些佣金。这样,我们纵横也算是脱离黑道,改做合法生意了,大家都好。还有些别的生意,都是我们在做中间人,为国家做贡献,算是将功补过。还有、还有……当时还有些和上面人物的往来账没有被搜去,弄出来大家脸上都不好看。何况彼此间本来交情就不错,现在我们改邪归正了……
…“
“所以他们欢迎你们回国做生意了?是不是还算做爱国华侨?还是海归派?”
李东宁的脸色白得让人不忍目睹,立起来的身体微微摇晃着,象是随时都有倒下的可能。
周岩担心无比地看着她,想扶她,又不敢。
“没有!只有我一个人回来。当时的条件只是放出在狱中的两个兄弟,让成家了的兄弟能把妻子儿女接到身边。回国是我坚持的,我想回到你成长的地方,我觉得这样会离你近一点。费了很多的人力物力,我才能回来。我现在在几个城市做的房产生意,不少有关系的人都有股份,有钱大家赚。而且如不是重大场面,我也不会露面,都交给别人打理。宁,我现在是很守法的生意人,连税都不少交一分。”
李东宁苦笑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她无力地转过身子,慢慢地走向床。快到床边时,她的双腿象是支撑不住身体似的抖了起来。李东宁站不住了,伸出手想扶住床楣。可还没来得及扶住,人就已经要向一边倒下。
周岩再也忍不住了,抢上几步,一把把李东宁搂入怀里……
长久以来执着思念,以为早已失去的爱人重新抱在自己怀里,周岩泪如雨下。
她哭喊了一声宁,不顾李东宁的推拒,深深地吻住了她的唇。
周岩的怀抱、周岩的吻、周岩的气息,周岩的泪……李东宁的头脑一下完全空白,整个人瘫在周岩的怀里,任她吻……
她无力抗拒、也根本想不到抗拒……
“啊!”在门外看了半天的李家琪,突然看到两人拥吻,傻住了。她怔了好半天,才禁不住尖叫起来惊叫声打断了两人的接吻。重新找回理智的李东宁,发现周岩居然在自己家里吻她,还被她妹抓个正着;更可怕的是,自己竟双手环着她的脖子,被她吻得神魂俱飞!
她又羞又气又恨,恨周岩更恨自己,气得不知如何是好。她狠狠地打了周岩一个耳光,气急败坏地推开李家琪,夺门而出。
周岩现在怎么也不敢去惹气头上的李东宁,她呆呆地站在房子中央,和仍在惊骇中的李家琪面面相觑。
“怎、怎么回事?你……我姐……你……”李家琪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开口,眼前的这一切让她完全糊涂了。
“就象你看到的那样,我爱你姐!”周岩看着李家琪的眼睛,神色镇定。
李家琪愣愣地看着她,“你一直爱着的那个死去了三年多的太太指的是我姐?”
“是的!”
“可你们、你们……”李家琪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岩露出了一个很苦涩的笑容,“我曾经做过很对不起她的事,她恨我……
可我非常爱她,想求她原谅……“
“家琪吃饭了,”李母上楼来叫两人,“周小姐一起来吃吧,饭都做好了。”
“不,我不吃了,我还有事,要先走。”周岩看到李母温和慈爱的笑容,心虚地低下头。她慌乱地致谢,又下楼和李父道了别,匆匆离开了李家。
李家琪根本没有心思吃饭,她胡乱地拔了几口饭,就把碗一推,说:“我不吃了。”站起来就上楼躲进自己的房间里。
李家父母不解地看着焦躁不安的女儿的背影,又探询地看向闷头吃饭的女儿,却发现她的脸色更差。她们虽然奇怪,但因为习惯了不去太多过问儿女的事,也没有多话,只是轻言细语地叫身体不好的女儿多吃点菜。
李家琪跑回自己的房间,抱着枕头直掉眼泪。她虽然知道周岩根本不爱她,可心里还有一线的希望,希望能常常和周岩在一起,也许有一天……
可她找到了她爱的人,那人还是她姐姐!怎么会这样?她爱的人、她亲姐姐竟然是一对,怎么会这样?
她闷坐在房间里,母亲送水果给她,她也没理,只是呆呆地发愣。夜幕慢慢降临,整个房间暗了下来,李家琪打开房间的灯,走到窗户前面,看着静静流动的小河。
她想着心事,眼睛无意识地四处乱看。突然,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周岩!”她气喘吁吁地跑到她看到的人面前,“你怎么会在这?”
坐在树下长椅上的周岩抬头看到李家琪,“噢,你吃完饭了。”说完,她又回过头,继续看着前面。
“嗯。”李家琪应了一声,坐到她身边。顺着她的视线,透过柳树长长的绿色枝条,她看到河的斜对面,她姐房间窗户里射出的灯光……
“你一直在看她?”李家琪咬了咬唇,红着眼轻声地问。
“是啊。”周岩没有转开眼睛,仍然看着那柔和的光芒。
李家琪看着近在咫尺的周岩的脸庞,细细地看着她那修长的眉、挺直的鼻梁,饱满的嘴唇……和那深情凝视的目光。
那目光全给了对面那空无一人的窗口,没有一点落在她的身上……李家琪止不住地伤心。
“你看到她了?”她垂下头,不敢再看那让她心动不已的人。
“看到了。她有三次走过窗户,还有一次就站在窗户那看着河水。她看了好久……”周岩说话的声音很轻很慢,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笑容里有着李家琪从来没有见过的幸福。
看着这样的周岩,李家琪再也忍不住,眼泪直往下流。
“对不起!”感觉到李家琪在哭,周岩终于收回了视线,轻轻地理了理李家琪被风吹散了的长发,“对不起,别哭了!”
夜风中,周岩的声音显得无比的温柔。李家琪的泪掉得更凶了,她知道自己爱这个女人,但她的爱,全给了她姐姐,永远也不可能分一点给她……
不过,周岩深爱的是她最喜欢、最崇拜的姐姐,这也让她觉得比较好受。她那个什么都杰出的姐姐,现在却几乎变成一个半残废。她虽然不说,但心里一定很难过。
她想起下午看到的那一幕,姐姐还是喜欢周岩的。有象周岩这样深爱她的人照顾她,陪着她,她应该会高兴。而周岩也不会再这么痛苦了……
唉,有什么比她姐姐和周岩的幸福重要?她虽然得不到周岩的爱,但她会多一个姐姐,周岩会成为她的家人,她也该满足了。
李家琪看着墨蓝的天空,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总算是止住了哭泣。她胡乱地抹去泪,勉强自己露出一个微笑,抬头对着正担忧地看着她的周岩。
“我没事。”
“对不起……”周岩再一次轻声道歉。
“不要这么说,周岩。我知道你不爱我,是我自己……”李家琪说到这里,又忍不住想哭了,她赶紧换了个话题:“你出来后就一直坐在这里?那你一定还没有吃饭。我去给你买点东西。”
周岩还没来得及说话,李家琪就匆匆跑掉。不一会,她拿着一些点心和可乐回来。
“这是我们这有名的蒸饺,趁热吃吧。”
“谢谢,”周岩觉得自己真的是饿了,不客气地接过来大吃起来,“唔,真的很好吃。”
“我姐最喜欢吃了。”李家琪微笑着偏过头,看着饿了好久的周岩埋头苦吃的样子。
“哦,你姐还喜欢吃什么?我记得她挺喜欢吃烧烤的。”周岩边吃还时不时抬起头看一眼对面的窗口。
李家琪压下心中泛起的酸涩,甩甩头,“现在她身体不好,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喜欢吃也没办法。我妈总是弄些清淡的菜给她吃,拼命给她炖补汤,我想她吃得快要疯了。”
“是吗……”周岩停下了筷子,抬眼看向对面,若有所思。
“嗯……其实我还应该对你说对不起。”李家琪吞吞吐吐地说,眼睛盯着地上被自己踢歪了小草。“关于我姐的事,我没对你说实话。”
“傻瓜,”周岩还以为是什么事,闻言不觉失笑,“你没说实话是对的,是为你姐好。我想一定是有人叫你这样说的。”
“是呀,那时我姐重伤回国,她的一个同事接我们去看她,当时她就千叮咛万嘱咐,对任何人都得按这样说。”李家琪看着她姐房间传出的灯光,“我姐伤的真重,全身几乎都瘫掉了,当时的情形真是太可怕了。要不是我爸妈哭着求她坚持下去,我想她根本撑不下来。她一直是那么出色,我想她当时一定是恨不得自己死了的好……”
没有听到周岩声音,李家琪回头,看到周岩没有在吃饺子,脸眶红红地盯着餐盒。可她没太在意,仍自顾自地说下去:“可以跟我讲讲你们的事吗?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我姐她、她对你……咳……还有,你知道我姐是怎么受伤的吗?她那时身上全是伤疤,脸上也有疤,做了好多次手术才消掉。听医生说,她全身的骨头都几乎被人打断过,是硬硬打断的,太残忍。那些人真的是太过份!”
她看到边上的周岩头都抬不起来,困惑地问:“怎么了?”
周岩还是不看她,过了好半天才用很低的声音说:“如果、如果我跟你说,她身上的那些伤都是我造成的,你会怎么想?”
“啊?”李家琪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不能相信地看着周岩。
周岩象是非常疲累地靠在椅背上,溢满难言苦痛的眼睛注视着河面。她脸上那痛悔不堪的表情,让人看得心跟着沉了下去。
“我和你姐的事,我只能跟你说,我爱她,非常爱。我对她做过很多很过份的事,逼得她走投无路要自杀。可她,在最关键的时刻却还是救了我一命。”
“你把她打成那样,她还救你?”
“是啊……”周岩的表情变得柔和了,“她还是救了我”
“怎么会这样?”李家琪听得傻掉,满脑袋的浆糊。
周岩转过身,看着李家琪,“你说呢?”她笑了,脸上扬溢着耀眼的幸福,还有一点的得意。这时的她整个人象是会闪光一样,一扫先前的颓然,显得意气风发。
李家琪看到如此潇洒自信的周岩,不觉痴了……
李家琪站在自家的门口前,不舍地看着眼前的周岩,“你一定要回旅馆噢,别再呆在那里了。我姐每天早上起来后都会在附近走走,你早点来就可以遇到她的。”
微弱光线下,李家琪看到周岩眼里闪过感激和一丝腼腆。她略侧着头,带着如初恋的少女一般羞涩表情,让李家琪看得又怜爱又心酸。那表情存在的时间很短,周岩很快就恢复了稳重有礼的样子。她微笑着,象对待自己的妹妹一样,拍了拍李家琪的肩,亲切地道了声晚安就准备离开。
大门忽然被打开,两人一惊回头,看到李家静站在门口,紧皱着眉地看着她们。裹在她削瘦身体上的薄衣,象是抵不住夜风的侵袭,簌簌抖动着。
周岩一见就急了,“宁,快回房去,小心着凉了。”
李家静闻言,恼火地狠狠瞪了她一眼,周岩立即不敢再吱声,着急地看着她。
李家静低头担忧地看了看李家琪,几不可闻地轻叹了口气:“早点回去休息吧,好晚了。”
她也不看周岩,推着李家琪进院,随手就把大门关上。李家琪急忙回头,但已经看不到周岩了。
李家静一进门,就放开李家琪,也不说话,径直地走上楼。李家琪还对着关上的门愣了一会。一跺脚,她追着她姐也上了楼。
“姐!”她在李家平的门口追上了她,“我不知道你们发生过什么,可是周岩她真的是很爱你。”
李家静站在房门前,背对着李家琪。听到这话,她没有回头,只是冷冷地说:“这不关你的事。”说着就进了房。
李家琪锲而不舍地紧跟她一起进房。“她离开我们家后,就一直坐在河对岸,看着你的窗户,只希望能多看到你两眼。
李家静怔了一下,不自觉地看了一眼窗外。
“她说她三年多没见到你了,只想能一直看着你……”李家琪一阵心酸,眼睛就模糊起来。
李家静不悦地看着泫然欲泣的妹妹,“你怎么突然就变成她的说客了?那家伙很厉害嘛,一下就把我妹妹拉到她那边去了。”
“不是的,她没有拉我!只是我看到了她的痛苦!她的痴情让我好感动。”
李家静瞥了眼激动的妹妹,坐在桌前的椅子上没有任何表示。
李家琪坐在床边,也低着头不说话。好久,她才抬头看向姐姐――明亮的灯光清晰地照在李家静沉默不语的脸上,李家琪看到了她眼底深处那沉重的忧郁。
“我爱她……”她看到李家静迅速转过头盯了她一眼,表情有点疑惑。她带着泪笑了起来,“我是真的爱她,很爱她。所以,我希望她能幸福………”一说完,泪水就直流了下来。
李家静一把推开椅子站起来,“那个混蛋!”
李家琪看着怒火中烧的姐姐,赶紧说:“是我自己喜欢上她的,和她没有关系。她跟我说,她永远都爱她死去的爱人。许多人追她,她都没有动心。她常一个人去酒吧里喝酒,看着她脸上的那种悲恸,我真的是受不了。她一直想着你,心里根本容不下别人。我真的希望她能开心,可她根本不爱我,我没有办法……”
“别说了!”李家静受不了地打断她,“我不要听这些,你回房去。”她拽着妹妹,想把她赶出去。
“你明明也爱她的,否则为什么还要救她!”李家琪甩开姐姐的手,不依不饶地叫起来。
李家静一僵,脸色一下变得蜡白,“她跟你说什么了?”
李家琪看到一下子变得严厉可怖的姐姐,害怕地缩起肩膀:“她没说什么呀。
她只说她做过很多对不起你的事,可你还是救了她。“
李家静深深地盯了她一眼,表情松懈了一些,“回房去,这些都不关你的事。”
李家琪被推着出去,还死命回头不放弃地劝着:“我也希望你开心呀!你下午那样,谁都看得出来你还是喜欢她的。我不在乎是不是两个女人在相爱,只要你们都幸福……”
“你给我闭嘴!”
“不要!”
两人这样推推搡搡地到门口。刚一开门,她们就大惊失色地发现,李母正站在门口。很明显她已经听到了一切,她的脸上交错着吃惊、伤心,正愣愣地看着她们。
两个人张惶失措地傻在那,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是李母先开口。她装作什么都没听见似的,颤着声对女儿说:“家静,你身体不好,要早点休息啊,别累坏了。”她没再多说,蹒跚地转身离开。
她们两人都看到了母亲背对着她们在偷偷擦泪,本就瘦小的身影显得更加佝偻……
李家琪一溜烟就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李家静跌坐在床上,捂着脸低叫:“天哪……”
第二十六章
临近黎明时,李东宁才稍微迷糊了一下。纷乱的思绪让她几乎是一夜不能成眠。
可是就在梦中,周岩也不肯放过她,如白天时一样执着、步步紧逼。李东宁看到她冷冷的眼,盯着她,然后离去。自己一人站在一片吓人的空白中,泪流不止;可下一秒,周岩又对她微笑,温柔地把她抱在怀里,用低沉的声音,一遍遍地告诉她,她爱她……
窗外隐约传来的人声轻易地唤醒了浅眠的李东宁。她睁开眼,看到一抹明亮的曙光穿帘而入,映在深棕色的木制隔扇上,柔和的黄晕。
她试着起床,可是欲裂的头痛让她颓然倒下。脸伏在枕上,冰凉湿漉的感觉提醒了她那个短暂的梦,她自嘲地笑了。
又歇了一会,她还是勉强自己起来,换上衣服,走出房间洗漱、吃饭。她缓慢机械地做着这一切,完全凭着本能。梦中那撕袭她心肺的痛苦、被抛弃的恐惧和时而的甜蜜依然死死地纠缠着她,大脑如瘫痪了一般被困其中,无法挣脱。
早饭后,她仍如每一天一样出门散步。沿着河岸走了一会,她来到一块小小的空地。这块地在小镇的边沿,在清晨薄雾中寂静地独立,空无一人。空地上有两株大树,郁郁苍苍,树干上爬着苔藓,已经很有点年头了。空地的一头是座古旧的戏台,一边靠着河。坐在河边的石条上,可以看到对面的菜田。如今已是盛夏,触眼所及,全是一片葱绿。风一吹,哗哗地一片绿浪,在太阳的照耀下闪着金色的光芒。
李东宁每天散步,都喜欢来这里休息,看着这无边的田野,和夹杂其中的零落树木。没有人声,只有天地间自然的风声、树叶的沙沙声和间或传来的几声鸟鸣。
平和美丽的世界……不属于自己的世界。李东宁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摆脱心中的烦乱,去真真切切地感受这片宁静。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忘不了那个人?更不知道为什么向来傲气的自己,在被那样对待后,还是无法全然地恨她。
还是想她……
李东宁闭上了眼。
不敢相信,在她面前,自己竟是这么一个毫无骨气的人。
想到在梦中,自己因周岩的绝情而痛苦、又因她的爱语而欣喜若狂……李东宁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为什么就是忘不了她呢?真的不想再想她了……
真想自己能全然地恨她,不理她!看着她伤心、看着她抱着自己的腿求她原谅,就是不理她!
不……
是希望自己能完全地漠视她,放开过去的一切,追求新的东西。
李东宁忽然想起了自己最初的愿望:干一番事业、有一个温暖的家。做一个贤惠的妻子,可爱的孩子。假日时,就和老公孩子上街,去公园玩,看孩子骑在自己丈夫的肩上,得意地东张西望。旁边,就是自己幸福的笑脸……
有多久没有想起这一切了?自从五年前认识周岩,一切都脱离了正轨。脑袋里除了职责外,就是周岩、周岩!
我不要这样!这样的我,连自己都看不起。李家静,你一定会忘掉她的,你会有自己新的生活。拿出点样子来,你一定会忘掉她的,一定会的……
该死的。
突来的心痛打断了她心里象咒语一样反复乱念的话。她痛得用手死死按住胸口,脑袋里却飞快地闪过一句话:她好想被周岩抱在怀里……
李东宁绝望得恨不得直接跳进河里算了!
周岩一早就远远等在李东宁的门前,看到她出来,就悄悄地跟在后面。看着李东宁的脸色比昨天更加苍白,她心痛得不得了。她真想能把她抱进怀里,细心地呵护着,看着红晕染上她的脸颊……
可是她现在什么也不能做……
她只能忍着心酸,跟在李东宁的身后,贪婪地看着她修长瘦削的背影。
她看到李东宁走到一个优雅清静的地方,先是茫然地看着对面的风景。可很快,她就用手捂住了脸。
她知道她很痛苦,因为自己……
自己的出现,一定带给她很大的冲击,让她再次回想起不愿再想的往事。
可她不想放弃。
宁还是爱她的,她想陪她一辈子……周岩就这样坐在不远处的石阶上,痴痴地看着李东宁。
阳光透过树叶照下,很温和。风掠过水面而来,带着一丝的凉气,驱走暑气。
宁静的天地,古老的景物,让人真有不知道今夕是何年的味道。
她觉得幸福……
李东宁站起身,周岩也站了起来,但没有躲开。她看着李东宁直直地走向她,在她面前站定。
她神情冷峻地看着她,象在审视,眉头皱得很深。周岩很想伸出手去抚平那深深的沟壑,可没敢,只是乖乖地等着李东宁的动作。
李东宁把眼转向墙角,冷淡地说:“周岩,你别再跟着我了。我们不可能再在一起了,你死心吧。”
周岩的视线一刻也没有离开李东宁的脸。她看着她,听她说完,只回答了三个字:“我爱你!”
听了周岩的话,李东宁本是洒脱直立的身子,微微晃了晃,不显眼得让周岩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
李东宁还是不看周岩。
“那又怎么样?你那样对我……”想起那不堪回忆的画面,李东宁的心象被针扎了一下,痛得快要麻木了。她苦笑起来,“忘了我吧,我也会忘了你的。”
她说完就想走。
周岩一把拉住她:“我忘不了你,你也忘不了我……”她的语气肯定得如同在讲一个不可改变的事实。
“你敢说我忘不了你?”李东宁猛地转身,恼火地盯着她:“你怎么样是你的事,别再来烦我!”
“宁,原谅我。”
“你少来!”李东宁几乎是暴怒地甩开周岩的手,“你把我整成那样,现在又想我原谅你。你倒想得很美,什么好事都你占了!”
“宁,对不起,对不起……”周岩面对李东宁的指责,无言可答,急得差点就要跪在她面前。
可李东宁根本不给她机会,拔腿就走。
留下周岩,跟又不敢跟,不跟又不甘愿。僵立原地好久,才拖着步子朝着李东宁的方向走去。
才拐了两个弯,她就看到了李东宁。她正站在街道的一边,面前是一个高大挺拔的男子,两人在说着话。
周岩听到那男子嘴里亲切地叫着静妹妹,态度亲密。他低着头看着李东宁,脸上染起淡淡的红晕,闪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李东宁,任谁都看得出,他是非常的喜欢面前这个出众的年轻女人 .周岩的脚步象被钉住了一样,一步也动不了。她站在远处看着两人,她看到李东宁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那种她已太久没有见到过的表情。
她觉得好苦,整个人象被浸在苦水里。她自信李东宁爱她,可对方是个男人,有着她永远也无法有的优势。看着那男子痴迷的眼神,李东宁柔和的笑脸,周岩心里又酸又涩。
她没有看下去,转身往回走。
如果自己不再出现在李东宁的面前,她应该会切断和过往的所有牵连,不再去想。她应该会选一个男子结婚。以她的条件,会有许多好男人愿意娶她。就象刚才的那个一样,一定愿意照顾这个身体不好的漂亮女人……
重新站在戏台下,想着刚刚李东宁的话,周岩第一次想,她是不是真的该放手,让李东宁得到另一种幸福?
不再出现在她面前,让她忘了自己?这样,宁会幸福吗?
想到不能拥有李东宁,周岩的心象被生生挖去。没有宁的生活如同行尸走肉,心空荡荡地,苦不堪言。这三年多的非人日子已经快让她疯了。
可是,宁会幸福的,是吗?
只要她能幸福……
周岩坐在台阶上,看着刚刚李东宁坐的地方。
宁……
她捂住自己的嘴,整个身子痉挛着缩成一团,嘶嘎地痛哭起来……
自从早上和周岩说完话后,李东宁就再也没看到她了。结果李东宁一天都烦躁不安,老是装作不经意地用目光搜寻着周围。她总以为那人会忽然冒出来,默默地跟在她后面。可是一天了,周岩没有再出现。
李东宁吃完晚饭,回到自己房间。可她根本坐不住,站起来走到窗边,装做看河水,却偷眼打量着四周。
她还是没有看到周岩的身影……
她黯然地倒回床上,心里五味杂陈。她猜是周岩被她早上的话打动了,不再来纠缠她了。周岩为了她好,愿意放手,这应该是最好的一个结果了。她可以不受过去的影响,开始重新生活。
可是……
她想周岩啊……
她想周岩抱她、她想周岩对她说爱她、她想看到周岩的笑容、她想要周岩为
她抹去泪痕……
她想在山中寺院中虔诚求佛的周岩;她想在枪林弹雨为救兄弟狠狠打了她一
拳的周岩;她想为她做饭的周岩;她想为她讲笑话的周岩、她想抱着她温柔疼爱
她的周岩……她想那霸道地宣布她属于她的周岩……
意气风发的、潇洒不羁的、深情注视的……
都是周岩!
都是周岩……
要如何才能忘了她?
“你还好吧?家静。”李母端着点心到李东宁的房间,“你晚上饭吃的太少了。小锐他妈妈炖的这汤挺清爽的,你喝点吧。”
李东宁一点胃口也没有,但为了让母亲放心,只好拿着勺子慢慢地喝起来。
李母没走,坐在一边看着女儿喝汤。神情犹豫着,象是想说什么。
“妈,你怎么了?”李东宁不觉得奇怪。昨天的那一幕给母亲的打击一定很大,不可能没有想法。她停下喝汤的手,静静地等着母亲发话。
“家静……,我和你爸在想,那个、嗯……”李母吞吞吐吐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李东宁看到母亲为难的样子,放柔了声音,微微笑着说:“妈,有什么话就说嘛,有什么关系呢?”
李母略有些尴尬地看着女儿:“我和你爸在想,你年纪也不小了,是不是、是不是也应该考虑一下结婚的事了?”
李东宁闻言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母亲的意思。她的脸一下就红了起来,低着头不吭声。
“家静,你从小就很有主见,我和你爸也没管过你。可你今年也27了,女人总要结婚的吧?”李母怜爱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你也知道的,张家的老二小锐一直喜欢你,都等了你这么多年了。那小伙子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又懂事又能干。你不在家的时候,都是他常来家里帮我们老两口做事……”
“啊?不行、不行。”李东宁吃了一惊,“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能耽误人家。”
“没关系的,小锐他愿意。他刚给你送汤来,我有跟他提到这事,他说他愿意。那孩子很乖,他会把你照顾好的。”李母有些焦急地望着女儿。
“我和你爸也老了,你身体不好,我们一直想让你再舒服点,可是总不周全。
我们想,你如果结婚了,你丈夫也帮着照顾一点,你的身体也能恢复得快些。
“
“我的身体好多了,不需要太多照顾。再说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我根本不爱他,这太对不起他了。我不同意。”
李母看到女儿一口就拒绝掉了,伤心地湿了眼睛。“你是不是舍不得、舍不得那个……我们也不知道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可是,两个女人……这总不是个事儿啊………”李母抹了一把渗出的泪,声音都哽塞起来。
“不,妈,我和她……我和她没什么。”李东宁想否认。可是她后面的声音太微弱,连自己都不相信。
李母不忍心看女儿痛苦的样子,赶紧岔开话题:“没什么就好、没什么就好。”
她勉强地露出一个颤抖的笑容,“你别担心小锐,这孩子愿意的。”
“不、不行,我不能误他。”李东宁只是拼命摇头。
“静妹妹,”张锐一直站在门外,紧张地等待消息。听到里面传出的话后,他鼓足全身的勇气推门进来,“静妹妹,这样不会误我的!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可是我非常喜欢你。伯母跟我讲这件事的时候,我真的是太高兴了。”
李东宁从来没有听过这样大胆的告白。她呆了呆,脸一下就红得让人不忍目睹。
“不、我……”
“能有这个机会在你身边,我好高兴的。”张锐生怕李东宁不同意,急忙打断她的话,“真的。”
张锐的心跳得好快。看着李东宁涨红的脸,他简直无法把目光从她身上开。
他没想到这样漂亮的一个女人,在这方面竟然还是这么的青涩,害羞得让人觉得在实在是可爱。
“可是我、我……”李东宁转开头,不敢正视如此热烈痴情的眼睛。“我不……”
“我知道的,我知道你不爱我,可是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刚才突如其来的勇气消失了,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象蚊子叫似地让人几乎无法听清。
他低着头,扭动着自己的衣角,“我不会烦你的,我只想能好好照顾你,让你的身体好的快一些。”
“家静,我和你爸也很满意小锐。城里的男子娇气蛮横得很,哪会有小锐贴心。你就听妈一句,答应吧。”李母几乎是低声下气地求着女儿。
李东宁不忍心地抬起头,叫了声:“妈,你别这样,我……”
她转头看向张锐,看到这男子也是眼泪汪汪地站在那,痴痴地看着自己。她说不下去了……
“锐哥,我知道你对我好。”好半晌,还是李东宁打破了满屋难堪的气氛,“可是,你也知道我的身体差到什么程度,跟一个废人没什么两样。你这么年轻,长得也好,你何必……”
“我愿意!能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愿意做。”男子的脸又红了,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李东宁。
李东宁怔怔地看着张锐。
她和张锐从小就认识,是知道这个男孩的好的。她从休养院回家,就常在家里看到张锐忙碌的身影,她也对他很有好感。只是她向来在男女间的事上放的心少,从来不知道这个大哥哥对自己是这样的痴情。听到这样的告白,说不感动也是骗人的。李东宁忽然想到,若是想永远不和周岩有关系,实现自己原来的梦想,张锐是最好的丈夫人选。
可是……真的从此以后,和周岩成为陌路?
这个念头刚掠过脑子,李东宁就心痛得差点流出泪来。她赶紧低下头,不愿让人看到她眼中的泪光。
光是这样想想,就已经要承受不了,自己怎么可能会把周岩忘掉?李东宁彻底绝望了。三年多了,自己没有忘了她一点。每日每夜,疯狂想的都是那个混蛋!
为什么当时没有死掉?死了就一了百了,什么都不知道了!就不会发现自己是一个软骨头,竟然还在爱那样伤害自己的人。
她那样对我,怎么还能原谅?有什么办法可以原谅?根本没有办法原谅!
你这个混蛋、混蛋、混蛋!为什么做出那种禽兽不如的事?让我现在,想不出任何办法,能让自己原谅你……
没有办法原谅你……
“家静,算妈求你,你就答应了吧。”看到李东宁就是不同意,李母急得直掉泪。
“妈……”李东宁抬起头,看着流着泪的母亲和紧张不安地张聆。她茫然地想,这是唯一的一个能让自己少想点周岩的机会了。
有了自己的家,将来再有自己的孩子,应该就不会再象现在,满脑袋就只有那一个人了吧?
……
“哎呀,周岩!你怎么一直呆在房间里不出去呀?还抽了这么多的烟。”李家琪一冲进周岩的房间,就被满屋子的烟呛得直咳嗽。她赶紧打开窗户,关上电灯,让新鲜的空气进入这个房间。
她做着这一切,可房间的主人却一动不动地呆坐在床沿,象是感觉不到来人似的。
李家琪回身夺下周岩手上仍在冒烟的香烟掐掉,才坐到桌前的椅子上。
她看到周岩一天之间形容变得憔悴不堪,神情萎迷。两只眼红红的,没有一丝的光彩。她好难过,看到一向潇洒、风度翩翩的周岩变成这个样子。
她真不忍心再给她打击,可是……
“我姐要结婚了。新郎是我们邻居家的男孩子,他们大概很快就会去办手续。”
李家琪一咬牙,硬是狠心地直接把话说清。
本来象是一具僵尸的周岩,一听这话,全身猛地抖了起来。她本就蜡白的脸,变得更是一丝血色也没有了。她瞪大眼看着李家琪,青白的嘴唇颤抖着就是发不出声音。
李家琪被她吓着了,害怕地叫起来:“周岩、周岩,你没事吧?”
周岩没有回答,但李家琪一迭声的乱叫,也唤回了她的一点神智。
她的眼慢慢溢出了泪水,她没有遮掩,只是目不转瞬地看着李家琪。泪缓缓流了下来,可在泪水中,周岩却露出了一个很淡的笑容,苦涩得让人看了想哭…
…
“是吗?那要恭喜她了。”周岩轻声地说,又伸手拿了一根烟,为自己点上。
“什么?你怎么这么说?”李家琪瞪大眼,不可思议地看着周岩。
“那你说怎么办?我拿枪到你家去抢人?”周岩说着这话,脸上还是带着那凄然的笑。
“你不是很爱她吗?我姐她明明也……”
“就是因为太爱她了,”周岩截住了李家琪的话头,“所以我希望她能开心。”
“周岩、周岩……”李家琪说不出话,只是一直地叫着她的名字。她哭着看着烟雾后周岩那苍白的脸。
“不要哭啊,”周岩的声音飘忽得不象人的发出的,“你姐结婚是件好事。”
她不笑了,眼里满是难言的苦痛。她木然地看向窗外,看向李家所在的地方,“不知道,她丈夫能不能把她照顾好?”
李家琪再也受不了了,她一把抱住这个伤心欲绝的女人大哭起来。
周岩象是被抽干了生命似的,一动不动地坐在那,任李家琪抱着她痛哭,两眼只是呆呆地看着李家的方向……
第二十七章
天阴了下来,早上露出的一点阳光,很快就藏到了云后。到了傍晚,乌云遮顶,才六点多,天就几乎全暗了。风哨哨吹过,带下几滴雨点,让久酷的天气有了一点凉意。
几乎是拖着步子回家的李家琪,脸色跟天气有得拼。她走进客厅,随口叫了声父母,直接走到张锐面前,情绪低沉地说:“锐哥,我有事找你,到我房间来。”
进了房,李家琪也不说话,只是把手里的几张纸递到他面前。张锐有点疑惑地打开来,没看几行就呆了。他一页一页地慢慢看着,神情就有些惶然。
这几张纸上面,全是一条条记着要如何照顾李家静的注意事项,事无巨细,密密麻麻。光是洗澡一事,就详细地注明,要大致多热的水,洗完后擦一次身子还不行,要用干毛巾多擦几次,确定不留一点水气,然后还要马上擦虎骨酒或活络油。床上的被褥要小心什幺、穿衣服要注意什幺;天热要如何、天冷要如何、下雨天又如何;李家静喜欢吃什幺菜,不喜欢什么,纸上还写着,会随后附上菜谱;大约多久会把好的虎骨酒送到;活络油只能用什幺牌子……
字写得很端正,是用黑色的钢笔水写在纸上。只是纸上满是点点的水迹,晕开了字,模糊了整张纸。
张锐有些发傻地抬头看了一眼天,又低下头对着那些纸上那些斑驳不堪的字。
倏忽间他明白了,这是泪水!有人爱李家静爱到这个程度!知道她要结婚,流着泪写下对李家静的关心,却什幺也不争。只想着能让她幸福,让自己把她照顾好。
那带着泪痕的字,字字都在强烈地倾斥着那人对李家静的痴狂、迷恋。
张锐捧着这张纸,懵怔得象个梦游人,脑袋里象被塞了一堆烂絮一样乱成一团。他楞在那里,心里什幺感觉都有,嫉妒、担心、害怕、感动……
这样深的感情,谁能不感动?李家静能抵抗得了?她能拒这样强烈的感情不顾,和他结婚?看着纸上那潇洒不群的字体,他沉重地再一次认识到自己和李家静的差距。写这样的字的人,一定是很有学问、素质很高的人吧?根本不是自己所能比拟的。
他觉得刚刚接近了一点的李家静,一下又离她好远,像是遥不可及的一个虚像……
李东宁因为天气转变的原因,一天都呆在房间里。她通过窗户,看着她妹妹跑了出去,过了半天,又垂头丧气的回来。
她知道她是去找周岩了,告诉她自己有可能会结婚。周岩会冲过来反对,还是硬起心放手?
李东宁在房间里坐立不安,等着李家琪进门告诉她。可她没来找她,这让李东宁更是乱慌。她没法控制住自己焦燥的情绪,硬撑着下床,慢慢走到李家琪的房间。
她进门就看到李家琪靠着窗户,正无精打彩地看向窗外。而张锐,手拿着一迭的纸,傻站在那发楞。
李东宁瞥了一眼那似乎是写满了字的纸,问她妹:“家琪,怎么了?”
“哦,姐。”李家琪深深地看了她姐一眼,指指张锐手里的东西,“她忙了大半天写出来的。”
李东宁飞快地看了一眼纸,神情不太自然地犹豫着,可最终她还是伸出手把纸拿了过来。
张锐的心得快极了,气都要喘不过来。他屏住呼吸,死盯着坐在床边的李东宁,没放过她脸上一点的细微变化。
他看到李东宁一看到纸上的内容,脸色就开始变了。她先是有点吃惊、接着就有些不知所措。再看下去,李东宁脸上痛苦的神色越来越浓。
她用手捂住了嘴,像是要压下什幺。可是她失败了,泪水溢出了眼眶。她立刻低下头,想要遮掩过去。可心好象被生生挖了一个洞,痛得让人受不了,血和泪融在一起,拼命往外涌。
这下不禁张锐呆了,连李家琪也目瞪口呆。她们在李东宁脸上看到的向来是微笑和淡定,从来没见过她伤心成这样的。
李东宁抬起手挡住了流泪的脸,双肩一直在抖。
她快速地擦了一把泪,硬生生地把泪水吞了回去,有点虚弱地站起来,强自镇定地对张锐说:“对不起,锐哥,我不能和你结婚。”
“不!”虽然张锐心里早有准备,但还是叫了出来。
“对不起,”李东宁声音破碎,但眼神却很坚定地看着张锐:“因为我是同性恋,所以我没办法嫁给你。”
“啊!”张锐和李家琪统统惊叫起来。李家琪没想到李东宁竟然公开承认自己是同性恋,而张锐,更是整个人都要傻掉了。
“对不起!”李东宁走上前对他又说了一句。
张锐含着泪看着李东宁,知道说什幺也没用,默默走出房间。
李东宁的胸膛剧烈起伏着,象是有一种东西要从她心里爆炸出来。她猛地转身扑到栏杆上,对着大门大喊:“周岩!”。她也不顾自己身体的伤痛,怒气冲冲地奔下楼梯。可还没走到底,李东宁一个腿软,整个人就要从半空中直直跌下。
跟在她后面的李家琪,和呆呆地看着张锐走掉的李家父母,都惊呼一声,急着想扶住她。可有一个迅捷的身影飞冲过来,抢在她们前面,一把就接住了从楼梯上跌下来的李东宁。
“宁,你没事吧?”周岩被这一幕吓得声音都变了,死死抱住李东宁虚弱的身子。
李家琪走后,她还是没有按下渴望再看一眼李东宁的欲望,来李家附近打转。
她刚看到一个男子快速的奔了出来,有点担心地往里面张望,没想到却听到李东宁的叫声。
“你松手!”李东宁在周岩的怀里挣扎起来,“你这混蛋,我叫你松手!”
她神情激动,嘶哑的吼声里却有着明显的哭腔。
周岩也不理她,硬是把她抱到椅上,才放开手。
她一放手,李东宁就跳起来,把手里的纸塞回她的怀里:“你干什幺写这个?
我的事和你没有关系!“
周岩一看那纸,眼睛就红了起来,“宁,”她抬头看着气恨交加的李东宁,酸涩地说:“我没想破坏你结婚的。我只是不放心,怕别人照顾不好你。”
“不要你管!我就是死了也不要你管!”李东宁大叫。她气苦地看着周岩,满心都是绝望。
她太爱周岩了!李东宁再不甘愿也只能承认。她这辈子都无法忘掉周岩,都无法摆脱她的身影。周岩随便的一个举动,都能让她方寸大乱,她实在不能理解这样的自己。
她没办法跟其它人在一起,除了周岩。她想要周岩!她想忘了一切,和周岩在一起!
可强烈的自尊心让她无法就这样原谅周岩。她不知道在被周岩那样对待后,要如何原谅她。
这样软弱的自己让她痛恨,可她没有办法……
她爱周岩……
她往后踉跄了一步,脸白气弱地说:“你走吧。别再出现了,让一切都结束吧。”
周岩站在那里,盯着李东宁的脸,露出一个饱含着迷恋的苦涩笑容,“我很想你,宁……”
她轻轻的一句话让李东宁彻底崩溃,她捂着脸痛哭出声。
她那像是要把心都抠出来的哭泣,让所有人心惊落胆。
屋外风雨交加。
大雨如倾盆之水,被狂风吹得四处狂飚,在黑幕中扯出一道道惨白的线条。
堂屋里亮着一个发出昏黄灯光的白炽灯,更显得外面的凄风苦雨。
李家的人被这一幕震惊得僵如木偶,直楞着眼看着这个从来都是坚强得过头的女人 .天地间响着的只有李东宁那揪人心肺的哭泣声和呼呼掠过的风声、雨点急促地砸在地上的的声音。
周岩一看李东宁掉泪,心里一阵剧痛。她顾不得什幺,跪倒在李东宁身前,死死抱住她,哭叫着:“宁,我对不起你!你原谅我,原谅我吧!我爱你,我太爱你了,我快要疯了!”
李东宁拼命摇头。她不要听周岩的话,不要听!
她哭着对周岩狂喊:“你要我怎幺原谅你?你杀了我,我不会怨你。你把我打成那样,我也不恨你。可是,你怎幺能那样对我?你叫我怎幺能原谅你?我没有办法!没有办法!你恨我骗你,可是我再做了什幺对不起你的事,在被你打成那样后,我全还清了。你为什么不一枪杀了我,把我送给别人,为什么你要那样羞辱我?你她妈的不是人啊!你还有什么脸来求我原谅?你走!你走!我不要见你!我再也不要见你!”
她发狂似地一脚把周岩踢开,指着大门:“你给我走!”
周岩心如刀割,满脸是泪地看着李东宁,说不出话。她知道李东宁说得对,她无理可恕。可是她实在不舍得李东宁。
这一走恐怕就再也无法和李东宁在一起了。她已经失去过她一次,那种痛苦她承受不了第二次……
她拼命掉着泪,可仍然跪在李东宁面前哀求地看着她。
看到周岩不动,李东宁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脑袋混乱得快要爆炸了。她现在只知道,她不能见周岩。看着周岩脸上苦苦的哀求,她不敢保证自己下一秒会不会就原谅了她。
她流着泪看着周岩,嘶哑着声音说:“好,你不走,我走!”
她一侧身让过周岩,还没让人反应过来,几步就冲进漫天呼啸的大雨中。
周岩惊得伸手要抓李东宁,可李东宁的动作太突然,让她一把没有拉住。
“宁!”岩急得跳起,返身追进雨里。
傻了半天的李家琪尖叫起来,也追了出去。
凭了一口气冲出来的李东宁,还没到门口,猛烈得几乎让她晕死过去的疼痛就使她重重地跌到地上。坚硬的青卵石磕到她四肢的骨头,她痛得全身无力,倒在地上直发抖。
“宁,你怎么样?”周岩扑在她身边,一把抱起全身瘫软的李东宁,飞奔上楼。
“快给浴缸加满热水!”周岩急促地大喊。
“可是我们家没有浴缸啊!”紧跟其后的李家琪都快要哭出来了。
周岩怔了一下,“干毛巾,干毛巾总有吧!再用脸盆倒热水来!”
“有、有。”慌成一团的李母被周岩的吼声叫醒,赶着去拿干毛巾。
周岩把全身冰冷的李东宁放在床上,胡乱地撕开她身上的湿衣服。
“热水、干毛巾都来了!”李家琪端了一盆热水进来。李父手里拿着四个热水瓶紧跟着,“这里还有热水。”
“好,放下!”周岩用身体挡住她们的视线,口气强硬地命令着。
周岩接过李母递来的热毛巾,用劲擦着李东宁湿冷僵硬的身体。两个老人含着泪,拼命拧着热毛巾,递给周岩。
周岩一刻不停地为李东宁擦着身子,豆大的汗珠滴下来。整间房间只有李东宁强抑着的痛苦呻吟和周岩粗重的喘气声。
一等李东宁全身发热发红,周岩立刻换干毛巾,直擦到她的身上一点水气也不剩,才用干燥的薄被裹住李东宁赤裸的身体。
“你们有跌打酒吧?”周岩疲累地回过头。
“有,有,在这。”没事很久的李母忙不迭地答应着,从床头抽屉里拿出一小瓶药酒。
周岩接过药酒,二话不说又埋头给李东宁按摩。
李东宁酸痛得意识都快失去了。她仅仅能做到的就是,咬着牙硬忍住那要逼死人的痛和酸,不让自己狂叫出来。
“宁,你觉得怎么样?”耳边有人反复地叫着她的名字,模糊的理智告诉她,这是周岩的声音。
周岩……
李东宁伸出无力的手,颤抖地拉住了周岩的前襟。她想到周岩的怀抱里去,想被她抱着……
“我好难受……”李东宁用微弱的声音呻吟着,“好难受……”
“再忍忍,很快就好了。”温暖的唇落在她的脸上,断断续续的,却没有停止。
热水一遍遍地擦身,驱去了她彻骨的寒意。被包在温暖的被褥里,又有一种火热碰触着她,反复磨擦着,慢慢引起了她身体里的暖意。最后,酸痛减轻了,自己被抱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中,有着周岩的味道。
“周岩、周岩……”神智无法凝聚,过往一切的悲恸、愤恨都融化在一片空茫之中。闻着深刻于心的熟悉气息,躺在深爱之人的怀里,这时的李东宁是最幸福的。
她喃喃地叫着周岩的名字,在她的怀里,感受到她的呵护疼爱,享受着她温柔的亲吻……
雨还在下,风依然狂啸而过。
可此刻小屋里的空气,却变得静谧安详了。昏暗的灯光像是变得明亮,四周飞舞着活泼的小精灵,笑着闹着围着这对相爱的人团团打转……
幸福的气息缓缓溢开,渗入黑暗的夜幕中。风雨好象也变得温情,频频轻撞着紧闭的窗户,想感染一些房间里的温暖。
李家的一对老人,全都屏住了呼吸,不忍心去打破这一屋的宁静。她们看到自己的女儿,表情柔和得像是正做着一个甜梦的孩子,沉沉地睡在这个女人的怀里。
他们那个要靠大量安眠药才能换取一点睡眠的女儿……
而那个气质高贵的神秘女人正用满含爱意的眼光,疼惜地注视着她……
什么是幸福?
这就是幸福……
李母慢慢流下了眼泪……
可是幸福是短暂的,转瞬即失。
李东宁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周岩,你走吧。”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周岩,语气很平静,“我不想再见到你,我太累了。”
周岩低着头,好久才开口:“等你能下床了,我就走。”她不看李东宁的表情,自顾自地开始照顾起李东宁的起居饮食。
李东宁也没和她争,静静地让她为自己换衣,喂自己吃饭,按摩身体……李家没有人提到昨天的事,像是什么也发生似的。两位老人对周岩的态度很温和、很客气,还有一点拘谨。周岩照顾李东宁,她们就做下手帮忙,再也没提结婚的事。
周岩中午随便在街口买了一碗面条吃。下午,李东宁的关节又开始酸痛,周岩使尽了一切办法让她好受些。
家家户户开始亮灯,李母想留忙得满头汗的周岩在家吃饭,可周岩没答应。
她委婉地拒绝了李家的邀请,一个人回到旅馆洗澡,又上街吃了一碗面。她回到李家,和李家的人打过招呼,随即又到李东宁的房间。
李东宁的房间没有开灯,透过窗外朦胧的光线,周岩看到李东宁正裹着被子睡着。周岩悄声地走到她的床边,安静地坐在一边,看着她睡梦中清爽的容颜…
…
什么时候能再把你抱在怀里,哄着你入睡呢?
周岩痴痴地想着,无意识地拿起李东宁的手,放在嘴边轻吻了一下。
刚一吻上,周岩就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她担心地看向李东宁,怕把她吵醒了。可李东宁还是一点没动静地躺在床上。
周岩皱了皱眉头,觉得有点怪异。李母有跟她提到,李东宁是很难才能睡一个好觉,常常是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可现在……
周岩抬头看向床头柜,看到上面有个药瓶。
她一惊,一把抓过那个瓶子,发现那是一个安眠药的瓶子。瓶子可容几百粒的安眠药,可现在,空空无也……
周岩脑袋轰地一声。
她扑上前抓住李东宁的双肩,拼命地摇晃:“宁、宁,你醒醒!醒醒!”
她吓坏了。她好怕李东宁就这样永远闭上眼,不会再看她了……“你不要死,宁,不要死!”她象疯了一样大叫。
“宁!你……”周岩叫到一半,就住了口。她看到李东宁睁开了眼,正莫明其妙地看着她。
“你、你……你没事?”周岩一看到李东宁醒了,全身立刻象垮了一样软了下来。
李东宁被她摇得头昏眼花的,楞楞地说:“我没事啊。”
“那、那……”周岩哆嗦地举起手里的瓶子。过度的惊吓,让她一时气虚得话都说不出来。
“那是安眠药,我每天都要吃的。”李东宁看到周岩那失魂落魄的样子,有点明白了。“里面没剩几颗,我刚就都吃了。”
周岩听完李东宁的话,才知道是自己搞错了。她想露个笑容,自我解嘲一下。
可她的嘴角刚勉强扯动了一下,还来不及笑,眼泪却先掉了下来。
她就那样坐在床边,抱着头抽泣。
李东宁靠在床上没动,怔怔地看着这个流泪的女人……
第二十八章
李东宁斜靠在床上,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
过了一会,她知道,周岩走了……
这几天,她早上醒来没多久,周岩就会进来,照顾她穿衣洗漱。周岩的动作很小心、恰到适处。她总是很温柔地看着李东宁,却不说任何话,黑亮的眼睛执着地追逐着李东宁每一分细微的表情。
周岩每天都会给她按摩,然后把她抱下楼,让她坐在后院的绿树下。
雨过天晴的日子,天空清朗明亮。刺眼的阳光透过树叶减弱了炎热,穿堂而入的风有点凉意,带着户外河水的味道。
李东宁坐在藤椅上,看着周岩从井里吊起一个西瓜,切成一半,用勺子挖出红色的瓤,送到她嘴边。被井水浸得沁凉的瓜,没有冰冷的感觉,温和地驱走了身上的暑气。
傍晚的时候,全家人都会围坐在井台边,吃着水果聊天。周岩是话题的制造者,欢笑的来源。这时的李家琪也是个快乐的小女孩,没有了她在城里工作时的沉稳样。
李家老俩口拿着大蒲扇摇着,被逗得呵呵笑着合不拢嘴。
李东宁身上盖着周岩拿下来的薄毛巾被,静静地听着她们讲话。有时,她也会露出一丝隐约的笑容。
李家的小院有了消失很久了的轻松欢乐……
李东宁躺在床上出了半天神,才慢慢走下楼。她看到餐桌上摆着周岩煮的鱼片粥,粉色的鱼片在雪白的粥里,所有的姜已经被挑出。
明明知道人已经走了,她的目光还是不自觉地飘到厨房的方向。
当然不会有人。
李东宁硬是压下胸口间那陡然空荡的感觉,坐下来,默默吃着早餐………
“她做完早餐就走了。她说她答应过你,等你能自己走了,就离开。”李家琪的声音有点嗡嗡的,也不看她姐。
李东宁手里的筷子停了一下,又继续拨动稀饭。
饭桌上没有人再说话,只有碗筷相碰地轻微响声……李父忽然冒出一句:“这稀饭煮得还真好吃。”
过了两天,李家琪也回城上班了,李家又恢复到之前的安静。
李东宁一如既往地散步,做着适当地康复运动,翻看她订阅的最新电脑杂志和书籍。傍晚,她还是会坐在树下乘凉。井里依然浸着西瓜,可她总觉得少了当初的渗到心里的清凉,西瓜好象也没有那么甜了。
李家父母常看着她躺在藤椅上,眯着眼看着头顶上飘动的树叶,悠悠地不知在想什么。一想就好久……
这样的日子缓慢得向前移动。一个很少说话的女儿,两个寡言的老人,李家的小院里,可以听到风过树梢的声音。
可这天,李家的小院有了点变化,打破寂静的是李父略比平时高的兴奋声音。
李父原来是镇上小学的校长,退休后,就办了一个少年活动室,为的是能让放了学的孩子有个看书的地方。
活动室里有很多书,都是他收寻和订购来的。女儿工作后,也常买一堆书送给他。她们知道,这比送什么都好。他晚年最大的乐趣就是收集各种书籍,看着孩子们在那里看书学习。
今天他回来的比平时略晚,一到家,就一反常态地滔滔不绝地说着。
“今天我算是开眼界了。现在社会进步真快,我们老喽,跟不上了。”李父拿起茶缸喝了口泡好的绿茶,脸上带着兴奋的红光。“平时在家里,也常看到家琪她们在摆弄电脑,我还以为那只是用来看看资料、打打字的。其实不是,它的用处可大了………”
李东宁听得有点糊涂,她父亲怎么忽然对电脑的兴趣这么大?
“点一下那个小东西,就可以看到很多的新闻,全世界发生了什么事,你马上就知道了。还可以看许多的书,什么书都有。有了它,就象有了一个大图书馆。
学会它,能干很多事……“
“是嘛?这么有意思?”李母递上来一条拧干的毛巾,“瞧把你高兴的。”
“我当然高兴,以后我们镇上的孩子也能学电脑,不比城里的孩子差。”
“学校买电脑了?”李东宁帮母亲把菜端上桌,随口问了一句。
“呃,不……”李父忽然有点结巴,“学校没买,是、是……”
李东宁看了一眼父亲,“有人送电脑给你的活动室。”
“咳,是啊,她、她送的,四台,她还说暑假的时候要教孩子们用。”李父小心地看了一眼女儿的表情,“你不会反对吧?孩子们可开心了。”
李东宁拿起筷子开始吃饭,头也不抬地说:“不关我事。”
从这天起,李东宁虽然仍是看不到周岩,可她却感觉到身边到处都有周岩的存在。
首先是她家桌上的菜有了彻底的改变,居然连日餐韩餐都摆出来了――这种她母亲一辈子都没有吃过的菜式。
第一次看到母亲端出一盘寿司时,李东宁都呆了。
黑色的海苔包着白色的米饭,中间是红黄绿三色的馅――完全手工制作的寿司,整齐地排列在雪白的瓷盘里;洒着桔红色鱼子的碎带子手卷和切成一片片的淡红色三文鱼,分别摆放在另两个方盘上。
除此之外,竟还有细竹编的餐垫,衬在这些精细的瓷器下。
李东宁不用问,都知道是谁折腾出来的。她看着面前的这些色彩淡雅的餐点,咬着唇没有说话。
李母看到女儿没有动筷子,叹了口气:“吃点吧。老吃我炒的那几种菜也腻了。你的胃口又不好,每次看你吃得这么少,妈都很心疼的。”
她怜爱地看着神情似乎有些不悦的女儿,“妈是想你身体早点好,你老是这么虚弱,妈总觉得没照顾好你。”说到后面,她的声音都带着哽咽。
“妈,你炒的菜我吃得挺好的,没必要弄这些。”李东宁赶紧安慰母亲。
“唉,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自己做菜的本事,几道家常菜随便吃吃。天气热,吃点凉菜舒服,这个正合适。”
她看到李东宁还在犹豫,柔声劝道:“吃吧。别看桌上都是小菜,可是做起来还很麻烦。那个,嗯……做了一上午才做好。”
李父端了一大碗汤放到桌上。“不过,汤还是中国的好。这是笋干咸肉汤,也很清淡,多喝点。”
她坐下来,夹起一片三文鱼,沾着芥末和酱油吃下,“嗯,真的很好吃。”
她又尝了几口小菜,“不错、不错,小日本还挺会弄这些的。家静,吃吧,别想太多,身体最重要。”
李东宁在父母期待的目光下,拿起一个手卷,送进嘴里……
两位老人互相看了一眼,都在心里暗暗地松了口气。
李父露出了笑容,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他夹了一个生鱼片放在老妻面前的盘子里,“你也吃啊,来,尝尝这个。”
“哎哟,这真的很好吃。生的呢,我开始都不敢相信这也能吃。她怕我们吃不惯,还另烹了些饭菜。可这真的不错,今天我可真是开眼界了。”李母一脸惊奇地吃着生鱼片。
她还另外做了菜?想得可真周到。
李东宁吃着手卷,看着父母快乐的笑脸,心情也慢慢柔和起来。自从自己受伤回来,父母总是忧心忡忡地担心她这个,担心她那个,难得有几次象这样的开心。
而这几次,还都是周岩带来的。
看样子,那家伙还把她父母哄得真高兴。李东宁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手卷很好吃,鱼片也切得够专业,简直跟她吃过的日本餐馆里的水平差不多。
她离开的这段时间,就是去学这些吗?
李东宁想起,以前周岩也曾这样努力做菜给她吃。她还记得当时周岩说因为自己老学不会,气得教她的厨师要举锅铲打她……现在她在学做这些时,不知道又有什么好笑的事。
想到这里,李东宁微微笑了……
第二天,李东宁临去散步前,在堂屋里站了好久。她知道,周岩现在一定在她家厨房,和她母亲一起准备她的午晚餐。
她就在走廊的那头,现在就在……
要去见她吗?
可是,见了又如何?原谅她?还是把她赶走?
她不知道该做什么。
几种情绪在她心里翻腾,想见周岩的念头大得让她几乎控制不住。她站在台阶上,双手插在口袋里,两眼盯着花台上的石笋。
厨房那头似乎传来母亲的低笑声。李东宁留神听了一下,但没有听到另一个人的声音。她忽然觉得自己这个举动真够可笑的,一副优柔寡断的小女生样。
李东宁泄气地用头撞了一下房柱,拖动着脚步,向门外走去。
她坐在那个戏台前的空地上,看了一上午的河水……
李东宁散步回来,刚进房门,就看到有好几本厚厚的书摆在她的书桌上。她走近一翻,发现这些大部头、硬封壳的新书,竟然全是国外最新出版的英文原版电脑书!她简直不敢想相信自己的眼睛。
李东宁向来对计算机系统安全方面非常有兴趣,但是因为受伤,也荒废了好几年了。从休养院回家后,她托人买了些有关的书籍,自己也订了些杂志,可这一切只是杯水车薪,仅仅是了胜于无。
她通过网络,查看世界上最新防火墙的简介,大致知道了一些最新的系统安全方面的情况。可是她弄不到这方面最新的书和资料,根本没法深入了解,更谈不上学习了。
眼看着自己被这个世界抛得越来越远,却没有办法追上,李东宁的心灰透了。
可现在,所有想要的东西都在自己面前,甚至还有正版的软件,她真的是喜出望外。
李东宁立刻坐在电脑前面,开始动手安装。
这几张光盘全是现今最新的防火墙软件,其中还有李东宁久已渴望一见的c heckpoint,世界上最流行的,由以色列设计出来的防火墙。李东宁把这张盘放进光驱时,她的手都在抖。
当看到所有的软件安装运行正常,她一个人高兴地对着电脑傻笑了好久……
接下去的日子,李东宁完全沉浸在学习中。
她对这方面很有天份,她可以拿起一本厚重的书,慢慢地翻看下去。用不了多久,她就可以看完一本书,然后就开始在电脑上摆弄。她总能很顺利地把从书上看来的东西,转为实用。
她用一台电脑当服务器,安装好各种的防火墙,另一台装了hacker程序。她一边运作所学的hacker技术,尽力消除进入的痕迹;一边又通过安全系统,全力追踪入侵电脑。
对于她来说,这比世界上最好玩最激烈的电脑游戏还刺激。每掌握一个新的技术,李东宁都兴奋无比。
这几本书给她带来了一个崭新的世界,让她本已沉寂绝望的心重新有了希望。
她的身体已经不允许她重当刑警了。那永远要做个最出色的刑警的追求,已经在被周岩打断第一根骨头的时候终结了。
可她不甘于平淡。她不愿意一辈子只做一个顶着一官半职,腋下夹着小皮包,整天和各种会议、各种文件打交道的警察;不愿意靠着那点功劳吃老本,终日碌碌无为,混混噩噩地等着退休。她不能以她的身手来抓罪犯了,可是仍能运用她的头脑,将犯罪份子绳之以法。她仍然可以和那些狡猾的家伙斗一斗,看看到底是谁的手段、谁的技术更高明!
李东宁一扫之前的阴郁,整个人都沉浸在兴奋之中,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了。
李东宁发现,似乎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一个新事物在等着她。
拿到书的两个星期后,散步回来的她,还没进院子,就看到自己家楼上的窗户前,支起了竹帘。
这种竹帘子并不是简单地挂在窗户上,它象遮阳棚似的被撑了出去,然后才垂下来。挡住了大部份阳光的直射,却不会阻碍风的流动。竹帘素简古朴的样子,很适合这幢旧式小楼的风格,并不显得唐突。李东宁在楼下欣赏了一会,才慢慢地走上楼。
她一进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爬满绿叶的竹屏风。她吃惊地站住脚,愣愣地打量着这个从没见过的东西。
这个竹屏风有三扇,用粗竹作框,中间用细竹编成一个个方格子。竹屏风的下部编得很密,挡住了隐在后面的花盆。花盆里种着牵牛花,鲜绿的叶子顺得方格弯延而上,错落有致地布满了整个屏风。
这个绿叶屏风,能蔽日却不挡风。屋外的清风吹来,屏上的绿叶颤颤摇动;
点缀其间的粉红的花朵,娇艳迷人………
这个屏风被放在面对后院的窗户前,作为竹帘外的又一道屏障,挡住了西边斜射入屋的阳光。
满屏的绿叶,映得整间屋子绿荫一片,不仅阴凉,还让这间深棕色基调的房间充满了生气。
李父正调整着屏风的角度,看着李东宁进来就停了手,站在一边,疼爱地看着一脸惊喜的女儿。
李东宁走上前,轻抚着一片片可爱的绿叶,碰碰娇嫩的小花,“真漂亮!谢谢你,爸。”
李父也转头欣赏着眼前鲜活雅致的屏风,“不用谢我,这不是我弄的。”
李东宁看了一眼父亲,垂下了视线。
“还有那个,在你书桌上。”
李东宁回头一看,禁不住叫起来,“天哪,这太可爱了!”
她几步跨到书桌前,“这、这是,荷花?这么小,怎么弄的?”
桌上青瓷盘的清水里,亭亭立着几朵淡红的荷花。深绿色的圆叶浮在水面上,只有碗口般大,而荷花,却只有小酒杯一样大。
“她按书上说的,试种了好几次才养成一盘,我倒真佩服她的耐心。”李父走过来,坐在屋角的藤椅上。“我也没想到,她这样的人也会看《浮生六记》。
除了《浮生六记》,她还看了不少古书,古文底子满厚的。不仅李白杜甫、唐宋八大家,连汉以前的古文,她都看过。她第一次在我面前背:凉秋九月,塞外草衰……我非常吃惊。可她把整篇《李陵答苏武书》全背出来了。和她谈天,真是有意思。“
李父没有看李东宁的表情,自顾自地说下去。
“我们这房子夏天有些西晒,我们这么多年过下来,也没太在意,想着忍忍就过去了。还是她想得周到,这些东西都是她弄的,在你散步的时候搬过来的。”
李东宁坐在床边,两眼定定地看着小荷花,没有作声。
“我想你也应该猜到,她搬到镇上住了。她每天一大早,就从边门到我们家厨房,为你准备早餐,然后是中餐晚餐。还真难为她,每次都想办法做出新鲜花样,就怕你吃腻了。这些东西,不值几个钱,可要弄出来,得花好多心思。她每天来给你折腾这些,还不敢让你看到她,只偷偷躲在厨房那边。她说只要让你能生活得舒服些,开心些,她就满足了。象她做到这份上的人,我这辈子都没见到过……你身体不好的那几天,她那样细致地照顾你,让我和你妈都觉得,之前我们做的真的是太不够周全了。还亏我们是你的父母。唉,对自己的女儿,还不及一个外人好。”
“爸,这……”李东宁刚想开口,就被她父亲挥挥手制止了。
“你不要以为你父亲是被她那几台电脑,几个笑话就收买了。我清贫一辈子,读得几本书,这点骨气还是有的。我是被她这份心感动的。”
李东宁心情复杂地看着父亲,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父也看着女儿。犹豫了一下,继续说:“其实、其实这也不是重要的……”
李父又停了下来,目光在地板上逡巡了半天,才象是下定决心似地抬起头。
“让我愿意接受她的原因,是……唉,”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我在她照顾你的时候,看到了她手上的戒指。那戒指,不是和你床头抽屉里的那只一模一样吗?”
李东宁听到这话,先是吃了一惊,随即整张脸变得通红,头也低了下去。
“那枚戒指,你那么宝贝。我看到你常常拿出来看,一看就好久。我记得有次你醒来,一时没有找到那戒指,你当时急得脸都白了。那次是我在你懂事以来,第一次看到你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在你伤那么重、那么痛的时候,你也没有让我看到过那种表情。”
李东宁听了脸涨得更红了。她把头偏过一侧,不愿意让父亲看到她难堪的样子。
李父看到女儿这样,笑了起来。他站起身,走到李东宁身边,搂住她的肩膀,“好了、好了,别这么不好意思。你还是那样,一碰到这种事就容易脸红。”
李父疼惜地摸着女儿柔柔的短发,等她的脸没那么红了,才继续往下说:“你不在的时候,我也拿那戒指出来看过。它反面的那个几个拼音,我拼了却一直不懂它的意思。
那天听她一直叫你李东宁,我才想起来。戒指上的拼音,不正是周岩和李东宁吗?我想到这个,又看到你在半昏迷中一直抱着她。我就想,算了,我也不管什么女人跟女人了,什么都比不过我女儿的幸福重要……“
“爸,我、我………”李东宁的声音一下就哽住了,“她……我不知道、不知道……”
“我知道她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们的事,她说了一些,其它的吞吞吐吐的。
我想一定是很过份,让你无法原谅她。你当初的坚持,让我真为你骄傲,你是我的好女儿。至于让你痛恨的事,我虽然不太清楚,可是你的心还是愿意原谅她,不是吗?不然你不会还想着她。人这辈子过得很快,一眨眼就老了,你要知道什么事对自己是最重要的。有些事,能放手就放手,让它过去。我知道你向来很有主见,你自己想,我不再多嘴了。要记住,不管你做了什么决定,我们都支持你。“
……
接下来的日子,李东宁在看书的时候老走神。不是躺在床上看那满屏的绿叶被风吹得轻轻摇动,就是看桌上的小荷花。
桌上的荷花有一朵盛开了,有一朵还是花蕾,都是娇美可人。窗外的阳光洒进来,给它镀上了一层金光;微风一吹,又让它摇曳生姿,光彩流溢。
李东宁面前摊着一本书,用手撑着下巴,看着它……
李东宁想起和周岩在一起时,周岩对她的宠爱。
她想起在商业场中,潇洒自如地周旋于各色人物间的周岩;想到她再忙,也会偷偷溜到自己身边,凑过身,满脸得意地说:“被我迷死了吧?”
自己当时是如何地被她的孩子气逗得大笑……
想到她们比射击……每次输了,她都有本事找出各种天方夜谭的理由来不承认。看着她一本正经、无比严肃地讲得荒诞无比、却又无法驳倒的理由,自己总是笑到手软。这时的她,就会满脸奸笑地拉着她再比……
想到她们俩,常在房顶的平台上,随着轻柔的乐曲,搂着彼此跳舞。什么话也不说,只是静静抱着对方。她喜欢周岩把头凑到自己的肩上,用嘴感受着她脖子上的温度,然后被她的唇温柔地封住……
……周岩……
李东宁心里忽然涌上一股强烈的想见周岩的愿望,这个愿望大得让她再也按捺不住了。
她想见周岩,她想看到她的笑容,想看到她痴情的眼光……其它的一切,她现在都不想再想了。她想的太多了,这三年多,不,是这五年多来,她每天都在想,每时都在想……
她实在不想再想了,她的头好痛。
她想见周岩……
不顾外头日光正炽,李东宁站起身就走,她只知道自己想见她……
她走得太快了,等到了活动室外面,她的全身已是又酸又痛,累得连呼吸都觉得艰难。
她硬撑着无力的身体,勉力走到一棵树后面,靠着树,闭上眼虚弱地喘气。
脸上也不知道是热汗还是冷汗,拼命往下淌,可她连举手擦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这时,活动室的方向传来一阵笑声,引得李东宁抬眼望过去。
她看到被一群孩子围在中间的周岩,正仰头大笑。她周围的孩子也笑成一团,整间活动室洋溢着欢乐的气氛。
李东宁一下就看痴了。
周岩那大笑的模样如以往一样的飞扬跋扈,帅气得让李东宁看得心醉神迷,移不开目光。
无论在什么时候,什么场合,周岩在谈笑间,常常不经意流露出一种帝王贵胄的派头,带着一种自信,和深藏于心的霸气。这样的周岩,总能在一瞬间就牢牢地抓住李东宁的全部目光;让她的心,无法抵抗地全面沉陷。
酸痛的身体、酷热的天气、满脸的汗水……什么都不存在了,只有周岩,那个神采风发,在笑着的周岩……
李东宁凝望着她,不知道自己的嘴角已挂起了一丝的微笑……
夏去秋来,转瞬又到了冬天。李东宁还是忙于身体的复健和看书;周岩,还是每天在李家的一角,变着花样照顾着李东宁的饮食起居。
周岩这两个字,在李家已经不是难以出口的禁忌。李家的老俩口会很自然地告诉李东宁,这是周岩做的、那是周岩送的……
周岩说,这韩国的小菜清凉,口味比较重,却没有油,在夏天可以常吃,开胃;周岩说,不能在电脑前坐太久,要多动动;周岩说,天冷了,这床被褥是鸭绒的,又轻又暖和,盖着舒服;周岩说,江南的冬天冻,要装个空调取暖;周岩说……
李东宁没有说什么,但谁都可以看得出,在听到周岩一句句的交待、看到周岩精心为她做的东西时,她的脸上总是流露出掩饰不住的笑容,有点羞涩,很淡,很幸福……
雪似飞花,悠然飘下,这世间万物只余黑白两色,简单干净。
李东宁坐在紧闭的窗前,看着周岩从大老远的山中寺院里为她折来的红梅。
梅红如火,瓣芯挺铮,寒香袭人。
在暖哄哄的房间里,她双眼微微眯起,轻闻着清淡宜人的香气……
“周岩,你这家伙,就是不放过我吗?”
她象个淘气的孩子般皱皱鼻子,伸手点了一下梅瓣,笑了……
在满室清雅的花香中,她满足地闭上眼睛,俯在桌上,感受着这紧紧包围着她的温暖。
尾声
周岩坐在她公司兴建的住宅小区里的小树林里,看着远处的蓝天。大约现今的人都习惯于匆匆奔忙的生活,喜欢去看那眩丽夺人的霓虹灯,享受杯中的腥红,已无暇坐在安静的小林中,看白云在蓝天中缓缓移动,看花谢花飞……所以,这个小树林总是人迹罕至。
可周岩很喜欢来这里,欣赏着繁华都市中难得的自然美景,任思绪飞扬,在她想念的人身边缠绕。
她成百上千次地乞求着上天,希望有一天,她能和她深爱的那个人,一起坐在这片林子里,看片片花瓣悠然而下,落在茵茵草地上,粉红鲜绿……
李东宁离开家乡回警局已经一个月多了。
她走的那天天很蓝,是个倒春寒,很冷。她在门口等她,告诉她,她要重回警局工作了。
周岩没有说什么,只是脱下自己身上的皮衣,披到李东宁身上。
李东宁没有拒绝。
“祝贺你。”周岩的声音很稳,目光直直地看进李东宁的眼里。
李东宁沉默地盯了周岩半天,周岩眼里只有毫不动摇的坚决。李东宁失笑,她抬头看了看天,象是有点无可奈何似地摇摇头。
“我走了,再见。”她瞥了眼周岩,轻声说了一句,上车而去。
她现在不知道李东宁的情况是如何,但相信她一定很忙。她还不至于如此不识趣,在这个时候去打扰她。
她决定等三个月,等李东宁一切安定下来后,就去找她。周岩是下定了决心,李东宁在哪,她就会在哪。
她知道宁深爱她,知道宁的心结已经慢慢解开了。剩下的,就让自己用这辈子来弥补她。她要一直哄着她、呵护着她,让她幸福……
我最心爱的宝贝……周岩看着开始变红的天际,长长地吸了口气。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的伤害了……
她从椅上站起,转过身……
宁?
李东宁穿着一身笔挺的墨蓝色警服,手里拿着警帽,站在不远的花树下,静静地看着周岩。
周岩象傻了一样站在那,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
宁回来了!她来找她?宁主动来找她?
李东宁看到周岩那惊呆了的样子,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低下头看地上的花瓣。
天哪,是宁,真的是宁来了。
周岩恍过神来,几步冲上前,“宁,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来了!”
李东宁抬起头,对着周岩只是笑……
穿着一身新制服的李东宁,更显得身形高挑挺拔,气质凛然。她仍是那种前边有点长的毛茸茸的头发,清俊的脸庞,漂亮的五官,美丽得让周岩看得发痴。
“你真是好看极了……”周岩的目光根本离不开李东宁,嘴里喃喃地低叹着。
李东宁被她说得红了脸,横了眼周岩:“白痴。”
“我是花痴!”周岩忽然很正经地说了一句,随即大笑地一把抱住李东宁,“天哪,我的宝贝,我真不敢相信。我真不敢相信你竟然来找我,哈哈。我都下定了决心,要跟你八年抗战,一定要把你重新追回来!”
李东宁笑着不说话,乖乖地靠在周岩的怀里,满意地闻着那久违了的气息。
“啊,对,过去坐吧,别站累了。”周岩忽然想到李东宁的腿不能久站,万般不舍地松开了点怀里的人。
“好啊。”李东宁应了一声,却不见周岩的动静。她奇怪地看了眼周岩,却见她正死死盯着自己的唇。
“你想干嘛?”李东宁警觉地问:“我好想亲你……”周岩喘着气说:“别,我可是穿着警服哪!”李东宁紧张地往后一退。
“我知道。”周岩很泄气,“我们过去坐。”
“好漂亮!”李东宁坐在长椅上,仰头看着绿荫中的映衬的几株花树。
“这个小树林叫岩宁居,”周岩仍紧握着李东宁的手,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她的脸,“我盖的每个小区里,都有一个岩宁居。”
李东宁斜眼看了周岩一下,“好土的名字。”她的嘴角向上弯起,眼里有掩不住的笑意。
“嘿嘿……”周岩高兴得只知道傻笑。李东宁也没理她,全身放松地往后一靠,舒服地坐在椅子上,欣赏着眼前的美景。
周岩好容易才把一直咧开的嘴合上,“你的工作怎么样了??”
“我要求做和互联网系统安全有关的工作,领导就让我负责这方面的一个处。”
“在这里?”
“是啊,这是我的原单位,我毕业后就分配在这里。”
“噢,太好了。”周岩两眼发光,“紧挨着这树林有幢别墅,前面就是河,环境很清幽,景致又好。我让他们留下来不卖了,我们自己住。”
她小心地窥视着李东宁的脸色,“我在这里还有套房子,在顶楼,风景也很好。反正,你说你喜欢哪,我们就住哪。”
李东宁看到周岩兴奋的样子,有点坏坏地笑了起来,“谁要跟你住在一起?
局里分给我一套房子,我要住那里。“
“啊?”周岩有点泄气,但很快就小声地嘀咕一句:“我是不会让你一个人住的。”
“你说什么?”
“没什么,”周岩赶紧坐直身子,“你楼下住谁?”
“干什么?”
“把他的房子买下来,在屋顶上钻洞。”周岩的态度非常严肃认真。
李东宁听了大笑,周岩跟着笑。
“我真幸福,坐在这里和你一起聊天,看着你笑。”周岩象是叹息地说,“我以为再不会有这样的幸福了……我当时真的相信你死了,我看到你躺在那,盖着白布……你们骗得我好惨,我都差点疯了。”
“活该,你疯了才好。”李东宁语气凶狠,但是眼里却依然带着笑,爱恋地看着周岩。
周岩悻悻然地干笑两声,看到李东宁没有生气,放了心。
“告诉我,你们怎么骗得那么真?我和周扬全被骗倒了。”
“这很简单,和医生说好的。我失踪了,我的同事都认定是你干的,但是苦于没有证据,没办法公开要求日本警方协助追捕你,可是他们还是通过私下的渠道要求日本警方帮忙。日本警方找不到我们,就只好注意周扬和伊势家的情况。
伊势家和你们火拼,警方得到了消息。他们赶过去,正好把我救了。我的伤并不太重,很快就脱离了危险。可是为了防止你们会再次报复,日本警方就交待医生制造出我死亡的假象。在手术室里,有医生协助,骗你们个几分钟还是很容易的。
我也是醒来后才知道这些的。“
“这招还真厉害,骗得我死死的。”周岩不顾李东宁微微的挣扎,紧紧把她搂在怀里,“还好老天对我周岩好,又把你还给我了。”
“是谁好呢,”李东宁揪住周岩的耳朵,“想清楚点!”
“哎哟,是我宁宁好,宁宁好!还有警察姐姐好!”周岩赶紧捂着耳朵大叫。
李东宁被周岩逗得直笑,“警察姐姐?嘴很甜嘛。”
“那当然,以后警察就是我永远的歌颂对象,每个警察都是我的兄弟姐妹。”
周岩促挟地对李东宁笑笑,“因为从今以后,我就是警察的家属了,当然要夸警察。”
李东宁愣了下,随即就红了脸,有点不好意思的转过头。
微红着脸的李东宁漂亮得让人目眩神迷,周岩觉得自己的所有魂魄都飞了,全身的血液直往脑子涌去。
“去吃饭!祝贺你重新工作。”周岩忽地站起,大声地说。
“干嘛突然这么急着要吃饭?”李东宁被周岩搞得莫明其妙的。
“因为,我们吃完饭还有许多事要做,时间是很宝贵的。”周岩把李东宁从椅子上拉起。
“什么事?”
“这个事。”周岩迅速地在李东宁唇上点了一下,笑嘻嘻地看着李东宁的脸瞬间变得通红。“宁,我都憋了四年了,现在美色当前,再憋我就要爆掉了。”
“谁、谁理你!”李东宁羞得看都不敢看周岩。
“老婆,你就可怜可怜你老公……”
“周岩!谁是你老婆!”
“噢,我说错了,我说错了,我们都是老婆……宁,其实我是为你着想,我怕憋坏我的小宁宁。”
“你、你……你怎么还这么皮厚?”
“都老夫老妻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宁,我们叫外卖好不好?省时间……”
“啊,宁,住手!你可以踢我,但是千万不能扭我的手,万一你把我手扭坏了,你下半辈子的性福…”
“哎哟!痛、痛!腿被踢断了……宁,你等等我!哎哟,你这脚还真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