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那么喜鹊去为您拿件大氅吧!」喜鹊跟在她身旁寸步不离,就担心这纤弱
的少福晋承受不住犀利的寒风。
  「不用,你下去忙吧!我看看就回房。」远方的流水声涓涓不息,她当真想
去看看,但不支开喜鹊必定无法如愿。
  「可是……」
  「方才遇见于嬷嬷,你不是已答应要帮她磨糯吗?她还在等你。」兰融轻声
提醒,让喜鹊不便再执意留下。
  「那好吧!不过少福晋也得赶紧回房,若着了凉,受了风寒,贝勒爷定饶不
了喜鹊。」她就是担心兰融一迳耽弱在这片美景中,忘了回屋这档子事。
  虽然主仆俩不过才相处了个把时辰,但她已发现这位新主子似乎极爱发呆沉
思,看来她这个做丫环的得多留神了。
  「我一会儿就回去,你放心。」兰融面带笑意,心里却是迷惘。他会为她着
凉受寒而忧心?
  若可以的话,她想向他寻求答案。
  待喜鹊走远后,她的目光又飘向那吸引着她的角落。她缓缓走去,小小的身
影投入金粉光影中。
  当题着「泺阁」二字的桧木匾落进眼中时,她驻足凝神细看,只见上头有澧
磊的落款。
  他的字迹道劲潇洒,挥洒自若,自成一格。
  潺潺流水声便是由泺阁后方传来,兰融正打算绕过一瞧,却听见一声声娇嗔
自屋内吟出,掠进她耳中,那如火燎似的嘤咛与她昨晚陷入爱欲中的低呐声十分
相似。
  思及此,一丝红嫣又抹上她双腮。
  忽地,她凝了神。这泺阁是澧磊的地方,她耳中所闻的声声娇吟不就是……
她不敢再往下想,无法承受成灰的心旋将再受这溃击的惨痛。
  兰融仓皇地回身想走,澧磊无情的声音却已狠狠地敲进她耳膜。「既已来了,
何不进来?」
  她定住了身子,惶恐的眼假装看着满地黄花,以掩饰自己无措与战怵的模样。
  「我叫你进来!」澧磊不耐的嗓音又重重地飘了出来。
  兰融轻啮着下唇,胆怯地转身慢慢走向泺阁。她才刚至门际,门扉便陡地被
一道掌风推开,她盯着地面,不敢再有动作。
  「进来,顺便把门带上。」他狎笑地说。
  她摇头,抗拒的意味不言自明。
  一道严酷的视线随着冰冷的声音一块儿射向她,「你是打算要我拿你的抗拒
当迎合看吗?我可先提醒你,别在我面前耍这种欲迎还拒的把戏!」
  兰融深吸口气,只觉苦涩的滋味弥漫胸臆。她莲步往前移了数寸,又听见他
霸气的命令。「把头抬起来!」
  她徐抬螓首,映入眼帘的是一幕旖旎惹火的画面。一名妖娆艳丽的女子不着
片缕地侧倚在毛毯上,而澧磊仅着内衫躺在她身畔,一手握着一只凝乳,恣意浅
尝。
  兰融心窝猛然揪疼,她别开脸,任泪水如雨纷落。
  「侬侬,告诉我,你快乐吗?」澧磊煽情地问着怀中美人。
  「讨厌,爷怎能问我这问题嘛!」那女子整个人趴上他身,甜腻地在他耳畔
轻喃,双乳特意摩挲着他的胸膛。
  「不许抗令,我要你说。」他衔住怀中美女的鼻尖,悠意狎笑。
  她将藕臂缠住他的颈子,「侬侬当然得到满足了,爷的唇舌可厉害了,让我
欲死欲仙。」
  闻言,他邪魅的眼光往兰融惨白的脸上轻抛了下,以示胜利的光彩。
  既已达到目的,澧磊霍然推开侬侬,优雅地躺回毯上。他声硬如铁的下令:
「你可以下去了!」
  侬侬杏眼一瞠,「爷……」
  「我说下去!」他合上眼,浓眉不悦地拧起。
  侬侬没辙,只她拾起地上的衣衫,在澧磊面前以撩人的姿态穿上。她充满恶
意的眼神扫了兰融一眼后,便由后门出去。
  兰融僵在原地,直到她走后才找回动作的能源。她反身欲逃出泺阁,急切地
想呐喊出胸中的沉滞,谁知才奔至门际,门扉又被一道不留情的劲风掩上——
  他是故意不让她走!
  「别以为我双腿废了,你便可在我面前为所欲为。」他淡不可见地微勾唇角,
愉悦地瞅着她楚楚可怜的容颜。
  「我想……你需要休息了。」她秀眉揪紧,千万种滋味熨滑过胸口。
  想哭,却欲哭无泪。她只想逃离这里!
  「喔,那倒不必。或许你不懂,我可以让女人满足,却完全不耗损自己的精
力。」他狂放不羁的笑容溢满了邪谑情挑。
  兰融哑口无言,恨不得身随心死。想不到新婚第二天就让她看见这样的画面,
他这么恨她介入了他的生活吗?
  「转过身来。」他低声命令。声音虽轻,却深深击入兰融心房,教她想忽视
都难。
  她徐转过身,抬起斑驳的泪容。「有……有事吗?」
  他的眸光忽而锋冷,「你问我有事吗?难道没人告诉你,这地方是不能随便
进来的?还是你故意将我的命令当耳边风?如果真没人事先提醒你,我是不是该
教训教训你身边的丫环,没尽到转令之责?!」
  兰融一愣。他的话语句句犀冷,阴沉的脸更不像是说笑,他真的会找喜鹊麻
烦吗?
  「不,不是的,喜鹊曾提醒我,是我……是我自认为是人……妻子,应该没
关系。你千万别迁怒别人!」她心急如焚地辩解着,将罪过全往自己身上揽。
  他嘴角勾起冷冷的笑纹,「妻子?」
  兰融心冷了。他那嘲谑的脸像是讥讽她的一厢情愿,但无论他承认与否,他
们成了亲是事实啊!
  「你过来。」他逸出一道纵容的笑意,但笑不及眼底。
  「答应我,不怪喜鹊。」即使自己正走在万丈深渊边缘,她也不希望因自己
的执拗害了别人。
  他深深凝视着她脸上那抹固执,难得不带嘲弄地笑问:「你都自顾不暇了,
还有闲情管别人的死活?」
  「你答应我。」她仍执意要求。
  「你过来。」澧磊脸色微凛,眸光瞬黯,不耐地又重复了一次。他可不是随
便让人操纵的,何况是眼前这个让他憎恨的女子。
  兰融愁眉深锁,无奈地轻移向前,在他眼前停下脚步。「我以后不会再擅自
进来,求求你——」
  「过来躺下。」他眼神瞟了下方才侬侬裸身躺着的地方。
  兰融顿觉恶心地撇过脸。
  「如果你不想让喜鹊明儿个没地方可去,就给我听话点!」他撂下话,眼底
尽是挑衅之色。
  她猛抬首,敢情他是拿喜鹊威胁她?
  非自愿地,她坐上毛毯,但仍刻意与他保持距离,防止他温热的气息撩拨她
已成灰的心湖。她只怕心被搅成一摊泥,泥干成涸,就再也难以回复了。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你是我的谁?」澧磊嘴角凝笑,双手拢上她的颈项,
恣意轻拂呵气。
  兰融的身子一阵颤抖。他灼热的手心熨烫了她的肌肤,引得她心跳急促,沉
迷在他的抚弄中。
  她的心与意念早已不属于自己了!
  「说。」他低嘎笑问,在她雪白的后颈又啃又咬,烙下他的齿痕。长指一扯,
银扣瞬时迸落数颗,敞开的缝隙正好够他的大手伸入,隔着亵衣找寻她挺立的蓓
蕾,以食指轻轻弹逗。
  「妻……妻子……」她抽了口气,扭身闪过他折磨人的指尖。
  「那你可知妻子的义务为何?」他另一只手摩挲着她大腿间的柔软地带,蓄
意不良地看着她已呈氤氲的水灵双瞳。
  「相夫……教子,伺候公波……」
  「我府中人手众多,阿玛额娘用不着你伺候,既然你我尚无子息,今儿个你
就学学如何相夫吧!」澧磊说着,已撩起她的外衫,伸手探进她的亵裤,抚触那
已然湿润的孔穴。
  「首先,吻我。」他的手指抚住那灼热处细细搓揉着,脸庞则俯在她唇前数
厘停滞不动,等着她主动。
  兰融低低吟哦,却羞于动作。
  「还要我教你吗?」他霍地撤回手,停止对她的施予。
  兰融拱起身需索着他。澧磊突然的抽离,让她顿觉失去了什么。
  她羞窘于自己的淫肆,但转念一想,她是他的妻呀!爱他本是应该的。说服
了自己,她仰头吻上他逸着笑的唇角。
  澧磊满意地轻笑,不费心掩饰自己心底的得意。他突以中指戳进核心,猛地
含住她逸出的惊吟。
  他细吻着她的唇瓣,在她口中低喃:「你学得还真快。刚刚那欲求不满的滋
味是不是不好受?」
  她怯怯地点头。
  「为了满足你,我可也是承受着这种苦不堪言的折磨。」他噙着邪佞的狂笑。
骤然急促地挪动着手指,刻意漠视自己下腹的涨痛。
  怎奈她痴狂的表情,如烟似雾的眼神,在在加剧他那灼热的疼痛。他何苦为
她承受这种痛楚?
  「滚!」澧磊霍地推开她。
  再一次,兰融瞬间自喜乐交缠的云端跌落到谷底。她紧紧抓着残裂的衣衫,
全身抽搐着,凝视他阴晴不定的眼光。「我……」
  「你脸皮还真厚啊,还不快滚!」他故作冷冽道。
  可恶!他明明是要戏耍她的身子,怎么反倒被她青涩多情的姿态撩拨提身心
俱焚?该死!
  「为什么?」她抖颤着声音问道。
  「为什么?」他狞笑着,以阴沉的语调打击她:「因为你脸蛋差,平板的身
材撩不起我的欲望,又笨得不知如何勾结我。这样的回答,你满意了吧?」
  兰融紧紧缩成一团,心里揉进了万般苦涩。他为何去何一再以如此不堪的话
语伤她?
  「若和刚刚……刚刚那个女子比呢?」她想知道。
  「你?省省吧!」他阴沉的眸突然精炯了起来,不怀好意地锁住她的脸,
「我正考虑该不该立她为侧福晋呢,我想你应该没意见吧?」
  澧磊无情的笑声如箭矢般刺进她心底最脆弱的角落。
  男人三妻四妾不足为奇,但今天是他们新婚的第二天啊!他居然就向她提起
这种伤人的话题。
  他真要她生不如死吗?
  「我哪时里做错了,你为何要这般无情的伤害我?」她心痛的呢喃,梗在喉
间的问话虽模糊,却已传入他耳中。
  「你错就错在不该认识富云,不该为他做事。」他冷硬的表情嵌上一抹恨意
深浓的戾色,狠狠冻伤了兰融的心。
  她心头一紧,拽紧自己的衣衫,看向他那一脸阴鸷。「我和他没有关系,我
真的不懂你的话,不懂你的想法……」
  「我不需要你懂,你也可以继续装傻,反正你对我而言不过是个复仇的棋子,
是个可有可无的女人!」澧磊依旧句句锋利不铙人。
  她的心一下子被挖空,然后又被羞辱与伤害一点一滴的填满。
  「可有……可无?」她喃喃覆诵。
  「没错,这样的回答你满意了吧?」他脸上噙着一丝充满恶意的笑容,一手
倏然抓住她的胸脯,狠狠揉着,极尽摧残。
  「不要……」兰融钦泣着。
  「是吗?刚刚是谁在我手下欲死欲仙,这会儿又要假装贞节女子?」他低柔
的笑声带着狎亵之意,冷峻的容颜尽是无情。
  「我不会再让你碰我了!」她宁可成为他的下堂妻,也不愿沦为他口中可有
可无的女人。
  「小格格,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你以为可以自我身下逃开吗?告诉你,
除非我不要,否则休想!」他恶意地放松手劲,转以折磨人的轻撩调戏。
  兰融告诉自己,不能再沉迷了!然而她的身体却不受指挥地绷涨难耐,细细
的呻吟随着泪水逸出了口。
  「别哭啊!你应该愉悦才是。」
  他俯身吻去她的泪,双眼掩敛狭光,闪烁着缱绻柔情。
  兰融怔忡了。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是刚才那个无情残酷的澧磊,抑或是
现在多情缠绵的澧磊?她唯一明白的是,无论是哪个澧磊,都不会属于她。
  她闭上眼,放纵了自己的欲望,原本的坚持已然消退,在他唇舌与双手的魔
力下再度失了心。
  不知何时,她已全然依附着他,娇弱的身子蜷曲在他怀里,在他的拥吻下回
以炽烈的热情。
  「你现在明白了吧?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还不快滚出我的视线!」他不
得不再次口出恶言,只因她柔弱的模样让他欲望勃发,报复之念猛地打了个结,
不知如何接续。
  兰融揪紧心窝,被他再一次的奚落伤得体无完肤。
  她匆匆掩好衣襟,仓皇地逃离。才至门际,澧磊无情冰冷的嗓音又扬起:
「你别以为可以松了口气,现在我只是不需要你,哪天我闲来无事,还是会去找
你解解闷,你等着吧!」
  她咬着唇瓣,直到出现了血痕犹不自知。她只晓得自己受了重创的心再也无
法平静如昔。
  「等等!」他冷冷地喊住她,「今晚将会补办酒席招待贵客,你别给我哭丧
着一张脸,尤其是在……十一阿哥面前。」
  又是富云?她再也无法忍受他毫无道理又字字犀利的言词,带着一颗被伤透
的心,奔出这个她再也不想踏进的地方。
  恨!悔!没听喜鹊的忠告,该怪谁?
                第五章
  粉啼痕间旧啼痕,断肠人忆断肠人。今春,香肌瘦几分,搂带宽三寸。
  今夜,瞿玉硕王府宾客云集,道贺声此起彼落;其中多数人是带着好奇与看
热闹的心情前来赴宴。
  他们想亲眼瞧瞧以往不可一世的澧磊贝勒如今变得何等狼狈。
  除了文武百官之外,王孙贵胄也全到齐了,独缺十一阿哥。
  富云的缺席让众人议论纷纷。原本焦不离孟的好友,自澧磊离奇受伤后居然
变得形同陌路,怎不令人觉得匪夷所思?
  「贝总管,你再去宫里一趟,无论如何都得将十一阿哥请来,否则说太扫兴
了。」澧磊笑意盎然,旁人一点儿也看不出他的神色有何诡异。
  唯有坐在他身旁的兰融知道他的心思。
  她默默不语地坐着,脸上除了僵硬的笑容之外,不见任何表情,对于任何人
的招呼,她都一概以点头回礼。
  「是,贝勒爷,我这就去。」贝总管领命而去。
  「贝勒爷,好久不见了!」
  未随父离京的敏敏公主也参加了这场盛宴,她打扮得艳冠群芳,赢得不少王
孙公子爱慕的眼光。
  相形之下,装扮朴雅大方的兰融就显得逊色多了。
  「多谢公主拨冗赴宴,澧磊感到无比荣幸。」澧磊当着兰融的面,毫无顾忌
地伸手搭上敏敏的肩。
  敏敏巧笑倩兮地倚进他怀里,双眼熠熠生逃,流转星光。
  她一向心仪澧磊,倘若不是他因为那次意外伤了双腿,她早就要求父王请皇
上赐婚。然而今日一见,他不仅没有像外界传言那般消极颓废,反而比以往多了
一股内敛神秘的气质和令人不敢逼视的冷峻光芒,让她更加痴迷。
  再看看他的新婚妻子,那副貌不惊人的模样,配澧磊还真是委屈了他。
  敏敏愈想愈不甘心。难怪她会自愿嫁给澧磊,原来是癞蛤蟆想吃鹅肉!
  「贝勒爷,这位就是小福晋啊!怎么像只闷葫芦,都不说话呢?她该不会是
个哑巴吧?」她极尽讽刺的大声嘲笑着。
  「你别理她,她本就是这副要死的样子,哪里比得上你的善解人意?」他亲
昵地在敏敏耳畔低笑狎语,一点儿不将兰融受伤泛白的表情放在眼中。
  「你就是这张嘴厉害。」敏敏也毫不矜持,一只纤指轻轻点在澧磊的唇上,
巧笑着回道。
  「它不也常逗你得你心痒难搔吗?」澧磊仰头大笑,寒星般的双眸却紧瞅着
兰融早已失去笑意的脸孔。
  就在此时,她原本黯然的双瞳忽地一亮,接着便起身朝前方走去。循着她的
方向看去,澧磊看见了沐霞和……富云!
  「沐霞——」两人虽才一日未见,但兰融却觉得似乎已分别许久般,迫不及
待地奔向沐霞。
  「兰融,你好吗?」沐霞见了她也是兴奋不已,两人紧握着手,怎么也分不
开。
  「恭喜你了,兰融格格。」一直随行于沐霞身边的富云朝兰融颔首致喜。
  兰融见了他,不由得微微感到害怕。是他让澧磊始终误会着她!
  她心存戒备,所以当富云向她靠近时,便想也不想地往后退,她一个不留神,
翘头履勾到了裙角,脚下一个踉跄,就往地面扑了下去。
  「兰融!」
  沐霞伸出的援手晚了半拍,富云却眼明手快的扶住了她。「格格,小心。」
  「请你放开她。」澧磊醇厚的嗓音夹带着气愤,自富云身后扬起。
  兰融心中一紧,急急挣脱富云的手,她急促下未及站稳,又往地面倒下,身
坐轮椅上的澧磊连人带椅一阵急速回旋,瞬间将她纳进怀中。
  他超凡的身手让在场的人看得目瞪口呆。富云脸上一阵青白,似骇似惧。
  敏敏以崇拜的眼神紧盯着他,后悔自己当初将他给舍弃掉,便宜了兰融。
  澧磊低冷一笑,附在兰融耳畔故作亲昵地说道:「会旧情人也毋需那么急吧?」
  兰融血液霎时凝结,在他臂弯中僵直了身子,就连富云与沐霞也听出了他话
中的讥讽意味。
  「十一阿哥,你终于来了,我可是等了好久啊!」
  见兰融无反应,澧磊将矛头转向富云。
  富云一阵心惊,随即笑里藏刀地表示:「不好意思,因为临时有急事,不能
立即前来,让你久等了。」他的目光刻意闪躲,不敢面对澧磊犀利冷冽的注视。
  那天,他以为身中数箭的澧磊必死无疑,哪知隔天就听说他已获救,只不过
一直无法脱离险境;这消息不啻是给他吃下了定心丸。
  然而前阵子竟又传言澧磊已然清醒,令他震惊不已。
  原以为自己的计策会被揭穿,偏偏澧磊对受伤的原因绝口不提,扰得他数夜
无眠,不安地揣测他的意图。
  今日迫于无奈前来参加婚宴,澧磊满是怨怼与杀意的眼神,与尖酸挑衅的冷
言冷语,在在都令他如坐针毡。
  「你是我的至交好友,能来就行了。至少你见到了我意气风发的模样,知道
我没变成流落荒野的一具死尸。」澧磊半眯着眼,黑瞳凝上冷冽的寒气,毫不留
情地罩在富云仓皇无措的脸上。
  「你……你别开玩笑啊!」富云面色一整,俊美的脸上露出艰涩的笑容,眼
里闪过一丝狠戾的光芒。
  澧磊别想用这种故弄玄虚的方法整他!他不会让自己分分秒秒活在惊悚中,
澧磊的命绝对留不得!
  「咦,我们本就常嬉闹谈笑,这算什么?不说这些了,你既已来了,一定要
陪愚弟多喝几杯,今天我可是准备了上等佳酿等着你,错过今日,以后就喝不到
了。融儿,你说是吗?」他轻啄了下兰融的红唇,徐扬的声调比咆哮更令人心惊。
  敏敏看不顺眼他对兰融的亲密举止,连忙说道:「贝勒爷,我饿了,可以开
宴了吧?」
  「当然,咱们回座吧!否则大伙要说我这新郎官待客不周了。」他放下兰融,
踅转轮椅时目光仍旧怀善意地瞧了富云一眼,让他打了个寒颤。
  主桌之上,除了澧磊,兰融,瞿玉硕王爷与福晋外,尚有仪禄王爷,福晋,
偏偏敏敏不知礼仪的硬是挤在澧磊身旁大放厥词。
  「你们这里的婚礼可没咱们北方热闹,我们那儿得杀猪宰牛的,彻夜大跳狂
欢舞,好玩得很呐!」她唱作俱佳的夸张表情令在场者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应。
  毕竟她是皇上的贵宾,任谁也得罪不起啊!
  「听公主这么说,我没娶北方佳丽还真是失策了。」澧磊不避讳地与她打情
骂俏。
  兰融坐在另一侧,始终低着头不发一语。
  「这当真是你没眼光了。瞧,这是什么你可知道?」敏敏由腰袋内掏出一颗
以红锦布包裹住的明珠。
  「恕我孤陋寡闻。」澧磊露出洒脱的笑容。
  「这东西可珍贵了,它具有驻颜美容之效,只要每天拿它来泡茶喝,还可以
延年益寿。我瞧你那位新娘子还真是需要这么颗明珠保养容颜,否则……啧,我
保证你过不了多久便会移情别恋。」敏敏笑容灿烂,眸底尽是挑衅鄙夷之色。
  「我娘子这等庸姿俗粉怎能与公主相比呢?」他无情地当着兰融的面与敏敏
眉来眼去,并拿她的容貌当笑柄。
  「磊儿!你太放肆了!」王爷看不过去,出声喝止。
  「阿玛,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请您别扫兴。」澧磊的几句话压回了王爷的
责备,仪禄王爷一家人不禁为兰融心生悲叹。
  兰融勉强压下苦涩复杂的情绪,努力封锁住自己的双耳,不愿再去听那些伤
害她极深的话语。
  不知道还要熬多久,这场磨人的酒宴才能结束,而澧磊才不会再凌迟她已伤
痕累累的心。
  筵席一直持续至亥时才告结束,此时贺客们多已离席回府,仅剩下借酒装疯
的敏敏始终不肯告辞。
  「公主,你喝醉了,我派轿送你回去。」兰融好意地扶着她摇摇晃晃的身子,
差点儿被她给压倒。
  「不,我今晚不回去了。」
  她跋扈地推开兰融,使她一个踉跄撞上身后的红柱。兰融后脑一阵剧痛,霎
时间只觉头昏目眩。
  「你没事吧?我看看。」敏敏虚情假意地靠近她,趁她不注意时塞了样东西
在她衣襟内。
  「我没事。」兰融抚着后脑勺甩甩头,力持清醒。
  「澧磊呢?我要他送我回去。」敏敏无理取闹地要求。
  「他正在门外送客,待会儿就进来。」她当真已无力再与敏敏纠缠下去了,
刚刚那一撞令她头疼欲裂。
  「什么事?」澧磊沉郁的嗓音在她俩身后漫开。
  「公主吵着要你送她回宫,你就送送她吧!」兰融皱着眉回答。几乎无法再
忍受后脑的疼痛。她是该回房歇着了。
  澧磊眉锁眼沉,敏感如枭鹰的视线紧紧盯着她良久,末了,以一种讥诮的语
气说:「你就那么放心在这深夜里,让我与这位美丽动人的佳人一块儿出府?」
  「我……只是请你送送客人。」兰融不懂,她的依顺又惹他不高兴了?
  敏敏撒娇地靠上了澧磊的身,「你娘子都不生气,你怕什么嘛!」
  「你说我怕?得了吧!咱们走。」
  澧磊才刚旋过轮椅,敏敏突然尖叫:「哎呀,不得了了!我的明珠不见了,
那颗父王赐给我的养颜明珠居然被偷了!」
  他回首,静待她的下一步反应。
  兰融好心地帮忙寻着,「不可能被偷的,或许是掉哪儿去了。」
  「一定是被偷的,说不定就是你!」敏敏眼底闪过一丝诡笑,算计的神采明
明白白地挂在瞳中。
  「我……我没有!」兰融被她突如其来的指控吓慌了。
  「别狡辩!我搜了就知道。」敏敏原有的醉意尽散,转以锋利尖锐的语调控
诉着。她以蛮力擒住兰融,毫不客气地就往她前襟探去,搜出那只红锦袋。「哈,
你无话可说了吧?你这个没父母教养的小偷!」
  「不是,我没有……」兰融求救地看向澧磊,却只见他双手环于胸前。好整
以暇地撇唇凝笑,根本不想帮她解困。
  他那深不可测的眼神冷冷地逼视着她,似乎也同敏敏一般认定她是个偷儿。
  「你这个小偷!」敏敏见澧磊不袒护兰融,更加肆无忌惮地给了她一巴掌:
「这事我要是宣扬出去,你还有脸见人吗?」
  兰融的心拧成一团,十指紧紧嵌入掌心。她眸里泛着泪雾,「澧磊,相信我。
我真的没偷,我不会做这种事的,你要相信我,我没——」
  他面无表情地截掉她悲凄的话语。「你求我,跪下来哀求我,这样我或许可
以请公主放你一马。」
  「你……」兰融难以置信地摇摇头。他的每句话都狠狠地灼痛她的身心,那
冰冷的眸光更是令她肝肠寸断。
  「不求?那我也没法子了。谁要你手痒,怪不得别人!」澧磊的幽黯黑瞳内
闪着无情的光芒,那字字冷酷的控诉仿佛要将软弱的兰融逼上绝境。
  「我真的没偷!信不信由你!」她撕心裂肺地大吼。
  「澧磊,你看她还死鸭子嘴硬。咱们不给她一点儿教训,她是不会听话的。」
敏敏如丝的媚眼对他轻轻一抛,似乎不将兰融打入万劫不复的地狱绝不罢休。
  他俩接连而来的指控,攻击得兰融几近崩溃。自嫁进瞿玉王府后,为何她连
一刻的平顺也求不到?澧磊对她的苛责她尚能忍受,但他向着敏敏公主,漠视她
的辩解,教她情何以堪?
  难道他当真要逼她走上绝路?她绝望地瞥向他。
  澧磊脸色一凛,「别把希望放在我身上。你既然不愿拉下脸求我,我又何需
为你说话?」他滑动轮轴趋向她,长臂一伸,轻触她柔嫩和粉颊。「一个人的长
相不重要,但行为操守就该注意检点了。」
  兰融不语,只是两眼空洞地杵在原地。
  「融儿,你何必呢?不过开口向为夫的撒娇几句,你也不愿意?如果换成了
富云,你是不是早就飞奔至他怀中软声相求呢?」
  他颀长的身躯故意靠近她,唇正好在她胸口正前方停顿,不怀好意地抚触轻
碰,企图勾起她的颤动。
  「富云」二字令兰融如遭雷击。她不要承受这种莫名其妙的误会了!
  「我不懂你的意思。」她冷着声音回答。
  「不懂吗?就像刚才,你不是迫不及待地倚在他怀里重温旧梦了?」
  他邪恶的手一把将她扯进怀中,当着敏敏的面衔住她的耳垂,以只有她听得
见的魅语喃喃轻诉。
  「我只是不小心摔着——」
  「住口!你这个小女人除了会狡辩外,还会什么?」他眉宇间流泄着一抹阴
冷,螫伤了她的双眼。
  「好,随你怎么说。」她以被冻伤的声调说道。
  他冷硬的眸子倏而转炽,「你的意思是默认了?」
  她眼中刻上一道深深的伤痕,不再多作解释,只是默默地凝视着他,与他脸
上的冷酷对峙。
  敏敏受不了他们互相凝望的模样,娇嗔地开口喧闹:「澧磊,我不管啦!你
要替人家作主,不可以偏袒她,否则我立即回宫将这事禀明皇上,让她一辈子在
京里抬不起头来。」
  她以一种优美的姿态贴近澧磊,媚眼挑勾,圆臀还不时轻触他的大腿,意欲
让他为自己神魂颠倒。
  传闻澧磊自伤后便不良于行,今日见他男子气魄未有稍减,她倒想试试他是
不是真的丧失了男人的欲望。
  他微漾邪笑,索性推开兰融引她入怀,紧紧圈住她的腰,「公主这般挑情,
若不是在下已娶妻,定不放过你。」
  「男人不就三妻四妾嘛!我不会介意的。」她大胆表示,玉手更是在他颈侧
抚摸试探。
  她的目的为何,澧磊岂有不知的道理。「但若要委屈公主来妾,我实在于心
不忍。」他狂野一笑,露出邪魔般的魅力。
  「那何不贬她为妾?」她含醉带媚地勾引着。
  「这倒是个好法子啊!」他不置可否,阴鸷的眼神与唇角的冷漠相得益彰地
衬托出他的浪子本色。
  兰融闻言不禁摇摇欲坠。难道她毫无所求的付出,得到的除了伤害还是伤害?
  「是啊,你好好考虑,我绝不比她差的。」敏敏笑睇着她的软弱。
  「我会考虑的。那现在呢?夜深露重,公主该不会要待在这儿数落她一晚吧?
若是你着了凉,我可会舍不得呀!」他夹带着暧昧言语,轻轻将敏敏送离身,转
了个圈凝视着躲在身后的兰融。
  「看在你的面子上,让她求我吧!只要她跪地求我,我就铙了她的偷窃恶行。」
敏敏大放厥词,以为这里和罗俐国一样,凡事都得由她操纵。
  「融儿,你听见没有?还不快向敏敏求情,或许她宽宏大量,会原谅你的行
径。」他故作的亲昵爱语刺痛了她的耳,也炙疼了她的心。
  「是啊!只要你跪在我面前恳求我,我便网开一面,原谅你这个贵族贼。」
敏敏早已听说兰融父母双亡,亦无兄长,孤零零一个人投奔仪禄王府。这种依附
于人的累赘居然还乘机做了澧磊的少福晋!真是忝不知耻!
  兰融精疲力竭,已无力再为自己辩解。她瘫靠在柱上,低声泣诉着心中的委
屈。「我不……不是贼,澧磊……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她的脆弱让澧磊阴郁的眼神闪烁了下,他半合上眼,强迫自己狠下心忽略掉
她满脸的悲切。
  「何苦硬要我相信你呢?在这种人赃俱获的情况下,教我如何替你说话?你
的狡辩只会让自己更流于无耻的地步,何不干脆认了,照公主的意思向她认个错。
怎么说你也是我的妻子,我想公主看在我的面子上,会放过你的。反正这里又没
别人,何必怕丢脸?」
  澧磊说的每个字都像尖刀般扎进她的胸口。兰融已无法动弹,也分不清眼前
的雾影是泪水,抑或被疼痛所逼出的汗;她感觉不到血液是流尽了还是凝滞不动,
只听得见那干涸的心龟裂的声音。
  「我不会求……求任何人。」她颤着唇,艰涩地吐出这几个字。
  「你这个女人,可知再嘴硬的下场?」澧磊蹙眉,提醒她后果。
  他本欲抱着冷漠从容的态度看好戏,但她惨白的唇,无神的眼,嬴弱的姿容,
一再刺激着他的决心。
  然而他又软不下心为她说情,只能劝她别再固执。
  「你不过是要让我生不如死吧?」痛心的泪模糊了她的视线。
  他不发一语,湛深垢眸光紧锁着她顽抗的眼神,微扬的唇角透露出几许玩味。
  「生不如死?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本公主就让你生不如死!」敏敏见四下
无人,澧磊又站在自己这边,便借着三分酒胆解下系在腰间的鞭索,往兰融身上
狠狠挥去!
  澧磊大惊失色,在她挥出第二鞭前及时出手拽住鞭索。他沉声喝道:「公主,
你逾权了!」
  「我这是替你教训她。」她仍不知收敛。
  那鞭打得兰融疼入骨髓。她昏昏欲厥,只记得自己绝不能在他俩面前求铙。
她没错,死都不向他们认错!
  在意识褪失的那一刻,她嘴畔露出了笑容……她终于解脱了!
  见她倒地,澧磊双目瞠圆,惊不可抑地大喊:「兰融!」
  「你何必那么紧张?她不过是装死罢了!」见他一脸愠色,敏敏不由得有些
胆怯。
  「刚才是谁将她推撞在红柱上,又是谁将东西塞进她衣襟内,我想你该比我
更清楚才是。」他俯身勾起兰融瘫软如绵的身子,紧抱着她飞快转轮轴疾驰回房,
「我会请贝总管送你回去。」
  敏敏愣在当场。他既已知晓实情,为何又要加入她陷害兰融的戏码中?若他
心中没有兰融,那么他的惊怵之色又该如何解释?
  澧磊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第六章
  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
  兰融后脑剧疼,胸前更是热辣刺痛。她纠结着眉,梦中全是澧磊嗜血仇视的
眸光,及散不去的嫌恶之意。
  好疼……她的身心仿若无一处完整如初。谁来救救她,帮助她脱离苦海?
  「阿玛……额娘……」她呻吟着,却无人回应。
  一道凉沁突然拂上她胸前,让她顿觉舒服许多。兰融不由得轻喟一声。
  「舒服吧?」
  澧磊浑厚低沉的声音窜进好脑海,让她猛地一惊,倏然睁开双眼。
  「别妄动!你伤得很重。」澧磊的脸色是沉重的,口气却不含怜惜。
  「伤……」她凝神一想,却激发了后脑的疼痛,忍不住眉头一紧。
  「你后脑肿得厉害,我说了,别动。」他的眼神深幽,看不出心思,亦猜不
透企图。
  经他一提,兰融渐渐想起敏敏的那一鞭,以及他俩连成一气的嘲讽与讥笑。
她的眸蓦然镌上愁郁和哀凄,神情悲苦。
  澧磊看着她无彩的容颜,狭长的眼眸掠过一丝怜惜。他不发一语,将手中的
冰清驱伤膏轻轻抹在她雪白胸前的鞭痕上。
  兰融这才察觉自己的衣衫不整,她想遮住身子,却找不到可以蔽体的东西。
  「你身子的每一寸我都清清楚楚,哪儿是敏感带我也了若指掌,何必再害臊
呢?」澧磊勾起浅笑,鸷冷的眼紧紧锁住她水灵双瞳。
  兰融耳根一热,两颊立即覆上嫣红。她双手遮在胸前,躲避他肆笑的眼神,
「既然在你眼里我只是企贼,又何需为我上药?你走吧!」
  「即使是贼,也依然是我妻子,我能视而不见吗?你不怕身上的伤疤不褪,
会坏了我的兴致?」他露出放荡的邪笑。
  「那最好。」反正她在澧磊心中什么也不是,不如让他对自己视而不见,好
换取日后的平静生活。
  「我就不信富云和你燕好时受得了这么丑恶的疤痕!」她无所谓的淡漠激发
了他的愤恨,他冷着脸孔对她恣意嘲谑,深幽的乌瞳反映也她受伤的眸。
  「你还要伤我几次才肯罢休?」她无意再向他解释。反正他已根深蒂固地认
定她的罪状,辩解又有何用?
  他阴阴一笑,刻意拉长声调。「永——无——止——尽。」
  她的芳心倏然被涌上的酸楚吞没,声音里夹杂着痛苦,「为什么?难道我的
自愿付出,得到的只是羞辱与侮慢。」
  他拿出置于身旁的白布,拨开她覆胸的手,在伤处缠上。待包扎妥当后,他
才徐言:「不为什么,因为我恨你。」
  话才说完,他倏然伸指捏住她露在白布外的乳头,吐舌轻舐那瑰丽的蕊瓣,
恣意亵玩。
  兰融闭上眼,双掌只在他胸前抗拒他的肆意欺近;她想忽略他的挑逗,但生
理的反应却与意念背道而驰。
  「你总是如此,明明喜欢,却要假意矜持,何必呢?」澧磊伏上她身,轻舔
细啮,细碎的吻落在花蕊上。
  他的动作缠绵而痴狂,一反以往的矜淡与漠然,双手托住她的臀细细捏揉,
企图揉入欲火,让她燃烧。
  「喜欢我这么对你吗?」他的嗓音低嘎喑痖,眸中火光飞扬。
  「你打……打算撤下正室吗?」她抖着声,不答反问。如果他对她毫无情爱。
她不会再继续留下作践自己。
  「看你罗!」他的唇继续下攻,逗留在她小巧的肚脐眼上。
  兰融一阵痉挛,轻逸出失魂的吟哦。
  「你……你的意思……」她试图问清楚,却被撩拨得连话都说不完整。
  他不规矩地撩起她罗裙,掀至小腹上,邪恶的右手伸进她亵裤内磨蹭着她的
隐私的处女地带。「如果学着听话些,我便会为你保留下来。」
  他邪魅的深瞳泛出幽光,定驻在她意乱情迷的娇颜上。霍然,他用力拉下她
的亵裤,俯身在她两腿间,以唇缓缓厮磨那寸引人遐思的柔软处。
  「瞧你,都涨红了——」他略勾唇角,暧昧地舔着舌,双眼罩上火红的欲焰,
脸上更有着强力隐忍的情绪。
  兰融如被慑住般动弹不得,血液沸腾不休。
  「你信我……没偷东西吗?」她好热,身子都快被一种说不出的焦灼给焚尽
了。
  「我都看见了。」他浮起一丝稍纵即逝的痛苦表情。该死!他该要了她,却
为了折磨她而苦了自己!
  「什么?你——」
  他深蹙剑眉,再一次以狂野的深吻掠取她的柔唇,封锁她微弱的抗议声。
  兰融的小手压住他继续进犯的大掌,「为什么要故意冤枉我?」
  澧磊吞下了她的低泣声,以一种甜如蜜的语调说:「别吵,我不是要你听话,
要你学乘吗?」
  「可是……」
  「你的话还真多。」他贪恋地继续抚触着她,长指再一次攻陷她的紧窒。他
要以激狂的手法逼她停止询问,因为她的每句探问都像在试炼他的良心,让他不
好过。
  澧磊的手与唇不断地对她进攻掠取,毫无止尽的需索,企图将体内那股紧绷
的压力全发泄在她身上。
  兰融在他的强势凌夺下,灵魂逐渐远离躯壳,她热血澎湃,心神动荡,「我
……」
  他的黑瞳显得浓浊采邃,哑着嗓子说:「你果真是个外表故作冷漠,里头却
热情如火的小女人哪!」说罢,他加快了动作,将兰融带到欲望的颠峰。
  「澧磊——」一声娇吟再次证明她逃不开他所编织的情欲之网;他的施予所
带给她的快感如遭电击般剧烈。
  他粗嘎地喃喃低语:「你这小东西,可知为了让你得到快乐却苦了我?」
  「呃?」她似乎不懂。
  澧磊邪邪一笑,勾起她的下颔。「不明白吗?我也是有欲求的。」
  兰融闻言不由得面红耳赤,「你不是……不是……」她想表达他受了伤的事
实,却不知如何启齿。
  他突地大笑,替她把话说完。「我不是下半身废了,不能人道了,怎还会有
欲望是不?」
  她垂首,避闪他噬人的目光。
  澧磊止住笑,邪邪端睨她脸上的红潮,忽而埋首在她白皙的颈窝细细嚼啃。
「以后你就会明白了。」
  他的秘密尚不能泄露,他要等待时机,等富云对他松懈戒备的那一刻,便是
他予以还击的时候!
  而兰融也将尝到被人弃若敝屣的滋味。不过在那之前,他会完全得到她,让
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除非富云还要她这残花败柳。
  兰融又打了哆嗦。她并没忘记稍早之前他对自己的讥嘲与鄙夷。
  为何他明知她是清白的,还要连同敏敏公主一块儿冤枉她,让她百口莫辩,
尝尽忧急攻心之苦?
  她躲开他唇舌的再次掠取,目光莹然地看着他。「我想知道你为何要和敏敏
公主一块儿欺负我?」
  「因为我高兴,因为我讨厌你。」他狠下心说着违心之论。
  他话中的恶意深深裹住了她。兰融低头抱紧自己,企图得到一丝温暖的感受;
但除了冰冷之外,还是冰冷。
  澧磊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她惨白的面容,嘴角又勾出一道嗜血冷笑。「你难道
不清楚敏敏她那张脸蛋有多么赏心悦目吗?你和她根本没得比,用不着装出这副
小媳妇的委屈模样,没人会心疼的。」
  她揪着心问道:「错就错在我不知廉耻,自愿嫁给你了,是不是?」
  原来,自己这么做根本得不到他的怜惜。
  她对不起阿玛,额娘,若他们地下有知,一定会为她心疼,骂她傻气。为了
一个不爱自己,甚至鄙视自己的男人付出身心,值得吗?
  「你……休了我吧!」
  「你要我受众人辱骂吗?」他扬起浓眉,阴郁地指控她。
  她以为他会这么简单就放她走?这小格格的如意算盘未免打得太不入流了。
在他尚未玩够她的身体与伤够她的心之前,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兰融移挪至床角,紧紧拽着被角遮住身子,不让他再次碰触。
  他探过身子,阻止她的动作。「你以为自己逃得了?」
  「我知道逃不了。如果死呢?」她突然心生了断的念头,不假思索便冲口而
出。
  「你休想!」澧磊的呼吸陡得变得急促,不懂为何在听见「死」这个字时,
心跳竟会顿失规律。
  她居然敢以死要胁!
  「你没道理。」泪不知何时又溢出眼眶,她软弱地抗议。
  澧磊努力将自己脱轨的感觉压抑下来,换上一个慵懒且令人屏息的笑容,
「我就是这么没道理,你后悔吗?」
  兰融不语,直直盯着他的眼。
  他的嗓音柔得宛若天鹅绒,说出的话语却无比残忍,「告诉你,自你嫁进瞿
玉硕王府的那一刻开始,已没有自己,也丧失了后悔的权利。」
  她抖瑟地蜷起身子,阵阵抽搐。
  澧磊冷不防地压住她,抽开她掩身的薄被,让她裸露的肌肤紧紧贴住自己。
  他沙哑的呢喃,眸光阴阴恻恻,「你等着,等我厌了你,烦了你的那天,就
是你解脱的时候。」
  残忍的手再次驾驭了她的身子,这次他不带柔情,全是恨意的宣泄。
                * * *
  大清王朝的宫廷设计果真不同凡响,九曲桥和柳树廊连贯七十二院,花光柳
影,蝶乱蜂鸣,景色美不胜收。
  富云在教练场上提气运功,锻炼自己的身手。那晚澧磊含恨的眸光让他放心
不下,他得加强自己的功夫,有备无患。
  「十一阿哥,你在练功啊?想不到你功夫不错嘛!」敏敏无聊地闲逛到这儿,
不意竟瞧见他练武的情景。
  「是你啊,公主。」富云潇洒一笑,俊美的脸庞因运动而漾起红晕,更显现
出他过分的漂亮。
  「是啊,我无聊透了,所以四处逛逛。本来想去见澧磊贝勒。但他总是推说
忙这忙那的,真没意思!」敏敏噘着红唇娇嗔道。突然间,她灵光一闪,央求起
富云。「你不是和他交情匪浅吗?带我去找他好不好?」
  「这……」富云表情一窒,连忙以笑掩饰自己的惶乱,「澧磊自从受伤后就
不太愿意见我,可能是心里有障碍吧!为了避免带给他刺激,我已很少去瞿玉王
府拜访他了。
  他不明白,已成了残缺废人的澧磊为何还有如此勾慑女人心的魅力?兰融如
此,连一贯自傲骄纵的敏敏公主也如此!
  难道他注定要一辈子落在他身后,即使他成了废人也一样?
  他不甘心!
  「原来如此。但他曾说愿意为了我将兰融撤为侧室,我得去问问他是否当了
真?」她洋洋自得地窃笑。
  富云闻言不禁感到震惊,「你说什么?」
  「我说啊!兰融那穷格格快下堂了。」敏敏掩嘴轻笑。
  「澧磊怎能这么做?」他不解地追问。
  澧磊对女人向来温存有礼,何况对象是兰融格格这么恬静的佳人。或许她的
容貌称不上美女之列,但她绝佳的气质与婉约的性情总能抵过外表的缺憾吧!
  当初,他听闻兰融自愿嫁予澧磊时,还一时无法接受,纳闷她怎会喜欢上一
个不能行动的废人。
  至于澧磊这种有悖常理的行径,他亦无法理解。
  「他当然会这么做。看看兰融的长相,她嫁给澧磊根本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
肉嘛!不过说也奇怪,婚宴那晚他一直拿你来批评兰融……喂,该不会那种穷格
格与你之间有什么暧昧吧?」敏敏噙着笑挖苦着富云。
  富云俊脸一整,终于理出了原由,原来兰融成了他的替罪羔羊!
  他露出狞笑,也难怪澧磊会误解,他与兰融的确有段共处的童年生活,「青
梅竹马」这四个字倒也可以形容他们的关系。
  澧磊该不会以为兰融的自愿与他有关吧?
  若真是如此,或许他可以利用兰融被欺凌的不平心境,借她的手除掉澧磊这
个眼中钉!
  「你笑什么?」敏敏发觉他脸上的笑容有点……不怀好意。
  「呃,没什么。对了,婚宴那晚公主似乎很晚才回宫嘛!」他的语调出奇暧
昧,眼神中藏着不轨的动机。
  「是呀!因为我和澧磊在一块儿。」她吃吃一笑,故意让他误会。
  反正她不在意别人怎么说,只知道自己对澧磊势在必得;其实……她对富云
也有好感,只是他太「美」了,美得让她提不起兴致辞。
  富云沉冷地问:「公主美艳动人,现在的澧磊怎匹配得上你?」他一定要弄
清楚,为何他总是输给澧磊?
  「要不你认为整个京畿谁比得上澧磊?呃,我这么说你应该不会吃味吧?」
敏敏直言道。
  他先是微愣,而后一笑置之。「当然不会。」
  「虽然他腿不能行,但仍风采不凡,任谁都会心动。」敏敏一脸痴迷,眼眸
更是变得闪亮。
  「但听说他已不能人道,难不成公主愿意年纪轻轻就守活寡?」富云冷冷地
说道,磷火般的眼泛出血丝。
  「这不过是传言罢了。反正我的目的是要逼走那穷格格,至于嫁不嫁给澧磊
……还说不定呢!」敏敏嘴角弯成一道笑弧,狐猸地瞟了下富云。「其实我挺好
奇的,像你这种美男子,在那方面是不是也同样的雄壮威武?」
  「公主想知道?」他挑起她的下颚,神情充满魅惑。
  「如果十一阿哥也愿意。」她销魂呓语。
  「那有什么问题。」富云眼底划过一道狭光,难掩亢奋之色;他霍地拥住敏
敏公主,两人双双闪至教练场旁的空屋内。
  霎时间,娇喘轻吟,荡漾情挑……
                * * *
  「少福晋,您已经好久没吃东西了,瞧您都足足瘦了一圈。」
  喜鹊端了一碗粥站在失神的兰融面前,只见她一迳盯着远处的梧桐园,未置
一词。
  「您就多少吃点嘛!别让喜鹊担忧了。」小丫环心急如焚地劝道。
  兰融听闻此言,不觉又滑下两行清泪。喜鹊的关怀温暖了她以为已经死去的
心,令她感觉到它仍在跳动。
  「你搁着吧!等它凉了些我就吃。」她淡淡一笑。
  虽知这仅是一句敷衍的话,但喜鹊也只能依她的吩咐,将那碗早已不烫的粥
放在桌上。「您可要记得,凉了就不好喝了。」
  她微微点头,又不说话了。
  「少福晋,我……」见主子又沉静下来,喜鹊只好在一旁穷找话题。
  「贝勒爷最近忙吗?」兰融突然问道。
  见了他虽会害怕,但足足一个月没和他碰面,她才知道思念是怎地摧人心肝。
  「他……」喜鹊皱了皱眉,不知该怎么回答。连她也许久不会见到贝勒爷了,
可是这话该如何向少福晋说呢?
  「怎么了?」她将目光移至喜鹊身上。
  「贝勒爷最后是很忙,喜鹊已将近一个月没瞧见过他了。」
  兰融微讶,「他出府了吗?」
  「不,没见他离开府邸,可能又在练身房。自从贝勒爷不良于行后,便常往
那地方跑,也许是不服输的个性使然,他一直在训练自个儿的双腿吧!」喜鹊臆
测道。但她实在很怀疑,连御医都没辙的腿可能再次站起来吗?
  「他打算站起来?」兰融问。
  「可能吧!」
  「我相信他一定办得到。」她嘴畔漾笑,透着一股信服。在她眼中,只要是
澧磊想做的事,就不会无疾而终。
  他在她心目中是夫君,是爱人,是无可比拟的英雄,但却也是不带半点怜爱
与柔情的无情男子。
  思及此,她不禁又黯然神伤。
  「少福晋,粥……」喜鹊知道自己再不叮咛,主子八成又会把它给遗忘了。
  「你先下去吧!我会喝的。」她的视线飘往练身房的方向。澧磊在那儿吗?
  「可是……好吧!您可别忘了。」喜鹊见她痴痴望着远方的模样,心知自己
再待下去也是无济于事。
  喜鹊离去后,兰融对澧磊的想念愈来愈强烈,她突然不顾一切地想去看看他,
想知道一个月未见,他还好吗?
  她缓缓踏出房门,踩着脚下的黄花枯叶,一步步往练身房走去;行至半路,
她突地煞住了脚步——上回她走过这路径时,看见的是一幕令她揪心欲死的画面,
今日……他是否还会在泺阁里藏娇?
  摇摇头,她笑起自己的痴傻。无论他是否藏有别的女子,心里都决不会有她
的,因为她们过是他泄恨倾怒的管道。既然如此,还想这些做什么?
  她一步步趋近练身房,远远便听见拳脚霍霍的声音。
  是谁?澧磊吗?但他的脚不是……
  她快步向前,自窗缝窥视屋里的情形,不意映入眼帘的意是他行动自若的矫
健身影!
  他双腿似未受过伤,沉稳有力地跳跃旋转,自墙拔高又再次坠地弹起;手拿
长剑,狂肆飞舞,身手之俐落让人睢了眼花缭乱。兰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
的!
  「谁?」吼声未歇,澧磊已由窗口跃出,长剑抵在兰融喉间。
  「是你!」他瞪着她,久久,炯利的冷眸才稍微柔化,「你全看到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她定住身子不敢稍移,一股抑制不住的悲伤令她
泪眼婆娑,凝成伤心之海。
  原来一切全是诺言,他没成残,她与他的距离更远了!
  而她要厢情愿成了最大的笑话,难怪他会那么憎恶她。
  澧磊唇角凝着冷笑,狂肆的眼中愈来愈多阴霾和寒意。他加重手劲,在她柔
嫩的颈上留下一道血痕,「还说不是故意的?我不是警告过你,这地方不准进来
吗?你根本明知故犯!」
  「我只是……只是……」想你。她将未出口的两个字吞了回去。
  冰冷的剑锋不仅划伤了她的肌肤,也伤了她的心肺。
  「只是想来看看我废了双腿还练功的狼狈模样,但不幸的是,我令你失望了。」
他幽邃的眼底产生了几许阴影,阴沉的字句如针般刺进她耳膜。
  「不是!」兰融抖着声音,双颊绯红地辩解;「因为久不见你,我……我想
念你。」她还是吐出了这句话。
  澧磊表情陡变,由阴转沉,「你想我?但我记得你曾说要我放过你,让你平
静地过日子。我顺遂了你的意思,这样还不好?」
  多少个夜里,他硬逼着自己待在书房,提醒自己不能教她青涩羞怯的模样扰
乱了复仇的决心,可是见鬼了!她今天居然自动找上门,还瞧见了不该看到的景
象。
  兰融怔忡不语。没错,她是曾说过这句话,但心的去向又岂是自己说说便能
照着走的?
  「为什么不说话了?」他无动于衷的双瞳中写着一抹冰冷的讯息,他收起剑,
跨身逼近她,大掌箝住她的下巴,直接索取他要的降服。
  她别过脸,就连回答也省了。
  澧磊冷冷一笑,大手抚上她的细腰,并低首衔住她的耳垂,缓缓吐气,「现
在你已知道我是健全的男人,可会将秘密说出去?」
  她摇头,「你要我别说,我便不说。」
  「那富云呢?」他眯起眼追问。
  「我根本不会和他见面。」她向后仰躲开他灼热的气息与不怀好意的眼神。
  「你最好记得别多话,否则我不会铙了你!」澧磊阴阴地笑着,冷冽的眸光
如锋刃般直射向她眼底。
  「我不是……多嘴的人。」她哽咽低语。
  她不懂,澧磊既已痊愈,又何苦隐瞒,忍受别人的闲言闲语?难道他有什么
不为人知的目的和计划吗?
  「我能不能知道你的腿是何时痊愈的?」她有个直觉,在婚前他便已健全如
初。
  那对极其冰冷的黑眸凝视她好半晌,然后,他笑了。「我清醒后的确是双腿
麻木,不听使唤,但我不服输,足足用了七天的时间以内力打通血脉,终于又恢
复知觉。」
  澧磊拍拍自己的双腿,脸上有着深刻的仇恨;他虽是轻描淡写地叙述,但那
段日子的痛苦绝非一物般人所能忍受。
  要将气血凝滞,伤及筋骨的两腿复原如初,得耗费多大的毅力与决心啊!他
可是经过一连串非人的训练,才得以有今天的结果。
  所以他要将自己所受到的苦悉数还给富云,而首当其冲的人便是兰融。他这
辈子都会咬着仇恨的脐带不放,直到索取得他要的代价!
  「既是如此,你何需让太后为你作主婚事?现在的你可以娶到更完美的女子。」
她的眼蒙上泪雾,更显得荏弱无助,楚楚动人。
  她终于懂了,难怪他一开始就视她如累赘,恨不得将她踢得远远的;而在起
她走之前,他必会将她伤个彻底,以示报复。
  她闭上眼,颤抖的身子恍如秋风中的枯叶。
  「还不错,可见你还有自知之明。」澧磊嘲谑地扬起嘴角,「既知我并非你
心目中的」废人「。而连月来我连碰都懒得碰你,就可知道我有多厌恶你了。」
  是,他厌恶她那抹勾引他的娇羞;厌恶她善解人意的柔婉;更厌恶她老让他
把持不住自己的欲望,险些泄了自己的底!
  兰融原就无血色的脸蛋变得理苍白,她飘忽一笑,将心中的悲苦轻轻一笔带
过,旋身看向近处梧桐。
  红霞淹漫,金波夕阳,照得梧桐树一片灿亮。
  她抬起步履踩在黄花上,一步步离开了他。
  她面无表情的淡漠狠狠牵动了澧磊的心,他胸中陡地起了一阵惴栗不安的颤
动,忍不住举手想留下她,「融儿!」
  她转身顾盼;他欲言又止。
  在眼光交缠的瞬间,她缓缓落下珍珠细泪,再度回身向前,她那道让人见了
心疼的背影,刺激着澧磊的双目。
  他目光冷然一转,硬是压下这份怪异的情愫。晚风撩起他狂野的长发,他无
法解开心头莫名缠绕的情丝,只好迁怒于她。
                第七章
  绣床斜凭娇无那;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
  回房后的兰融,无力地坐在床畔,望着那碗已凉的粥,她想起喜鹊的担忧,
勉强起身走到桌前。
  她捧着瓷碗,硬逼自己吞了几口,冷却的粥带来了些海鲜的腥味,入了喉进
了胃,猛然一阵恶心袭来,她奔出房外,蹲在地上呕了起来。
  数日未进多少食物,再经过这场剧呕,她整个人瘫软地靠着墙,几近虚脱。
  「少福晋,你怎么了?」于嬷嬷惊讶地喊着。
  她正打算到后头的下人房,便顺道转进来看看这位温柔的少福晋,没想到却
看见这一幕。
  「没什么……」她无力地说。
  「还说没什么!瞧你吐得全身发软了。」于嬷嬷轻拍她的背部,「是不是吃
坏了什么?喜鹊这丫头怎么那么不小心呢?」
  「不,别怪她,是我不好,这些天都没好好吃东西,才会吃点东西肠胃就受
不住。」兰融虚软地解释。怎能因她自己的疏忽让喜鹊受过呢?
  「我听喜鹊说了……少福晋,您不能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啊!我明白嫁给咱们
爷后您受尽委屈,但日子总得过下去的。」于嬷嬷委婉劝说,心疼兰融的不得宠。
唉,王府深宫就是这般,一入侯门深似海,再多的委屈也只能往腹里吞。
  「我懂。」兰融苦笑着安抚她。于嬷嬷不懂,她受的不仅是委屈,还有无数
的难堪与无理的控诉啊!
  「来,我扶你回房/ 」
  在于嬷嬷的搀扶下,兰融进入房里,躺回了炕上。
  「你也下去歇着吧!我睡一觉就好。」兰融闭上眼,身体累,心亦无力。
  「那我明儿一早就吩咐喜鹊给您带点温补的东西来,您多少吃一点,好吗?」
于嬷嬷不放心地叮咛。
  兰融浅笑,点点头。「谢谢你们。」
  于嬷嬷这才稍稍安心,吹熄了油灯躬身退下。
  须臾,一道暗影遮住窗外月光,澧磊如风般掠至炕前,灼热的目光紧紧拴在
她身了。
  适才的一切他全都看见了,知道她近日为他食不知味,日渐消瘦。
  这个让他既恨又爱的小女人!他到底该如何对她才好?
  兰融对他究竟抱持哪种心情?是真心还是虚情假意?她真忘得了富云吗?
  兰融觉得心口郁闷,怎么也无法安睡。她突然睁开眼,正好对上澧磊阴鸷的
眼光。
  「你怎么来了?」她吓得弹坐而起,却被他压回炕上。
  「难道你忘了,我们是在这儿度过洞房花烛夜,这里也是我的房间?」他幽
深似海的眼定定凝着她,脸上的神情在月光下显得有些迷离。
  「可是那日过后,你就不曾——」
  「不曾在此与你同床共枕了?难道我回自己的房里过夜必须经过你的同意?」
他沉声接腔,语气冰冷。
  兰融静静垂下素脸,两眼已镌上伤害。「我懂了。」
  他是在告诉她,他不想再委屈自己睡在书房了,所以她这个有名无实的妻子,
最好识相的让出房间。
  见她静默地下炕举步走向房门,他口气倏转阴郁,「你去哪儿?」
  兰融将门打开,陡地一道冷风灌进,令她打了个寒颤,她顶着风,抖声回道:
「我去睡客房。」
  澧磊双眼紧眯,射出两道寒芒。「你过来,顺便把门关上。」她顺从地关上
门,却不敢回头,待在原地动也不动。
  「我说过来。」他两眉微蹙,再次命令。
  迫于无奈地,她一步步靠近他,却始终不敢抬头,怕从他眼中看见令她伤心
的厌恶。
  「听你的口气,跟我睡在一块儿像是委屈你了?」他狭长的眸掠过一道不带
人气的寒光,似笑非笑地问道。
  她骤抬螓首,迷惘地看向他。「嫁给你就是你的人了,我怎会这么想?」
  难道他还不懂?她爱他爱得心都拧疼了,只是他不肯接受。
  「我的人?这可是你说的。」他英眉微扬,帅气的脸上带着三分邪意。「那
日在天形山救了你之后,你曾答应要给我报偿;我想了想,决定就拿你的身子来
抵偿吧!」他露出诡异难测的微笑,伸臂将她拉进怀里,啮咬她的鼻尖,摆明了
捉弄戏侮。
  「你……求你不要……」她只希望他能给她一点关怀,而不是以这种让她难
以招架的手段掠取她的身子。
  澧磊狂妄的俊脸上夹带着一丝笑谑,「真的不要?你打算食言?放心,或许
今天我可以给你完完全全的感觉,让你真正享受到男女交欢的快感。」
  为何他总要将这么美好的事说得如此污秽露骨,不带感情?
  「不要再伤害我了!」她想挣脱,他却不让她抽身。
  「你把这么美好的感觉视为伤害?」澧磊浅笑问道。
  兰融被他勾魂慑魄的笑容夺去了呼吸,险些丧失应有的坚持与理性。
  「别害怕,我会尽量温柔以待。」他一手制住她妄动的身躯,另只手抚摸揉
弄着右侧那团柔软。
  「你不再伤我?」她小心翼翼地问,想相信他。
  他目光中的冷硬一闪即逝,笑着回答:「不会,我只会疼你。」
  「你不再嫌我碍眼,厌恶我了?」兰融一心寻求保证,顾不得他是否会怏怒。
  澧磊的拇指抚过她红嫩的檀口,喑痖低语:「我在气头上的话你也当真,未
免太小家子气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她失了的心似乎又回来了。
  他撇唇一笑,不再多言,一个猛力将她转进炕床内侧,放下芙蓉帐。
  「前几次都是我付出你享快乐,今天是不是该轮到我了?」他笑睇着她,轻
易地卸下两人身上的束缚,与她袒裎相对。
  今晚,他要兰融臣服在欲望之下,为他彻底燃烧。
  兰融不小心瞥见他那纯男性的骄傲,霎时红云罩脸。「我……我不知道如何
……」
  他唇畔漾笑,抓住她的柔荑放在他的灼热上,「就这样感觉它,你会学会的。」
沉默半晌后,他霍然说道:「吻我。」
  兰融颤着身,无言地朝他趋近,尝试着品味他刚毅的唇;她似羞涩,似怯窘
的模样再三攻击着他的定力。
  澧磊憋着气,尽量无视于她对自己的影响,然而她的每一个抚触与亲吻都在
毁灭他的自制力,让他欲望偾张,渴求解脱。
  他闷哼了声,反身压覆在她身上。他庞大的身体像团火焰包围住她,霸道的
吻再次热情地占有她,双手则欺上她胸前,爱抚轻弹那颤动的蓓蕾。
  「你这个要命的小女人——」他嘎哑粗喘地重重将她压向床面,企图从她身
上搜寻出他渴望已久的激情狂潮,「想不到你还是个撩勾高手,我怀疑以往是怎
么控制自己的。」
  「只要你喜欢……」兰融轻言昵语,偎在他身下,无悔地交付自己。
  澧磊扬唇狎笑,「融儿,你是我的。我要让你知道,你是为我而颤抖,呐喊。」
  他猛将一只腿插入她双腿间,以膝盖摩娑着她柔软的处女禁地,两手将她的
皓腕固定在头顶上方,引诱她在他体下徐徐时蠕动。
  兰融咽下一口唾沫,轻逸出一阵欢悦的娇吟。
  她微弓身,亲吻住他的咽喉,玉峰大胆地蹭着他的胸膛,「磊……好难受…
…」
  「这样就难受了?还没完呢!让我仔细看看你的身子,看它是不是如我想像
的那般美好香滑。」
  他俯身再度狂放地吻住她,沿着颈侧来到她白皙的香肩,印上他专有的记号。
  兰融体内奔腾的火苗已将肩上被吮咬的疼痛给淹没了,她只想要澧磊爱她,
顾及得分辨他的施为是出自于爱,抑或是恨?
  澧磊的唇舌继续下攻至她的乳尖,引发她阵阵战栗。他满意地一笑,欲火充
斥的眸中映出她如着火般的容颜,接着,他经过她光滑的小腹来到那片隐密幽壑,
将舌头滑进那湿润的通道……
  他陡地翻身而起,以手指接替拨弄抚捻的动作;她无助地拱向他,在欲火中
燃烧。
  澧磊强抑住占有她的欲望。他不明白,他本该强肆地要了她,粗暴地对待她,
让她尝到生不如死的滋味。
  可是……他办不到。
  「这样的感觉呢?」他将食指插入那湿润的幽穴轻轻弹弄,语调徐缓如幽魅。
  兰融娇喘连连,攀附在他肩上的双臂开始颤抖;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感觉,体
内的欲望随着他的动作不断高涨。
  「磊……」他突然撤离,令她一阵失落,扭身寻求,大胆地拱向他。
  「别急。」她的反应已让他欲火中烧,再也按捺不住。
  他倏然蛮横地撑开她的腿,双手紧扣住她,一个挺身进入那令他销魂的紧窒
中。
  突如其来的绷紧让兰融承受不住地逸出呻吟,她忍不下疼痛,指尖用力扎进
他的宽肩。
  澧磊定在她身上,忍欲的汗水滴在她的双乳间;他一手轻揉撩弄她的玉峰,
一手抚触掐捏身下那朵敏感坚挺的粉蕊,直到兰融得到快慰,两眼呈现需索的神
采。
  她轻轻蠕动,扯动了他的欲望。他开始在她体内缓慢律动,直至偾张的感觉
溢满四肢百骸,他才狠狠加快了动作,掠取他要的温柔与释放。
  娇吟与粗喘顿时洋溢在整间春暖厢阁内。
  一股暖流喷至她体内,那种子因缘际会地与她合而为一。
                * * *
  「还疼吗?」
  澧磊一边要了她数次,直到天际泛白才罢休。初尝云雨的兰融瘫软在炕上,
整个身子绵软无力。
  他明白这对她而言是太过火了些,但他就是把持不住要她的冲动。
  她闭着眼微微点头,算是回应他的问话。
  他倏然下炕,一阵凉意袭向兰融的脸上,她霍地睁开眼,「你要走了?」
  澧磊不语,迳自走向檀柜,拿出一只瓷瓶回到她身边,「把被掀起,腿张开。」
  「啊?」也瑟缩了下,以为他又……
  他冷冷地勾勒起笑意,不再多说,直接撩起丝被,掰开她双腿,半蹲在床畔
细细梭巡着那片被他攻击了一夜的娇嫩处。
  兰融脸上抹红,全身轻颤。
  他由瓷瓶中挖出一些白色稠液为她涂抹上,一股沁凉的感觉顿时缓解了她的
不适。
  「你不愿意让我走?」为她覆上被后,他开口问道。
  她羞怯地点点头。
  他邪邪地勾起唇角,睨着她绯红的脸蛋,「上瘾了?」
  「不是……」他怎么老想到那儿去,她不过是想与他说说话,看看他。
  「不是?」他俯下身,与她眼对眼,邪气十足地说:「既然如此,以后……
我只好找别人了。」
  「不是——」她紧张地直接反应。
  「又不是了?怎么你说起话来颠三倒四的,该不会是欲求不满吧?放心好了,
如果我今后还记得你的话,有空时还是会来看看你,给你……你想要的。」
  他不怀好意地笑着,眼底的阴沉也随之加深。兰融睁着迷蒙大眼,被他突来
的冷冽所震动,心一下子被掏空。
  他……怎又变得如此狠戾难懂?
  「澧磊……」她想知道他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澧磊不是你喊的!」他粗暴地斥责她。
  「可是刚刚……你允的。」他又开始与她划下距离。难道夜里的激情温柔全
是假的?
  「你实在太不了解男人了。」他挑起她尖尖的下巴,狭眸中闪着冷光。
  「你意思是……」难道她学不到教训,又被他骗了一次,还彻底失了身?
  彻骨冷意袭上心头,兰融不禁一阵抖瑟,积压在眼中的泪再一次泛滥起来。
  「再教你一次,男人不仅在气头上说的话不算,在激情中所许下的承诺更不
能当真,懂了吗?」他不屑地冷嗤。
  「你的心里从未有我?」她心碎地颤语。
  「你?你算什么?」他倏然起身整装。
  兰融心头一凝,但仍忍不住问:「今晚你会再来吗?」就算是无耻的索求也
罢,谁教她的心已不属于自己。
  「你等着吧,如果我有闲暇的话。」他冷酷的脸上徐徐展开一抹邪笑,瞅着
她索爱的脸,戏狎玩味道。
  她半跪着,继续拉下身段,「如果我求你呢?」
  「你还玩不够?」他定住离去的脚步,用侮慢的眼神盯着她。
  「我会想你。」她坦白地说,将自尊与心意奉献在他面前,只求得到他一丝
怜惜。
  「想我?唉,对我来说可是负担啊!你留给自己用吧!」他冷冷地拒绝了她,
而她凄楚的模样险将他筑起的恨意之墙给瓦解掉。
  不容许,他绝不容许这种事发生!
  忽然忆及什么,他走向床炕将事先铺在上面的薄布给抽走,只因上面已留下
她落红的痕迹。
  「这个我带走,绝不能让别人知道我已完全复原,你明白吗?」这是他要了
她们证据,没了它,这个秘密便不会被揭穿。
  她缩回角落,不再应声。
  「我说的话你到底听懂没?不准对任何说!」他一派倜傥地站在她面前,不
耐地命令。
  兰融点点头,无神地凝视着凌乱的床面。
  「当哑巴?也好,你最好永远如此。」他无情地丢下这句话便拂袖离去,留
下兰融一个人屈辱地蜷在床角,低声饮泣。
  再也不堪一击的脆弱心灵,已被他伤得千百孔。
                * * *
               两个月后
  自那一晚起,兰融夜夜等着澧磊的到来,却夜夜落空。
  他忘了她吗?还是那晚她未令他满意,所以他失望了?
  她想问喜鹊,却久久开不了口;但不问清楚,心又悬在他身上,整个人像失
了魂般。
  更糟的是,近日她总是头晕目眩,食欲不振,她病了吗?
  「少福晋,您一个人闷在屋子里许久,该出去透透气了。」喜鹊为她披上一
件毛氅,劝说着。
  「我待在这儿看看风景就行了。」兰融笑着应道。她实在无力出门,胸口的
闷恶让她难受得紧。
  「出去走走吧!今天大伙儿闲着,小厮们去后面河里钓了鱼,于嬷嬷和丫环
们都聚在后院烤鱼干,烘蕃薯,可香了。」喜鹊鼓吹着,实在不希望主子成天待
在屋里哀声叹气,连笑意都没了。
  「烤鱼?」
  「是啊!热闹得紧,您去瞧瞧一定会喜欢的,再说大家都希望您能参加,您
去的话他们必定高兴极了!」
  喜鹊手舞足蹈着,只希望能博得少福晋一笑。
  兰融微扯唇角,淡淡地笑了。「好,那我去瞧瞧好了。」
  「太好了!」喜鹊开心地搀扶起她,带她至后院的红土堆旁,提高嗓门大声
吆喝着:「大伙看谁来了?」
  「是少福晋来了!」于嬷嬷连忙凑上前来。
  一个丫环拿着精心烤制的鱼干走到兰融身旁,「少福晋,这鱼干是风烘好的,
您趁热吃了吧!」
  鱼干才趋近鼻间,兰融突然一阵恶心,她迅速推开人群,冲往树丛边呕吐着,
直呕到胆汁都出来了,仍不得稍解。
  「少福晋,您怎么又犯这毛病了?」于嬷嬷记得前阵子她也是这么吐着,但
这回看来更严重了。
  「这阵子少福晋一直都如此。」喜鹊担忧地说。
  「什么?发财,你快去请大夫来,要快点啊!」于嬷嬷吩咐着,并连忙与喜
鹊将兰融送回阁楼内。
  走没几步,兰融却身子一软,倒卧在她俩怀中。
  其余众人也散了烘鱼的闲情,纷纷走告王爷,福晋去了。
  不一会儿工夫,除了澧磊外,王爷,福晋全聚上了阁楼。
  福晋着急地问着大夫,「怎么了?听丫环说她这一个月来常闹胃疼,还真让
人担忧啊!」
  大夫表情微赧,不知如何启齿,只能装傻道:「恭喜王爷,福晋,少福晋有
喜了!」谁不知道澧磊贝勒自伤后便不能人道,如今少福晋突然有喜了,怎不引
人臆测?
  「什么?」福晋脸色骤变,大声喝斥道:「喜鹊,你一天到晚跟着少福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我也是知道……」喜鹊当然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已吓得腿软。
  「你为少福晋整理被褥时可见到落红的痕迹?如果真是磊儿的,那……」福
晋心底仍存有一线希望。
  喜鹊迟疑地摇摇头,「没……没有。」
  「难道兰融她……」王爷气得说不出话。这种不守妇道的女人,怎有资格做
他们瞿玉硕王府的少福晋?
  「把她叫醒,问清楚究竟怎么回事?」王爷踅至小厅中,愤懑地吩咐。他继
而转首对大夫说:「请你将这消息隐瞒住,别宣扬出去。」
  「小的明白。」
  「那你先请回去吧!」王爷无力地说。
  待大夫离开后,兰融才徐徐睁开眼。其实她早已清醒,只是被这结果骇住了,
她完全没料到……天,才一次而已啊!
  她能承认是澧磊的吗?那不就泄漏了他已恢复健全的事实?
  但若不承认,却是毁了自己的清白啊!
  「孩子不是澧磊的。」她坐起身,幽幽地说出连自己都被吓着的话。她已让
澧磊憎恨了,不能再对他食言。
  「你这个贱人!亏我担心澧磊委屈你,还如此疼你……你说,这孽种是谁的?」
福晋愁眉深锁,瞬间似乎老了许多。
  「额娘——」她下了炕,跪在福晋面前。
  「别喊我额娘,我不承认你是我的媳妇!快说,你到底是和谁在一快儿干这
羞收耻的事?」福晋狠心的话语再次戳伤了她的心。
  「我不知道。」兰融闭上眼,只觉了无生趣。
  「事到如今你还护着他!算了,喜鹊,从今后不准她踏出香榭斋外,免得那
大肚子的模样让人看见,等孩子生了,就送人!」这已是她最大的让步了,谁要
自己的儿子……唉!
  福晋踩着气愤的步伐偕同王爷离开,一路上忧心忡忡地想着,澧磊如今不在
府中,尚未得知此事,如果让这孩子知道兰融背着他红杏出墙,岂不气坏了?
  「少福晋,你还好吧?」喜鹊怎么也不相信兰融是那样的女人。用膝盖想也
明白,少福晋从未出府,怎么出墙呀?
  「我很好。」兰融苦涩地一笑。从今后她势必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下过日子了。
只是将孩子送人,教她怎么舍得?
  但愿在孩子出生前,澧磊能来见见她,为她的清白作证。
  虽然把希望放在一个根本无法寄托的男人身上很愚蠢,但却是她仅有的选择
了。
                第八章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皇宫内苑的富竟宫里,传来阵阵销魂的喘息细语声。
  敏敏斜倚在富云怀里,媚眼如丝地睨着他漂亮的脸孔。「你一个男人干嘛长
得那么美?真是让我又爱又恨!」
  「是吗?你心里爱的不是澧磊?」他撩起她一绺发丝凑近亲吻,浅笑微漾。
  其实他清楚得很,像敏敏这种放浪形骸的异国公主只能拿来当消遣,绝对不
能当真。他们是各取所需,互蒙其利。
  「他呀!狂得二五八万似地,去找他几次,他那个该死的护卫都推说他不在,
真不知他在忙些什么。」敏敏噘起红唇,一脸不满。
  「哦?」富云蹙紧眉,凝神思忖。
  近日来,他极力想入主八旗军统帅的位置,正打算将现任代统帅齐飞给暗中
干掉,让自己有机会在皇阿玛面前一展身手。这计划该不会让澧磊知晓了吧?
  「是啊,不过我倒听见了小小消息,听说……兰融那个丑格格有孕了!」
  瞿玉硕王府中奴婢何止上百,此事传扬出去是迟早的事;再者,那名看诊的
大夫也不是块守口如瓶的料。
  不过数天,这消息已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
  唯一不知情的大概就是澧磊吧!因为没有人敢在老虎嘴上拔毛,告诉他这桩
丑事。
  「你说什么?」富云脸色大变。难道澧磊的腿伤不如他所想像得严重?
  「你怎么了?瞧你一副惊讶样。告诉你,那个丑格格已经承认孩子不是澧磊
的,哈……可惜澧磊不在府邸,否则就好玩了。」敏敏挑起眉,一副看好戏的笑
容在脸上漾了开来。
  富云微眯的眼中带了丝不相信。以他对兰融的了解,她绝不是那个水性杨花
的女人,为什么承认这种事?
  不行,他非得去见见兰融,了解实情不可。澧磊这个未知数对他而言,依然
存在太多不明的危险压力。
  「我要去看看兰融。」
  「你说啥?」
  「我得去慰问慰问她,好歹我也曾在兰王府中借住过一阵子。」他找了个理
由。
  「慰问她?你省省吧!瞿玉硕王府闹出了这种丑事,躲都来不及,哪敢让外
人去见那个红杏出墙的人物?再说你是个男人,去了只会招来蜚短流长,干嘛呢?」
  富云凝笑着说:「那就得看公主帮不帮忙了?」
  「我?我能帮什么?」她瞠大了美眸。
  「我要见她,而你可以帮我瞒过瞿玉硕王府的耳目。」
  「干嘛非得见她不可?」敏敏颇感不耐。要她纡尊降贵去见那个丑八怪,真
是有辱她的身分。
  「我有我的目的,你绝对有好处。」他脸上淬着阴险诡诈。
  「什么好处?」她抬眉,兴致勃勃地等待着他地答案。
  「得到你要的澧磊,如何?」他打定主意要将澧磊变成死人,人一死,要得
到还不容易?
  「当真?」
  「绝不食言。」富云笃定地保证。
  敏敏笑开了娇颜「好,成交。」
                * * *
  瞿玉硕王府近来晦气重重,大伙均笼罩在一种阴暗僵滞的气氛中,尤其是兰
融所处的香榭斋内,更是静谧无声。
  兰融整日郁郁寡欢,生存的意义仿若只剩下了等待。她等待着澧磊回来,回
来亲口证实她的清白。
  然而时间一日日地过去,他依然不见踪影;她等得衣带渐宽,人比黄花瘦,
连已有三个月的身孕都瞧不出来。
  「少福晋,敏敏公主来访,您见她吗?」喜鹊前来禀告。什么公主嘛!刚才
与老王爷谈话时那股嚣张的气焰她看了就生气!
  说什么外头风声难听,她特地来劝慰劝慰。谁知道好安得什么心?王爷也不
好拒绝她,毕竟她是皇上的贵客。怠慢不得。
  「她?」兰融深颦柳眉。此刻她怎能见人?
  「是啊!还有十一阿哥也一块儿来了。」喜鹊补充说明。
  「富云阿哥也来了?」兰融自言自语地覆诵了遍,神情中净是苦闷。她不懂。
他们特意来见她,是想安慰她,抑或是挖苦她?
  「嗯。王爷已经准了让他们见您。」这根本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眼!
喜鹊直为主子抱不平。
  「既然阿玛同意了,那我也不便拒绝,你去请他们到园里花亭稍待。」她名
声狠藉至此,不能再让王爷福晋难做人;即使见面后的情况有多难堪,她也得咬
牙撑下去!
  「您当真要见他们?还是不要吧。我看他们绝非善意。」喜鹊嘀咕着。
  兰融幽幽一笑。「该来的总是逃不了。」
  喜鹊还想说什么,在见了她一脸坚持后,只好福身应诺,「是。」
  待喜鹊离去后,她深吸口气,做好心理准备,轻移莲步走向梧桐园。此时,
敏敏与富云也双双迈进了花亭。
  「兰融,好久不见。」富云率先礼貌性地问候。
  「十一阿哥,敏敏公主,请坐。」她微笑地指了指花亭内的石椅,并吩咐喜
鹊沏茶过来。
  敏敏不怀好意地瞟了眼兰融的肚子,嗤声道:「怎么一点儿也瞧不出有孕啊?
该不是你已打掉这个孽种了?」
  兰融心口一震,却不为自己解释什么。她转移话题,「不知你们今日来此,
有何贵事?」
  「我们特地来看看你,关心你的近况。」富云接口。
  「谢谢,我很好。」这时喜鹊正好端了茶上来,兰融又招呼道:「请喝茶,
香榭斋里没什么好招待的,若有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你这个少福晋倒挺没威严的。:敏敏嘴巴不饶人地讥刺着。
  「我们少福晋为人善良,哪像——」
  喜鹊开口替主子抱不平,却被兰融喝止:「喜鹊,你下去吧!有事我会唤你。」
  待喜鹊不情不愿地退下后,富云才又说:「其实是我有事找你,特地请公主
帮忙,否则想见你还真不容易。」
  「有事?不知是……」兰融等着下文。
  敏敏暧昧一笑,话中带刺,「既是十一阿哥有事,那我就先离开吧!这样才
方便你们」叙旧「啊!」说罢,她得意洋洋地离开。
  「兰融,实不相瞒,我需要你的帮忙。」富云立即把握机会开口。
  「我不懂你的意思。」兰融心底一阵狂跳。富云的眼神太诡异了,和他独处
总觉得压力极重,生怕又引来澧磊误会。
  「我知道你过得并不好,何不将澧磊给杀了?」他目露凶光,开口便是让兰
融难以消化的言词。
  她直摇头,惊惶失措地道:「不,我不懂你到底想干嘛,也不会帮你做任何
事。」
  他二话不说地从衣襟内掏出一包药粉,「这东西无色无味,不易察觉,你可
以放心大胆地使用,只需在他茶水掺上一些,就——」
  「别说了!」她弹离了座位,背脊紧贴着花亭红柱,不停打着颤。
  「王爷没给我们多少时间,我没空再与你详谈。杀了澧磊,除非……你不打
算要仪禄王爷一家人的性命了。」富云趋近她,以暧昧的姿态贴着她耳畔低声威
胁,并顺手将那包药粉塞进她手中。
  他这阴狠的模样,是兰融从未见过的;她愣在原地,尚不能从他的话语中回
神。他是打算……打算以沐霞一家人的性命来要胁她吗?
  但……她怎能这么做?即便澧磊弃她若敝履,她仍是深爱着他啊!
  「你好自为之。」富云嘴角挂上一抹诡异的浅笑,警告过后就转身离去。
  兰融重重地坐回石椅,眼神幽邈地看向富云消逸的方向。一种令人窒自的苦
闷梗在她胸中,吞不下也吐不出,不苍仿佛早已遗弃她这个无依的弱女子。
  殊不知,在远处的梧桐园里暗藏了一双犀炯含恨的眼眸,朝她射出万簇寒芒。
  澧磊怎么也想不到,他离京数月,才一回府便看见了妻子幽会旧情人的画面。
                ***
  夜阑人静,万籁俱寂。
  兰融坐在案前,借着微亮的油灯看着手中紧捏的药包,恨不得将它丢得远远
的。
  仪禄王爷一家人待她恩重如山,她怎能弃之不顾?
  但要她亲手弑夫,谋害她深爱的澧磊,那更是万万不可能。
  她只能希望他别回来,或就此忘了有她这么个女人,与她形同陌路,不再相
见,那么她就不会陷入两难。
  然而……她又是那么想他呀!
  兰融俯在桌面,轻轻啜泣着。
  突然,门扉被踹开的声响惊扰了她,她猛地抬头,便见到那张思念多日的面
孔。
  「你……你回来了!」是惊喜?还是错愕?她半晌只能挤出这几个字。
  如果今天以前,她会开心的不得了,但此刻……她却踟蹰了!
  她突然想起手中那包要命的东西,连忙回身将它收进衣袋中。她这奇异的动
作并未躲过澧磊的眼睛,但他仅以一贯闲散的口吻说道:「看样子,你见了我很
吃惊?」他微勾嘴角,看来格外狂放不羁,邪肆诱人。
  此刻流动在兰融身边的是一股不安定的气息,她就像游走在万丈深渊旁,只
消一个不注意,就会摔个粉身碎骨。
  「我很开心……」但她更害怕,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
  「你过来——」他率性地走向炕边坐定,拖长的尾音带着暗示。
  兰融乘乘的走向他,每一步都如铅般沉重;她才在他面前站定,就被他一把
拉进怀里。
  「告诉我,想我吗?」澧磊脸上挂着一丝迷人的笑意,灼热的唇紧贴着她的
颈窝低语。
  「我……」久未如此亲昵,一阵难抑的酥麻感突然流窜她全身,令她羞怯。
  「说。」澧磊衔住她的耳垂,炽热的呼吸经由她耳间袭入脑中,令她不能自
已。
  「想……」她脸蛋红透,不习惯在他面前坦言相思。
  「有多想?」他不愿放过她,瞳色倏然转沉,温热的唇细细柔柔地拂触她的
菱口,似厮磨似撩情。
  兰融难以启口,暗痖的嗓音嗫嚅出轻浅的微颤,依附在他怀里娇柔似水。
  他不给她害羞的机会,翻身将她压倒在床;他双眼闪着赤色火焰,攫住她清
灵如水的眸子。
  「多日不见,你还是像处子般容易害臊,嗯?」澧磊刻意压抑的温存嗓音,
听来有些吊诡。
  「我一直在等你。」她羞怯的低语。
  「哦,是想和我重温旧梦吗?可记得天天暖床等我?」他磁性慵懒的声调夹
着魅惑,在她耳畔呢喃。
  下一刻,他的双目敛尽温柔,以一种冰冷的语气说道:「还是巴不得我死在
外头,别回来了?」
  兰融神色一紧,「为什么这么说?」
  「你这个撒谎的小骗子!你不是很怕我,竟然还说一直等我!你认为我会相
信吗?」他嗜血无情地吞噬掉她所有的思绪。
  兰融脸上的血色一寸寸褪去,她双手握拳置于身侧,强自露出笑靥,「我…
…我是真的想你,等你。」
  她当真想他,想得心都碎了!
  「是吗?那就表现给我看。」他仰靠着墙,优雅地伸展四肢,那体态像是召
唤,更像是挑逗。
  兰融却进两难,不知如何是好。
  「你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应该懂得怎么做。」他深邃的眼眸半眯,透着危险
的光芒。
  她殷红着脸,探向他的襟口,却被他一手攫住,将她的小手放在他的亢奋上。
「由这儿开始。」
  她感觉着掌下的紧绷,虽隔着裤,仍是那般炙人;她以另一只手颤抖地解开
他的裤头,在半晌窒人的沉默后他又开口「
  「把手伸进去。」他仰头闭上眼,憋着一股急欲奔窜的欲望,等待着她缓慢
的动作。
  兰融像豁出去般,照着他的意思做。当她碰触到他的骄傲时,羞惭地想要抽
回手,却被他猛力按住。她望着他眼底的风暴,一颗心被尖锐的痛楚狠狠划过。
  「现在才想抽手,我可不准。」随着话语的飘散,他突然扯去她身上的衣衫,
以残暴的神情盯着她睢。
  兰融被他吓得直往后挪,嘴里喃喃轻唤,「澧磊……」
  「我不是说了,你没资格喊我的名字!才短短三个月你居然忘了?」他的手
掌覆上她的胸,性感的薄唇不客气地吻上她娇艳的红蕊。
  她黑白分明的大眼沁出伤痛,没想到他能在冷言冷语的同时对她做出这种挑
情之举,他根本无视于她也有自尊。
  「咦,你的胸部像是胀大了些,腰间也似丰腴了点,更有女人味了。」澧磊
半眯起眼,稍稍拉远距离欣赏着她不同于三个月前的迷人身段。
  「我……」她的声音卡在喉中。这一刻她说不出自己已有身孕的事实,怕他
会因而厌恶她,离她远去。
  「记得你以前胃口不是很好,该不会是因为我不在,所以你胃口变好了?」
他狭长的眼投射出深奥难明的光芒,丝毫不见该有的情感。
  「别……」兰融受不了他的嘲谑,亟欲退至他魔障的势力范围外。
  「嘘,我保证你绝对会喜欢的。」他勾起她的下巴,眼中忽起玩兴。
  他鄙夷和冷淡的表情让她觉得心寒,痛得她的心渐渐枯萎。
  澧磊双手各执起她一只玉乳摩娑玩蹭,唇际凝聚一抹邪气的笑,「是不是念
着我这么对你?」
  「你怎么了?」她不是没有感觉,今天的他比以往更难以捉摸,全身上下充
斥着一股慑人的危险气质。
  但他的动作却出奇温柔,几乎令她误以为那是怜惜;但过去的经验告诉她,
那不是疼或怜,只是他掠取的一个步骤。
  「你难道感觉不来,我是在爱你呀!」他轻狂冷笑,讥讽地勾睨着兰融,眼
中的严苛与狂佞更深了。
  他吻住她的乳头,细吮那绵密的滋味,更没忘记撩起她的裙摆,轻巧地褪去
底裤,摸索至那柔软隐密两股间的幽暗丛林。
  兰融按捺不住下腹陡然窜升的莫名燥热,伸手抓住他坚硬的宽肩,弓起背亟
欲迎合他。她送上自己颤抖的唇,细如耳语地恳求:「求你……爱我……」
  是欺骗也好,是幻象也罢,她只想贪心地再一次拥有他。
  澧磊阴鸷的眼泛起炽烈火光,积压了数月的欲望完全被她的主动给撩起。他
是要折磨她的,怎会自己深陷其中?
  该死的女人!
  猛地将她转身跪卧在炕,他迅速卸下自己的衣裤,发狂似地狠狠掠上她身,
从每一次的抽动中狂泄自己的需求。
  他的动作没有怜惜,不带温柔,狠戾的姿态表明了只将她视为泄欲的工具;
他邪恶地摆布她的身子,直到全身窜过一阵重颤,在她的紧窒中释放了自己。
  兰融的娇吟将他的嚣狂化为一丝柔意,他忘情地紧紧搂她入怀,然而当富云
的脸孔陡地掠过脑海时,这份温柔又转成一股难解的恨意。
  澧磊霍然推开怀中的小女人,翻身穿上衣物。他坐回案头,沉声说道:「我
累了,你这个做妻子的是不是该侍奉茶水?」
  兰融一身虚软的着衣,羞怯地下了炕,「我这就去。」
  他脸一沉,看着她急步走出的身影,等待好戏的上场。
  不一会儿工夫,兰融端着茶盅进来,「澧……爷,请喝茶。」
  「奇怪,你怎么没发抖?通常做亏心事的时候,不是都会心虚吗?该不会你
这婊子已经毒如蛇蝎,所以做任何事都不会害怕了?」
  澧磊带着质疑与鄙视的语气让她没来由的心慌,却不懂他言下之意。他该不
会是指富云来找她的那件事吧?不,他不会知道的,何况她也不会那么做!
  「你指的是……」她轻声探问。
  「你还真会装傻啊!我问你,这碗茶是不是早已下了毒?你是不是巴不得立
刻送我下地府,好随富云双宿双飞?」他的五官写满了无情的讥诮。
  「我没有……」她的体温骤然降至冰点,手一抖,不慎砸了那碗茶水。
  「想湮灭证据?」他冷冷地瞪视着她仓皇无助的小脸。
  「我真的……真的没有。」天啊,谁来相信她?
  「别跟我装蒜!今日午时你在花亭与富云那暧昧勾情的模样我全看见了,你
还有什么话说?」他的深瞳闪烁着冰冷的利光,刺得她的眼好痛,心好疼。
  她凝噎无语,成灰的心伤得不成形。
  「默认了?程昊——」他厉声一吼,房门应声而开。
  「属下在。」程昊躬身回应。
  「把这贱女人押到隔壁房关起来,没有我的允许,谁也是准见她。」他瞳中
逼出杀人的冷芒,声音徐徐化成一道阴风。
  兰融心口霍然紧缩,强烈的痛楚不停在心头回荡。她望着澧磊的目光有怨有
恨。却执意不发一语。此刻天际逐渐泛白,她却感到有些冷,冷到残泪滴落,还
以为是雾气。
  「顺便把侬侬带来,许久没和她亲热了,还真是想念她啊!」就在兰融被带
出房的瞬间,他又无情的补上一句话。
  「是。」程昊应声。他看了兰融一眼,眸中有丝歉然,「少福晋,委屈您了。」
  跟随贝勒爷多年,他哪会看不出他心中的矛盾。贝勒爷愈是折磨少福晋,表
示愈重视她;只可惜当局者迷。
  兰融摇头苦笑,跟着他步向一墙之隔的房间。这里本来是放置卧房杂物之处。
久未开启,里头充满了霉味。
  兰融坐在房中唯一的木床上,斜倚着墙,无声垂泪。
  片刻之后,隔墙传来阵阵女子的呻吟低语;兰融清楚的听见澧磊嘶哑的嗓音
呼喊着「侬侬」二字。
  他是故意的,她知道。
  「侬侬,还是你够辣,哪像那个水性杨花的丑女人,明明喜欢还故作羞涩,
太矫情恶心了。」他嗤冷的声音刺进兰融耳里。
  她表情木然地蜷在木床角落,企图排斥那股声浪,但他们的对话仍像利箭般
不断扎进她胸口。
  「她可是你的妻子,瞿玉硕王府的少福晋哪!」侬侬吃昧地噘起红唇。
  「少福晋?哼,省省吧!就快不是了。」他阴森的笑声在房里蔓延开来,空
气中顿时弥漫着不安的沉默。
  兰融无言地等待他更毒辣的批叛话语。
  「那侬侬……」妖娆的女子声音像是闷在他怀里说的,似打情骂俏般的甜腻。
  「别紧张,我会考虑的。」
  「啊——」侬侬忽然一阵轻呐。
  「舒服吧?」澧磊闷闷地邪笑着。
  「嗯……侬侬……最爱爷了。」她的嗓音已因欲望而断断续续。
  「不嫌我是个双腿成残的废人?」他口气森冷。
  「怎会?侬侬还怕配不上爷呢!嗯……」侬侬愉悦放纵的娇吟,声声挖抠着
兰融的心肺。
  「乖,你好好享受吧!」澧磊的爱语充满了纵容与放任,狎笑的声音字字揪
紧着兰融的四肢百骸。
  兰融终于明白,对他而言,她不过是个泄欲的工具,可以随意丢弃——反正
他有成群候补的女人。
  静默地掏出那包毒药,她凄然一笑。既不愿害了澧磊,又不想连累仪禄王爷
一家人,就只好自己承担了。
  打开药包后,兰融将药粉倒入喉中,趁昏迷前在墙上刻了一阕「孤雁儿」。
  藤床低帐朝眠起,说不尽无佳思。
  沉香烟断玉炉寒,伴我情怀如水。
  笛声三弄,梅心惊破,多少春情意!
  小风疏雨潇潇地,又催下千行泪。
  吹箫人去玉楼空,肠断与谁同倚?
  一枝折得,人间天上,没个人堪寄。
  在昏厥的那一刹那,她的泪眸依然凝视着那句「没个人堪寄」
  视线渐渐模糊,她喃喃的低语终不可闻。相思无垠无涯,是否会因性命的消
失而随之淡逸?
  但愿如此……
                * * *
  「程昊,查得如何了?」
  澧磊身处烁阁,等待着程昊的下文。他表情冷冽,只因兰融的容颜始终胶着
在心底,挥之不去。
  「那茶水我已带去给卓神医检视,其中并不含毒,只是普通的碧螺春。卓神
医还说,里头加了块瓣与桂肉汁,可完全调佐出碧螺春的甘美,足见泡茶人用心
良苦。」程昊一字不漏地转述卓神医的话。
  他脸色一整,加强自己的信念道:「即是如此,也不能证实她无害我之心;
或许她是认为时候未到。」
  程昊又道:「富云阿哥与敏敏公主在后宫幽会,被人给撞见,这事已在刚才
被渲染开了。」
  澧磊半合眼眸,「那又如何?」
  「府中人说,富云阿哥是经由敏敏公主的关系,才得王爷允许进梧桐园见少
福晋,并非少福晋约他私会。您想,这是不是富云阿哥与公主的诡计?」程昊按
捺不住地多说了几句。他相信贝勒爷只是被仇恨淹灭了理智,只消一点便通。
  澧磊默然不语,两只拳头握紧了又松开。霍地,他僵着俊脸,十万火急的直
奔香榭斋。
  他推开囚禁兰融的房门,只见伊人躺在冰冷的木床上,面如死灰,了无颜色,
仿似死了般。
  「融儿……」他脸色猝变,嘶哑地轻唤了声。
  他只觉足重如铅,久久无法迈步前去确定她是否安好。就在踟蹰的当口,他
看见了兰融刻下的那阕词。
  「人间天上,没个人堪寄……」他颤巍巍地退了一步。原来,这就是自己给
她的感觉。
  程昊趋前探了下兰融的鼻息,拿起她尚捏在手中的纸,匆忙说道:「启禀贝
勒爷,少福晋吃了这东西,已快没气了。」
  澧磊这才恍然回神,全身血液顿时凝结。他快步走近,对着冰冷的她大吼:
「兰融,你不可以死!你敢死的话,小心我抽你的尸,扰得你无法安宁,魂魄无
处安置!」
  他脸庞掠过阵阵抽搐,抱起她向府外疾奔,眼角噙着他有记忆以来的第一滴
泪水。
  该死,他竟然误会她了,还以如此卑劣的手段对付她,伤害她。
  当他健步如飞地当着府中大小仆役眼前窜过时,大伙莫不瞠目结舌,心想贝
勒爷的腿何时痊愈的?
  不消片刻,这消息便在王府内传开,甚至连京里也有耳语。
                第九章
  一卷离骚一卷经,十年心事十年灯,芭蕉阶前听秋声。
  欲哭不成翻墙笑,遗愁无奈学忘情,误人枉自说聪明。
  澧磊手执着兰融的柔荑,神情中净是悔恨。
  还好送医得早,卓神医下了几针,毒便祛除大半,只消再佐以药物内服,约
莫七日便能清除所有毒素。
  回府后,他已三日不眠不休地守在床畔照料她,喂她服药,进食,算算日子,
她也该清醒了。
  但她却依旧紧闭双眸,仿若打定主意将他放逐在心门外,从此不予理会。
  澧磊心中一痛。不,他不准!她休想撇清和他的关系,他们是夫妻,百年,
千年方才能修得的缘分,怎能让她说不要便不要?
  手上感应到的浅短颤动拉回他的思绪,他猛地睁亮眼,专注地凝视着她,每
个细微的变化都不放过。
  「融儿……」他轻喊她的小名,大掌揉搓着她冰冷的手心。
  兰融动了下,又回到最初的静默。
  「我警告你,你再不醒来我就狠狠地吻你,直到将你吻醒为止!」他口气是
霸道的,动作却出奇的温柔。
  他俯身吻上她微瑟的唇,极尽缠绵温柔地轻启她的贝齿,吸吮属于她的柔蜜。
  兰融缓缓扇动长睫,终于睁开了眼。在看清眼前人影后,她霍然一惊,呼吸
变得急促。
  「不要……」她眼眸半垂,明显地排斥着他的靠近,却无力推开他霸在自己
身上的身躯。
  为什么?她都已经准备自己承担一切,彻底消失在他面前,为什么他还不肯
放过她?
  「看样子我伤你很深。」他往后靠,细细端倪着她惊惧的面容。
  兰融全身颤抖,不想再次面对他忽而张狂,忽而温柔,忽而冷漠的态度。那
太苦,太累,她已经无力招架了。
  「为何想不开,因为我吗?」他的语气毫无异样,眸中却闪过一丝关注。
  「死了,一切都放下了,也遗忘了,不是很好?你甩开了我,我也远离了你,
完全照你的意思发展。为什么不让我死,你一定要将我的魂魄也毁灭了才肯罢休
吗?」她的小脸痛苦地皱起,以为干涸的双眼又溢出脆弱的泪水。
  「胡说!」他俊脸重重的拉下,忧郁的眸子映上她的泪眼。「那你呢?为了
自己的灵魂得以解脱,就亲手扼杀自己的孩子?」
  兰融杏眼圆睁,流露也痛苦。「他……他还在吗?」她何尝愿意当个狠心的
母亲,只是这世上容不下他们母子。
  「他很好,因为他身上流有我不服输的血液,不会和他母亲一样轻易放弃性
命。」澧磊意有所指,眸中闪烁着愤懑。
  「你会在意他?」她水眸一亮。就算他是为了孩子才救她,她也该高兴不是
吗?
  「当然。」他笑容带着古怪,大手伸进被褥抚上她赤裸的小腹。「这里面装
的可是我的子嗣。」
  兰融一阵错愕,没料到丝被下的自己竟是一丝不挂。她慌乱地扭头找寻着,
「我的衣裳呢?」
  「你中了毒,时热时寒,不是一身热汗,便是冷得打颤,为了方便照料价钱,
我就脱了你的衣服。」他大手徐徐下滑,覆在她的两股间。
  她倒抽口气,告诫着自己不能再一次因他的逗弄失了身心。
  「这几个月我一直待在关外,所以京里发生的事我全然不知。听说为了这孩
子,你受了不少委屈?」他眼神微黯,轻揉着她隐藏在丛林内的花苞,以迷乱人
心的低沉嗓音问道:「是为了替我守密?」
  「我……我答应过你的。」她花容失色。澧磊怎还可以对她如此?
  她的小手压住他,不让他再越雷池一步;但他却只是轻扯笑意,长指轻轻在
原处撩拨,引发她又一阵战栗。
  「你一直将我的话奉为圭臬,不敢稍有违抗,为什么现在又要拂逆我想疼你
的好意?」他俯下脸舔舐着她的唇角,「别再拒绝我,否则我宁可以为这是你爱
我的手段。」
  他的话令她浑身一颤,感觉全身的血液汇流至一处,在胸口炽烈地跳动着。
  澧磊双唇覆住她的,舌尖探入她口中,颠覆了她所有的思想;随着他吸吮碾
压的节奏,他的中指也在她的幽径中深深浅浅地刺探险着。
  他稍抬头,深不见底的眼光调情般抚触着她的心,然手上的动作并未停止,
「我已经向阿玛,额娘解释了一切,他们也明白你腹里的孩子是我的,从现在起,
那些不利于你的流言将会销声匿迹。」
  兰融咬着唇,不让自己呻吟出声,只能憋着气说出断断续续的话语,「谢…
…谢谢你还我清白。」
  「那天我太粗暴了,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可以温柔些。」他柔情款款地在她
耳畔低喁,手指也轻缓厮磨,激发出她体内一股股热流,湿润了他的手。
  「求求你……」别再这么对她了!
  「求我爱你,嗯?」他故意曲解她的意思,更加强手指的引诱。她脸上的潮
红说明她已在亢奋中,他不肯罢手的抚弄,终于将她带到了高潮。
  兰融闷在被褥中轻喘,她始终抱持着一丝提防的心态,不肯再全然泄漏自己
欲念高涨的心情。
  「舒服就喊出来,我不准你憋在肚子里。」
  他加快速度,终于激出她娇弱的低吟。
  「对,这才是我可爱的小女人,不虚伪,不造作的你。」他眼露红芒,想要
她的冲动明白彰显在脸上。然而她才刚醒,他不想因自己的欲望造成她的伤害。
  「为什么?为什么不肯放不定期我?」当情绪回复平静,她抽噎地低语。
  「你要我如何放了你?你说。」他眼神变得浓浊。难道她说爱他只是诺言,
她仍执意要走出他生命?
  「让我走。」她悲凄地说着。如果他肯让她拥有孩子,她愿意凭自己的力量
抚养孩子长大。
  「如果我不呢?」此刻,他像个伴随着黑夜而生的魔魅,深邃的眼眸沉黯不
见底,让人读不出心绪。
  「留我何用?我不过是一个让你见了心烦的女人罢了。」她心痛莫名地贬损
自己。
  伦为他的下堂妻也好,顶多是如同没有生命的傀儡娃娃般,过着没有喜怒哀
乐的生活。
  「你未免将自己评估得太廉价了吧?」他微勾唇角,划出一道无害笑意。
  「你……」兰融轻颦。
  霍然,她想通了。他的行为之所以与过去大相径庭,完全是为了孩子。
  等孩子一生下,她又会遭遇和以往相同的待遇,在他眼中一文不值了。
  「如果你当真这么差劲,我何苦在这儿守着你?」一抹调戏似的霸气占据他
眼中,他俯身轻啃着她的耳廓,暧昧地表示。
  「你放心,我不会再寻死了,你可以离开了。」
  他的斯欺近,他的气息莫不像股庞大引力,兰融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
干了,只能硬挤出这几句话。
  「你说这话可伤我的心了。现在的我倒像是附骨之蛆,让你难以忍受了?」
澧磊的笑容里揉入情意,热唇滑下她的左乳心房处,「让我听听你的心跳声,看
看这话是真或假?」
  他含住那一侧的乳头,狂烈地吸吮,引发她最急促的心跳声。
  「听,心跳得那么快,可见你说的是违心之论哟!」他眨眨眼,故作无邪,
「那表示我还有希望博取你的欢心了?」
  兰融一愣,无法适应此刻吊儿郎当的他。他这是何苦?想尽办法逗她开心,
可惜她却笑逐颜开出来。
  「你何苦——」
  「你又错了!赢得你的欢心虽是项困难的挑战,但我乐在其中,怎会引以为
苦呢?」他灼热的唇轻拂过她的眼睫,款款私语。
  兰融别开脸,硬下漠视他的温言软语。「我知道你是为了孩子,我答应你不
会再拿他的命开玩笑,求你放过我吧!」
  她不能承受的是他热情过后的冷淡,她知道自己再也无法负荷那种伤害,所
以不如别让她抱着飞天的希望,以免她必须接受坠地之痛。
  澧磊是个谜,忽而热情,忽而冷冽,让人捉摸不定。她渴望他的爱,他的温
柔,然而得到的却是伤心与悔恨,她无法再一次让自己面临这种遍体鳞伤的悲惨
结局。
  既然她的万般情意在他心里不值一丝温情回报,她又何必再自取其辱?宁可
锁上心房,从此长伴青灯。
  但孩子……她舍不下啊!
  「你是什么意思?为了孩子?」他沉如漆夜的乌瞳深深凝睇着她,散发出一
股寒气,「我不喜欢你捕风捉影的话。」
  兰融仍一迳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自顾自地说着:「如果你大人大量,愿意
留我下来陪伴孩子,我可以长居佛堂,足不出户,甚至可以让出少福晋的位置,
我希望——」
  「你闭嘴!」他冷着脸喝道。
  兰融一颤,噤口不语,灵灿大眼又溢了泪。
  「不准哭,我又没虐待你。」澧磊皱着眉,亲昵地拭去她颊上的泪。「你长
居佛堂,那我怎么办?难道你要我陪你当和尚?」
  不把这个笨女人的脑袋摘下来洗一洗,恐怕无法将他过去加诸在她身上的伤
害洗干净。瞧她把他说的,像是个没心没肺的混蛋似的。
  唉,是他自找的!
  「你有侬侬,敏敏公主,甚至无数个女人——」
  澧磊狠狠地攫住她的嘴,吻得她丧失了胡言乱语的能力。他不许她蓄意提起
他过去所犯下的错误。
  他已后悔得无以复加,难道她还要一再激发他的歉疚感,让他疯狂吗?
  「她们没一个比得上你,以后别再拿她们来让我感到恶心。」他凝视着她的
眼中荡漾着柔情。
  她是不是听错了?兰融惊愕得微启檀口。
  「别老用这种煽情的动作挑逗我这个」和尚「,你这样根本没资格去伴什么
木鱼,青灯的,菩萨见了准会罚你。」他以大拇指摩挲着她的红唇,嘎哑低语。
  既然她喜欢,他就顺着她的脚本演下去,看看谁会先投降?
  但那人肯定不会是他。
  「罚我?」她才刚问出,他修长的手指便灵活地钻进她口中,柔柔划过她的
贝齿,丁香舌。
  「没错,罚你一辈子锁在我身旁,哪儿都不能去,还得用你一生一世的柔情
来爱我,服侍我。」他清晰地一字一句吐出,脸上洋溢着多情的笑。
  兰融伸出柔荑抓住他不规矩的手,「别戏弄我。我已无爱无恨,这样的丑女
你何需挂怀?放过我吧!」她强迫自己别再相信他。
  他挑高眉,反手握住她的纤指置于自己的唇畔,「你还真小器,我随口胡诌
的气话,你何必信它?」
  她神情一黯,「你以前也这么说,却骗了我……」
  澧磊蹙了下浓眉,突然含住她的纤指,含糊不清的说:「以前是以前,你得
相信现在的我。」
  「我不懂得怎么去相信了。」她别过脸,半掩的目光凝满一份复杂且纠葛的
情感。
  在她亲耳听见他与侬侬两人对她的苛刻批评后,她要怎么去相信他?
  「是吗?」他的俊脸逸上一层晦色,「如果我有办法温暖你的心,你是否愿
意信我?」他看着她的眼神认真执着,不再轻佻。
  兰融心一凛,频频摇头,「请不要再羞辱我的身体,毁灭我的灵魂,求求你
放过我……」
  他眯起眸子,撤下缠在她腰上的手,「我给你的感觉只有羞辱和毁灭,再也
没有其他的?」
  她咬着唇,违背自己的意念点头。
  澧磊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暗痖的嗓音仍载满温柔,「好,我暂时放过你,
等你想起我时再来找我。你歇息吧!」
  不怪她,是他自作自受,得了报应;但他会等,等她真正开启心扉接纳他,
而后完完全全属于他。
  他不是投降,更不是放弃,只是认为在哪儿失去的东西就该从哪儿找回来。
  澧磊站起身,眉宇间的阴郁击中兰融的心,让她心疼。
  但她的心疼是否会得到同等的回报?或者又是另一次的嘲讽与伤害?
  她怕了,不敢再付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突然,她想起了一件事,
「等等,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他煞住脚步,回头问道:「你尽管说。」
  「当初十一阿哥逼我对你下药……但我并没……」她说得吞吞吐吐。
  「我知道,是我误会了你。」他语调平缓,淡然得仿如事不关己。
  「但他……他拿仪禄王爷一家人的性命要胁我……我怕……」
  「怕他拿他们开刀?」澧磊突然走近她,俯身贴近她耳畔,「对,有什么心
事尽管告诉我,我是你夫君,别忘了。」亲昵地吻了下她的香腮,他转身离开了
房里。
  兰融心拧了,思绪也乱了,为他这温存的表态混乱了所有的坚持。
  此时室内是一阵愁人的昏暗,她明白自己的灵魂已完全锁在他最后的那瞥凝
视中,不再属于自己。
                * * *
  「你说怎么办?现在可好了,我们俩的名声打得比那丑格格还响应!」敏敏
抱怨着。
  此刻她与富云躲在京外郊区的一幢废弃别庄内,京城虽大,竟已无他俩容身
之处。
  自从她与富云在后花园池畔燕好的一幕不幸被宫女撞上后,一经宣扬,现在
的她里外不是人,旁人指指点点的声音让她一度想离京回国。
  但她不甘心啊!当得知澧磊的双腿并未残废时,她想拥有他的意念就更强烈
了,反正她不是满清的族民,在回去以前一定要轰轰烈烈地让澧磊爱她一次!
  富云静默地坐一旁,沉冷的面容底下仿若正在蕴酿着某种阴谋。
  「喂,你倒是说说话,老半天不吭一声的,你怎么了?」敏敏忍不住嘟囔着,
「还说只要我你去见兰融,你就有办法将她赶走,澧磊便归我了,怎么弄到最后
全变了样?」
  「你有完没完!能不能让我静一静?」他负气地回嘴,一张白净的脸瞬间扭
曲。
  他气的不只这些,还有他一心想谋夺八旗统帅的大计划居然被齐飞识破,还
将他的野心禀明给皇阿玛得知。现在他已遭通缉,怎么也忍不下这口怨气。
  问题是齐飞远在关外,如何得知这个消息?
  前些日子澧磊曾一度离京,失去踪迹……八成是他!他猜出了他的计划后,
便以快马飞驰关外通知齐飞。
  对,一定是这样没错!
  「我不会放过澧磊的!他突然重捶了下木桌,吓了敏敏一大跳。
  「你这是干嘛?」她怒瞪着他。
  「你还想不想得到澧磊?」富云淫浸在月光下的面容冷冷一抽,眸底闪烁着
阴光。
  「当然想!怎么,你又有什么鬼主意了?」敏敏冷嗤一声,不信任的神情毫
不避讳地散露在眉眼间。
  富云怎会感觉不出敏敏的轻视和平共处信?他隐忍住怒气,决定以行动证明
自己这次将不再犯错。
  「你必须再信我一次,这次我一定全拿出成果给你看。」富云抿紧薄唇,全
身因兴奋而战栗不休。
  敏敏扬了扬眉。「喔?这么说你已经有了主意了?」
  「你愿意再帮我一次吗?」他狞笑着问。
  「只要能让我得到澧磊,我当然愿意。大不了回」罗俐国「,不再入关便是。」
敏敏倒是展露了北方女子应有的豪爽气魄。
  富云脸色一沉,忍不住问道:「能不能告诉我,澧磊那家伙究竟哪儿迷人了,
为什么女人总是逃不过他的魅力?」
  敏敏撇唇一笑,「这还用说吗?当然是他独具一格的男子气魄与令人向往的
宽广胸膛了。我想这也是你所缺乏的吧,否则你怎会背叛这么一个真心诚意待你
的好友?」
  她平日不过问他的想法并不是傻,而是早就抓到了他的意图及不满。他这种
心态可以用两个字来形容——嫉妒。
  「你……你别自以为是,难道你在我身下没有得到满足?」富云仿若身上的
外衣被人给剥了下来,顿起防卫。
  「这个嘛……」敏敏沉吟了会儿,吊他胃口。「是还差强人意。不过我都把
你幻想成澧磊,这一点你可能不知道吧?」
  富云羞怒交加,脸色益发铁青,「你这个淫女人,亏你还是个公主,看来简
直和妓女差不多。」
  「你说什么?有种你再说一次,我立刻走人!」敏敏看准了富云需要她帮忙,
肆无忌惮地挑衅着他。
  富云眯起眼,深吸一口气,平缓自己满腹的怒火。若非她尚有利用的价值,
他早就一掌毙了她!
  「好,算我服了你,我向你道歉。」
  他的低声下气果真令敏敏得意不已,她唇畔浮现一朵讥嘲的笑容,「说吧!
你需要我怎么配合你。」
  富云立即洗去一脸不满,神情冷酷地说道:「我将兰融骗来此地,澧磊一定
会来搭救——」
  「你凭什么认为他会来救那丑格格?」敏敏立即插话。在她印象里,澧磊对
兰融根本不闻不问,怎可能为她涉险?
  「我的直觉告诉我,他爱兰融。」他冷冷一笑。斯文俊秀的外表竟流露出一
股可怕的狠戾之气。
  「这怎么可能?」敏敏不敢置信地大叫。
  「你不信?那等着瞧吧!」
  富云冷漠地走近她,将计划仔仔细细地说了遍,脸上的阴沉也逐渐加深。
                * * *
  兰融漫步在梧桐园中。随着季节的递嬗,黄花渐稀,但空气里却多了丝清冷
的味道,嗅赶来倍觉舒爽。
  「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她喃喃念着。心里明明想着他,却
要假装漠视,难哪!
  「少福晋,快把这碗补药给喝了吧!这可是老福晋亲手熬的,自从您中毒后,
她老人家是既担心又后悔呢!」喜鹊端着汤药走过来,硬是拉着兰融到花亭里安
坐着,逼她趁热喝下汤药。
  「我喝就是,你别急。」兰融婉约一笑。
  「不急可不行,您这慢郎中的个性就非要喜鹊这种急惊风的性子来催催不可。」
她一脸开心地回话。
  自从主子的冤屈澄清后,贝勒爷对这妻子就表现出令人难以想像的关心;他
不但晨昏固定询问少福晋的状况,还不时命令她炖些补品给少福晋养身子——她
喜鹊可是有眼睛的,怎会看不出贝勒爷对少福晋的爱意呢?
  但奇怪的是,自从少福晋清醒后近半个月了,贝勒爷却一直没再进香榭斋,
这点倒令她真的想不通。
  兰融笑睨着她,知道自己拿这个热心的丫环没辙,只好端起汤药一口气喝完。
  「这才对嘛!这样贝勒爷才会放心的。」喜鹊不经意地随口说道。
  「贝勒爷?」乍听见这三个字,兰融便感到一阵失落。思及那天的情况,她
不禁黯然神伤;赶人的是她,她凭什么怨了不见踪影?
  「是啊!药虽是老福晋亲手熬煎的,但药材可是贝勒爷命人准备的。」喜鹊
说得兴奋,没注意到主子失神的双瞳。
  兰融嘴角轻扬起飘忽的笑。至少……他还是个好父亲,还有爱这个孩子。
  「少福晋,您先坐一会儿,喜鹊将碗拿去清洗,顺便为你端些果子来解馋。」
  见喜鹊出亭,兰融下意识地问出口:「你可知爷在哪儿?」
  「爷和程护卫在书房里商议大事,好像是和十一阿哥有关……哎,我也不太
清楚。」喜鹊心直口快地应道。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兰融的心思随着喜鹊的远离又陷入了惆怅中。他还在为富云的事伤脑筋吗?
她并未如富云所愿毒害澧磊,富云会善罢甘休吗?
  她脑中蓦地闪过一个念头。不会是仪禄王府出事了吧?!突如而来的惊惶让
她再也无法安心地待在梧桐园里,她想去问问澧磊,确定仪禄王爷一家人平安无
事。
  主意一定,她便往澧磊的书房走去。不知她这回的擅闯,会不会又惹他不高
兴?
  她放慢步伐,犹豫了起来。
  但当书房的深棕色门扉出现在眼前时,她说服了自己。仪禄王爷对她恩重如
山,沐霞又待她如亲姐妹般,若他们有难,她岂能坐视不理?
  深吸了口气,她走向书房正欲叩门,里头却传来了澧磊震天价响的咒骂声—

  「你说什么?富云居然敢这么做!我不是要你加派人手保护仪禄王府吗?怎
么还会被他乘虚而入?」
  「是属下不对。属下派了人守在仪禄王府外,却没料到沐霞格格会擅自出府,
让富云有机可乘。」程昊躬身请罪。
  「你难道没嘱咐他们暂时别私自行动?为何沐霞格格不听劝,擅自出府?」
澧磊胸口充塞着一股沉重的压力。
  他曾答应兰融要保护仪禄王府,这下子要他怎么向她交代?
  「我们在格格房里搜到了一封信,这是今早有人拿给门房请他转交给格格,
门房以为只是封信,不具威胁,便交给了格格。」程昊恭谨奉上。
  澧磊接过手抖开一看,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富云搞的鬼!
  「这是富云的笔迹,他以兰融在他手中的诺言将沐霞格格骗出了王府。」该
死的!他怎么没料到富云会来这么一招?
  「属下该怎么做?」程昊请示道。
  「等他自动找上门来。」他沉声回答。
  「他会自投罗网吗?」程昊如坠五里雾中,不明白澧磊的用意。
  「既然他蓄意将沐霞骗到手,必然是企图拿她的性命来控制我,以达成他的
目的。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了。」澧磊眼底闪过几簇阴光,杀机必露。
  是富云罔顾朋友之义,兄弟之情于先,休怪他无情!
  他拿起置于案上的瓷杯,握在掌心里捏个粉碎,就如同他俩的情谊一般。
  门外的兰融噤声忍住了哭泣。想不到沐霞竟会为了她涉险,这样的情谊教她
如何回报?她要去救沐霞,用自己换她回来,即使死也无憾。
                第十章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兰融悄悄溜出府邸。她不知沐霞被带往何处,却相信富云一定会找上自己。
  果不其然,当她才走至仪禄王府前的转角处时,一道黑影掠过,她随即被蒙
住了嘴,强行带至暗巷。由对方手心的柔嫩度来看,她明白那是个女人。
  一察觉对方松手,兰融就急忙问道:「你究竟是谁?」
  黑衣人扯下脸罩,笑说:「好久不见了,兰融格格。」
  「敏敏公主!」兰融瞧清楚来人,惊呼出声。
  「没错,就是我。你的肚子愈来愈大了嘛!如果这孩子尚未出世就死在你肚
子里,不知他感觉如何啊?」敏敏一脸邪恶狰狞,夹带寒意的嗓音直接冻住了兰
融的心。
  「你这是什么意思?」兰融迭步倒退,为着腹中胎儿心惊胆战,直到背抵着
冰冷的石墙,无路可退。
  自从上回澧磊骂过她后,她才知道自己罔顾孩子的性命寻死,是件多么不应
该的事。从那时起她就决定要活下去,为了孩子,她再苦再累也要活下去。
  可是眼前的敏敏仿佛想将她的孩子给千刀万剐般,偏偏为了沐霞的安全,她
又不能退怯……
  「我要拿你的孩子要胁澧磊娶我。」敏敏阴森地说。
  「你……你错了,他根本不在意这孩子。」她急急辩驳。
  「是吗?若说他不在意你我还相信,但这孩子怎么算也是他的骨肉,他总不
会不要吧?」敏敏随意说出的话戳进了兰融心中最大的伤口。
  没错,澧磊要的只是孩子。但她不明白的是,他本就有意娶敏敏,为何她还
要如此大费周章呢?
  不管了!反正只要能留住孩子,换回沐霞,要她上刀山下油锅都成。
  「如果我跟你走,你是不是能放过沐霞?」这是她目前唯一的要求。她已一
无所有,绝不能再失去沐霞这个知心好姐妹。
  「可以,走吧!」敏敏怕事迹败露,抓住兰融的手腕,抄小径离开。她自信
满满,认为瞿玉硕王府少福晋的位子终将属于自己。
                * * *
  「贝勒爷,不好了!少福晋不见了!」喜鹊顾不得礼节,未经允许便闯进了
书房。她跪在澧磊面前请罪,语气又急又慌,还带着哭音。
  澧磊倏地站起身,「你说什么?少福晋怎会不见了?」
  「少福晋遣奴婢去灶房熬碗莲子汤,谁知我弄好端过去时,她却已不在屋内;
奴婢前前后后全找遍了,还是不见她的人影。是奴婢不好,您罚我吧!」
  澧磊的心狠狠寺被螫了下,原就冷悍的面孔变得更为铁青,「我去看看。」
  他才冲出书房,程昊疾如风的身影席卷而来,「禀贝勒爷,沐霞格格求见。」
  「什么?」他一凛,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她回来了,而且还说少福晋她——」
  「别说了,我知道。」不待程昊说明,澧磊已快步趋向大厅。
  那个该死的女人竟然拿自己的性命去换沐霞回来!她难道不明白这会坏了他
一切计划,更会把他的心揪得又痛又紧?
  当他来到厅中,沐霞狼狈的身影立刻冲向他,「澧磊贝勒,你去救救兰融吧!
她为了救我被富云和敏敏两人挟持,求求你。」
  「救不救在我,毋需你求。」
  一股无法言喻的恐慌悄然攫住了他,但他仍强自保持冷静;沐霞的形容词让
他难以接受,难道他自己妻子的生死还需别人来求救吗?
  沐霞却误会了他沉冷的表情,「你一定要去救她,虽然你厌恶她,不喜欢她,
但——」
  「你给我住口!是谁告诉你我厌恶她?不喜欢她?」澧磊气得想杀人。
  「是你自个儿在花街里放的话,难道你忘了?」沐霞嗤鼻地回嘴。若不是兰
融需要他救,她才懒得来求他。
  「我……」他重重地闭上眼。当初的报复演变成今日难以收拾的局面,还真
应验了「自作孽,不可活」这句话。
  「富云将她带去哪儿了?」他会找机会向兰融赎罪,但当务之急是得先救出
她。
  「京城以东十里处的林家废庄,他们要你单独赴约。」沐霞立即说道。
  澧磊脸庞一阵抽搐,眼中冽光乍现。他斩钉截铁地下令:「任谁也不准跟随,
否则斩无赦!」
  林家废庄的内室经过稍微的整理后,富云与敏敏就暂住于此。
  兰融则被囚于左侧暗室中,她心绪不宁地看着窗缝外的一丝昏暗,安慰自己
只要沐霞平安就好,希望澧磊别涉险救她,富云与敏敏二人居心叵测,不得不防
啊!
  她轻抚着微凸的腹部,心想,如果没这孩子,他必然不会来,而她也可以毫
无牵挂的走……
  外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然后她清楚听见富云讥诮的声音:「澧磊,你总算
放不下心上人,前来送死了。」
  「富云,我可不准他死,你搞清楚。」敏敏立即插了话,与他正面交锋。
  「闭嘴!你这个骚货。」
  「你骂我什么?」
  在澧磊尚未有任何行动前,他们两人倒先起了内哄。
  澧磊唇角带笑,不露痕迹地往四周巡视了一遍,才徐言:「兰融呢?」他之
所以气定神闲,乃是确定在富云未达目的前,她必定还安然无恙。
  「澧磊,你先告诉我,你来救她是不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这答案对敏
敏来说可重要了,她怎么也不相信澧磊会如富云所言,爱上那个丑格格。
  「孩子是我的,我当然要救。」兰融是他妻子,他更要救。
  敏敏却自以为是地笑着接话:「这么说你根本不爱她了?」
  隔墙的兰融被这句话问得心碎。她不知如何才能将心变成一潭死水,不再为
他们的任何一字一句搅得痛不欲生。
  「你跟他说这些废话干嘛?我今天引他来此,就是要他的命,你少扯我后腿。」
富云怒不可抑地打断他们的对话。
  「除了不能让他死之外,你怎么做都行,这是我的条件。」敏敏挡在他身前,
她锁在澧磊身上恋恋不舍的目光,令富云气红了眼。
  他捏紧拳头,咬牙道:「你曾是我的人,如今却在我面前护着别的男人,对
得起我吗?」
  「笑话,咱们只不过是各取所需,你又不是不知道。」
  就在他二人你来我往,互揭疮疤时,澧磊已利用自己敏锐的观察力,找寻兰
融的藏身处。他判断,在对方只有两个人的情况下,他们绝不可能将兰融安置在
太远的地方。
  他赫然发现,与邻房相隔的墙角有个矮门,这奇异之处引起了他的注意。
  「澧磊,你别以为她护着你,就可以安全逃脱,我可以铙你一命,但绝对要
废了你的功夫!」富云目露狰狞的厉光。
  兰融乍听此言,立刻慌乱大喊:「澧磊你快走,别管我,孩子……孩子在奔
波途中已经没了,都怪我平日不吃喝,他太小了……」
  她不得不说谎,因为她不能让澧磊为她受害;没了孩子,他会走的!
  澧磊神色一凛,她果然在那儿!
  他注视着矮门,眼底发出柔光,「融儿,你真傻,居然以为我是为了孩子来
的。如果我真的要孩子,不知已有多少子嗣了,你难道不明白我是为你来的?就
算要孩子,我也只要你为我生的孩子。」
  兰融心跳漏了半拍,虽看不到澧磊蓄满浓情的眼神,但由他那款款多情的话
语中,她仍能感受到一丝暖意。
  「融儿,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澧磊直怕她不相信。
  「够了!你们……澧磊,你真喜欢那个丑女人?」敏敏醋意横生的脸绷得死
紧,愠怒地看着澧磊那张令她神魂颠倒的俊脸。
  「我倒觉得她迷人无比。」他噙笑,眸中散发无比真切的光彩。
  「看吧!你是拿自己的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富云在一旁说着风凉话,
嗤笑敏敏。
  澧磊微眯狭眸,眼中露出一丝感慨,「富云,你以前并非如此,为什么现在
会变成这个模样?放了兰融吧,你做的事我会保密。」
  「哈……算了!只要有你在,我永远没有出头的一天。澧磊,你的命还真强
韧哪,那毒箭居然害不死你!」他眉锁眼沉,全身涌上一股怨愤。
  「什么?原来是你伤他的!」
  不仅敏敏诧异,就连隔房的兰融也是怔忡不已。
  难怪他会如此憎恨富云……原来他以为她与富云串通好了,欲下手毒害他;
他那些奇怪的行径终于可以解释清楚了。
  他并不是真的讨厌她,恨她。
  「没错!敏敏公主,既然你落花有意,他流水无情,何不干脆让我宰了他?」
富云蓄意挑拨。
  「不!」敏敏看向澧磊,突然眼神勾媚,水波盈然,「听说他是全京城最会
调情的男人,没尝尝他的滋味,我怎舍得让他死?」
  澧磊邪气地挑起眉,抵着她额,亲昵地笑问:「公主的意思是想让我尝尝美
人在抱的滋味,再赴黄泉罗?」
  「你的意思呢?如果将本公主伺候得服服帖帖,或许我可以求富云阿哥饶你
一命,让你陪我回罗俐国。」她放浪娇笑,将柔软的胸部故意贴上他身。
  「如果我不肯呢?」他俯身凑近她的耳畔,浑厚的嗓音蕴着挑逗。
  敏敏被他魅惑十足的笑意勾得忘了戒备,直接偎向他,「那你的融儿可就…
…啊——」
  澧磊突然出手勒住她的喉头,「我要你放了兰融!」
  「富云……救我……」敏敏几乎快断了气。
  富云冷笑,「我说嘛!要你宰了他你不肯,怪得了谁?这是你自找的。」他
又狠狠地瞥向澧磊,「你当初中了箭毒,虽然双腿已恢复行走,但绝不可能运足
力道,现在的你一定会是我的手下败将!」
  「是吗?那就赌一赌吧!」澧磊点上敏敏的穴道,在富云出手前,运气腾空
跃进,双腿扫向他脸面,以十足的气势压制他。
  「你……」富云简直不敢相信。他的功夫不仅没退步,反而比以前精进许多。
  「拜你所赐,为了怯毒,我每天放血苦练。」澧磊扯高唇角,笑容里的猖狂
令富云冷汗直流。
  这时程昊已带着大批人马赶到,他飞窜入屋,在澧磊面前半跪道:「属下不
放心贝勒爷,私带人手前来,请您降罪。」
  澧磊沉下眼,「把十一阿哥带回皇宫,请皇上裁决。这儿没你们的事,都下
去吧!」
  「谢贝勒爷。」程昊感激他的不追究。
  澧磊撞开矮门,将已在门边等候的兰融搂个满怀。「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
  不待她发问,他即抱起她走向门外,「你受惊了,赶紧回府歇息吧!」
  澧磊脸上的沉冷让她微暖的心陡然又凉了半截。他是怎么了?看着他迷人的
五官镌上一抹漠然,她到喉的问话又硬给吞了回去。
  她迷惘了。刚刚他对敏敏公主说的那番话是真心的,或者只是战略上的运用?
她好想知道答案……
                * * *
  自回府后,澧磊仿似消失了般,对兰融又回复以前的淡漠,几近不闻不问。
  兰融则是无时无刻不想他,那股摧心肝的滋味凌迟着她,但她却不知如何走
出这片迷惘。同样地,她也不知道澧磊正等着她走出自己所编织的丝网,真心投
向他的怀抱。
  私下,他不仅一次交代喜鹊好好侍奉她,甚至每晚都有在她沉睡后悄然进屋,
看着她许久才又离去。
  但这些倾注真心默默付出的一切,他是决计不会开口说出的。
  今晚二更刚过,澧磊又如往常般进入兰融安憩的寝房内看着她。他坐在床畔
静静观赏她的睡容,确定她一切安好后,才又放心地步出房间。
  只是这一次,他的行迹被兰融发现了。
  她徐睁开眼,立即披上毛氅,亦步亦趋地跟随着他的背影,她想知道他每晚
都在哪儿安寝。
  远远地,「泺阁」二字映入眼帘,看着他步入屋里,兰融顿住了步伐。
  泺阁对她来说就像毒蛊,吞噬着她的心,她只怕又看见他拥抱着其他女人的
画面。
  最后,想见他的意念战胜了心中藩篱,她决定进去看看,顶多……再受一次
重创,再伤一次心罢了。
  走近泺阁,兰融从窗缝中瞧见他坐在书案前,批阅卷牍,身旁没有其他人。
  灯蕊跳跃照射在他的侧脸,强调出他刀刻般的轮廓线条,他看起来是那么专
注,认真。
  犹豫了半晌,她终于下定决心推开门;嘎然声乍响,引来了澧磊的目光。
  「融儿?!你怎么会来这儿?」他连忙起身将她带进室内,「夜晚风凉,你
就穿这么单薄跑出屋外?」
  她调整了下心绪,紧张地颤声道:「你……你怎么都不来看我?」
  澧磊嘴畔绽出微笑,眼瞳拢上一层雾色,却不做正面回答,「瞧你抖的,来,
这里温暖些。」他将兰融拉向屋角的毛毯处。
  她紧张地跳开,「我不……不喜欢坐这儿,还……还是站着好了。」毛毯上
面有他和侬侬温存的味道,那会令她反胃!
  他眼瞳掠过星芒,意会地挑挑眼,「你是不喜欢这张毯子是吧?你仔细摸摸
看,这毛质柔细,是才刚铺上的新毯。」
  她心口猛然狂跳了下,不敢揣测他话中的意义。
  「还意会不出来吗?我是为你而换的,今后泺阁中只能有你的味道。」他口
中说的话语虽轻佻,但神情却出现少见的专注。这突如其来的改变令兰融无所适
从,不知如何应对。
  面对如此尴尬的情况,她直想转身逃离这里。
  「我不有些牍卷要批,你就在这儿睡吧!」
  兰融无奈地躺下,眼睁睁地看着他回到书案,继续未完的工作。
  她揪着心自问,是这大腹便便的模样失去了女人该有的魅力吗?以前,他至
少会亲吻她或……
  她双颊顿生红晕,暗骂自己简直可媲美荡妇了。
  澧磊并未忽略兰融羞涩娇俏的模样,但他极力隐忍住爱她的冲动,告诉自己
得把这出戏演下去,否则就前功尽弃了。
  他要他的融儿主动解开心结,而不是因他的强取豪夺才投降在他身下。
  兰融坐立难安,让时间在踌躇中流逝。当三更鼓响起时,她突然坐起,告诉
自己别再犹豫了。
  她不是想证明他的心吗?就是现在!
  「澧……我可以喊你澧磊吗?」她低声说道。
  他蓦然抬首,眼眸掠过一丝纵容,「我是你的夫君,当然可以。」
  兰融凝着他那两泓幽深的黑潭,一时竟忘了要接续的话,澧磊见状微扬起唇
角,提醒她,「你有话想对我说吗?」
  兰融嫣红了脸蛋,低头避开他探究的眼光。她鼓起勇气开口:「我睡不着,
咱们聊聊好不好?」
  他合上案牍,炽烈的眸光锁着她多情的眼,「想聊什么?」
  「你这几天去哪儿了?怎么都不见你?」她以小得不能再小的嗓音问出,但
澧磊还是一字未漏的听进耳中。
  「皇上为十一阿哥与敏敏公主的刑责之事大伤脑筋,所以宣我进宫,共商对
策。」他双手环胸,她整以暇地回答。
  「结果呢?」兰融在心中叹口气,该说的话却怎么也挤不出嘴,只好顺着问
下去。
  「我请皇上交由宗人府决议,以示公正。」他仍是有问必答。
  「喔……」她想不出接续的话题,只好不停地扯着身下毛毯,局促的神情明
白表露出她的紧张与心慌。
  澧磊似乎对她无意,她还留下做什么?难道等他开口撵她吗?
  兰融瞥向门扉,突然好想夺门而逃。「我认床,还是回去睡好了。」
  她拉拢身上所披的毛氅,倏然奔向门际,才将门打开,一道掌风霍地又将门
板合上,挡住她的去路。
  「不是来找我聊天的,怎么说走就走?」澧磊慵懒的嗓音自她身后扬起,凝
住了她的脚步。
  「你似乎很忙。」她背对着他说。
  她感受到身后灼热的气息渐渐逼近,不一会儿,两只大手已悄然搭在她肩上,
扳过她的身子。
  「我一点儿也不忙,说,你想告诉我什么?」他的温柔语调逐渐化解了兰融
的仓皇与不安,让她寒冽的心温暖许多。
  「我可以说?」在他紧箍的臂弯中,她的心就要再次迷失。
  「尽管说,我洗耳恭听。」他的表情幽深难测,看起来依然是那么的落拓不
羁,邪气慑人。
  兰融闻着他专有的男性气息,突然鼻头一酸,重重扑进他怀中抽泣着,「你
为什么不来看我?难道你在废墟中对敏敏公主说的话全是骗人的,你只是为了救
我,其实一点也不在意我?可知……我有多想你,多爱你……」
  澧磊紧紧将她揉进怀里,暗自吐了口气。他的小女人总算肯打开心结,对他
投怀送抱了。
  「融儿……你要我拿你怎么办才好?」娇妻在他怀里又哭又嗔,他从不知女
人的眼泪也会如此扯心撕肺。
  「我只要你说实疾。我不要再活在猜疑中,如果你真的讨厌我,不喜欢我,
我去陪木鱼,青灯,不会再来纠缠你。」她抽搐的身子,低哑的告白,在在揉疼
了他的心。
  「你又拿青灯木鱼来威胁我!该罚!」
  为了她,他开始学着守身,可她居然拿「出家」来回报他!他今天若不好好
「惩罚」她,今后要如何树立「夫威」呢?
  澧磊霍然抱起她,一丝诡异的笑痕镌在他的唇角,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瞳闪着
不怀好意的光芒,让她不由自主地惊惶失措。
  他将妻子放在毛毯上,沉柔地她耳旁低语,佯装不解,「刚才你说的那一串
话,噼哩啪啦的,我最后一句没听清楚,你再说一次。」
  「我……」她秀颜低垂,感觉到他逸出的气息舒缓地爱抚过她的后颈,不禁
微瑟着身子,整个人蜷在毯上。
  「快说,我等着呢!」他优雅地靠在矮桌上,一手将她揽入怀里,不让她离
开自己,「看着我,都那么亲密过了,何需怕我?」
  兰融徐抬首,柔柔地说:「我想你……」
  「我记得还有一句。」他笑意盎然地等着。
  「我……我爱你。」她俏脸熨上一抹淡淡的红晕。在他面前,她始终无法伪
装,无法设防,只知一心一意掏肝挖肺。
  她深吸口气,低柔的嗓音敛去不确定,从容坦言:「我不知道你对我的感觉
是不是还是厌恶,但我念你,爱你的心不会变。」
  澧磊脸上刚棱的线条瞬间柔化,向来慵懒不失冷静的声调竟有些走样,「傻
瓜,我等你这句话等了好久。」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兰融混沌的心情蓦然清明起来。
  「你的意思是?」但愿她不是又会错意。
  「我一直在等你来找我。」话一摊开来讲,他的手又开始不规矩了。
  他的手才触上她的颈侧,她便忍不住轻颤,流露出小女人害臊的自然反应,
往旁边略闪了下。
  「你还是那么怕我?是不是以前我的粗暴弄疼你了?」他语意暧昧低沅,展
露出令女人抗拒不了的魅惑笑容。
  他轻巧地将她身上的毛氅褪下,意外地发现她里头只穿了件白绸内衬。
  「原来你是专程为了勾引我来的。」他似笑非笑地瞅着她。
  「不……不是……」兰融抱紧自己,急急辩解。
  「那你来这儿的目的是?」他唇角微扬,扯开她抱胸的手,浏览着她因有孕
而更饱满的胸部线条,「该不会当真来陪我聊天的吧?」
  「我仅想来向你索句话。」好不容易他把话题导上正轨,她就赶紧说了。
  「你说,什么话?」他移至她身后,由后抱紧她的身子,双掌搁在她腹上,
轻轻揉抚打圈。
  「你……」他的手让她忘了该问的话。
  「你再不说,我可要吻你,不让你说了。」他低声浅笑。
  「你爱我吗?」兰融吸了口气,飞快说出。她害怕自己不再有勇气问出口,
更担心他的回答会让她难以承受,但她宁愿受伤也不要在自欺中活着。
  「你意会不出?」他上移的手煽情地包裹住她的乳房,柔魅的眼底全是吸引
力。
  她暗抽口气,明眸水气氤氲,蓄满浓情的黑眸如泣如诉。「我所知道的全是
你对我的不满,但我亲耳听见你和敏敏说你只——」
  「我说的全是真话。」澧磊俯首嚼啃她柔软的唇,舔舐着她的贝齿,挑开它
肆意汲取属于她的芳津。
  他眼中炽烈的火舌狂燎着。他隐忍了好久,压抑自己想碰她的冲动,好不容
易终于等到他的小娘子自动投怀送抱,他决计不会再放开她。
  过去亏欠她的,他会用一生一世的爱来偿还。
  「你可知道,当我在狩猎场第一眼看见你时,就迷上你温柔婉约的气质,当
我得知你与富云有着青梅竹马的情谊时,心头赫然有股相见恨晚的遗憾。」他含
住她粉嫩的乳晕,舌卷缠绕,款款厮磨。
  「你骗我……」怎么可能?她是那么的平凡!
  「我若不喜欢你,为何要答应这门亲事?」他噙笑,边爱抚着她大腿内侧,
引导她体内那股不知名的热流。
  「你……你是为了报复……」兰融全身气力都被抽干了,虚软地反驳。
  「但我不见得要赔上自己一生的幸福,娶一个不爱的女人,才能达到报复的
目的,对吧?」大手溜下她两腿间,揉捏着那片柔蜜。
  突地,他又沉笑,「若真只为报复,我又何需次次顾虑到你的快感,罔顾自
己禁欲的痛苦?」
  「可是你伤了我的心……」她眼帘半掩,已陷入为迷情。
  「因为我误以为你爱的是富云,听命的也是富云,所以我恨,这种恨比他陷
害我暗算我更堪。说穿了,应该说我是在吃醋吧!」他半眯起眩惑的双眸,口气
愉悦地陈述着,仿佛这一切均已成为过往云烟,毋需再多言。说真的,现在他只
想好好爱她,根本不想浪费时间在这无聊的解释上。
  「你逗我的吧——」他倏来的唇,再次封住她唠叨的嘴。
  这热情的吻使她颤抖在他臂弯中,他的舌尖辗转攻掠她柔软诱人的粉颈,她
在他身下扭动着,微昂上半身让自己的酥胸贴着他温暖的胸膛。
  「你又在挑勾我了,小格格。我不再解释,这回要让你自己体会。」她坚挺
的乳头挑得他全身紧绷。他的小妻子在玩火啊!
  澧磊将她的裙撩至腰际,卸下她的底裤,低下头亲吻那柔嫩的肌肤。兰融的
轻喘声让他迷醉,他感受到她的幽径已经湿濡了,想要直捣花心的欲念冲击着他
的理智。
  「你可以吗?」他低嘎试探。
  兰融的指尖戳进他肩膀,拱起下身,无言邀请着。
  「放心把自己交给我,今天我不会再粗鲁莽撞了。」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她双
腿环住自己的腰,先以指尖诱哄出她体内的热情,再浅转揉捏那上方颤动的蕾花。
  然后,他在她销魂恍惚的刹那猛然挺进,让她的紧绷儿为一声呼喊着他名字
的呻吟。
  「澧磊……」兰融全力攀附着他,让自己残余的理智完完全全臣服在他强力
又不失温柔的抽戳之下。
  「我爱你,融儿。」直至她达到高潮后,他才跟着释放出自己的精力。
  兰融虚软地偎在他怀中,香汗淋漓,轻声喘息。
  「改天咱们再拜一次堂,我要正式与你喝交杯洒。」他拂开她颊上湿黏的发
丝,语带纵容。
  她窝在他怀里,笑应:「不用麻烦了。」
  「这怎能说是麻烦?我要你快乐。」他英眉微蹙。他真不懂,自己怎会爱上
这么个不懂撒娇,不知手段的女人,可是偏偏他已经完全栽在她手上。
  「你要我快乐,不如再跟我说一次那三个字。」她露出俏皮的神采。
  「三个字?」他倒装起傻来。
  「我知道你懂。」她噘着唇,不依道。
  「可是……我刚才已讲过了。」情不自禁下脱口容易,但要当面说出这种话,
可就嫌不习惯了。
  「我不管,那早已成耳边风了。」才说她不懂撒娇,这会儿她却开始耍嗲使
赖了。
  见他一脸踌躇,兰融佯怒地抱起衣服,「好吧!在你不说以前别再碰我了。」
  她躲到角落着衣,丰润白皙的身子刺激着他的感官,才刚歇下的情潮又被她
挑得亢奋难抑。
  澧磊一把夺去她衣物,将全身散发着迷人孕味的她抱个满怀,「好,我说,
但得让我再好好」爱你「一遍。」他聪明的一语双关,再次疯狂的要了她。
                 完
944seo.com 944sss.com 944sex.com 943bbb.com 943bbo.com 943seo.com